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夜探與秘聞
    兩道黑影的速度極快，但陸淵的追蹤方式並非依賴肉眼。
    在【漏洞視覺】的全開狀態下，他“看”到的世界是由無數能量流線與結構節點組成的網格。那兩人輕功運轉時，真氣在特定經脈的周期性外泄，如同黑夜中的螢火蟲，留下了清晰可辨的軌跡。
    他們繞開了別院明處的崗哨，甚至精準地避開了幾處仍在生效的警戒陣法節點。顯然，對別院布局極為熟悉。
    最終，軌跡消失在冰心閣後牆的一處陰影裏。
    陸淵沒有靠近，而是閃身躲進十丈外一座假山的石縫中，屏息凝神。
    【環境分析：冰心閣後牆，西北角】
    【檢測到微弱真氣波動——目標已潛入】
    【檢測到隔音結界激活（粗糙版本，存在3處聲波泄露點）】
    隔音結界？
    陸淵心中一動，將耳朵貼近假山石壁，集中精神。
    在係統的輔助放大下，斷斷續續的對話聲，從結界泄露的縫隙中飄了出來：
    “……確認……狀態？”一個沙啞的男聲，語氣急促。
    “很糟……寒毒入心脈……清心玉佩已裂……活不過一個月。”另一個聲音略顯陰柔。
    “大少爺……要的是……確切時間！”
    “最多……二十天……除非有赤陽朱果……”
    “五百靈石……家族不肯出，三少爺自己更湊不齊……那條路呢？”
    短暫的沉默。
    “他在嚐試……雜役房那個新來的小子……真氣熾熱……但非靈體，效果存疑……”
    聽到這裏，陸淵眼神一冷。
    果然是大少爺趙明宇的人！他們在評估趙明軒的死期，甚至知道“藥引”的事！
    “大少爺的意思……必要時，可以‘幫’三少爺一把……”沙啞聲音壓低，帶著殘忍的意味，“讓那小子‘意外’重傷，逼三少爺用那偏門邪法……用了，就坐實了殘害同族、修煉魔功的罪名……不用，就看著他死。”
    “一石二鳥……高明。具體如何操作？”
    “西山……礦洞深處，不是新發現了一條伴生‘火紋鋼’的支脈嗎？那裏地火不穩，常有‘火毒’逸散……安排那小子去探查……‘意外’吸入過量火毒，重傷垂危，合情合理……”
    聲音逐漸模糊，似乎兩人在檢查閣內情況。
    陸淵背脊發涼。
    好毒的計策！
    無論趙明軒救不救自己，都是死路。而自己，則是這盤棋上必死的棄子。
    他悄悄退後，準備離開。
    必須想辦法破局。
    但就在他轉身的刹那——
    “哢嚓。”
    腳下，一根枯枝斷裂。
    聲音輕微，但在寂靜的夜裏，如同驚雷！
    【警告！隔音結界內感知波動！】
    【目標警覺！】
    假想中的驚呼並未傳來，但一股冰冷的殺意瞬間鎖定了陸淵的藏身之處！
    兩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從冰心閣後牆閃現，沒有任何廢話，一左一右，兩道凝練的掌風已撕裂空氣，朝他藏身的假山轟來！
    武徒八重以上的全力一擊！
    陸淵根本來不及思考，身體遵循本能，向側麵狼狽撲出！
    “轟隆！”
    假山巨石被掌風轟得粉碎！碎石激射，煙塵彌漫！
    陸淵被氣浪掀飛，重重撞在身後的圍牆上，喉頭一甜。
    差距太大了！
    “滅口！”沙啞聲音冰冷下令。
    兩道黑影再度撲來，速度比剛才更快！陰柔那人五指成爪，直掏陸淵心口，指尖泛著幽藍的光，顯然是淬了毒！
    避無可避！
    生死關頭，陸淵的思維卻異常清晰。
    跑不掉，打不過。
    唯一的生路，在於“意料之外”。
    他猛地抬手，不是格擋，而是將懷中那瓶【熾血丹】整個擲向撲來的兩人！同時身體向後猛撞，靠向圍牆！
    “暗器？”陰柔身影冷笑，隨意一掌拍向藥瓶。
    “不對！是丹藥！他想製造混亂？”沙啞身影反應稍快，但掌風已出。
    “砰！”
    玉瓶炸裂，三顆赤紅色的【熾血丹】暴露在空氣中，被掌風餘波震得粉碎！
    熾血丹，藥性狂暴，遇空氣即開始揮發！
    紅色藥粉混合著狂暴的氣血能量，瞬間彌漫開來！
    兩個黑衣人首當其衝，雖然立刻閉氣，但皮膚還是沾染了不少。丹藥蘊含的熾熱藥力與他們修煉的陰寒路數功法猛烈衝突！
    “呃啊！”陰柔身影悶哼一聲，動作明顯一滯，體內真氣出現短暫的紊亂。
    沙啞身影修為較高，強行壓下不適，但攻勢也為之一緩。
    就是這電光火石的一滯！
    陸淵等的就是這一刻！他背靠的圍牆，正是係統早先標記過的【警戒陣法漏洞節點二】！
    他毫不猶豫，將體內所有逆行真氣，狠狠灌入圍牆基座的破損陣紋！
    “給我爆！！！”
    “嗡——轟！！！”
    比上次更劇烈的爆炸發生了！圍牆被炸開一個大洞，煙塵碎石衝天而起！更為關鍵的是，這次爆炸直接破壞了局部陣法的靈力平衡，觸發了連鎖反應！
    “嗚嗚嗚——！！！”
    尖銳刺耳的警報聲，瞬間響徹整個別院！
    “敵襲！敵襲！”
    遠處傳來護衛的怒吼和密集的腳步聲。
    “該死！”沙啞身影臉色大變，“撤！”
    兩人再也顧不得陸淵，身形如電，朝著與警報聲相反的方向疾掠而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黑暗裏。
    陸淵癱坐在廢墟中，大口喘息，嘴角溢血。
    剛才那一瞬間的抉擇和爆發，幾乎抽幹了他。
    但他活下來了。
    而且……
    他看向兩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冰冷。
    你們的臉，我記住了。
    在丹藥粉末彌漫、對方真氣紊亂的刹那，【漏洞視覺】捕捉到了他們功法運行的幾個關鍵特征點，以及麵部骨骼輪廓的細微能量反射。
    雖然沒看到真容，但有了這些“特征碼”，下次再遇到，係統一定能識別出來。
    ·
    很快，大批護衛趕到。
    張猛衝在最前麵，看到陸淵的慘狀，嚇了一跳：“陸兄弟！怎麽回事？”
    “有……有刺客……兩個……”陸淵虛弱地指著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往那邊跑了……”
    “追！”護衛隊長臉色鐵青，帶人追去。
    張猛扶起陸淵：“你怎麽樣？”
    “還死不了……”陸淵苦笑，“扶我回去……”
    回到護衛房，陸淵服下趙明軒上次賞賜的療傷丹藥，調息了半個時辰，傷勢才穩定下來。
    張猛守在一旁，等他氣息平複，才壓低聲音問：“你看清了嗎？什麽人？”
    陸淵搖搖頭：“黑衣蒙麵，身手很高，至少武徒八重。他們對別院很熟，直接衝著冰心閣去的。”
    張猛臉色凝重：“衝著三少去的……果然，有些人等不及了。”
    “張哥，”陸淵看向他，“大少爺……是個怎樣的人？”
    張猛沉默片刻，歎了口氣：“大少爺趙明宇，武者三重，掌管家族三成礦產生意。為人……功利，狠辣。他一直認為三少的天賦威脅了他的地位，尤其是三少被檢測出‘冰靈之體’，適合修煉《玄冰勁》後……”
    “冰靈之體？”
    “嗯，一種偏寒屬性的特殊體質，修煉冰係功法事半功倍。但也正因為這體質，三少修煉《玄冰勁》才會寒毒反噬得如此厲害……這功法，據說本身就有些問題。”張猛搖頭，“家族內部有傳言，這功法是故意……”
    他話沒說完，門外傳來腳步聲。
    管事來了，臉色不太好看：“陸淵，三少讓你過去。”
    ·
    冰心閣一樓。
    趙明軒披著外袍，坐在椅子上，臉色比三天前更加蒼白，甚至隱隱泛著一層青灰。他麵前的桌上，放著那柄玄冰劍，劍身黯淡無光。
    “聽說，你遇到了刺客？”趙明軒開口，聲音沙啞。
    “是。”陸淵如實匯報了情況，省略了偷聽對話和自己投擲熾血丹的細節，隻說自己夜間巡查，偶然撞破。
    趙明軒靜靜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兩個武徒八重以上，熟悉別院布局……”他冷笑一聲，“我這位大哥，還真是舍得下本錢。”
    他抬起頭，看向陸淵：“你做得不錯，又救了我一次。想要什麽賞賜？”
    陸淵低頭：“分內之事。”
    “分內之事？”趙明軒意味深長地看著他，“你一個三等護衛，夜間可不該出現在冰心閣附近。”
    陸淵心中一緊。
    “不過，”趙明軒話鋒一轉，“你的警惕性，很好。從今天起，你升為二等護衛，專職負責冰心閣外圍警戒。月俸八塊靈石。”
    “謝少爺。”
    “還有，”趙明軒從桌上拿起一個小布袋，扔給陸淵，“這裏麵是二十塊下品靈石，和一瓶‘培元丹’。你經脈有舊傷，這丹藥對穩固根基有些好處。”
    陸淵接過，沉甸甸的。培元丹，正是他目前急需的。
    “另外，三天後，隨我去一趟西山礦洞。”趙明軒接下來的話，讓陸淵心頭一跳。
    “西山礦洞？”
    “新發現了一條富含‘火紋鋼’的支脈，但地火不穩，需要探查。”趙明軒看著陸淵，眼神深邃，“你對火屬性似乎有些親和，或許能幫上忙。放心，不會讓你白去，此行所得，你可分一成。”
    西山礦洞。
    火紋鋼支脈。
    地火不穩。
    和那兩個黑衣人謀劃的“意外”地點，分毫不差！
    陸淵背後瞬間滲出冷汗。
    這是巧合？
    還是趙明軒……已經知道了什麽？甚至，將計就計？
    他強壓下心中驚濤，低頭道：“是，小人遵命。”
    趙明軒揮揮手：“下去吧，好好養傷。”
    ·
    回到房間，陸淵緊閉房門，將靈石和培元丹收好，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趙明軒讓他去西山礦洞，幾乎等於把他往火坑裏推。
    但拒絕？以什麽理由？剛升了職，賞了厚賜，就違抗命令？
    而且，趙明軒那句“你對火屬性似乎有些親和”，是隨口一提，還是意有所指？
    【係統，調出‘熾血丹’藥性分析，以及‘火毒’相關資料。】陸淵在心中命令。
    【熾血丹：黃階上品丹藥，主材為‘赤血參’，藥性熾烈狂暴，短時間內激發氣血，副作用為經脈灼傷、真氣紊亂。】
    【火毒：地脈陰火或狂暴火屬性靈氣淤積所化，吸入或沾染可導致經脈灼毀、髒腑衰竭。與熾血丹藥性有部分同源，但更為暴烈難控。】
    【推演：若提前服用微量熾血丹，並運行特定真氣路徑，或可在一定程度上模擬‘火毒入體’症狀，並進行有限控製。】
    模擬火毒症狀？
    陸淵眼神一亮。
    如果他能提前“中毒”，並且控製毒發的程度和時機……
    那麽，黑衣人的“意外”計劃，或許反而能成為他的機會。
    一個金蟬脫殼、甚至反向布局的機會！
    但前提是，他必須對“火毒”和自身真氣的控製，達到一個極其精細的程度。
    【係統，暫停‘冰火雙螺旋’推演，優先分析‘火毒模擬’可行性方案。】陸淵做出了決定。
    【指令確認。調取熾血丹數據、火毒模型、宿主當前真氣參數……】
    【綜合推演開始：預計需要1218時辰。】
    時間很緊。
    但必須一試。
    陸淵盤膝坐下，服下一顆培元丹，開始療傷和修煉。
    他必須盡快恢複，並且變得更強。
    ·
    接下來的兩天，風平浪靜。
    護衛隊長帶人追查刺客，一無所獲。別院加強了戒備，但氣氛卻愈發凝重，仿佛暴風雨前的寧靜。
    陸淵除了例行巡邏，所有時間都用來修煉和配合係統推演。
    【火毒模擬方案】推演進度達到70%，已經勾勒出大致的真氣運行路線和藥物配合時機，但細節仍需打磨。
    而他的修為，在培元丹和瘋狂修煉下，也穩固在了武徒四重巔峰，距離五重隻差臨門一腳。
    這天下午，陸淵正在房中揣摩一套新掃描到的黃階中品劍法《流雲劍訣》的漏洞，張猛敲門進來，臉色有些古怪。
    “陸兄弟，有人找你。”
    “誰？”
    “百草堂的陳掌櫃。”
    陳掌櫃？他怎麽會來找我？
    陸淵心中疑惑，來到前院偏廳。
    陳掌櫃依舊一副和氣生財的模樣，見到陸淵，笑眯眯地拱手：“陸護衛，冒昧打擾。”
    “陳掌櫃客氣，不知有何指教？”
    陳掌櫃左右看看，壓低聲音：“三少托老夫打聽的事，有些眉目了。但此事……不便直接告知三少，恐引他情緒波動，加重傷勢。老夫思來想去，覺得陸護衛是可靠之人，或許可以代為轉達，或……代為決斷。”
    “何事？”陸淵不動聲色。
    “關於‘地心火蓮’。”陳掌櫃聲音更低，“西山大墓那條線索，基本可以確認是假的，是有人故意放出的煙霧彈。”
    陸淵心中一凜：“那真的火蓮……”
    “真的火蓮，據可靠消息，不在西山，而在‘黑水澤’深處。”陳掌櫃歎了口氣，“但黑水澤凶險萬分，遍布毒瘴沼澤，更有強大荒獸盤踞，便是武者境高手，也難保全身而退。以三少現在的狀態，去了必死無疑。”
    “所以掌櫃的意思是……”
    “老夫知道，三少求生意切。但此路不通。”陳掌櫃看著陸淵，眼神複雜，“老夫與三少母親有舊，不忍看他送死，更不忍看他……走上邪路。陸護衛，你是個聰明人，若三少再有……不當之念，還請務必勸誡，或……早做打算。”
    他說完，拍了拍陸淵的肩膀，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便告辭離去。
    陸淵站在原地，咀嚼著這番話。
    陳掌櫃顯然知道“藥引”的事，他這是在提醒自己，也是在給趙明軒留最後一絲善念。
    但“早做打算”……
    陸淵握緊了拳頭。
    是啊，必須早做打算了。
    無論是趙明宇的毒計，還是趙明軒可能的瘋狂，抑或是西山之行隱藏的殺機……
    他都必須在漩渦徹底吞沒自己之前，找到破局之舟，或者……製造一艘。
    ·
    第三天清晨，出發前往西山礦洞的隊伍在別院門口集合。
    除了陸淵，還有四名護衛，都是武徒六重的好手，隊長姓孫，是個麵色冷峻的中年漢子。
    趙明軒沒有露麵，隻派了管事傳達命令。
    隊伍騎馬出發，一路向西。
    越是靠近西山，陸淵越能感覺到空氣中彌漫的淡淡燥熱，以及一絲若有若無的硫磺氣味。
    礦洞入口處，已經有礦工監工在等候。見到護衛隊，監工頭目連忙迎上來：“孫隊長，您可來了！下麵那條新脈，這幾天地火噴發越來越頻繁，已經傷了兩個弟兄了！”
    孫隊長皺眉：“帶路。”
    礦洞幽深，越往下走，溫度越高，岩壁逐漸呈現出暗紅色。岔路很多，如同迷宮。
    走了約莫半個時辰，前方豁然開朗，是一個巨大的天然洞窟。洞窟中央，有一條寬約丈許、深不見底的裂縫，赤紅色的光芒從裂縫深處透出，熱浪滾滾。
    裂縫邊緣的岩壁上，鑲嵌著星星點點的暗紅色金屬，正是火紋鋼。
    但此刻，裂縫中正不斷噴湧出灼熱的氣流，偶爾還夾雜著幾點火星。
    “就是這裏了。”監工頭目抹了把汗，“地火不穩定，沒法開采。需要下去探查一下地火噴發的規律和源頭。”
    孫隊長看向裂縫，臉色凝重。他揮揮手，一名擅長身法的護衛係好繩索，小心翼翼地下探。
    然而，就在他下降到裂縫中部時——
    “轟！！！”
    一聲悶響從地底傳來！整個洞窟劇烈震動！
    緊接著，一股比之前粗壯數倍的赤紅色火柱，猛地從裂縫中噴發出來！
    “小心！”孫隊長大吼。
    那名下探的護衛反應極快，猛地蕩開繩索，但還是被火柱邊緣擦到，慘叫一聲，摔落下來，手臂一片焦黑！
    火柱持續噴發了十幾息才緩緩減弱，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硫磺味和狂暴的火屬性靈氣。
    “這……”監工頭目臉色發白，“這比以前猛烈太多了！”
    孫隊長檢查了受傷護衛的傷勢，眉頭緊鎖。他看向陸淵和其他三人：“你們誰對火屬性抗性高？需要人下去近距離探查源頭，至少確定噴發間隔。”
    另外三名護衛麵麵相覷，都露出難色。剛才那火柱的威力，武徒六重挨實了也得重傷。
    陸淵看著那幽深的裂縫，以及空氣中彌漫的、常人難以察覺的、絲絲縷縷的暗紅色氣息——那就是【火毒】。
    在漏洞視覺下，火毒的流動軌跡、濃度變化，甚至與地火噴發的能量關聯，都清晰可見。
    機會。
    危險，但也是擺脫棋子和製造“意外”的機會。
    他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向前一步。
    “孫隊長，讓我試試。”
    （第六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