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劍在沙地中震得更深，劍身嗡鳴如泣。我掌心的血順著劍柄滑落，滲入符文裂痕，那八道金光尚未完全熄滅，仍在地麵遊走，像一道未閉合的傷口。
    頭頂風聲壓得更低。
    三百黑翼已列成絞殺陣型，空中靈能凝聚的幽紫能量團越脹越大，砂石懸浮、扭曲，空氣被撕扯出細密裂紋。我知道，這一擊若再不破，誅邪陣便撐不過下一瞬。
    “守住經脈。”我低喝一聲，聲音壓過風沙。
    五名弟子咬牙支撐，各自靈力順著陣紋匯入我掌心。我能感覺到他們體內靈力正在枯竭，尤其是西側那名年輕弟子，指尖發白，唇色泛青，卻仍死死按著符牌不放。
    不能再等了。
    我猛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軒轅劍上。劍身驟然一顫，仿佛從沉睡中驚醒，一股古老而熟悉的氣息自劍心湧出——那是昆侖虛封印在劍中的古陣之力，唯有以血為引，才能短暫喚醒。
    地麵轟然炸裂。
    八道金光衝天而起，不再是散亂迸射，而是瞬間凝成一體，化作一道粗壯光柱直貫蒼穹。光柱在半空驟然分裂，五道淨化光束如網鋪開，精準刺入“黑穹隕星”的核心節點。
    “砰！”
    能量團劇烈震蕩，還未完全成型便轟然崩解。數十名施術者胸口如遭重錘，齊齊噴出鮮血，跪倒在地。更多人雙翼失控，靈能反噬侵體，羽翼邊緣焦黑卷曲，險些從空中墜落。
    全場死寂。
    連風都停了一瞬。
    我站在陣眼中央，呼吸微促。剛才那一擊幾乎抽空了我大半靈力，手臂微微發顫，但我知道，不能停。
    誅邪陣的威力，必須讓他們親眼看見，親身體會。
    “退後！”一名弟子喘息著提醒。
    我眼角餘光掃去，隻見西側三名翼族戰士已借著煙塵掩護，低空疾掠而來。他們雙翼收攏，身形如箭，目標明確——陣眼，我。
    “想近身？”我冷笑。
    左手猛按地麵，將殘存靈力逆向導回陣核。地底符文如活蛇般遊走重組，原本擴散的光網驟然收縮，化作一道環形結界緊貼我們六人周身。緊接著，我右手拔劍，劍尖劃地，靈力爆發。
    金光如浪，螺旋外擴。
    三名突襲者尚未靠近，便被一股巨力掀飛出去，重重砸進沙地。其中一人鎧甲碎裂，肩骨錯位，掙紮著想要起身，卻被餘波震得再度撲倒。
    “再來。”我說。
    話音未落，東側又有七人撲來。他們不再正麵強攻，而是分散包抄，試圖從不同角度撕開防線。我目光一凝，神識迅速掃過陣型，察覺到東南角弟子靈力最弱，幾乎到了極限。
    不能再耗。
    我將軒轅劍重新插入陣眼，雙掌按地，引導陣法餘波自動流向薄弱節點。金光流轉間，一道細窄光刃自結界邊緣彈出，如刀割布，瞬間斬斷一名翼族戰士的飛行軌跡。那人慘叫一聲，羽翼被削去一角，歪斜著墜落。
    其餘人不敢再進。
    他們懸在半空，眼神裏多了懼意。不是怕死，而是怕這陣法——它不像尋常仙術那般狂暴，卻偏偏克製他們引以為傲的血脈合擊之術。他們的力量源自等級壓製，而誅邪陣，正是專破這種“偽天命”的存在。
    “不可能……”遠處，那翼族將領終於開口，聲音嘶啞，“你一個人，怎麽撐得起完整的誅邪陣？”
    我沒答。
    隻是緩緩抬頭，望向他。
    他站在十步之外，肩甲碎裂，臉色鐵青。方才陣法爆發時的衝擊波震傷了他的經脈，此刻他站得極穩，卻掩飾不住身體細微的顫抖。
    “你們以為，仗著血脈就能定人生死？”我站直身軀，聲音不高，卻穿透風沙，“燼羽屠隊殺俘？可你們忘了，是誰先屠她滿門？是誰把她母親釘在旗杆上示眾三天？”
    他瞳孔一縮。
    “今日我在此布陣，不為殺人。”我掌心貼地，靈力再度湧入陣核，誅邪陣光芒暴漲，結界表麵浮現出古老的昆侖虛篆文——正心、克妄、誅邪。
    “隻為誅邪。”
    最後一個字出口時，整座陣法轟然共鳴。一道粗壯金光自陣眼衝天而起，直射雲霄，照得千裏荒原如晝。三百黑翼同時停滯，羽翼微顫，竟無一人敢再逼近。
    將領踉蹌後退三步，手中骨槍插入沙地才穩住身形。他死死盯著我，眼神複雜，有怒，有恨，還有一絲……動搖。
    我知道，這一戰，不隻是贏了攻勢。
    更是動搖了他們的信念。
    翼族自詡純血為尊，視混血與外族如草芥。可今日，一個“外人”竟能以陣法壓製整個邊防軍的合擊之力，甚至讓他們的引以為傲的“黑穹隕星”未發先潰。
    這不是失敗，是信仰的裂縫。
    “師兄……”身後傳來弟子虛弱的聲音，“還能撐多久？”
    我低頭看了眼插入地中的軒轅劍。
    劍身溫熱，像是回應我的意誌。但我清楚，靈力已去七成，五名弟子也都到了極限。若離淵親衛此刻趕到，我們未必能再擋下第二輪圍攻。
    可我不退。
    也不能退。
    就在這時，北方天際一道赤紅焰光劃破雲層，速度極快，直逼戰場。
    來了。
    我握緊劍柄，目光不移。
    三百黑翼開始緩緩後撤，拉開距離，重新集結。他們不再貿然進攻，卻也未撤離，顯然是在等待更高層的命令。
    風卷起沙塵，在金光邊緣打著旋。
    我站在陣眼中央，衣袍獵獵，腳下是裂開的符文，手中是未冷的劍。五名弟子依舊守在我身後，雖疲憊不堪，卻無人倒下。
    誅邪陣仍在運轉。
    光網籠罩四方，像一道不可逾越的界限。
    將領終於抬起頭，聲音低沉：“你贏了一次。”
    我看著他。
    “不是贏。”我說，“是開始。”
    他嘴唇動了動，似要反駁，卻最終沒有出聲。
    遠處，那道赤紅身影越來越近，雙翼展開，氣勢淩人。離淵親衛前鋒已至戰場邊緣，銀灰色長袍獵獵，抬手便指向我。
    “斬旗者，格殺令已下——現在，由我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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