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紅墨水符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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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攥著張姐給的兩千塊紅包,指尖都透著點發燙的興奮。回到出租屋時,樓道裏的聲控燈正閃爍不定,慘白的光映著牆皮脫落的斑駁痕跡,他下意識摸了摸口袋裏的桃木掛件 —— 那枚小小的桃木片還帶著掌心的溫度,讓他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
進門後,他先把一千八百塊存進房租專用的銀行卡,剩下的兩百塊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書桌抽屜裏,壓在《玄元驅邪錄》下麵。書的扉頁上,大神官那行 “用朱砂(淘寶 9.9 元包郵)” 的批注格外顯眼,林默點開淘寶,手指在屏幕上劃了半天,最終停在一款銷量十萬 + 的 “道教畫符專用朱砂” 上。商品主圖是鮮紅的粉末,配文寫著 “陽氣充足,驅邪必備”,評論區裏清一色的 “掌櫃靠譜,畫符後家裏清靜多了”。他猶豫了三分鍾,想起自己畫符時用口水的窘迫,終於咬了咬牙點下 “立即購買”,地址填的是公司前台 —— 他實在怕快遞寄到出租屋,又引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
可他沒注意,商品標題下方還有一行極小的灰色字體:“可選紅墨水替代裝(新手練習用)”,而他手滑點了默認勾選的 “紅墨水款”,付款時隻顧著心疼九塊九,壓根沒細看訂單詳情。
兩天後的午休時間,林默接到前台的電話,急匆匆跑下去取快遞。小小的紙盒攥在手裏輕飄飄的,他躲進公司樓梯間拆開,裏麵沒有預想中的紅色粉末,隻有一瓶印著 “文房四寶專用紅墨水” 的塑料瓶,瓶身還沾著點灰。林默愣了足足五秒,手指捏著瓶身轉了兩圈,才後知後覺地想起自己可能看錯了商品。他點開訂單詳情,看到 “紅墨水款” 三個字時,臉頰瞬間燒得發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 這已經是他這個月第三次因為粗心犯這種低級錯誤了,上次是把 “打印紙” 買成 “宣紙”,上上次是給綠植澆水澆成了消毒液。
“算了,新手練習用…… 應該也行吧?” 他對著紅墨水瓶喃喃自語,自我安慰著把瓶子塞進背包。反正大神官也沒說紅墨水不行,頂多效果差點,總比用口水強。
剛回到工位,隔壁工位的李阿姨就湊了過來。李阿姨是公司的老員工,平時總愛給年輕人分享家裏的瑣事,對林默這個內向的實習生也頗為照顧。她壓低聲音,眉頭擰成一個川字:“小林啊,阿姨有個事兒想求你幫幫忙,你看你上次幫張姐解決了家裏的問題……”
林默心裏咯噔一下,左手手心的桃木掛件又開始微微發燙,這次的熱度比上次更明顯些,像是在提醒他 “又有任務了”。他咽了口唾沫,點點頭:“阿姨,您說。”
“是我女兒家,” 李阿姨的聲音帶著難掩的焦慮,“她剛結婚,租了個老小區的一居室,最近總說不對勁。每天晚上睡覺,總感覺有人在床邊歎氣,還能聞到一股腥腥的臭味,她嚇得好幾宿沒睡好了,去醫院檢查也沒毛病,找風水先生看,說是‘廁對床’犯了穢煞,要花五千塊改格局,她小兩口剛付了房租,哪裏拿得出這麽多錢……”
林默想起《玄元驅邪錄》裏寫的 “廁對床” 煞:“廁所為穢氣聚集之地,床為安身之所,廁門正對床榻,穢氣直衝,易招陰邪,擾人安寢,久則損人陽氣。” 他心裏有了底,又想起自己剛 “賺” 了第一筆天師費,便硬著頭皮說:“阿姨,我…… 我晚上過去看看吧。”
當天晚上七點,林默背著背包(裏麵裝著紅墨水瓶、黃紙、剪刀、桃木掛件和《玄元驅邪錄》),跟著李阿姨來到她女兒租住的老小區。小區建成於九十年代,樓道裏堆滿了雜物,昏暗的燈光下,牆麵上的小廣告層層疊疊,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黴味和若有若無的腥氣。李阿姨的女兒叫陳瑤,二十多歲,臉色蒼白,眼底帶著濃重的黑眼圈,見到林默就像見到了救星,拉著他往屋裏走:“小林師傅,你快看看,我實在是沒辦法了。”
林默走進屋裏,第一時間就皺起了眉頭。這是一間不足六十平的一居室,戶型極其不合理 —— 臥室的門正對著衛生間的門,而衛生間的門打開後,剛好能看到臥室裏的雙人床。衛生間的瓷磚縫裏長著黑綠色的黴斑,排氣扇嗡嗡作響卻沒什麽效果,一股混雜著汙水和腐爛氣味的穢氣撲麵而來,讓他忍不住捂了捂鼻子。臥室裏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隻開了一盞昏暗的床頭燈,床單是灰色的,牆角也有淡淡的黴跡,床上的被子堆得亂七八糟,顯然主人確實沒睡好。
“你看,” 陳瑤指著衛生間的方向,聲音發顫,“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都能感覺到那邊有動靜,有時候還能看到一個黑影在門縫裏晃悠,那股臭味就跟著飄過來,熏得我頭疼。”
林默掏出《玄元驅邪錄》,翻到 “穢煞破解” 那一頁,上麵寫著:“廁對床煞,先閉穢氣之源,再以鎮煞符貼於廁門與床頭兩側,輔以淨化咒,可驅邪安宅。” 他點點頭,對陳瑤說:“阿姨,你先把衛生間的窗戶打開通風,再找塊布把廁所門的門縫塞住,我來畫符。”
陳瑤連忙照做,林默則走到客廳的茶幾旁,掏出黃紙和剪刀,小心翼翼地把黃紙裁成巴掌大的長方形。他深吸一口氣,擰開紅墨水瓶,一股刺鼻的化學氣味撲麵而來,和他想象中朱砂的土腥味完全不同。但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上了。
他左手按住黃紙,右手捏著一支普通的毛筆(還是上次公司年會寫福字剩下的),蘸了蘸紅墨水,按照《玄元驅邪錄》上的圖譜開始畫符。鎮煞符的線條複雜,需要一筆嗬成,林默的手還是有些抖,紅墨水在黃紙上暈開,把原本該挺拔的線條暈成了模糊的色塊。他畫到一半,筆尖突然滴下一大滴紅墨水,在符紙中央洇出一個難看的圓斑,像塊凝固的血漬。
“該死。” 他低罵一聲,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這已經是他畫的第三張符了,前兩張要麽線條斷了,要麽比例失調,這一張好不容易快畫完,又出了岔子。陳瑤站在旁邊看著,眼神裏的期待漸漸變成了猶豫,讓林默更加緊張。
他咬了咬牙,重新拿了一張黃紙,這次放慢了速度,眼睛死死盯著圖譜,手腕盡量穩住。紅墨水在黃紙上緩緩流動,雖然還是有些歪歪扭扭,但總算把鎮煞符的輪廓畫了出來 —— 符頭的 “敕令” 二字像兩個歪倒的小人,符身的線條像纏繞的繩子,符尾的 “鎮” 字更是寫得東倒西歪,但好歹算是完整了。
“應該…… 可以了。” 林默放下毛筆,手心全是汗。他拿起畫好的符紙,感覺上麵沒有絲毫靈力波動,和上次用口水畫的那張完全不同,但他還是硬著頭皮站起來,“阿姨,我去貼符。”
他先走到衛生間門口,把一張符紙貼在門框上,又走到臥室床頭,在兩側的牆壁上各貼了一張。貼完後,他閉上眼睛,按照《玄元驅邪錄》上的 “淨化咒” 開始念誦:“天地清明,穢氣散盡,妖邪退避,安我宅寧……”
咒語剛念完,衛生間裏突然傳來 “咚” 的一聲悶響,像是有什麽東西撞到了門板。緊接著,那股腥臭味驟然變濃,幾乎讓人窒息。林默睜開眼,隻見衛生間的門縫裏,慢慢滲出一股青黑色的霧氣,霧氣中隱約浮現出一個矮小的身影 —— 那是個隻有半米高的小鬼,青灰色的皮膚像泡發的腐肉,頭發濕漉漉地粘在頭皮上,一雙沒有眼白的黑眼睛死死盯著林默,嘴角掛著透明的涎水,滴在地板上發出 “滴答” 的聲響。
“啊!” 陳瑤嚇得尖叫一聲,躲到了林默身後,渾身發抖。
林默的心髒瞬間提到了嗓子眼,腿肚子直打顫,恨不得轉身就跑。但他想起上次成功抓住餓死鬼的成就感,又想起陳瑤求助的眼神,硬生生忍住了逃跑的衝動。他握緊左手的桃木掛件,大喊一聲:“妖魔鬼怪快離開!”
可這次,桃木掛件隻發出了微弱的白光,連照亮門縫都不夠,更別說驅散小鬼了。那小鬼似乎被林默的喊聲激怒了,猛地撞開衛生間的門,朝著林默撲了過來。它身上的腥臭味幾乎讓林默暈厥,他下意識地抬手去擋,手裏的紅墨水瓶 “哐當” 一聲掉在地上,紅墨水灑了一地,濺到了小鬼的身上。
奇怪的是,紅墨水碰到小鬼的皮膚,竟然發出了 “滋滋” 的聲響,像是滾燙的油澆在了冰上。小鬼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身體踉蹌著後退了兩步,青灰色的皮膚被紅墨水濺到的地方,竟然冒出了淡淡的黑煙。
“有用?” 林默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 —— 紅墨水雖然沒有朱砂的陽氣,但畢竟是紅色,紅色在民俗中本就有驅邪的寓意,再加上他念誦的淨化咒殘留了一絲靈力,才勉強起到了一點作用。
但這點作用顯然不足以製服小鬼。它緩過勁來,再次朝著林默撲來,速度比剛才更快。林默轉身就跑,慌亂中撞到了客廳的茶幾,茶幾上的玻璃杯 “嘩啦” 一聲摔碎在地,碎片濺到了他的腳踝,火辣辣地疼。他顧不上疼痛,朝著臥室跑去,小鬼在後麵緊追不舍,涎水掉在地板上,腐蝕出一個個小小的黑印。
“怎麽辦怎麽辦?” 林默腦子裏一片混亂,手忙腳亂地翻著口袋,希望能找到點能用的東西。這時,他摸到了口袋裏的一包食鹽 —— 那是他早上出門時,順手裝在口袋裏的,本來是想中午吃泡麵時用,沒想到現在派上了用場。
他想起《玄元驅邪錄》裏寫過:“食鹽,天地之精,性鹹寒,能淨化穢氣,製陰邪。” 他立刻掏出食鹽,轉過身,朝著撲過來的小鬼撒了過去。白色的鹽粒像雪花一樣落在小鬼身上,瞬間爆發出刺眼的白光,比桃木掛件的光芒強了不止十倍。
小鬼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身體在鹽粒的作用下開始融化,青黑色的霧氣不斷消散,那股腥臭味也漸漸淡了下去。它掙紮了幾下,最終化作一縷黑煙,被桃木掛件吸了進去。
林默癱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後背的衣服已經被汗水浸透,腳踝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陳瑤連忙跑過來,遞給他一張紙巾:“小林師傅,你沒事吧?太謝謝你了,那東西終於不見了!”
林默接過紙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著地上的紅墨水和鹽粒,還有被摔碎的玻璃杯,心裏一陣後怕。這時,他口袋裏的《玄元驅邪錄》自動翻了開來,上麵出現了大神官新的批注:“傻孩子!紅墨水能驅邪?你怎麽不直接用番茄醬呢!朱砂買錯也就算了,居然用食鹽當法器,還好這隻是最低級的穢氣小鬼,換個厲害點的,你早被當成點心了!下次記得買正宗朱砂(認準‘道教專用’字樣),再囤點糯米(比食鹽管用十倍),靈力 + 2,繼續加油(別再犯蠢了)!”
林默看著批注,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又忍不住笑了出來。他低頭看了看自己顫抖的手,雖然還是很怕,但剛才那一刻,他沒有逃跑,而是選擇了正麵應對 —— 這大概就是成長吧。
陳瑤拿出一個紅包,硬塞到林默手裏:“小林師傅,這是一點心意,謝謝你救了我。” 林默推辭了半天,最終還是收下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千塊錢。他攥著紅包,心裏暖暖的,腳踝的疼痛似乎也減輕了不少。
走出陳瑤家所在的老小區時,夜色已經深了。晚風一吹,林默打了個寒顫,卻覺得格外清爽。他抬頭看了看天上的月亮,雖然被雲層遮住了大半,但依舊透著淡淡的光。他摸了摸口袋裏的桃木掛件,感覺它比之前更溫熱了些,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下次買朱砂,一定要看清楚商品詳情,再也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離開後,陳瑤家臥室的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