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廢血覺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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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冰冷的雨水像無數根鋼針,刺穿著楚臨淵的皮膚,滲入骨髓。他蜷縮在泥濘裏,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破碎丹田傳來的、深入靈魂的劇痛。王城那巍峨冰冷的輪廓在雨幕中模糊不清,如同一頭蟄伏的巨獸,冷漠地注視著它的棄子。加冕台上血脈石爆裂的刺耳聲響、王族長老冷酷的宣判、林清玥撕毀婚書時那決絕的背影……這些畫麵在他腦海中瘋狂翻湧、撕裂,最終化為一片死寂的黑暗。廢血……斷絕武道之路……這就是他楚臨淵的終點嗎?
    荒野的風裹挾著雨水的腥氣和泥土的腐敗味,嗚咽著掠過。他試圖握緊拳頭,回應那刻骨的屈辱與不甘,但手臂隻是微微抽搐了一下,連抬起都做不到。丹田氣海處,曾經浩瀚奔騰的靈力海洋已然幹涸龜裂,隻留下一個不斷吞噬他生命力的巨大空洞。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是最後的掙紮。
    不知過了多久,雨勢漸歇,隻剩下冰冷的濕氣彌漫。楚臨淵的意識在劇痛和寒冷中沉浮,幾乎要徹底沉入那無邊的黑暗深淵。就在這時,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伴隨著粗魯的喝罵,由遠及近,踏碎了荒野的死寂。
    “媽的,這鬼天氣!害老子淋成落湯雞!”
    “少廢話,趕緊找到那廢物交差!林大小姐可是說了,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嘿,一個修為盡廢的‘前武王’,還不是手到擒來?聽說鎮國公府這次可是出了大價錢……”
    楚臨淵的心猛地一沉,冰冷的絕望瞬間被更刺骨的寒意取代。林清玥!她竟連一絲活路都不願留給他!派來的追兵,顯然是鎮國公府圈養的爪牙。
    腳步聲停在了不遠處。楚臨淵艱難地轉動眼珠,透過泥水和散亂的發絲縫隙,看到三個身著勁裝、滿臉橫肉的大漢。為首一人臉上帶著一道猙獰的刀疤,正用腳尖踢開泥濘裏的碎石,目光如鷹隼般掃視著四周。
    “老大,看那邊!”
    一個嘍囉眼尖,指著楚臨淵蜷縮的方向。
    刀疤臉嘴角咧開一個殘忍的弧度:“嘖嘖嘖,瞧瞧,這不是我們尊貴的‘前武王’大人嗎?怎麽躺在這爛泥地裏,跟條死狗似的?”他大步走過來,居高臨下地俯視著楚臨淵,眼神裏充滿了戲謔和惡意。
    楚臨淵咬緊牙關,喉嚨裏湧上一股腥甜。他想開口,想怒斥,但破碎的身體和枯竭的靈力讓他連發出聲音都異常艱難。
    “喲,還挺倔?”刀疤臉嗤笑一聲,猛地抬腳,狠狠踹在楚臨淵的肋部。
    “噗——!”劇痛伴隨著內髒的翻攪,楚臨淵猛地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像破麻袋一樣翻滾出去,撞在一塊凸起的岩石上。眼前陣陣發黑,耳中嗡嗡作響。
    “林大小姐說了,你這等玷汙她清譽的廢物,不配活在世上。”刀疤臉一步步逼近,靴子踩在泥水裏,發出令人心悸的噗嗤聲,“不過嘛,在你死之前,老子得替大小姐問問,你這‘廢血’到底是個什麽玩意兒?說出來,或許能讓你死得痛快點。”
    楚臨淵蜷縮著,劇烈的咳嗽讓他整個身體都在痙攣。他死死盯著刀疤臉,那眼神裏沒有哀求,隻有被逼到絕境的野獸般的凶戾。
    “不說?”刀疤臉獰笑,“那就別怪兄弟們心狠手辣了!動手,先打斷他四肢,看他還能不能硬氣!”
    另外兩名嘍囉獰笑著圍了上來,其中一個抽出腰間的短棍,高高揚起,朝著楚臨淵的右臂狠狠砸下!
    死亡的陰影從未如此刻般清晰。楚臨淵瞳孔驟縮,求生的本能壓倒了劇痛和絕望,他猛地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嘶吼,用盡最後一絲力氣,試圖翻滾躲避。
    然而,他太虛弱了。動作慢得如同龜爬。
    “哢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聲響起。短棍結結實實地砸在了楚臨淵的右臂上。劇痛如同電流般瞬間席卷全身,他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臂骨斷裂的尖銳痛楚。
    “哈哈,廢物就是廢物!”嘍囉得意地大笑。
    刀疤臉似乎覺得不夠盡興,親自上前,一腳踩在楚臨淵斷裂的右臂上,用力碾動。“說!廢血到底是什麽!”
    骨骼碎裂的劇痛和碾壓力帶來的折磨,讓楚臨淵的身體劇烈抽搐,意識在崩潰的邊緣徘徊。鮮血不斷從口中溢出,染紅了身下的泥濘。極致的痛苦、無盡的屈辱、以及對林清玥刻骨的恨意,如同沸騰的岩漿,在他體內瘋狂衝撞、咆哮!一股源自靈魂最深處的、被壓抑了不知多少歲月的暴戾與不甘,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死亡的刺激下,轟然爆發!
    “呃啊啊啊——!!!”
    一聲不似人聲的咆哮從楚臨淵喉嚨深處炸開!這咆哮帶著無盡的怨恨與瘋狂,仿佛來自九幽地獄。
    就在這瀕死的絕境中,異變陡生!
    楚臨淵體內,那被所有人判定為斷絕武道之路的“廢血”,仿佛被這極致的痛苦與憤怒徹底點燃!一股難以言喻的、冰冷、死寂、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氣息,如同沉睡萬古的凶獸蘇醒,猛地從他破碎的丹田深處爆發出來!
    嗡——!
    以楚臨淵的身體為中心,一股無形的力場驟然擴散!踩在他手臂上的刀疤臉臉色劇變,感覺一股難以抗拒的吸扯之力瞬間攫住了他的腳踝!他體內的靈力,竟不受控製地瘋狂流逝,順著那隻腳,源源不斷地湧入楚臨淵的身體!
    “啊!我的靈力!怎麽回事?!”刀疤臉驚恐地尖叫,想要抽腳後退,卻發現那隻腳如同被焊死了一般,根本無法動彈!他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力都在隨著靈力一起被瘋狂吞噬!
    旁邊的兩個嘍囉更是首當其衝,連慘叫都沒來得及發出,身體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幹癟下去!他們的皮膚迅速失去光澤,變得灰敗,肌肉萎縮,眼窩深陷,仿佛被瞬間抽幹了所有生機和水分,眨眼間就變成了兩具皮包骨頭的幹屍,“噗通”兩聲栽倒在泥水裏!
    刀疤臉眼睜睜看著同伴的慘狀,嚇得魂飛魄散。他拚命掙紮,但體內的靈力流失得更快了,身體也開始變得虛弱無力。“不!饒命!饒命啊!”他發出淒厲的求饒。
    然而,此刻的楚臨淵,意識已經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像一個無底的黑洞,貪婪地吞噬著湧入的一切能量。那冰冷死寂的力量在他破碎的經脈中橫衝直撞,帶來撕裂般的劇痛,卻又詭異地修複著一些細微的損傷。一種前所未有的、狂暴而原始的力量感,正從血脈深處滋生、蔓延。
    就在刀疤臉即將步上同伴後塵,徹底化為幹屍的刹那——
    “夠了,弑神血脈的繼承者。”
    一個古老、蒼茫、仿佛穿越了無盡時空的聲音,直接在楚臨淵的腦海深處響起。這聲音不帶任何情緒,卻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嚴,如同洪鍾大呂,瞬間震散了楚臨淵意識中的混沌與瘋狂。
    那股吞噬一切的恐怖吸力驟然停止。
    刀疤臉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地後退,看著自己幹枯發黑、幾乎失去知覺的右腳,又看了看地上兩具同伴的幹屍,臉上隻剩下無邊的恐懼。他再也不敢看地上那個如同惡魔般的少年一眼,怪叫一聲,拖著殘廢的右腳,連滾帶爬地消失在荒野深處。
    楚臨淵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吞噬了部分靈力後,身體的劇痛似乎減輕了一些,斷裂的右臂處傳來陣陣麻癢的感覺。但更讓他心神劇震的,是腦海中那個神秘的聲音,以及“弑神血脈”這四個字!
    “你……你是誰?”楚臨淵艱難地在心中發問。
    “我是誰並不重要。”
    那古老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重要的是你體內流淌的,並非什麽‘廢血’,而是被神族視為禁忌、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抹除的上古弑神血脈!”
    “弑神……血脈?”楚臨淵心神俱震。這與他所知的一切武道常識完全相悖!
    “所謂正統修煉體係,吸納天地靈氣,淬煉己身,不過是神族編織的謊言與枷鎖!”那聲音帶著一絲冰冷的嘲諷,“他們篡改曆史,汙名化弑神血脈為‘廢血’,斷絕其傳承,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覺醒這足以威脅到他們統治的力量!你的血脈,能吞噬靈力,能破滅規則,是神族真正的克星!”
    每一個字都如同驚雷,在楚臨淵心中炸響!王族的冷酷、血脈石的爆裂、被剝奪的一切……原來背後竟隱藏著如此驚天的陰謀!
    “我……我該怎麽做?”楚臨淵的聲音在意識中顫抖,帶著一絲重燃的微光。
    “活下去,變強。”古老的聲音斬釘截鐵,“你方才吞噬靈力時,血脈之力已引動了附近一件與你有緣之物。在你左前方十步,泥沼之下,去找到它。那是你踏上逆天之路的起點——《逆脈經》殘篇。記住,以弑神血脈為基,逆練此經,開辟屬於你自己的道路!”
    聲音漸漸低沉,最終歸於沉寂,仿佛從未出現過。
    楚臨淵躺在冰冷的泥濘中,胸膛劇烈起伏。廢血的絕望已被徹底粉碎,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明悟,以及……在絕境中熊熊燃燒的鬥誌!
    弑神血脈!神族騙局!《逆脈經》!
    他用盡全身力氣,掙紮著撐起半邊身體,拖著斷裂的右臂,朝著左前方十步的方向爬去。泥水浸透了他的衣衫,傷口摩擦著碎石,帶來鑽心的疼痛,但他眼中那熄滅的光芒,此刻卻比祭壇上的烈陽更加熾熱!
    他爬到指定位置,不顧一切地用還能活動的左手,瘋狂地挖掘著濕冷的泥沼。指甲翻裂,鮮血混入泥水,他也渾然不覺。
    終於,指尖觸碰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
    他猛地將其從泥沼中挖出——那是一塊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黑色殘碑。碑麵布滿了細密的裂紋,邊緣參差不齊,顯然隻是某塊巨大石碑的一角。碑麵上,刻著幾個古老而扭曲的文字,散發著一種與弑神血脈隱隱共鳴的、蒼涼而霸道的氣息。
    楚臨淵緊緊握住這塊冰冷的殘碑,如同握住了溺水者最後的浮木。他凝視著碑麵上那幾個艱澀的古字,心髒在胸腔中狂跳。
    “逆……脈……經……”
    他低聲念出,每一個音節都仿佛帶著千鈞之力。荒野的風再次吹起,卷動著殘存的雨絲,拂過他沾滿汙泥和血跡的臉龐。那雙曾空洞如深淵的眼眸,此刻卻亮得驚人,如同淬煉過的寒星,穿透了雨幕,刺向遙遠而未知的未來。
    廢血?不!這是弑神之血!是打破枷鎖,逆天改命的起點!
    他低下頭,將全部心神沉入那塊冰冷的殘碑之中。
    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布滿荊棘與毀滅的逆天之路,在他腳下,悄然鋪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