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鬼林迷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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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逸的身體,如同被巨弩射出的、破碎的箭矢,裹挾著噴濺的血霧,劃出一道絕望的弧線,狠狠砸向下方那片終年籠罩在灰白色濃霧中的詭異森林——迷霧鬼林。
天闕城喧囂的喊殺、法寶碰撞的爆鳴、影殺衛首領那飽含殺意的厲嘯,瞬間被拉遠、扭曲,最終被下方翻湧的、仿佛擁有生命的霧氣徹底吞噬。時間與空間在這裏似乎失去了意義,隻有呼嘯的風聲灌滿雙耳,以及後背那足以撕裂靈魂的劇痛,清晰地提醒著林逸:他還活著,但離死亡隻差一口氣。
視野天旋地轉,破碎的畫麵在眼前瘋狂閃爍:拍賣場刺目的銀光、漆黑魔爪撕裂空氣的軌跡、蘇瑤驚鴻一瞥間擔憂的眼神……後背的骨頭仿佛全碎了,每一次心跳都牽扯著斷骨摩擦內髒,帶來窒息般的痛楚。冰冷的空氣倒灌進肺裏,帶著濃重的水汽和一種……難以言喻的腐朽與死寂的味道。
“呃啊——!”
身體狠狠撞入濃霧的瞬間,並非想象中的撞擊硬地。那灰白的霧氣,粘稠得如同億萬冰冷的蛛絲,帶著驚人的韌性和吸力,層層疊疊地包裹上來,瘋狂地拉扯、緩衝、侵蝕!
噗嗤!
像是紮進了一團巨大、冰冷、濕滑的史萊姆體內。巨大的衝擊力被分散,但代價是全身骨骼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五髒六腑再次受到劇烈震蕩。林逸眼前一黑,喉嚨腥甜上湧,又是一口鮮血噴出,瞬間被貪婪的霧氣吸收殆盡,隻留下更濃的鐵鏽味。
冰冷!刺骨的冰冷順著毛孔、順著後背猙獰的傷口、甚至順著呼吸,瘋狂地鑽進體內!這冰冷並非單純的低溫,更帶著一種陰邪的侵蝕力,仿佛無數細小的冰針,正順著血脈遊走,凍結生機,麻痹神經。耳畔,除了呼嘯的風聲,開始混雜進無數模糊、扭曲、充滿惡意的低語和尖笑,如同亡魂在耳邊呢喃。
“媽的……這鬼地方……比icu的冷氣還帶勁……” 意識在劇痛與極寒中掙紮,林逸咬著牙,用盡最後一絲清明,死死攥緊懷中那兩片已經嚴絲合縫貼合在一起的青銅羅盤。羅盤入手溫潤,一股微弱卻異常堅韌的暖流正從中透出,頑強地抵抗著霧氣的侵蝕,護住他心脈最後一點生機。
影殺衛首領化作一道凝練的黑虹,撕裂空氣,瞬息間已至鬼林邊緣。他懸停在翻滾的灰白霧牆之外,黑袍獵獵作響,兜帽下的麵容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眼前的霧氣,並非尋常水汽。它如同活物般緩緩蠕動、翻騰,灰白中透著一種令人心悸的死寂。神識探入其中,如同泥牛入海,瞬間被吞噬、扭曲、隔絕!隻能延伸進去不足丈許,便徹底迷失方向,反饋回來的隻有一片混沌的冰冷和無數幹擾神識的雜音。
“首領!” 另外三名擺脫了商盟高手糾纏的影殺衛緊隨其後,落在首領身後。他們看著眼前翻湧的鬼霧,麵罩下的眼神也流露出深深的忌憚。一人忍不住開口:“是迷霧鬼林!天闕城三大禁地之一!傳聞入者無生,連金丹修士都曾折戟其中!”
首領沒有回頭,冰冷的視線死死鎖定林逸墜落消失的那片區域,仿佛要穿透這該死的霧氣。他能感覺到,那兩塊羅盤融合後產生的、獨特的空間波動,在進入鬼林後如同石沉大海,徹底消失了。
“該死!” 首領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蘊含著滔天的怒火與不甘。煮熟的鴨子,竟然飛進了連他都忌憚三分的絕地!“此子身負重傷,又墜入鬼林,絕無生理!那羅盤……” 他眼中閃過一絲貪婪與肉痛,“可惜了……”
鬼林之外,影殺衛首領周身散發著冰冷的煞氣,如同擇人而噬的凶獸,卻又對那看似無害的灰白霧氣投鼠忌器。鬼林之內,林逸正經曆著非人的折磨。
他重重地摔在一片厚厚的、不知積累了多少年的腐殖層上。鬆軟的地麵救了他一命,沒有造成二次重創,但也讓他徹底陷入了泥濘與冰冷的地獄。
後背的傷口暴露在冰冷的霧氣中,仿佛被億萬隻饑餓的寒冰毒蟻同時啃噬!那陰寒的侵蝕力順著破碎的皮肉、斷裂的骨頭,瘋狂地向體內鑽去,所過之處,血液似乎都要凝固,神經傳遞著撕裂靈魂的劇痛與麻木。每一次呼吸,吸入的冰冷霧氣都在灼燒著受傷的肺腑,帶來刀割般的痛楚。
“呃……嗬……” 林逸蜷縮在冰冷的腐葉泥漿裏,身體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牙齒咯咯作響,眼前陣陣發黑,意識在劇痛與極寒的夾擊下,如同狂風中的燭火,隨時可能熄滅。
更可怕的是耳邊的低語。它們越來越清晰,越來越嘈雜:
“留下來吧……這裏才是歸宿……”
“把你的身體給我……給我……”
“痛嗎?放棄吧……沉淪吧……”
“嘻嘻……看啊,又一個祭品……”
無數充滿誘惑和惡意的聲音在腦海中直接響起,拉扯著他的理智,試圖將他拖入永恒的黑暗。他甚至“看到”了扭曲的幻影在濃霧中晃動——有猙獰的妖獸,有哭泣的亡魂,甚至還有……地球上早已模糊的父母麵容在霧氣中若隱若現,帶著哀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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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都給我滾開!” 林逸在泥濘中猛地一掙,牽動傷勢,痛得他幾乎昏厥。他死死咬住舌尖,劇痛帶來一絲短暫的清明。他明白,一旦被這些幻聽幻視吞噬,他就真的完了!求生的本能和對蘇瑤的牽掛,成了他最後的錨點。
就在這時,懷中被緊握的完整青銅羅盤,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灼熱!那溫度並非物理上的燙,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
嗡——!
一股遠比之前強烈、精純、玄奧的空間波動,如同蘇醒的巨獸,猛地從羅盤內部震蕩開來!這股波動瞬間衝入林逸體內,與他眼窩深處那因劇痛和絕境而瀕臨崩潰的“時空之瞳”力量狠狠撞在一起!
轟隆!
仿佛一道無聲的驚雷在林逸的識海中炸開!
劇痛!難以想象的劇痛!如同有無數根燒紅的鋼針,在他眼球深處、在顱內瘋狂攪動、穿刺!林逸發出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慘嚎,身體弓得像隻煮熟的蝦米,冷汗瞬間浸透了全身。
但在這足以令人精神崩潰的劇痛之中,一股全新的、更加深邃浩瀚的感知力,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被強行“開辟”出來!
他緊閉的雙眼物理上),“視野”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原本需要刻意激發、隻能覆蓋前方扇形區域的“灰霧視野”,此刻竟如同水銀瀉地般,不受控製地向四麵八方瘋狂延展!範圍瞬間擴大了數倍!更為驚人的是,這視野不再局限於平麵的“看穿弱點”!
林逸的“視野”中,世界被徹底解構!
濃稠的灰白霧氣,化作了無數緩慢流動、如同星雲塵埃般的半透明灰色能量粒子流。腳下的大地,呈現出深淺不一的土黃色和深褐色光暈,那是不同地質層和潛藏礦脈散發的微弱地氣。身旁扭曲的枯樹,在視野中變成了一團團內部流淌著墨綠色、但生機極度微弱且被死氣纏繞的生命能量結構,它們的根係深深紮入散發著土黃光暈的大地能量脈絡中,汲取著微薄的養分。
最讓他震撼的是空間的“結構”!他能“看到”空氣中原本無形的空間,此刻呈現出極其細微、如同水波蕩漾般的褶皺和漣漪。這些褶皺在鬼林濃霧的區域變得異常密集、扭曲,如同被打亂的毛線團,正是阻隔神識的根源!他甚至能模糊地“感知”到,在某個方向他墜落的反方向),空間的褶皺相對平緩一些,指向霧外——那是他進來的方向!而在更深、更濃的霧氣深處,空間的扭曲達到了駭人的程度,如同擇人而噬的黑洞!
這不再是簡單的“弱點標記”,而是近乎三維立體的空間結構感知與能量流動洞察!範圍更廣,層次更深,信息量爆炸式湧入!
然而,這進化的代價是巨大的。劇痛如同海嘯般持續衝擊著他的神經,精神力如同開閘的洪水般瘋狂消耗。僅僅維持了不到三息,這新生的、浩瀚的“星圖視野”便劇烈波動起來,如同信號不良的屏幕,閃爍不定,範圍急劇縮小,最終勉強維持在身體周圍十丈左右,並且從三維立體的星圖退化成了更凝練、但依舊遠超從前的“強化灰霧視野”,空間的褶皺和大部分能量流細節變得模糊,但“看穿迷霧”和感知空間大致扭曲方向的能力保留了下來。
“首領,波動徹底消失了!那小子肯定死透了!” 一名影殺衛仔細感應後,沉聲匯報。鬼林的霧氣隔絕一切,連那奇異的空間波動也再無蹤跡。
影殺衛首領死死盯著翻湧的鬼霧,兜帽下的陰影裏,眼神明滅不定。他自然感應不到林逸體內發生的蛻變,更感應不到那被鬼霧完美掩蓋的、羅盤與時空之瞳共鳴的餘波。良久,他才發出一聲不甘的冷哼:“哼!算他走運,死在這鬼地方,倒省了老子動手!走!此地不宜久留!”
黑虹再次掠起,帶著三名手下,毫不猶豫地轉身,朝著天闕城方向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天際。禁地的恐怖傳說,足以讓他們放棄任何僥幸。至於那羅盤,隻能當作永遠遺失在鬼林深處了。
“咳……咳咳……” 進化帶來的劇痛餘波和鬼霧的侵蝕,讓林逸幾乎虛脫。影殺衛的離去他通過強化後的“灰霧視野”模糊地感知到了,心頭那根緊繃的弦終於鬆了一絲,隨之而來的是排山倒海的疲憊與劇痛。
不能停在這裏!停在這裏,就算影殺衛不殺回來,他也會被這鬼霧活活凍死、侵蝕成一具枯骨!
他掙紮著,用還能活動的左手肘和膝蓋,在冰冷粘滑的腐殖層上艱難地撐起身體。每一次移動,都牽扯著後背恐怖的傷勢和斷裂的肋骨,痛得他眼前發黑,冷汗混合著泥漿糊滿了臉。強化後的“灰霧視野”成了他在絕境中唯一的光。他死死盯著視野中那相對“平緩”的空間褶皺方向——那是遠離鬼林核心、可能通向邊緣的區域。
“蘇瑤……等著我……” 這個名字成了他榨取最後一絲力氣的源泉。他咬緊牙關,拖著殘破的身軀,如同一條瀕死的蠕蟲,朝著“視野”指引的方向,一點一點,在濃霧與死寂中,開始了絕望而倔強的爬行。身後,留下一條混雜著鮮血、泥漿和冰冷水痕的蜿蜒軌跡,很快又被翻湧的灰霧無聲地吞噬、掩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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