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短刃刺背·孤女反殺惡流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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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蜷在斷牆後第三天,天光開始發灰。
    肚子裏像是塞滿了沙子,一動就磨得人發慌。我已經記不清上一次吞下東西是什麽時候,隻記得那塊碎玉佩的邊角硌進掌心,涼得像冰。可我不敢鬆手,怕一放開,連這點念力都會散掉。
    風從廢墟深處刮過來,帶著一股陳年的土腥和腐木味。我聽見遠處有烏鴉叫了兩聲,又很快噤了聲。這地方死得太久了,連野狗都不願多待。
    就在我快要合眼的時候,腳步聲來了。
    不是輕的,也不是試探性的,是拖著地走的那種,一步一頓,像是腿腳不利索。我立刻把身子往牆縫裏壓,呼吸放得極細。
    那人影停在我麵前,影子先蓋了過來,斜斜地壓住我半邊臉頰。
    是個老頭,左眼蒙著布,右臂枯瘦得幾乎貼著骨頭,拄著一根歪脖子拐杖。他低頭看了我一會兒,沒說話,忽然從懷裏掏出一塊餅。
    黃褐色,表麵結了一層霜,但確實是幹糧。
    他蹲下來,把餅遞到我跟前。“吃嗎?”聲音啞得像砂紙擦過石頭,“換你陪我一晚上。”
    我沒伸手。
    我知道這種交易。以前在翼族村外見過,有人拿一口飯哄孩子進破屋,第二天那孩子就沒了。有個女孩被拖走時還在笑,後來她的屍體掛在槐樹上,臉上還沾著泥。
    老頭見我不動,嘴角抽了一下。“裝什麽清高?你現在這樣子,誰會救你?昆侖虛的仙人早把你忘了。”
    我心裏猛地一沉。
    不是因為他提昆侖虛,而是這句話正戳在我最不敢碰的地方——如果他真的不來了呢?如果那天溪水邊的話,隻是隨口一說呢?
    我低下頭,看著手裏那塊碎玉佩。它太小了,握著都硌手。可我還記得那個男人的聲音:“等我安頓好,便來接你。”
    母親臨死前也說過一句話。
    她說:“阿燼……你要活著。”
    那時候她的心口還插著骨刺,血流了一地,卻一直用手護著我的方向。她明明知道自己活不了,還是拚盡最後一口氣告訴我該怎麽活下去。
    我不能在這裏倒下。
    我緩緩抬起頭,盯著老頭那隻完好的右眼。那眼裏沒有憐憫,隻有打量,像在看一塊能啃幾口的肉。
    “我不會陪你一夜。”我說,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說得清楚,“但我可以搶你的糧。”
    他愣了一下,隨即咧開嘴笑了,牙齦發黑。“就你?連站都站不穩?”
    我沒回答。隻是悄悄把手滑進袖子裏,摸到了那把短刃——母親留給我的唯一武器,巴掌長,刀柄纏著舊布條,藏在袖中沒人看得見。
    我慢慢撐起身子,腿一軟,差點跪倒。老頭笑得更響了,往前逼近一步,伸手想抓我的頭發。
    就在他抬手的瞬間,我猛地撲向他的側麵。
    我不是要正麵搏鬥,我隻是要位置。我借著摔倒的勢頭滾到他右臂死角,右手閃電般抽出短刃,朝著他後頸下方狠狠紮去。
    那一處是神經要道,母親教過我,刺中能讓對手瞬間麻痹。
    刀尖破開衣料,紮進皮肉。老頭慘叫一聲,整個人抽搐著癱倒在地,拐杖滾出去老遠。他張嘴想罵,卻隻能發出嗬嗬的喘聲,右手劇烈抖動,根本使不上力。
    我喘著氣,從他腰間扯下幹糧袋,轉身就跑。
    腳底打滑,我在瓦礫堆裏踉蹌了幾步才穩住身形。背後傳來老頭含糊的咒罵聲,但他沒能站起來。我知道他一時半會追不了我。
    我躲進更深的廢墟,鑽進一座塌了一半的小屋,在角落裏坐下。手抖得幾乎拿不住袋子,但我還是強迫自己打開,抓出一塊餅塞進嘴裏。
    粗糙的顆粒刮著喉嚨,我差點被嗆住。可我還是拚命咽下去,一口接一口,直到整塊吃完。
    胃裏終於有了點熱乎氣。
    我靠著牆坐了一會兒,聽著外麵的風聲。遠處有野狗在嚎,近處則是一片死寂。這座廢墟太大了,像一頭死去的巨獸,隻剩下空殼。
    但我不能停。
    我知道自己現在很弱,隨時可能再被人拖走。可我也知道,剛才那一擊讓我活了下來。我沒有求他,沒有跪下,我是靠自己拿到食物的。
    我翻了翻幹糧袋,裏麵還有兩塊餅和一小包鹽。我把它們仔細包好,貼身藏進衣服內側。短刃重新插回袖中,刀柄朝上,方便隨時拔出。
    然後我站起身。
    雙腿依舊發軟,但我逼著自己邁步。我要走得更遠,找一個沒人能找到的地方。也許那裏會有水,也許會有遮風的洞穴。
    我沿著倒塌的廊道往前走,腳下踩到一塊鬆動的石板。它微微晃了一下,發出沉悶的響聲。
    我停下。
    低頭看那石板。它比周圍的略高一些,邊緣有細小的裂痕,像是被人修補過。我蹲下來,試著用手去推。
    紋絲不動。
    我換了個角度,用肩膀頂住旁邊牆壁借力,再次推動。這一次,石板發出一聲長長的摩擦聲,緩緩移開了一道縫隙。
    底下露出一段向下的階梯,漆黑幽深,不知通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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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心跳快了些。
    這種地方不該有人工台階。它要麽是墓室,要麽是密室。無論是哪種,都可能藏著東西——也許是毒藥,也許是兵器,也許……是活路。
    我摸了摸胸前的碎玉佩,又看了看手中的短刃。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蹲在石板邊緣,把幹糧袋綁緊係在腰上,確保不會掉落。然後一點一點挪進缺口,雙腳探入黑暗,踩上了第一級台階。
    冷氣撲麵而來,帶著一股陳年的土腥味。我扶著牆往下走,每一步都很慢,生怕踩空。階梯不算陡,但很長,走了大約十幾步才到底。
    地麵平整,似乎是石磚鋪成。我停下,適應黑暗。眼睛漸漸看清了一些輪廓——前方有一根斷裂的石柱,橫在地上,上麵似乎刻著什麽東西。
    我走近幾步。
    柱身上布滿裂痕,但中間一段還算完整。借著從上方縫隙透下來的微光,我辨認出幾個模糊的字跡:
    “魂不散者,心有所執。”
    下麵還有一行更小的字,幾乎看不清:
    “以血為引,聚散歸一。”
    我盯著那行字,心頭莫名一震。
    這不是普通的銘文。它不像祭祀用的禱詞,也不像墓誌銘。它更像是一種方法,一種……能把人喚回來的辦法。
    我想起了溪水邊的那個男人。
    他給我的玉玨,曾發出過金光。他說他會來接我。可他已經三天沒出現了。
    如果這世上真有什麽法子,能把一個人從遠方拉回來……
    我伸出手,指尖輕輕觸上那行字。
    就在這一刻,石柱內部忽然傳來一陣極輕微的震動,像是有什麽東西被喚醒了。
    我的手指感到一絲溫熱,仿佛那文字正在回應我的觸碰。
    緊接著,柱體裂縫中滲出一抹暗紅色的痕跡,順著石麵緩緩滑落,滴在我的手背上。
    溫的。
    我低頭看去。
    那不是液體流下的模樣,更像是某種東西主動延展而出,像藤蔓初生,緩慢攀附上我的皮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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