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救贖與新生(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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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辦公室內隻剩下陳家人。
陳國棟依舊僵在原地,握著筆的手還舉在半空,隻是那支筆早已不知何時掉在了地上。
他呆呆地看著兒子,看著桌上那堆救命的錢和支票,又看看門口……
這巨大的衝擊,讓他的大腦此時一片空白。
周蕙蓮雙腿一軟,若不是扶著桌子,幾乎要癱坐下去,眼淚再次洶湧而出。
但這一次,是狂喜,看到兒子如同天神般出現解決一切的激動淚水。
陳婉婷從母親身後小心翼翼地探出頭,臉上還掛著淚珠,大眼睛看看哥哥,怯生生地,帶著崇拜。
陳國梁的表情很是複雜。
帶有震驚,後怕,難以置信,還有一絲嫉妒與畏懼。
陳時緩緩吐出一口胸中淤積已久的濁氣。
連續三天的經曆,讓陳時的精神高度緊繃。
所有的壓力,似乎隨著剛剛趙永昌和周伯濤的離去,而稍微減輕一些。
他轉過身,看向呆若木雞的陳國棟,看向淚流滿麵的周蕙蓮,看向了陳婉婷。
他走過去,彎腰,撿起地上的鋼筆。
他走到陳國棟麵前,將鋼筆輕輕放在桌上,然後伸出雙手,握住了陳國棟那雙粗糙的顫抖的大手。
“爸,”陳時開口,“沒事了。錢,我拿回來了。廠子,保住了。我們……回家了。”
陳國棟渾身一震,目光聚焦在兒子年輕的臉上。
他看著陳時中那深沉如海的眸子,感受著陳時手上傳來的溫暖的力量……
“哇——!”
這個在商場沉浮二十年、經曆了無數風雨都未曾真正垮掉的中年男人。
這個剛剛在絕境中被迫準備簽下屈辱契約的父親,此刻,像個孩子一樣,猛地爆發出一聲嘶啞的嚎哭!
他反手死死抓住兒子的手,另一隻手捂住臉,淚水從指縫中洶湧而出,肩膀劇烈地聳動著,哭得撕心裂肺。
周蕙蓮也撲過來,緊緊抱住丈夫和兒子。
陳婉婷也跑過來,抱住哥哥的腰,把小臉埋進去,嗚嗚地哭著。
陳國梁則站在角落有些無措地看著他們。
這場場夾雜著太多複雜情緒的痛哭,持續了好一陣。
陳國棟的嚎哭漸漸變成了斷斷續續的抽泣,周蕙蓮也哭得沒了力氣,隻是緊緊挨著丈夫和兒子。
陳婉婷把小臉在哥哥後背上蹭得眼淚鼻涕一團,慢慢止住了哭聲,隻是還緊緊抱著不放手。
陳國棟終於鬆開了捂住臉的手,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此刻紅腫得厲害,臉上殘留著未幹的淚痕。
他深深地吸了幾口氣。
他依舊緊緊抓著陳時的手。
他目光先是再次掃過桌上的錢和支票,然後,緩緩地移到兒子臉上。
這張臉,他看了二十年,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可此刻,看著這張平靜的臉,陳國棟卻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陌生。
是的,陌生。
他的兒子阿時,從小不算頑劣,但也絕不出挑。
讀書平平,對家裏的生意興趣缺缺,整天和幾個同樣沒什麽大誌的朋友瞎混。
廠裏的老師傅談起“時少”,多是搖頭。
就連三天前,兒子突然站出來,冷靜地分析合同陷阱,預言銀行抽貸,他也隻當是兒子被逼急了的胡話,是年輕人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
可就是這樣一個他眼中“不學無術”、“眼高手低”的兒子,消失了三天。
再出現時,一腳踹開了門,帶著二十四萬八千現金和一張六十五萬的支票,將他們一家從懸崖邊硬生生拉了回來!
這真的是他的兒子陳時嗎?
“阿時……”陳國棟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你……你這三天……到底……去了哪裏?這些錢……這些錢是……怎麽來的?”
他的問題,也問出了周蕙蓮心中的疑惑,也讓角落裏的陳國梁豎起了耳朵。
就連抱著陳時腰的陳婉婷,也仰起小臉,眨著濕漉漉的大眼睛,好奇地看著哥哥。
周蕙蓮也擦了擦眼淚,擔憂地看著兒子:“阿時,你……你沒做什麽犯法的事吧?沒去借……借那種要命的高利貸吧?”
二十四萬八現金,還有六十五萬支票……
這數目太嚇人了!
兒子怎麽可能在三天內弄到這麽多錢?
陳國梁忍不住往前挪了半步,幹咳一聲,臉上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眼神閃爍著:“阿時,你……你真的太本事了!二叔我……我剛才都嚇傻了!你真是我們陳家的福星、救星啊!”
他嘴上奉承著,眼睛卻不受控製地瞟向桌上的錢和支票,心裏像是有螞蟻在爬。
震驚過後,是難以抑製的嫉妒和更深的不解。
這小子,到底走了什麽狗屎運?
陳時感受著家人那參雜著疑惑不安的目光。
他知道,解釋是必須的,但真相絕不能說出來。
這並非時陳時想要故意隱瞞自己是重生者的身份。
而是一種深思熟慮後,做出的決定。
首先他擔心父母無法理解,也無法承受。
他如何開口?
“爸,媽,我死過一次。在前世,我們家被趙永昌和銀行聯手逼到絕路,你跳了樓,媽哭瞎了眼,妹妹流落街頭,我渾渾噩噩半生,最後也死了。然後我回來了,回到了這一切發生之前。”
恐怕在陳時說出這句話的瞬間。
就會家裏人被當做精神病處理。
畢竟重生這玩意,它超出了正常人認知的邊界,並不是大家都會理解,而是一種恐慌。
他們可能會想
兒子是不是瘋了?
是不是這三天經曆了什麽無法想象的折磨,把腦子弄壞了?
還有他重生所帶來的好處是先知,他知道趙家的完整陰謀,知道未來無數商機的節點,也知道……
這份“先知”是他這一世翻盤,守護家人,崛起的最大的依仗。
知道的人越多,秘密泄露的風險就呈指數級增長。
家人固然至親,但父親敦厚,易被套話。
母親心軟,難防套近乎的試探。
妹妹年幼,更不懂人心險惡。
二叔……本就是個隱患。
所以陳時並不想將自己是重生者這件事說出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