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柳氏撇清,四爺嚴懲刁奴
字數:7235 加入書籤
通往四爺書房的路,平日裏走起來不過半炷香功夫,今兒個陸清漪卻覺得格外漫長。石板路被晨霜浸得冰涼,寒氣順著鞋底往上鑽,可她手心卻沁出了汗,攥著衣襟的手指都泛了白。劉管事走在前麵,腳步放得極輕,連呼吸都放緩了,顯然也知道這事非同小可。
書房外的廊下,李衛正候著,見兩人過來,隻是微微點了點頭,沒多言語,掀開門簾低聲通報:“四爺,陸姑娘到了。”
“讓她進來。”屋裏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正是胤禛。
陸清漪深吸一口氣,定了定神,邁步走了進去。書房裏沒點多少燭火,隻在書桌旁燃著一盞,昏黃的光映得四壁的書架更顯幽深。胤禛坐在紫檀木書桌後,手裏捏著一支狼毫,眉頭微蹙,正盯著桌上的奏折,周身透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冷意。
“民女陸清漪,參見四爺。”她規規矩矩地躬身行禮,腦袋埋得很低,不敢抬頭直視他的眼睛。
胤禛沒抬頭,也沒讓她起身,隻淡淡問道:“張嬤嬤潛入你房間,意圖下毒,可有此事?”
“回四爺,確有此事。”陸清漪聲音平穩,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緩緩道來,從春桃在廚房偷聽到柳氏和張嬤嬤的密謀,到她倆如何做假啞藥設圈套,再到張嬤嬤潛入被當場抓住,每一個細節都說得清清楚楚,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隱瞞。
她說完時,胤禛才放下狼毫,抬眼看向她。他的目光銳利如鷹,仿佛能看穿人心,陸清漪隻覺得渾身一緊,卻還是強撐著沒有躲閃——她沒做錯事,沒必要心虛。
“李衛。”胤禛喊了一聲。
“奴才在。”李衛立刻從門外走進來。
“去把張嬤嬤和柳氏,都帶過來。”胤禛語氣平淡,卻透著一股不容違抗的力量。
“是。”李衛應聲退下。
書房裏又恢複了寂靜,隻有燭火跳躍的“劈啪”聲。陸清漪依舊躬身站著,能感覺到胤禛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隨即又移開了。她心裏頭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四爺會如何處置——畢竟柳氏背後有托合齊,有太子黨,四爺未必會為了她一個小小的侍妾,去得罪太子黨。
沒等多久,外麵就傳來了嘈雜的聲音。先是張嬤嬤的哭喊,夾雜著侍衛的嗬斥,隨後是柳氏帶著哭腔的抱怨:“四爺傳我來,不知有何要事?我身子不適,還在梳妝呢……”
門簾被掀開,張嬤嬤被兩個侍衛押著走了進來。她頭發散亂,衣衫不整,衣襟上還沾著些灰褐的假啞藥粉末,一見到胤禛,嚇得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嘴裏不停喊著:“四爺饒命!奴才是被冤枉的!是陸清漪陷害我!”
緊隨其後的柳氏,妝容精致,卻難掩眼底的慌亂。她一進書房,先規規矩矩地給胤禛請安,眼角餘光瞥見地上的張嬤嬤,臉色瞬間變了變,隨即又恢複了鎮定,隻是捏著帕子的手,指節都泛白了。
“四爺,不知喚臣妾來,有什麽事?”柳氏聲音柔媚,帶著一絲刻意的委屈,“臣妾聽說張嬤嬤衝撞了陸姑娘,正想讓人把她帶回去好好教訓,沒想到竟勞動四爺親自過問了。”
她這話一出,明擺著是要撇清關係了。張嬤嬤跪在地上,聽到這話,哭得更凶了,眼神裏滿是絕望——綠萼剛才在來的路上,已經偷偷警告過她,若是敢把主子供出來,就讓她全家不得好死。她知道,柳氏這是要棄車保帥了。
胤禛沒理會柳氏的惺惺作態,目光落在張嬤嬤身上,語氣冰冷:“張嬤嬤,你潛入陸清漪房間,意圖往她茶裏下毒,可有此事?”
“沒有!奴才沒有!”張嬤嬤拚命搖頭,指著陸清漪喊道,“是她!是她故意設了圈套害我!她拿一包麵粉混著煙灰,謊稱是啞藥,就是想栽贓陷害我,想挑撥我和主子的關係!四爺,您可千萬別信她的鬼話!”
“我設圈套害你?”陸清漪冷笑一聲,終於抬起頭,眼神直視著張嬤嬤,“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設圈套害你?若不是你心存歹念,想害我性命,怎麽會鑽進我的圈套?春桃在床底下看得清清楚楚,你拿起藥包就要往我茶壺裏倒,難道這也是我陷害你?”
“你血口噴人!”張嬤嬤急得跳腳,卻想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
胤禛的目光轉向柳氏,語氣依舊平淡:“柳氏,張嬤嬤是你的人,她做的這事,你可知情?”
柳氏心裏一緊,連忙跪倒在地,眼淚瞬間就掉了下來:“四爺明鑒!臣妾真的不知道!張嬤嬤這奴才,竟敢私下作祟,做出這等無法無天的事,臣妾也是受害者啊!臣妾平日裏待她不薄,沒想到她竟如此膽大妄為,不僅害了陸姑娘,還連累了臣妾!”
她一邊哭,一邊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四爺,您一定要為臣妾做主啊!臣妾絕沒有指使她做這種事,若是臣妾知道,定不會饒了她!”
陸清漪在一旁看著,心裏暗暗冷笑。柳氏這演技,真是爐火純青,若不是知道真相,恐怕真會被她騙了。可她也知道,柳氏這是賭定了張嬤嬤不敢供出她,賭定了四爺會顧及托合齊的勢力,不會對她怎麽樣。
胤禛靜靜地看著柳氏哭,眼神深邃,沒人能猜透他在想什麽。過了片刻,他才緩緩開口,語氣裏聽不出喜怒:“你說你不知道?張嬤嬤跟著你多年,若是沒有你的指使,她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府裏下毒害人?”
柳氏哭聲一滯,眼神裏閃過一絲慌亂,隨即又哭得更凶了:“四爺,臣妾真的不知道啊!這奴才定是被豬油蒙了心,才敢做出這等事!臣妾對四爺忠心耿耿,怎麽敢在府裏胡作非為,惹四爺生氣呢?”
胤禛沒再追問,目光重新落在張嬤嬤身上。張嬤嬤被他看得渾身發抖,心裏頭天人交戰——供出柳氏,自己和全家都得死;不供出她,自己頂多是被趕出府,或許還能有條活路。權衡之下,她咬了咬牙,哭喊道:“四爺!都是奴才的錯!是奴才自己恨陸清漪,覺得她搶了主子的恩寵,才想害她,跟主子沒關係!主子真的不知道!求四爺饒命啊!”
這話一出,柳氏心裏的石頭瞬間落了地,卻還是裝作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對著張嬤嬤罵道:“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奴才!我平日裏待你不薄,你竟做出這等事,還敢連累我!我真是瞎了眼,才會信任你!”
胤禛看著這一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他怎麽會看不出來柳氏在撒謊,怎麽會不知道這背後肯定有柳氏的指使?隻是,托合齊是太子黨的核心人物,手握兵權,他現在還不能和太子黨徹底撕破臉。為了一個小小的張嬤嬤,為了一個罪臣之女,去激化和太子黨的矛盾,得不償失。
但他也不能就這麽算了。若是縱容柳氏在府裏如此囂張,隨意害人,以後府裏的人隻會更加肆無忌憚,也會寒了陸清漪的心——畢竟,陸清漪是他稍微關注過的人,若是連她都護不住,傳出去也會讓人覺得他軟弱可欺。
“夠了。”胤禛冷冷地開口,書房裏瞬間安靜下來,柳氏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他站起身,走到張嬤嬤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張嬤嬤,你在府裏多年,本該安分守己,卻心生歹念,意圖毒害府中眷屬,罪大惡極。本王念在你跟著柳氏多年,給你留一條活路。”
頓了頓,他語氣加重:“來人!將張嬤嬤拖下去,杖責三十,逐出府去!永世不得再入四爺府半步!”
“是!”門外的侍衛立刻走進來,架起張嬤嬤就往外走。
張嬤嬤哭喊著:“四爺饒命!奴才再也不敢了!求四爺饒命啊!”可侍衛根本不理會她,很快就把她拖了出去,院子裏傳來了她淒厲的慘叫聲,還有板子落在身上的“砰砰”聲,聽得人頭皮發麻。
柳氏跪在地上,心裏暗暗鬆了口氣。雖然張嬤嬤被趕出了府,但好歹沒牽連到自己,四爺也沒追究她的責任,算是有驚無險。她連忙對著胤禛磕了個頭:“謝四爺明鑒!臣妾以後定會好好管教府裏的下人,絕不讓再發生這種事!”
“嗯。”胤禛淡淡地應了一聲,語氣裏沒什麽溫度,“你回去吧。記住,管好你的人,別再給本王惹麻煩。這四爺府,不是誰都能隨意撒野的地方。”
“是,臣妾記住了。”柳氏連忙起身,躬身退了出去。走到門口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陸清漪一眼,眼神裏滿是怨毒和不甘——這次算陸清漪運氣好,下次,她絕不會再讓她這麽得意!
柳氏走後,書房裏又隻剩下胤禛、陸清漪和李衛三人。胤禛重新坐回書桌後,拿起奏折,卻沒再看,隻是淡淡地問道:“這事,你做得很好。知道自保,也懂得分寸。”
陸清漪愣了一下,隨即連忙躬身道謝:“謝四爺誇獎。民女隻是不想任人宰割,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迫不得已?”胤禛抬眼看向她,眼神裏帶著一絲探究,“在這府裏,迫不得已的事多了去了。想要活下去,光靠迫不得已可不夠。”
他頓了頓,繼續說道:“柳氏背後有托合齊,有太子黨,本王暫時不能動她。這次嚴懲張嬤嬤,也算給了你一個交代。以後,你在府裏行事,要更加謹慎。遠離太子黨,也遠離那些是非之爭,專注自保就好。”
“民女明白。”陸清漪心裏一暖,沒想到四爺竟然會特意提醒她,還為她考慮得這麽周全。她知道,四爺這是在告訴她,他知道柳氏是幕後黑手,隻是礙於大局不能動她,讓她不要再生事端,好好活下去。
“嗯。”胤禛揮了揮手,“你回去吧。以後若是再有人欺負你,可直接找李衛。”
“謝四爺恩典。”陸清漪再次躬身行禮,緩緩退出了書房。
走出書房,外麵的陽光已經變得明媚起來,驅散了清晨的寒意。院子裏,張嬤嬤的慘叫聲已經停了,想來是杖責已經結束,被拖出府去了。幾個灑掃的婆子和丫鬟圍在一起,正低聲議論著什麽,見陸清漪出來,都連忙散開,卻忍不住偷偷打量她,眼神裏滿是敬畏。
陸清漪知道,經過這件事,府裏的人再也不敢小瞧她了。連柳氏的紅人張嬤嬤,都被她設計得杖責趕出府,柳氏也沒占到半點便宜,以後誰還敢隨意欺負她?她總算在這四爺府裏,樹立起了“不好惹”的形象。
劉管事還候在門口,見她出來,連忙迎上來:“陸姑娘,沒事吧?”
“沒事,勞煩劉管事掛心了。”陸清漪笑了笑。
跟著劉管事往回走,一路上,遇到不少府裏的下人,都紛紛躬身行禮,態度恭敬得很,再也沒有了以前的輕蔑和怠慢。陸清漪心裏清楚,這一切都是四爺給她的底氣,也是她自己爭取來的。
回到西跨院,春桃早就等得心急如焚,見她回來,連忙跑上來:“小姐!您可算回來了!怎麽樣?四爺怎麽處置的?張嬤嬤那個老東西有沒有供出柳氏?”
“張嬤嬤被杖責三十,趕出府了。”陸清漪走進房間,坐在椅子上,春桃連忙給她倒了杯熱水。她喝了口熱水,才繼續說道:“柳氏撇清了關係,四爺礙於托合齊的勢力,沒追究她的責任。”
春桃撇了撇嘴,不滿地說道:“真是便宜柳氏那個毒婦了!她肯定是故意指使張嬤嬤害您的,結果卻一點事都沒有!”
“沒辦法。”陸清漪歎了口氣,“柳氏背後有太子黨,四爺不能動她。能嚴懲張嬤嬤,給我們一個交代,已經很不錯了。”
她知道,這就是現實。在這波譎雲詭的四爺府裏,在這九子奪嫡的漩渦中,個人的恩怨情仇,往往要讓位於權力的權衡。她能做的,就是接受現實,然後好好保護自己。
“不過,經過這件事,府裏的人再也不敢小瞧我們了。”陸清漪笑了笑,語氣裏帶著一絲欣慰,“以後,我們在府裏的日子,應該會好過一些。”
春桃也笑了起來:“是啊!剛才我聽廚房的王嬸說,張嬤嬤被拖出去的時候,臉都白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還有柳氏,聽說從書房出來的時候,臉色難看極了,估計是被四爺訓了!真是大快人心!”
兩人正說著話,門外傳來了敲門聲。春桃跑去開門,是一個小丫鬟,手裏端著一個食盒,躬身說道:“陸姑娘,這是廚房特意給您做的點心,說是給您壓驚的。”
春桃接過食盒,關上門,打開一看,裏麵裝著好幾塊精致的點心,還有一碗銀耳蓮子羹,都是府裏主子們才能吃到的東西。“小姐,您看,這廚房的人現在對咱們多恭敬!”
陸清漪看著食盒裏的點心,心裏感慨萬千。這就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以前她住在柴房的時候,連一口熱飯都吃不上,如今稍微得了四爺的關注,又設計收拾了張嬤嬤,府裏的人就對她如此恭敬。
她拿起一塊桂花糕,放在嘴裏,軟糯香甜的味道在舌尖散開。可她卻沒什麽胃口,心裏一直在想四爺的話,想這府裏的生存法則。她知道,這隻是暫時的平靜,柳氏絕不會善罷甘休,太子黨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打擊四爺的機會。她必須盡快提升自己的自保能力,不能總是依靠四爺。
這次張嬤嬤要動手的時候,玉佩發熱提醒她;在書房麵對四爺的時候,玉佩也一直保持著溫暖,讓她稍微安心了一些。她越來越覺得,這塊玉佩不簡單,它的預警功能,或許是她在這府裏活下去的最大依仗。
“春桃,等會兒你去院子裏看看,有沒有什麽可以用的東西。”陸清漪突然說道。
春桃愣了一下:“小姐,您要找什麽東西?”
“我想試試這塊玉佩。”陸清漪摸了摸玉佩,眼神裏帶著一絲好奇和期待,“我覺得它能預警危險,遇到危險的時候會發熱,危險越近,熱度越高。我想試試,故意接近柳氏的院子,看看它會不會有反應,驗證一下我的猜想。”
春桃嚇了一跳:“小姐,這太危險了!柳氏的院子裏全是她的人,要是被她們發現了,肯定會為難您的!”
“我會小心的,不會被她們發現。”陸清漪眼神堅定,“隻有弄清楚玉佩的預警規律,我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你。在這府裏,隻有自己強大了,才能真正地活下去。”
春桃見她態度堅決,知道勸不動她,隻能點了點頭:“那小姐您一定要小心!我跟您一起去,也好有個照應。”
“好。”陸清漪點了點頭,心裏已經有了打算。她要好好利用這塊玉佩,摸清它的預警規律,同時刻意疏遠那些可能引發危機的人和事,專注自保。隻有這樣,她才能在這波譎雲詭的四爺府裏,好好地活下去,等待合適的機會,為自己和家人洗刷冤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