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青鱗的交易·真相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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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具白骨的手指徹底鬆開了。
    我盯著它空蕩的眼窩,火光在深處晃了一下,像是有風掠過。鴉齒站在我身後沒說話,呼吸壓得很低。我緩緩伸手,將那枚斷裂的銀簪從石匣中取出,指尖觸到簪身時,耳後金紋猛地一跳,仿佛被什麽刺了一下。
    我沒有收回手。
    銀簪上的烏鴉展翅欲飛,羽翼刻痕清晰得不像曆經三百年焚林大火。風鴉族早已覆滅,族徽不該留存至今。可它就在我掌心,冰冷而真實。
    “阿燼。”青鱗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我轉過身。他站在石門裂口外,披著夜色般的鬥篷,肩頭沾著碎石灰。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白骨,又看向我手中的東西,眼神沉了下去。
    “你找到了什麽?”
    我沒回答,隻是把銀簪收進袖中。動作很慢,像是怕驚動什麽。然後我走向癱在牆角的狐七。他靠在塌石堆上,臉色灰敗,嘴唇幹裂,胸口起伏微弱,像是一口氣隨時會斷。
    青鱗跟了過來,在我身旁停下。
    “他還活著。”我說。
    “該死。”青鱗冷笑一聲,“他出賣老祭司的時候,就該想到今天。”
    “但他知道一些事。”我看向青鱗,“離淵設的局,不止南穀這一處。”
    狐七聽見我的聲音,眼皮顫了顫,艱難地睜開。他的目光落在玉玨上,瞳孔縮了一下。
    “若水……”他喘著氣,“魂魄碎片……在若水。”
    我蹲下身,靠近他。“誰告訴你的?”
    “離淵。”他咳出一口黑血,聲音嘶啞,“三天前……他在密殿召見心腹……說隻要私生女踏入聖地,就能引動共鳴……那是陷阱……你要去,就會死在裏麵。”
    青鱗皺眉,抽出羽刃抵在他喉間:“你親眼聽見他說的?”
    “我……在門外……守衛換崗……聽到了……”狐七艱難地吞咽了一下,“他說……三百年前……司音魂散之地……也是重聚之所……隻有至親血脈……才能喚醒殘留氣息……而你……恰好是……他的……”
    話沒說完,他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血沫。
    我盯著他。“他為什麽要讓你知道這些?”
    “因為……他知道你會來找證據……他知道你會查到碑下之骨……所以他留了另一條路……一條通向墳墓的路。”
    青鱗收了收羽刃,冷眼看我:“你信嗎?”
    我沒有立刻回答。手指輕輕撫過頸間的玉玨。它還在發燙,熱度貼著皮膚蔓延,像是體內某處血脈被點燃了。我能感覺到它的躁動——不是恐懼,也不是預警,而是一種牽引,遙遠卻堅定。
    若水是翼族禁地,也是當年司音隕落之處。傳說那裏靈脈紊亂,踏入者九死一生。可也正是在那裏,他曾以昆侖虛仙力破開逆魂陣,救下尚在繈褓中的我。
    如果他的魂魄真被困在若水……唯有與他有深切羈絆之人,才可能感應到碎片所在。
    而我身上,流著他用玉玨護下的血,藏著母親托孤的遺物,還有他親手種下的護魂印記。
    我不信離淵的好意,但我信這股牽引。
    “我要去。”我說。
    青鱗沉默片刻,終於收回羽刃。“若水常年封鎖,巡衛日夜輪守,沒人能悄無聲息進去。就算你能進,也未必出得來。”
    “那就讓離淵先顧不上若水。”我站起身,目光掃過石室角落,“我要他親自迎戰。”
    青鱗眯起眼。“你是說——正麵開戰?”
    “不是開戰。”我搖頭,“是宣戰。我要讓他知道,三十年前那個該死的孩子,回來了。”
    石室裏一時安靜下來。挖掘聲停了,幾名叛軍站在塌石堆旁,望著我們。鴉齒靠在牆邊,手中羽刃未收。狐七閉著眼,氣息微弱,像是隨時會斷。
    青鱗看著我,忽然問:“你打算怎麽讓他相信你是威脅?”
    我從懷中取出竹簡,攤開在掌心。靈力催動,刻痕泛起紫光,幻影一閃——離淵持骨刺落下,母親倒地的畫麵再次浮現。
    “這不是證據。”我說,“這是檄文。”
    青鱗眼神一震。
    “明日清晨,我會讓人把這段影像投映在南穀崖壁上。”我收起竹簡,“全境可見。所有被他壓迫的混血族人、所有曾失去親人的邊境村落,都會看到他們的君主是如何殺害一個凡人女子,又是如何掩蓋自己的罪行。”
    “他會派兵鎮壓。”
    “那就正好。”我冷笑,“他越鎮壓,越暴露。等民心動蕩,我再放出風聲——說翼族真正的繼承者已現身,手持先祖信物,要清算舊賬。”
    青鱗盯著我看了許久,終於點頭。“我可以調動三支暗哨隊,配合你製造混亂。但若水的事,不能現在行動。”
    “我知道。”我說,“先亂其心,再斷其勢。等他自顧不暇,我再入若水。”
    就在這時,狐七突然發出一聲低笑。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贏?”他睜著眼,嘴角抽動,“離淵早就在等你現身……他在若水布了雙層禁陣……一層困魂,一層噬血……隻要你踏進去……就會被吸盡靈力……成為祭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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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低頭看他。“那你告訴我這些,是為了讓我避開?”
    “不。”他喘息著,“我是想告訴你……你逃不掉的……命運早就寫好了……就像你母親……明明可以活……卻非要擋在他麵前……”
    我俯身,一把掐住他的喉嚨。
    “你沒有資格提她。”
    他瞪著我,眼白充血,舌頭微微吐出。青鱗沒有阻攔,隻是退開一步。
    我鬆開手,任他癱倒。他的呼吸更弱了,像是風中殘燭。
    “把他關進暗室。”我對鴉齒說,“別讓他死得太快。”
    鴉齒點頭,拖起狐七往內側走去。經過那具白骨時,他頓了頓,低聲對我說:“要埋了嗎?”
    我看著那具蜷縮的骨架,許久,搖頭。“先留著。這具屍骨本身,就是證詞。”
    鴉齒不再多問,推門進入暗室。沉重的石板合攏,隔絕了最後一絲聲響。
    青鱗走到我身邊,聲音低沉:“你剛才說要先伐離淵,再赴若水。可若水一日不去,司音的魂魄就一日危險。”
    “我知道。”我握緊玉玨,“但若我不先撕開他的麵具,哪怕找到魂魄,也沒人能幫我聚魂。聚魂術需要精血、需要陣法、需要時間——而這些,都建立在我不被追殺的前提下。”
    青鱗默然。
    “所以第一步,必須是他倒台。”我看向他,“你願意站在我這邊嗎?不隻是為了叛軍,而是為了整個翼族的真相。”
    他沉默良久,終於抬手,按在心口。
    “從你拿出竹簡那一刻起,我就已經選了。”
    我點頭,將玉玨貼回胸前。它依舊滾燙,仿佛回應著某種即將到來的命運。
    火折子的光在牆上跳動,映出我們兩人的影子。遠處,風穿過石縫,發出細微的嗚咽。
    我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無猶豫。
    “明天日出前,我要南穀的傳訊塔燃起黑煙。”
    青鱗應聲:“我這就去安排。”
    他轉身走向出口,腳步沉穩。我站在原地,沒有動。
    袖中的銀簪貼著手臂,冰涼如初。而耳後的金紋,正緩緩遊動,像是一道蘇醒的印記。
    我抬起手,指尖輕觸那道紋路。
    下一瞬,玉玨猛然一震,一道微弱的金光自內部透出,順著經脈直衝腦海——
    畫麵閃現:一片灰霧彌漫的湖岸,枯樹如骨,水麵漆黑。中央有一座石台,台上立著半截殘劍,劍身纏繞著鎖鏈,隱約浮現出一個模糊的身影。
    那身影背對著我,長發披散,衣袍破碎。
    可我仍認出了他。
    司音。
    他站在若水深處,仿佛等了我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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