第5章 紫霧鎖身藏秘事,一掌破瓦現驚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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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雲燼垂下眼瞼,正想接著扮演驚魂未定的外門弟子,眼角餘光卻倏然掃到門口——
    一道身影靜立在那裏。
    無聲無息,靜悄悄的倚在門框上。猩紅旗袍曳地,左臉一道疤痕從眉骨斜劃到嘴角,透著幾分猙獰,手裏拄著一杆青銅煙杆,煙鍋裏嫋嫋飄著細煙。
    嚴九娘!
    旁邊值守的弟子們瞥見這張臉,臉色齊齊一白,哪裏還敢多待?一個個躬著身子,連大氣都不敢出,躡手躡腳地退出門外。霎時間,屋裏隻剩雲燼與嚴九娘兩人,空氣都透著一股凝滯的壓迫感。
    雲燼的心跳驟然漏了一拍,臉上卻比剛才更添三分慌亂,他掙紮著想要起身行禮,動作裏滿是驚惶:“長……長老!弟子知錯!是紅蛛師姐要強掠弟子靈力,弟子一時衝動,才……才失手傷了她!”
    “省省吧。” 嚴九娘開口,聲音沙啞得像砂紙磨過木頭,她瞥了一眼地上紅蛛的屍身,嘴角勾起一抹譏誚,“你可比這蠢女人聰明百倍,她到死都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麽栽在一個外門弟子手裏的。”
    雲燼的身體瞬間僵住。
    這話不對。她不是來查紅蛛死因的。她是衝著他來的,衝著他藏在皮囊下的秘密來的。
    “長老說笑了,弟子……弟子聽不懂您的話。” 他往後縮了縮,背脊死死抵住冰冷的牆壁,右手悄悄按在床沿,指尖繃緊——隻要稍有異動,他就能立刻翻滾躲閃,避開攻擊。
    嚴九娘沒動,隻是抬起青銅煙杆,在空中輕輕一點。一縷紫霧從煙杆頭飄出,像遊絲般緩緩擴散,很快彌漫了半間屋子。空氣裏頓時多了一股奇異的味道,像是燒焦的檀香混著淡淡的血腥氣,聞之令人頭昏腦脹。
    雲燼耳垂的血玉耳釘突然燙得驚人。
    是預警!
    他瞬間繃緊了神經,識海高速運轉——這紫霧絕非普通迷香,而是能侵蝕神魂的邪術,嚴九娘一出手就是殺招,根本沒打算留活口。
    與此同時,他懷裏的《千幻媚心訣》已沒了先前的灼燙,正一點點涼下去,最後竟冷得像塊浸了冰的鐵片,貼在胸口,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別裝了,雲燼。” 嚴九娘往前踱了一步,猩紅的衣擺掃過地麵,“你殺紅蛛的手法,幹淨利落,反製時機精準得可怕。一個連內門功法都接觸不到的外門弟子,哪來的本事?還是說……有人在背後教你?”
    雲燼沒有立刻回答,隻是定定地盯著嚴九娘的眼睛,目光裏滿是刻意裝出來的茫然與恐懼,實則在飛速盤算——她到底知道多少?是隻看穿了他殺紅蛛的破綻,還是連輪回重生的事都了如指掌?
    “沒有。” 他終於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沒有?” 嚴九娘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她冷笑一聲,煙杆直指雲燼的臉,“那你倒是說說,為什麽你每次從昏迷中醒來,眼神都截然不同?第一次是懵懂無知,第三次是怨毒刻骨,第五次是死寂空洞……到了這第七次,你醒過來時,嘴角分明勾著笑。”
    雲燼的瞳孔驟然收縮如針尖。
    她知道輪回複生的事!
    至少,知道他經曆了七次輪回的關鍵節點!
    “長老,您真的冤枉弟子了。” 他的聲音發緊,像是被恐懼扼住了喉嚨,“弟子隻是死裏逃生,心緒不寧,眼神有些異樣罷了……弟子殺了人,現在怕得要死,哪還有什麽心思笑?”
    “怕?” 嚴九娘嗤笑一聲,語氣陡然轉沉,“你要是真怕,就不會把那本《千幻媚心訣》藏在懷裏了。”
    雲燼的心頭狠狠一震。
    她看見了?
    不可能!——她一定是在詐他!
    雲燼心念電轉,臉上的慌亂更甚,他甚至急得眼眶泛紅,聲音都帶上了哭腔:“什……什麽功法?弟子根本沒見過!弟子……弟子真的沒碰過!”
    “我今天來,不是為了那本破功法。” 嚴九娘冷哼一聲,眼神銳利如刀。
    她頓了頓,青銅煙杆緩緩抬起,精準無比地指向雲燼的耳垂,煙鍋裏的紫霧嫋嫋升騰。“紅蛛就是太蠢,所以她死了。而你能活到現在,靠的就是一個字——藏。”
    雲燼的呼吸猛地一滯。
    “我要的是你耳垂上的東西。” 嚴九娘的目光死死黏在他的血玉耳釘上,一字一頓,“輪、回、箋!”
    屋內瞬間陷入死寂。窗外的喧嘩、風聲,仿佛都被一道無形的屏障隔開,隻剩下兩人之間沉沉的呼吸聲。
    雲燼的腦子飛速運轉,刹那間想通了所有關節——嚴九娘不是為紅蛛報仇,也不是為宗門執法,她從一開始,就是衝著這枚耳釘來的。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
    “長老,您怕是認錯了。” 他強作鎮定,抬手摸了摸耳釘,指尖傳來滾燙的溫度,“這隻是一枚普通的血玉耳釘,是弟子的娘親臨終前留給弟子的遺物,弟子一直戴在身上,從未離身。”
    “你娘?” 嚴九娘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突然放聲大笑,笑聲沙啞刺耳,“你娘要是泉下有知,知道你拿著她的遺物當幌子,怕是要從墳裏爬出來,親手撕了你這張巧舌如簧的嘴!”
    她往前踏了一步,紫霧跟著蔓延,已經纏上了床腳,絲絲縷縷的黑氣鑽入雲燼的識海,像是有無數根細針在紮,疼得他額頭滲出冷汗。
    雲燼死死咬牙忍住,右手悄悄摸向腰間——那裏掛著幾個縫製精巧的香囊,是他前幾世從外門弟子趙四那裏得來的保命手段,其中一個香囊裏裝著引雷砂,威力足以炸開三丈開外的靈力結界。
    但他不能用。
    引雷砂的動靜太大了,一旦引爆,整座弟子院都會聽到巨響,到時候宗門執法堂必定會徹查到底,他就算能逃出生天,也會被全宗門通緝,根本無從收場。
    必須再拖一拖,等一個破綻。
    “長老……您到底想要什麽?” 雲燼的聲音帶著哭腔,像是已經被逼到了絕境,“弟子隻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外門弟子,從未得罪過您,您何苦這樣逼弟子?”
    “你沒得罪我。” 嚴九娘緩緩點頭,眼神裏卻沒有半分溫度,“你隻是活得太久了,久到了不該活的程度。”
    她眯起眼睛,眼底閃過一絲詭譎的光芒:“你知道嗎?在你之前,一共有六個人。他們每一個,都是我親手處理的。結局無非兩種——要麽殞命,要麽……變成了沒有意識的藥人。”
    雲燼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果然!前六個輪回複生者的消失,都不是意外。
    他們都是被嚴九娘滅口的!
    “他們都沒撐到第七次輪回。” 嚴九娘的聲音壓低,帶著一絲近乎狂熱的期待,“隻有你,雲燼。你醒了七次。每一次輪回重啟,這枚耳釘都會亮一次。到了這第七次,它不再是被動亮起,而是主動拉著你,從黃泉路上爬了回來。”
    她冷笑一聲,煙杆直指雲燼的眉心:“你不是第一個擁有輪回箋的人,但你是第一個被它選中的‘鑰匙’。”
    雲燼的瞳孔驟然放大,刹那間醍醐灌頂——黑蓮錦囊上寫的“第七人歸位”,根本不是什麽接頭暗號,而是一場啟動儀式!他就是那個至關重要的最後一個環節!
    “所以……你們一直在等我?等我活到第七次輪回?” 他的聲音很平靜,平靜得不像一個被逼入絕境的人,因為他知道,現在越是慌亂,就越是落入下風。
    “沒錯。” 嚴九娘毫不避諱,坦然點頭,“紅蛛隻是一個誘餌,用來測試你有沒有資格覺醒輪回箋的力量。她失敗了,而你殺了她,恰恰證明,你合格了。”
    她舉起青銅煙杆,紫霧驟然凝聚,化作一條細長的霧鏈,緩緩朝雲燼的手腕纏去:“現在,把輪回箋交出來。念在你是第七個‘鑰匙’的份上,我可以讓你死得痛快一點。”
    雲燼看著那條緩緩逼近的霧鏈,眼神平靜無波,心裏卻在飛速盤算著脫身之策。
    “如果我不給呢?” 他緩緩開口,聲音不大,卻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不給?” 嚴九娘的眼神瞬間變得狠厲,殺氣畢露,“那你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我會把你關進化骨池,每天剝你一層皮,再喂你續命丹,讓你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血肉一點點腐爛,變成一堆白骨。等白骨重新長出血肉,我再剝一次。如此反複,一百遍,一千遍,直到你跪地求饒,親手把這枚耳釘摘下來為止!”
    雲燼盯著她,忽然笑了。
    那笑容很淡,卻帶著一絲洞悉一切的了然:“這麽說……紅蛛,隻是一個開始?你們的目標,從來都不是我這個人,而是這枚輪回箋?”
    “算你聰明。” 嚴九娘點頭,語氣裏帶著一絲讚賞,又帶著一絲殘忍,“紅蛛不夠格當主事者,但她的媚術,是測試你的最好工具。而你……恰好活到了第七次,成了那個唯一的‘鑰匙’。”
    雲燼指尖摩挲著腰間的香囊,引雷砂的粗糙觸感透過布料傳來。他知道,不能再等了,嚴九娘的耐心已經耗盡,下一秒,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麵。
    就在他準備捏碎香囊,哪怕玉石俱焚也要拚個魚死網破的瞬間——
    嚴九娘突然停住了動作。
    她猛地抬頭,看向屋頂,眼神裏閃過一絲驚疑不定。
    “有意思。” 她忽然輕笑一聲,目光落在雲燼身上,帶著一絲玩味,“沒想到,你居然還有幫手。”
    雲燼一愣。
    幫手?
    他孑然一身,在這宗門裏步步為營,從未與任何人結盟,何來幫手?
    下一秒,屋頂傳來一聲輕響。一片瓦片被悄然掀開,露出一道縫隙。一隻手,從縫隙裏緩緩伸了下來。五指張開,掌心朝下,掌紋深處,一枚黑色的符印緩緩浮現,散發出詭異的黑氣。
    這隻手,不像是這個世界的東西。更像是……來自幽冥地獄……
    雲燼的瞳孔驟然收縮。耳垂的血玉耳釘,劇烈發燙,像是要融化一般,燙得他幾乎要失聲痛呼。
    他張嘴,剛想喊出聲——
    那隻手,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