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數據算命實操:幫寡婦找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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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半仙那眼神像刀子似的,在林逸身上刮了幾個來回,最後冷哼一聲,轉身進了茶館。門簾甩得啪啪響。
林逸鬆了口氣,又覺得好笑。這算什麽?同行是冤家?
狗蛋扯他袖子:“林叔,那老道瞪你呢!”
“看見了。”林逸把十文錢揣得更緊些,“沒事,咱幹咱的。”
日頭又升高了些,街上熱鬧起來。賣菜的吆喝,算盤珠子劈啪響,孩童追著跑過,揚起一路灰塵。林逸的招牌前又來了幾個人,有問丟鑰匙的,有問家畜生病的,都是小事。他靠著係統給的線索和一點推理,答得八九不離十,又收了二十幾文。
錢揣在懷裏,沉甸甸的踏實。林逸心裏盤算:照這個速度,三天攢夠一兩二錢銀子還債,不是沒可能。
正想著,街那頭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還夾雜著女人的哭聲。
一個三十來歲的婦人踉踉蹌蹌跑來,頭發散亂,眼睛紅腫得隻剩一條縫。她穿一身洗得發白的灰布衫,袖口打了好幾處補丁,腳上的鞋都開膠了。看見林逸的招牌,她像抓住救命稻草,撲過來就要跪。
“這位先生!求您幫我找找兒子!我兒子不見了!”她聲音嘶啞,眼淚嘩嘩往下掉。
林逸趕緊扶住她:“大嫂別急,慢慢說。”
“我兒子鐵柱,今年十歲!”婦人——趙寡婦哭得喘不上氣,“今早去學堂,到現在都沒回來!先生說他壓根沒去!我找遍了全鎮,河邊、街巷、同窗家……都沒有!我的鐵柱啊……”
她哭得撕心裂肺,周圍漸漸圍了些人。有認識她的街坊歎氣:“趙寡婦命苦啊,丈夫去年病死了,就靠她縫縫補補拉扯個孩子……”
“鐵柱那孩子平時挺乖的,咋能不見了呢?”
“該不會被人拐了吧?前陣子聽說鄰縣丟了倆孩子……”
這話一出,趙寡婦哭得更凶了,身子直往下癱。
林逸用力扶住她:“大嫂,您先別慌。告訴我,孩子什麽時候出門的?穿的什麽衣服?身上帶了什麽?”
趙寡婦勉強止住哭,斷斷續續說:“辰時……辰時出的門,穿藍色舊褂子,打補丁的那件。書包……書包是青布做的,裏麵就兩本書,一個硯台……對了,我早上給了他三文錢,讓他中午買個炊餅……”
係統界麵早已展開:
【目標:趙寡婦(本名趙秀蘭)】
【情緒狀態:極度恐慌,自責】
【關鍵觀察點:袖口有暗紅色糖漬(疑似冰糖葫蘆殘留),衣襟沾有黑色墨點(鬆煙墨,學堂常用)】
林逸目光掃過她的衣袖。那糖漬很新鮮,還沒完全幹透,在灰布上格外顯眼。墨點也是,在衣襟靠下的位置,像是彎腰時蹭到的。
“大嫂,”他問,“您今天碰過糖葫蘆嗎?”
趙寡婦一愣,搖頭:“沒、沒有啊。我哪舍得買那個……”
“那您袖子上這糖漬?”
趙寡婦低頭看袖子,自己也懵了:“這……這哪來的?”
林逸心裏有數了。他又問:“您今天去過學堂?或者碰過孩子的書本?”
“早上去學堂找過先生,”趙寡婦說,“先生說他沒來,我還翻了翻他的書桌……”
那就是了。糖漬是新的,孩子可能剛吃過糖葫蘆不久。墨點是蹭到書桌上的——說明孩子今早確實接觸過書本。
係統給出分析:
【情景重構:】
· 孩子辰時離家,攜帶三文錢
· 可能用錢購買了糖葫蘆(鎮東老劉頭糖葫蘆攤:三文/串)
· 未去學堂,但書包內物品齊全
· 墨點出現在母親身上,說明母親接觸過孩子可能接觸的物品/地點
【行為推測:】
· 逃學概率:92%
· 未去學堂但攜帶書本:可能偽裝上學,實則去玩耍
· 十歲男童常見去處:河邊(摸魚)、後山(抓蟲/掏鳥)、集市(看熱鬧)
【關聯線索:】
· 糖葫蘆攤主老劉頭每日巳時初出攤,位置在學堂必經之路
· 後山近期有鬥蛐蛐比賽傳聞,孩童間流傳甚廣
· 綜合分析:孩子用早飯錢買糖葫蘆→逃學去後山抓蛐蛐概率:87%】
林逸思路清晰了。他看向趙寡婦:“大嫂,孩子應該沒丟。”
“什麽?”趙寡婦猛地抬頭。
“我猜,鐵柱是逃學了。”林逸說,“他可能去了後山。”
周圍人嘩然。
“後山?那地方有野豬哩!”
“就是,去年李家的孩子去後山掏鳥窩,摔斷了腿!”
趙寡婦臉更白了:“後山?他去那兒幹啥?”
林逸指了指她袖子:“您看這糖漬,新鮮的。鎮東老劉頭的糖葫蘆攤,三文錢一串,正好是您給孩子的早飯錢。孩子買了糖葫蘆,沒去學堂,那會去哪兒?十歲男娃,這個時節,後山蛐蛐正肥,鎮上孩子最近都在傳鬥蛐蛐的事兒。”
他說得有理有據,周圍人都點頭。
趙寡婦卻急得跺腳:“那也得去找啊!後山那麽大,他要是摔了、碰了、遇上野物……”
“我陪您去。”林逸說。
他收起招牌,對狗蛋說:“你回家去,跟你娘說一聲。”
狗蛋卻搖頭:“我也去!我認識路!”
林逸想了想,點頭:“行,跟緊我。”
三人匆匆往鎮外走。趙寡婦一路小跑,林逸跟得氣喘籲籲——這書生的身體實在不頂用。狗蛋倒像個小猴子,蹦蹦跳跳在前頭帶路。
後山不遠,出了鎮子走一刻鍾就到。山不高,但樹木茂密,雜草叢生。一條踩出來的小徑彎彎曲曲通向山裏。
“鐵柱!鐵柱!”趙寡婦扯著嗓子喊,聲音在山穀裏回蕩。
隻有鳥叫聲回應。
林逸開啟係統掃描功能。淡藍色的光幕覆蓋前方區域,標記出幾處痕跡:
【小徑左側草叢:新鮮踩踏痕跡,鞋碼匹配十歲左右男童】
【斷枝截麵:不超過兩個時辰】
【地麵發現糖葫蘆竹簽一根,糖漬殘留與趙寡婦袖口成分匹配】
“這邊。”林逸指著左側岔路。
越往山裏走,草木越深。趙寡婦的褲腿被荊棘勾破了,她也顧不上。狗蛋突然蹲下,從草叢裏撿起個東西:“林叔,你看!”
是個青布做的書包,已經髒了,但還能認出模樣。
趙寡婦一把搶過去,抱在懷裏:“是鐵柱的!是他的!”
書包沒破,裏麵的書本硯台都在,就是少了三文錢。
“孩子把書包藏這兒,輕裝上山。”林逸分析,“看來真是抓蛐蛐去了。”
正說著,遠處傳來一陣孩童的喧嘩聲。
“咬它!咬它!”
“金翅大將軍上啊!”
“哎喲我的黑霸王!”
聲音從山腰一片空地傳來。三人循聲跑去,撥開最後一片灌木,眼前景象讓林逸哭笑不得。
七八個半大孩子圍成一圈,個個灰頭土臉,衣服上沾滿草屑泥土。中間兩塊青石板拚成個“擂台”,上麵兩隻蛐蛐正鬥得凶狠。一個瘦小的男孩跪在石板邊,眼睛瞪得溜圓,嘴裏念念有詞:“大將軍,左邊!咬它腿!對!”
正是鐵柱。
趙寡婦看見兒子,眼淚“唰”又下來了。她張嘴要喊,林逸卻攔住她,搖搖頭。
兩人靜靜看著。
鐵柱那隻蛐蛐果然凶猛,幾個回合就把對手逼到角落。對方孩子急了:“不算不算!你的蛐蛐肯定喂藥了!”
“你才喂藥!”鐵柱梗著脖子,“我的金翅大將軍是後山蛐蛐王!我蹲了三天才抓到!”
“就是喂藥了!不然怎麽這麽凶?”
“你輸不起!”
孩子們吵成一團。鐵柱小心翼翼地把蛐蛐收回小竹筒,揣進懷裏,站起來拍拍土:“不玩了!我娘還等我回家吃飯呢!”
他說完轉身要走,一抬頭,看見了灌木叢邊的三個人。
時間靜止了。
鐵柱臉上的得意瞬間凍結,慢慢變成驚恐,最後垮下來。“娘……”他小聲叫了一句,腿開始抖。
趙寡婦一步一步走過去。鐵柱縮著脖子,準備迎接一頓打罵。
可趙寡婦走到他麵前,沒打也沒罵,突然一把將他摟進懷裏,放聲大哭。
“你個死孩子!你個死孩子啊!娘以為你被拐了!以為你摔山溝裏了!你嚇死娘了知不知道!”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手緊緊箍著兒子,像要把他揉進骨頭裏。
鐵柱愣了,然後也“哇”地哭出來:“娘……我錯了……我不該逃學……我不該騙你……”
母子倆抱頭痛哭。周圍的孩子悄悄散了,隻剩林逸和狗蛋站著看。
哭了半晌,趙寡婦才鬆開兒子,抹了把臉,聲音還哽咽:“你說,為啥逃學?為啥來這兒?”
鐵柱抽抽搭搭,從懷裏掏出那個小竹筒,小心翼翼地打開。一隻金頭黑翅的大蛐蛐跳出來,被他輕輕捏住。
“娘,這是金翅大將軍……”他小聲說,“王少爺說,這種品相的蛐蛐,能賣五百文……我想抓了賣錢,給您買件新衣裳……您那件襖子,補丁都摞補丁了……”
趙寡婦呆住了。
鐵柱越說聲音越小:“先生教的詩裏說,‘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我背詩的時候就想,我娘的手天天縫衣服,都裂口子了……我就想……就想……”
他說不下去了,低頭抹眼淚。
趙寡婦的眼淚又湧出來,但這次是笑著哭的。她重新抱住兒子,臉埋在孩子瘦小的肩頭,肩膀直抖。
林逸站在一旁,心裏某個地方被輕輕撞了一下。
他想起上輩子,他母親也是這樣。他加班到半夜回家,桌上永遠有熱著的湯。母親總說“別太累”,可他自己知道,買房的首付、每月的貸款,哪一樣不是靠“累”換來的。
那時候他覺得,賺錢就是對家人好。
現在看著這對母子,他忽然覺得,有些東西,錢買不來。
“走吧。”林逸輕聲對狗蛋說,“讓他們單獨待會兒。”
兩人退到一旁樹下。狗蛋小聲說:“鐵柱真孝順。”
“嗯。”林逸看著那對相擁的母子,陽光透過樹葉灑在他們身上,斑斑駁駁。
過了好一會兒,趙寡婦才牽著兒子走過來。她眼睛還紅著,但臉上有了笑模樣。她從懷裏摸出個舊荷包,倒出裏麵所有的錢——十幾個銅板,還有兩個磨得發亮的銀角子,加起來也就幾十文。
“林先生,”她把錢全塞進林逸手裏,“今天多虧您了!這點錢您收著,別嫌少……”
林逸看著手裏的錢。趙寡婦全副家當恐怕就在這兒了。
他數出十文,剩下的推回去:“大嫂,十文就夠了。這蛐蛐……”他看了眼鐵柱手裏的小竹筒,“要是真能賣五百文,給孩子添件冬衣,給您也買件新的。”
趙寡婦又要推辭,林逸擺擺手:“日子長著呢,錢留著有用。”
鐵柱突然抬頭,眼睛亮晶晶地看著林逸:“先生,您怎麽知道我在後山?”
林逸笑了,指了指趙寡婦的袖子:“你娘袖子上有你吃糖葫蘆蹭的糖漬。你娘衣襟上有你書桌上的墨點。三文錢能買糖葫蘆,糖葫蘆吃了得找地方玩,這個時節,後山蛐蛐最肥——這麽一連,不就猜到了?”
他說得輕描淡寫,鐵柱卻聽得張大嘴:“先生您真神了!”
狗蛋在旁邊挺胸:“那當然!我林叔是‘林氏天機推演’!”
回鎮的路上,趙寡婦牽著兒子,腳步輕快了許多。鐵柱一會兒看看娘,一會兒看看林逸,突然說:“先生,我以後好好上學,考功名,賺錢養我娘!”
“有誌氣。”林逸拍拍他肩膀。
到了鎮口,趙寡婦千恩萬謝地走了。鐵柱走幾步回頭揮揮手,笑得露出了缺了的門牙。
林逸站在街口,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小巷裏。
手裏的十文錢還帶著體溫。
係統界麵彈出提示:
【任務完成:協助尋找失蹤孩童】
【獎勵:道德滿足感+100(無實際數值,但您懂的)】
【聲望值+8(當前:26)】
【新備注:您似乎開始理解這個“算命”行當的真正意義了】
林逸笑了,關掉界麵。
狗蛋扯他衣服:“林叔,咱還擺攤不?”
“擺。”林逸重新扛起招牌,“不過今天夠了,收攤,叔請你吃糖葫蘆。”
“真的?”狗蛋眼睛瞪圓。
“真的。”林逸摸著懷裏的二十幾文錢,“今天賺的,夠咱倆吃兩串。”
夕陽西下,兩人往回走。影子拉得老長。
路過茶館時,林逸瞥見窗邊坐著個人——張半仙。老頭端著茶碗,眼睛卻盯著他,眼神複雜。
林逸衝他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張半仙愣了一下,扭過頭去。
狗蛋小聲說:“林叔,那老道還瞪你呢。”
“讓他瞪。”林逸咬了口剛買的糖葫蘆,山楂酸酸甜甜的,“咱幹的是正經事,怕啥。”
糖葫蘆的糖殼在嘴裏化開,甜得有點膩,但剛好。
回到破屋,林逸數了數今天的收入:三十六文。加上之前剩的,離一兩二錢銀子還差得遠。
但不知怎的,他沒那麽焦慮了。
窗外月光清亮。
他躺在床上,想起趙寡婦抱著兒子又哭又笑的臉,想起鐵柱說“賺錢養我娘”時的認真模樣。
“算命……”他喃喃自語,“算的不是命,是人心吧。”
係統界麵悄悄彈出一行小字:【您正在接近本係統的核心設計理念】
林逸笑了,閉上眼睛。
明天,還有李掌櫃的債要還。
但今晚,他睡得格外踏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