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黑市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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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荒野的夜風帶著刺骨的寒意,卷起地麵殘留的泥濘氣息。
    楚臨淵靠在一塊冰冷的岩石上,斷裂的右臂傳來陣陣鑽心的麻癢,那是吞噬了刀疤臉部分靈力後,弑神血脈正在強行修複骨骼筋絡的跡象。
    他左手緊握著那塊非金非玉的黑色殘碑,指尖因用力而微微發白。
    碑麵上,“逆脈經”三個古老扭曲的文字,在黯淡的月光下仿佛活了過來,流淌著一種蒼涼而霸道的意蘊。他閉上眼,將全部心神沉入殘碑。沒有正統修煉法中引導靈氣入體、溫養丹田的平和路徑,殘碑傳遞的信息狂暴而直接——它描述的是一種撕裂、逆轉、吞噬的路徑。
    所謂經脈,不再是容納靈氣的溫床,而是戰場!是熔爐!是將一切外來能量強行碾碎、熔煉、化為己用的狂暴引擎!楚臨淵嚐試著,小心翼翼地引導體內那股冰冷死寂的弑神血脈之力,按照殘碑所示,衝擊向一條早已被判定為徹底廢棄的支脈。
    劇痛!如同燒紅的烙鐵直接捅進身體!他悶哼一聲,額頭瞬間布滿冷汗,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
    那條支脈如同幹涸龜裂的河床,在狂暴力量的衝擊下寸寸碎裂,帶來撕心裂肺的痛苦。但就在這極致的痛苦中,一絲微不可查的變化產生了。碎裂的經脈邊緣,被那股冰冷的力量強行粘合、重塑,形成了一條極其細微、卻迥異於以往的全新通道。
    一絲微弱得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源自他自身血脈的力量,艱難地在這條新生的“逆脈”中流淌而過。雖然微弱,卻無比凝實,帶著一種破滅一切的鋒銳感。“逆脈……這就是逆脈……”楚臨淵睜開眼,瞳孔深處閃過一絲銳利的光芒。痛苦依舊,但希望的火種已經點燃。
    他明白,這是一條遍布荊棘、需要以血肉和意誌去硬生生開辟的道路。每一次運轉,都是對身體的摧殘與重塑。但比起在絕望中等死,他寧願在這條路上粉身碎骨!
    接下來的日子,楚臨淵如同荒野中的孤狼,在廢棄的礦洞、坍塌的古廟中輾轉。
    他一邊忍受著修煉《逆脈經》帶來的非人痛苦,一邊小心翼翼地嚐試吞噬荒野中蘊含的稀薄靈氣,甚至是一些低階妖獸殘留的血肉精氣。
    每一次吞噬,都伴隨著經脈撕裂般的劇痛和身體瀕臨崩潰的危機,但每一次成功,都讓他體內那股冰冷的力量壯大一分,那條新生的逆脈也拓寬一絲。
    斷裂的右臂在血脈之力的滋養下,恢複速度快得驚人,雖然遠未達到巔峰狀態,但已能勉強活動。
    他身上的破舊衣衫早已被荊棘劃得襤褸不堪,沾滿血汙和泥垢,麵容也因為風餐露宿和修煉的痛苦而變得瘦削冷峻,唯有一雙眼睛,銳利如鷹隼,燃燒著不屈的火焰。
    實力在緩慢而堅定地提升,但楚臨淵深知,荒野的資源太過貧瘠,想要更快地變強,想要了解王族背後的陰謀,他需要一個更複雜、更隱蔽的地方。一個能提供資源,又能讓他這個“已死之人”隱姓埋名的地方。
    地下黑市——“鬼墟”。
    這個名字如同幽靈般浮現在楚臨淵的腦海中。那是王城陰影下滋生的罪惡溫床,匯聚著亡命之徒、銷贓掮客、情報販子以及各種見不得光的交易。
    混亂、危險,但也充滿了機遇。他需要一個新的身份,一個能讓他融入那片陰影的麵具。
    幾天後,一個身形瘦削、穿著寬大兜帽鬥篷的身影,出現在距離王城百裏之外的一處荒涼山穀。
    這裏怪石嶙峋,入口處僅容一人通過的狹窄裂縫被茂密的藤蔓遮掩,若非有人指引,極難發現。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潮濕、腐敗和隱約的血腥混合的怪異氣味。楚臨淵,或者說,此刻的“血梟”,拉低了兜帽,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線條冷硬的下頜。他學著之前觀察到的幾個同樣鬼祟身影的動作,在一塊不起眼的岩石上,用指甲劃下一個扭曲的符號。
    片刻後,岩石無聲地向內滑開,露出一條向下延伸、幽深黑暗的甬道。一股更加濃鬱、混雜著汗臭、劣質煙草和金屬鏽蝕的氣味撲麵而來。
    甬道盡頭,豁然開朗。眼前是一個巨大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溶洞空間。岩壁上鑿出無數孔洞,懸掛著發出慘綠色或昏黃光芒的磷石燈,將整個空間映照得光怪陸離。
    嘈雜的聲浪如同實質般衝擊著耳膜——粗魯的叫賣、激烈的討價還價、醉漢的囈語、兵器碰撞的脆響、還有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壓抑慘叫。
    狹窄的通道兩旁擠滿了攤位,販賣的東西千奇百怪:沾著可疑暗紅色汙跡的兵器、裝在籠子裏眼神凶戾的異獸幼崽、散發著詭異藥香的瓶瓶罐罐、甚至還有殘缺不全的古老典籍。
    形形色色的人穿梭其中,大多和他一樣遮掩著麵容,眼神警惕而貪婪。空氣中湧動著不加掩飾的惡意和隨時可能爆發的危險氣息。
    這就是鬼墟,混亂與機遇並存的地下王國。
    血梟沉默地融入人流,兜帽下的目光銳利地掃視著四周。
    他需要的東西很明確:能輔助他吞噬、煉化能量的特殊礦石,以及一些關於王城近期動向的情報。
    他來到一個販賣各種金屬礦石的攤位前。攤主是個獨眼老者,正叼著一根煙鬥吞雲吐霧,對血梟的到來愛答不理。
    “赤血精金,怎麽賣?”血梟刻意壓低了嗓音,帶著一絲沙啞。
    獨眼老者抬了抬眼皮,瞥了一眼他指著的幾塊暗紅色、隱隱有血絲紋路的礦石,懶洋洋道:“五十下品靈石一塊,不二價。”
    血梟沒有靈石。他之前吞噬刀疤臉和嘍囉所得的那點微薄靈力,早已在修煉和療傷中消耗殆盡。
    他沉默了一下,從懷中摸出幾株在荒野深處采摘的、年份尚可的陰屬性藥草:“換。”
    老者接過藥草,湊到鼻尖嗅了嗅,獨眼中閃過一絲精光:“品質還行,但不夠。”
    他伸出三根手指,“三株,換一塊。”血梟兜帽下的眉頭微皺。這價格很黑。
    但他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本。就在他準備接受這苛刻條件時,旁邊一個略顯蒼老卻中氣十足的聲音插了進來:“老獨眼,你這心腸比黑水潭的淤泥還黑!這幾株‘蝕骨草’年份少說也有十年,藥性陰寒純粹,放在外麵至少值八十靈石一株!你就給人家一塊破石頭?”
    血梟和獨眼老者同時轉頭。隻見旁邊一個不起眼的、堆滿各種破爛金屬零件和半成品兵器的攤位後麵,坐著一個頭發亂糟糟、胡子拉碴的老頭。
    他穿著一件沾滿油汙和鐵鏽的皮圍裙,手裏正拿著一把造型奇特的刻刀,在一塊黑乎乎的金屬片上敲敲打打,頭也沒抬,但話卻是對著這邊說的。
    獨眼老者臉色一沉:“莫老頭,少管閑事!鬼墟的規矩,一個願打一個願挨!”被稱作莫老頭的老者嗤笑一聲,終於抬起頭。
    那是一張飽經風霜的臉,皺紋深刻,但一雙眼睛卻異常明亮銳利,仿佛能洞穿人心。
    他目光在血梟身上停留了一瞬,尤其是在他那雖然藏在鬥篷下、卻依舊能看出輪廓的、略顯不自然的右臂處多看了一眼,然後才轉向獨眼老者:“規矩?我看你是欺負人家新人不懂行!小子,”
    他直接對血梟道,“你那幾株草,我拿一塊上好的‘沉星鐵’跟你換,比你那赤血精金更適合你,怎麽樣?”
    血梟心中微動。
    沉星鐵?
    他記得《逆脈經》殘篇中有提及,這是一種蘊含星辰之力的隕鐵,性質沉凝穩定,能很好地承載狂暴能量,確實比赤血精金更適合作為他嚐試煉化吞噬之力的載體。
    這老頭眼光毒辣!獨眼老者氣得臉色發青:“莫老鬼!你存心拆台是吧?”莫老頭嘿嘿一笑,不再理會他,隻是看著血梟:“換不換?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血梟沉默片刻,點了點頭:“換。”交易很快完成。
    血梟拿到了那塊巴掌大小、入手冰涼沉重、表麵布滿細密銀色星點的沉星鐵。莫老頭則滿意地將幾株蝕骨草收了起來。
    “小子,我看你身上有股子……不太一樣的氣息。”
    莫老頭一邊擺弄著他的刻刀,一邊看似隨意地說道,“筋骨也受過重創,雖然恢複得不錯,但發力時終究會有些滯澀。想不想弄件趁手的家夥事兒?”
    血梟心中警惕,但麵上不動聲色:“你能打造?”
    “廢話!”莫老頭一瞪眼,拍了拍自己滿是油汙的圍裙,“鬼墟誰不知道我‘鬼手’莫老的名頭?隻要材料夠好,想法夠奇,沒有我打不出來的東西!不過嘛……”
    他話鋒一轉,上下打量著血梟,“我看你似乎不是走的尋常路子,普通的刀劍斧鉞,未必適合你。”
    血梟心中微凜。
    這老頭果然不簡單,竟能隱約察覺到他修煉路徑的異常。
    他略一沉吟,將那塊沉星鐵放在莫老的攤位上:“用這個,加上……我的要求。”“哦?說來聽聽。”
    莫老來了興趣,放下刻刀。
    “兵器,要短,要利,要能破罡,更要能……傳導吞噬之力。”血梟的聲音壓得更低,帶著一種金屬摩擦般的質感,“形態……如逆鱗。”
    “逆鱗?”莫老眼中精光爆射,猛地坐直了身體,死死盯著血梟,“龍有逆鱗,觸之必怒!好名字!好氣魄!”
    他拿起那塊沉星鐵,手指摩挲著上麵的星點紋路,仿佛在感受它的脈動,“沉星鐵,性質沉凝,能納狂暴……傳導吞噬之力?有意思,真有意思!小子,你身上的秘密不小啊!”
    他沒有追問,反而像是遇到了極其有趣的挑戰,整個人都興奮起來:“這活兒我接了!不過沉星鐵分量不夠,你得再去找點‘噬靈藤’的汁液來,那玩意兒能增強對靈力的親和與傳導,鬼市東頭‘毒寡婦’那裏可能有。另外,手工費,三百下品靈石,或者等值的東西。”
    三百靈石!這對身無分文的血梟來說是個天文數字。
    但他沒有猶豫,隻是點了點頭:“材料我會找來。靈石,完工後付。”
    “痛快!”莫老咧嘴一笑,露出一口黃牙,“三天後,來取貨!”
    離開莫老的攤位,血梟繼續在鬼墟中穿行。
    他需要盡快弄到噬靈藤汁液和賺取靈石的門路。鬼墟深處,各種懸賞任務張貼在專門的布告牆上。
    血梟的目光快速掃過,尋找著適合自己的目標。
    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布告牆角落一張嶄新的、蓋著王城禁衛軍特殊印鑒的通緝令上。
    通緝令上畫著幾個模糊的肖像,下方文字赫然寫著:“懸賞緝拿身負‘赤炎’、‘玄冰’、‘庚金’等特殊血脈之武者!凡提供確切線索者,賞靈石千塊!擒獲送至指定地點者,賞靈石五千塊及王族秘藥一瓶!此令由王城禁衛軍統領林震簽發!”
    林震!林清玥的父親!
    血梟的瞳孔驟然收縮。
    心髒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攥住!王族!他們果然在行動!而且規模如此之大,懸賞如此之重!搜捕特殊血脈者……聯想到自己覺醒的弑神血脈,聯想到腦海中那神秘聲音揭示的神族騙局……
    一個令人不寒而栗的念頭浮現在血梟心頭。
    這所謂的“血祭大典”,需要九十九名特殊血脈者作為祭品……其背後隱藏的,恐怕是遠比剝奪他武王之位、汙名化弑神血脈,更加血腥、更加黑暗的驚天陰謀!
    兜帽的陰影下,血梟的嘴角緩緩勾起一抹冰冷刺骨的弧度。那弧度裏,沒有恐懼,隻有沸騰的殺意和破滅一切的決絕。鬼墟昏暗的光線在他眼中跳躍,映照出瞳孔深處一閃而逝的、屬於弑神血脈的、冰冷而暴戾的血色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