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舊案疑雲:三年前的糧倉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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油燈熬到後半夜才滅。
林逸趴在桌上睡著了,醒來時脖子僵得像塊木頭。窗外天剛蒙蒙亮,晨霧還沒散,空氣裏有股潮濕的土腥味。
他直起身,活動了下脖子,骨頭“哢哢”響。桌上攤著卷宗,被他翻得邊角都卷起來了。旁邊還有幾張草紙,上麵是他半夜畫的圖、列的線索——字跡潦草,隻有他自己看得懂。
係統界麵在視野裏懸浮了一夜,這會兒還在慢悠悠地滾動分析:
【卷宗矛盾點整合:】
1. 起火點描述不一致:正文“一處”,草圖標注三處燒痕(位置:東北角、西北角、正中糧堆)
2. 死亡姿態異常:屍體位於門口,呈爬行狀,但門閂自內鎖死
3. 時間線衝突:更夫稱子時三刻見糧倉有火光,管事王大富稱子時初巡查時一切正常(時間差約半小時)
4. 屍體傷痕:卷宗記載“全身燒傷”,但驗屍格目缺失(備注:已遺失)
【綜合評估:意外失火概率降至15%】
林逸揉了揉發澀的眼睛。
三處起火點,呈三角分布,燒毀了整個糧倉——這要是意外,那得是多巧的意外?
門從裏麵鎖著,老李頭卻死在門口。他是想逃沒逃出去,還是……根本沒想逃?
還有那個“遺失”的驗屍格目。三年了,早不丟晚不丟,偏偏在他要查案的時候“遺失”?
“有問題。”林逸低聲說,“問題大了。”
他收拾了一下,揣上剩下的五兩銀子,出門往鎮西走。糧倉舊址在鎮子西邊,靠近河邊,聽說燒毀後一直沒重建,現在是個廢墟。
路上買了兩個炊餅,邊走邊吃。清晨的街道還沒什麽人,隻有幾個早起挑水的,木桶吱呀吱呀響。
走到鎮西,遠遠就看見一片焦黑的廢墟。占地不小,還能看出曾經的輪廓:青磚壘的圍牆塌了一半,裏頭是燒得隻剩骨架的屋架,焦黑的木梁斜插著,像巨獸的肋骨。
廢墟周圍長滿了雜草,有半人高。風一吹,草葉子嘩嘩響,帶著股陳年的焦糊味。
林逸站在廢墟邊緣,深吸一口氣。
係統開啟環境掃描,淡藍色的網格覆蓋整片區域,開始標記:
【掃描範圍:約兩百平方米】
【建築結構殘留:磚牆基址完整,無坍塌痕跡(火災前結構穩固)】
【可燃物分布:原為木質糧倉,儲糧約三百石(依據卷宗)】
【重點區域標記:三處燒痕集中區(與卷宗草圖位置吻合)】
林逸踏進廢墟。腳下是碎瓦和燒黑的木頭,踩上去“哢嚓”作響。晨露打濕了褲腳,涼颼颼的。
他先走到東北角——卷宗上標的第一處起火點。這裏有個小房間的痕跡,應該是老李頭值守的地方。牆基還在,門框燒得隻剩個黑窟窿。
係統掃描顯示:【該區域炭化層最厚,溫度峰值推測最高】
林逸蹲下身,扒開地麵的灰燼。灰很厚,埋了三年,已經板結成塊。他從旁邊撿了根樹枝,小心地翻動。
灰裏有燒變形的鐵器——可能是門鎖、鍋具。還有幾塊沒燒透的骨頭碎片,白森森的,看著瘮人。
林逸手頓了頓。這可能是老李頭的遺骨。
他放下樹枝,站起來,對著那片焦土,默默鞠了一躬。
“老李叔,”他輕聲說,“要是真有人害你,我盡力給你個明白。”
風吹過廢墟,草葉搖晃,像在回應。
林逸繼續查看。按照卷宗草圖,他走到西北角和正中的糧堆位置。這兩處燒毀程度稍輕,但炭化層依然很明顯。
三處位置,差不多是個等邊三角形。林逸在腦子裏畫了條線:東北角值守房,西北角儲油區(卷宗記載此處存放燈油),正中是主糧堆。
如果同時點燃這三個點……
“能確保整個糧倉燒透。”林逸喃喃道。
他走到正中位置,蹲下,開始仔細翻找。樹枝撥開灰燼,底下是燒融後又凝固的……一些黑色硬塊。
他撿起一塊,湊到眼前看。硬塊表麵有蜂窩狀結構,像是某種油脂燃燒後的殘留。用手指撚了撚,指尖沾上黑色汙漬,有股淡淡的、刺鼻的氣味。
不是木頭燒焦的味道。
係統分析:【殘留物成分:碳化有機物,含油脂特征,疑似火油(照明用油)殘留】
火油。
糧倉裏確實有燈油,但通常儲存在西北角的專門區域。如果火災是灶火引發,火油殘留應該集中在值守房附近,怎麽會跑到正中的糧堆下麵?
除非……有人把火油潑灑到這裏,故意點燃。
林逸心跳快了幾拍。他繼續翻找,在另外兩處起火點也發現了類似的黑色硬塊。
三處都有火油痕跡。
這絕對不是意外。
他站起身,環顧四周。廢墟寂靜,隻有風聲。但三年前的那個夜晚,這裏應該是火光衝天,慘叫連連。
老李頭當時在幹什麽?他看見有人縱火了嗎?他想逃,卻發現門從裏麵鎖死了?
不對……門閂是自內鎖死的。如果老李頭想逃,他應該能打開門。除非……
林逸腦子裏閃過一個可怕的念頭:門不是老李頭鎖的。是有人從外麵把門閂插上了,偽裝成從裏麵鎖死。
但卷宗記載,門閂完好,沒有撬痕。
他走到值守房門口的位置。門框早就燒沒了,但門檻石還在,上麵有門軸轉動的凹槽。林逸蹲下,仔細看。
門檻石上有幾道深深的劃痕,不是火燒的,像是金屬摩擦留下的。劃痕方向……是從外向裏。
係統放大顯示:【劃痕特征:與常見門閂金屬端部磨損形態匹配,施力方向為由外向內】
林逸盯著那幾道劃痕,腦子飛快轉。
如果門閂從外麵被人用工具強行扣上,金屬端部可能會在門檻石上留下劃痕。火災後,門閂燒毀,但這幾道石頭上的劃痕留了下來。
老李頭不是不想逃。他是逃不出去。
有人把他鎖在裏麵,放了火。
林逸後背發涼。三伏天的早晨,他卻覺得渾身發冷。
“誰這麽狠……”他低聲說。
“是我爹的仇人。”
一個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
林逸猛地回頭。
廢墟邊緣的雜草叢裏,站著個年輕人。二十出頭,瘦得像根竹竿,衣服補丁摞補丁,臉黑,眼神卻亮得嚇人。他手裏拿著把破掃帚,像是來打掃的——但誰會給一片廢墟打掃?
“你是……”林逸站起來。
“李小山。”年輕人說,聲音沙啞,“李大山是我爹。”
林逸愣住了。卷宗最後提到的那個人,就這麽突然出現在麵前。
李小山走過來,腳步很輕。他在林逸麵前站定,眼睛盯著那片焦土:“你在這兒翻看了很久,老遠就看見你了。”
林逸心裏一驚——他以為自己夠隱蔽了。
“我在鎮西打短工,天天路過這兒。”李小山說,“看見你在這廢墟裏刨,就知道……又有人想查這個案子。”
“又有人?”林逸抓住關鍵。
“三年裏,來過三撥人。”李小山笑了笑,笑容苦澀,“一撥是我花錢請的訟師,收了錢,說證據不足。一撥是縣衙派來‘複查’的,轉了一圈,說維持原判。還有一撥……”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是幾個外地來的貨郎,說能幫我申冤,要了我娘留給我的最後一件銀首飾。第二天,人不見了。”
林逸沉默。他能想象,一個失去父親的年輕人,這三年是怎麽過來的。
“你為什麽覺得你爹是冤枉的?”林逸問。
李小山盯著他,眼神銳利:“我爹幹了二十年糧倉看守,從沒出過岔子。他怕火,晚上值守從不生灶,隻點油燈。油燈放在石台上,周圍清得幹幹淨淨。”
“還有,”他從懷裏掏出個小布包,打開,裏麵是塊燒得變形的銅片,“這是我爹的煙袋鍋。他從不在糧倉附近抽煙,怕火星子。”
林逸接過銅片。確實是個煙袋鍋的殘骸,但燒得嚴重變形。
“這能說明什麽?”他問。
“我爹的煙袋鍋,一直放在家裏。”李小山說,“那天晚上他出門前,我還看見在桌上。怎麽會出現在糧倉?”
林逸心頭一震。
“你的意思是……有人把這煙袋鍋帶到現場,偽裝成你爹抽煙引發火災?”
“我不知道。”李小山搖頭,眼圈紅了,“我隻知道,我爹是冤枉的。我告了三年,沒人理。街坊都說我瘋了,說我想訛縣衙的撫恤銀……”
他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看向林逸:“你是第四撥。縣衙新來的師爺?還是哪個大人派來的?”
“都不是。”林逸說,“我叫林逸,西街口算命的。”
李小山愣住:“算命的?”
“嗯。”林逸點頭,“縣太爺讓我三天內查清這個案子。查不清,我就得滾蛋。”
李小山看了他半天,突然笑了,笑出了眼淚:“算命先生查案?哈哈哈哈……這世道,真是……”
他笑著笑著,蹲下身,捂住了臉。肩膀一抽一抽的。
林逸沒說話,等他哭完。
好一會兒,李小山站起來,眼睛通紅,但眼神堅定了:“林先生,不管你是誰,隻要你想查,我幫你。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你都知道什麽?”林逸問。
李小山環顧四周,壓低聲音:“火災前一天,糧倉管事王大富來過我家,找我爹說話。我在門外聽見,王大富說什麽‘賬目不對’‘上頭要查’……我爹好像很為難。”
“後來呢?”
“後來他們聲音小了,我沒聽清。但王大富走的時候,臉色不好看。”李小山說,“第二天晚上,就出事了。”
王大富。
卷宗裏有這個人的證詞。他說子時初巡查時一切正常,半個時辰後糧倉就起火了。
如果他和老李頭有矛盾……
“還有,”李小山補充,“火災後第三天,王大富在城南買了座宅子,三進三出。他一個糧倉管事,哪來那麽多錢?”
線索串起來了。
林逸腦子裏快速構建畫麵:賬目問題,矛盾,火災,死人,買宅子……
“你知道王大富現在在哪兒嗎?”他問。
“知道。”李小山點頭,“還在鎮上,開了家雜貨鋪,生意不錯。”
“帶我去看看。”林逸說。
兩人走出廢墟。晨霧散了,陽光照在焦黑的木頭上,映出一片慘淡的金色。
走了幾步,林逸回頭看了一眼。
那片廢墟靜靜地趴在那兒,像一頭死去的巨獸。三年了,它肚子裏埋著秘密,埋著一條人命。
“李兄弟,”林逸說,“如果我查清了,還你爹清白……你打算怎麽辦?”
李小山腳步頓了頓,看向遠方:“我要在廢墟上,給我爹立塊碑。讓所有人知道,他是清白的。”
他轉過頭,看著林逸,眼神裏有種近乎偏執的光:“三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
林逸點點頭,沒再說話。
兩人往鎮上走。陽光把影子投在地上,一長一短。
係統界麵悄悄更新:
【新線索獲取:目擊者李小山證詞】
【嫌疑人鎖定:糧倉管事王大富】
【任務進度:20%】
【剩餘時間:2天11小時】
林逸關掉界麵,深吸一口氣。
兩天半,要撬開一個埋了三年的秘密,難度有點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