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密道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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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扇悄然浮現的側門,如同一個沉默的邀請,又似一個深邃的陷阱,靜靜地鑲嵌在玄黑色的石壁之上。門扉的材質與整座石殿渾然一體,若非令牌那持續不斷、帶著明確指向性的震顫,以及穹頂流轉的雙色微光恰好勾勒出其邊緣,根本無法發現它的存在。
門內並非一片漆黑,反而流淌著一種極其微弱、仿佛源自地底深處的幽藍微光。那光芒不足以照亮前路,卻足以勾勒出一條狹窄、陡峭、一路向下深入岩層更深處的階梯輪廓。冰冷、幹燥、混合著更濃重塵埃與歲月氣息的氣流,從通道深處緩緩湧出,拂過洛姝和聿戰的臉龐。
這氣息比石殿更加古老,更加蒼涼,仿佛封存了萬古時光,令人心神都不由自主地沉靜下來,卻又隱隱感到一種莫名的敬畏。
懷中的令牌震顫得愈發明顯,那溫熱的指引力幾乎要脫手而出,明確地指向通道深處。
門外的撞擊聲和喧囂已然消失,但兩人都清楚,逐日教絕未遠離。他們隻是暫時被激活的結界震懾,必然在醞釀更凶猛的反撲。這扇突然出現的側門,或許是唯一的變數,是絕境中悄然裂開的一道縫隙。
是留守這暫時安全卻終將被攻破的石殿,還是踏入這未知的、可能蘊藏著更大危險的密道?
選擇,似乎並不困難。
“走。”聿戰的聲音依舊沙啞虛弱,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他強撐著岩壁,試圖站起,卻因虛弱和劇痛再次跌坐回去,銀灰色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壓抑的焦躁與不甘。
洛姝沒有猶豫。她快速上前,將聿戰的一條手臂繞過自己纖細卻堅韌的肩膀,用力將他攙扶起來。他的身體冰冷而沉重,大部分重量都壓在了她身上。
“撐住。”洛姝低聲道,語氣平靜,沒有絲毫抱怨或遲疑,“令牌在指引,這或許是唯一的生機。”
聿戰的身體僵硬了一瞬,似乎極不習慣如此依賴他人,尤其是一個……女人。但他終究沒有推開,隻是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模糊的應允,借助著她的支撐,勉強站穩。
兩人步履蹣跚地走向那扇幽深的側門。
踏入通道的瞬間,一股難以言喻的壓迫感便從四麵八方湧來。通道極其狹窄,僅容一人勉強通過,聿戰幾乎需要半側著身子。四周的石壁不再是光滑的玄色,而是呈現出一種粗糙、原始的暗褐色,觸手冰冷刺骨,仿佛直接觸摸著大地深處最古老的岩層。
洛姝指尖凝聚的微光在這裏被壓製得更厲害,隻能照亮腳下幾步的範圍。那從深處彌漫出的幽藍微光仿佛擁有生命,流淌在石壁表麵,形成一些模糊難辨的、扭曲的天然紋路,看久了竟讓人產生一種頭暈目眩之感。
懷中的令牌依舊在持續震顫,溫熱感成為這片冰冷死寂中唯一令人安心的存在。
階梯陡峭向下,深不見底。每下一級,周圍的溫度似乎就降低一分,空氣也變得更加凝滯幹燥。除了兩人沉重壓抑的呼吸聲和腳步聲,再無任何聲響,絕對的寂靜壓迫著耳膜。
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前方的通道似乎變得寬闊了一些。階梯的盡頭,連接著一條稍微平坦的甬道。
而就在甬道的入口處,景象陡然一變!
兩側粗糙的岩壁上,開始出現人工雕琢的痕跡!
那並非精美的壁畫或浮雕,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粗獷、仿佛用巨大力量直接刻畫在岩石上的符號與圖案。線條深刻而淩厲,充滿了原始的力量感與一種難以言喻的蒼茫意境。
圖案的內容光怪陸離,難以完全理解。有扭曲的、如同巨大眼瞳般的星辰;有奔騰咆哮、卻由光芒組成的河流;有頂天立地、與猙獰黑影搏鬥的巨人;也有跪地祈禱、身體卻化為山脈與河流的先民……
這些圖案的風格,與現今大陸任何已知文明的藝術形式都截然不同,充滿了野性、神秘與一種源自太初的洪荒氣息。
洛姝和聿戰的腳步不自覺地放慢,目光被這些古老的壁畫深深吸引。
雖然無法完全解讀,但其中一些反複出現的元素,卻讓兩人心頭劇震。
他們看到了彎月與鎖鏈的圖案——與守墓人徽記極其相似!它們通常出現在那些與黑影搏鬥的巨人額前或掌心,仿佛是他們力量的源泉與象征。
他們也看到了熾烈的、三足形態的火焰圖騰——與洛姝令牌上的紋路,以及她施展力量時出現的金烏虛影,有著驚人的神似!這些火焰圖騰往往照耀著那些跪地祈禱的先民,或者焚燒著那些猙獰的黑影。
甚至,他們還看到了類似淵息黑氣般扭曲翻滾的圖案,它們被描繪成從大地裂縫或天空窟窿中湧出,被彎月鎖鏈與三足火焰共同鎮壓、封印的場景!
這些壁畫,仿佛在用一種直觀而震撼的方式,訴說著一段早已湮沒在時光長河中的、關乎光明與黑暗、守護與毀滅的古老戰爭!其年代,似乎遠比上古日落之戰更為久遠!
“這些圖案……”洛姝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震撼,“我母親令牌上的……還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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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初紀元……”聿戰喘息著,銀灰色的瞳孔中倒映著那些粗獷的線條,充滿了前所未有的驚駭與凝重,“族中最古老的秘典裏……有過零星記載……提及日落之戰並非終結,而是一場……延續了無數歲月的戰爭的……最後一個篇章。更早的時代,被稱為……太初。但這些記載太過模糊,近乎傳說……沒想到……”
沒想到,在這片被視為日落之戰邊緣戰場的放逐之地深處,竟然埋葬著可能源自太初紀元的遺跡!而他們兩人身上所背負的力量印記,竟都能在這些古老的壁畫中找到源頭!
這意味著什麽?
他們血脈與力量的宿命,遠比想象中更為古老和深沉!
令牌的震顫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那溫熱的指引力變得前所未有的強烈,明確地指向甬道深處。
兩人壓下心中的驚濤駭浪,互相攙扶著,繼續深入。
甬道並不長,很快便到了盡頭。
盡頭處,並非另一座石殿,而是一個巨大的、天然形成的石窟。
石窟的穹頂高懸,倒掛著無數散發著幽藍微光的奇異晶簇,如同凝固的星空,正是整個通道光線的來源。地麵相對平坦,中央赫然矗立著一座低矮的、由未經打磨的巨石壘成的祭壇。
祭壇古樸至極,甚至可以說是粗糙,充滿了原始的氣息。壇體上刻滿了與外麵壁畫同源的、更加複雜密集的古老符號。壇心並非凹陷,而是微微隆起,形成一個天然的托座。
而托座之上,靜靜地放置著一件東西。
那是一件殘破不堪的、仿佛由某種暗金色骨骼與未知金屬熔鑄而成的臂甲。臂甲已經斷裂,隻剩下小臂部分,表麵布滿了深刻的劃痕與腐蝕的痕跡,仿佛經曆了難以想象的慘烈戰鬥。但它依舊散發著一種微弱卻不容忽視的、堅韌不拔的蒼茫氣息。
在臂甲斷裂的截麵處,可以清晰地看到,其內部結構並非實體,而是流淌著一種極其黯淡的、近乎幹涸的……金紅色光液!那光液的氣息,與洛姝的曦陽之力,與她懷中令牌的力量,同出一源,卻更為古老、更為純粹!
洛姝懷中的令牌在這一刻發出了嗡鳴!它變得滾燙,仿佛遇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迫切地想要脫離洛姝的掌控,飛向那件殘破的臂甲!
而那件沉寂了萬古的臂甲,似乎也感應到了令牌的靠近,表麵那些黯淡的古老符號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壇心處那金紅色的光液極其緩慢地……蠕動了一絲。
“這是……”洛姝感到自己的血脈都在微微共鳴,一種源自靈魂深處的悸動讓她難以自持。
她攙扶著聿戰,一步步走近祭壇。
越是靠近,那臂甲散發出的蒼茫悲壯之氣就越是濃鬱。它靜靜地躺在那裏,就像一位戰至最後一刻、力竭倒下的遠古戰士,殘軀雖破,意誌不滅。
聿戰的目光則死死盯在臂甲斷裂處那黯淡的金紅色光液上,以及祭壇上某個並不起眼的角落。那裏,刻著一個極其微小、卻與守墓人徽記中的彎月有幾分相似的標記,旁邊還有一道深刻的、仿佛由利器劈砍留下的痕跡,痕跡中殘留著一絲極淡的、與他血脈同源卻更為強大的太陰寒寂之氣!
“太陰……斬痕……”他失神地喃喃,“族史秘聞中提及……太初末年,曾有至強守墓人,以永寂寒刃,斬斷……‘曦陽之主’一臂……以期斷絕……禍源……難道……”
他的話語破碎而混亂,卻透露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信息。
上古的盟友,在更古老的太初時代,似乎並非全然和睦?甚至可能爆發過激烈的衝突?這殘破的臂甲,是曦陽之主的遺骸?而被守墓人先祖斬斷?
洛姝也聽到了他的低語,心頭巨震。她看向那殘破臂甲,再看向懷中嗡鳴不止的令牌,一種複雜難言的情緒湧上心頭。
但此刻,並非追究遙遠恩怨的時候。
令牌的指引至此已達極致。它渴望與那臂甲接觸。
洛姝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遵從了這種源自血脈與傳承的感應。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將滾燙的令牌,輕輕靠近那件殘破的臂甲。
就在令牌與臂甲即將接觸的刹那——
異變陡生!
沒有任何轟鳴巨響,隻有一道溫和卻磅礴的金紅色光柱驟然自祭壇中心衝天而起,瞬間將整個石窟映照得亮如白晝!那光芒並不刺眼,反而充滿了溫暖、治愈、以及一種浩瀚如星海的古老意誌。
洛姝和聿戰都被籠罩在這光柱之中。
洛姝隻覺得一股精純磅礴、與她同源卻強大無數倍的曦陽之力如同溫和的潮水般湧入體內,迅速滋養著她幹涸的經脈與丹田,修複著她的傷勢,補充著她的消耗。懷中令牌的光芒與那光柱交相輝映,仿佛完成了某種古老的儀式。
而更令她震驚的是,在這光芒的籠罩下,她腦海中再次浮現出一些破碎的畫麵——
……並非黑暗,而是一片無盡的金紅色火海,火海中心,一座巍峨的神殿矗立。一個身影模糊、周身燃燒著璀璨日炎的高大身影曦陽之主?)正凝視著掌心一道深可見骨的、纏繞著極致寒氣的傷口,發出沉重而無奈的歎息。那歎息聲中,有痛苦,有決絕,卻無多少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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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麵切換,依舊是那曦陽之主,他似乎在交代著什麽,將一枚令牌正是洛姝手中這枚的完整形態!)交給一個身影模糊、氣息卻與洛姝極為相似的女子母親?),目光充滿了囑托與……希冀?
……最後的畫麵,是曦陽之主毅然轉身,走向火海深處,他的左臂赫然已經消失!斷臂處燃燒著永不熄滅的金紅色火焰,而他前方,是撕裂虛空、洶湧而來的無盡黑暗……
畫麵再次破碎。
光芒緩緩收斂,最終盡數沒入那件殘破臂甲之中。臂甲表麵那些古老符號徹底黯淡下去,仿佛最後一點力量也已耗盡。但它斷裂處那原本近乎幹涸的金紅色光液,卻似乎變得……明亮了極其微弱的一絲。
而洛姝的狀態,已然恢複了大半!不僅力量充盈,連靈覺的疲憊也一掃而空,整個人仿佛經曆了一場徹底的洗禮。
她震驚地感受著自身的變化,難以置信地看向那件臂甲。它竟還殘留著如此強大的治愈之力?
然而,一旁的聿戰,情況卻截然不同!
那金紅色的曦陽之光對他而言,並非滋養,而是強烈的刺激!光芒籠罩的瞬間,他體內的太陰之力便劇烈躁動,與那溫暖的光明力量激烈衝突,瞬間引動了剛剛被勉強壓製的噬月蠱!
“呃啊——!”
他發出一聲痛苦至極的嘶吼,猛地推開洛姝,整個人蜷縮在地,漆黑邪氣再次不受控製地爆發出來,瘋狂衝擊著他的心脈與銀輝封印!銀灰色的光芒瘋狂閃爍,節節敗退!
那金紅色的光芒雖然很快收斂,但引發的衝突卻已無法平息!
“聿戰!”洛姝大驚失色,立刻撲上前,試圖再次幫他疏導壓製。
但這一次,噬月蠱的反噬來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凶猛!仿佛那曦陽之光徹底激怒了這門後之物滲透過來的“觸須”!
漆黑邪氣幾乎要將他徹底吞噬,銀輝之力眼看就要徹底崩潰!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那件殘破的臂甲,似乎感應到了聿戰體內那與“太陰斬痕”同源卻又被極度汙穢侵蝕的力量,微微震動了一下。
緊接著,一道極其微弱、卻精純無比的暗金色流光,自臂甲斷裂處逸出,如同擁有靈性般,精準地沒入了聿戰的眉心!
那流光並非曦陽之力,而是一種更加古老、更加中正平和的、仿佛源自大地本源的守護意誌!
流光入體,並未與聿戰的力量產生衝突,反而如同最堅韌的屏障,瞬間護住了他即將失守的心脈與意識核心!
同時,那流光中蘊含的一絲極其微弱的、與祭壇上那“太陰斬痕”同源的氣息,仿佛一種認證,暫時“安撫”住了躁動的太陰之力,讓銀輝之力得到了一絲喘息之機,再次與噬月蠱形成了脆弱的僵持!
聿戰身體的劇烈顫抖緩緩平息,爆發出的黑氣被重新壓回,但他也再次陷入了昏迷,臉色蒼白如紙,氣息比之前更加微弱,仿佛那流光的守護是以透支他本就瀕臨極限的生命力為代價。
石窟內再次恢複寂靜。
隻有幽藍的晶簇微光依舊冰冷地照耀著。
洛姝跪坐在聿戰身邊,看著他昏迷中依舊痛苦緊蹙的眉頭,心情沉重到了極點。
這神秘的臂甲力量治愈了她,卻幾乎殺死了聿戰。它似乎認可她的血脈,卻對聿戰的力量充滿了複雜的“警惕”與“安撫”並存的矛盾態度。
太初時代的恩怨,究竟是怎樣的一筆糊塗賬?
而他們兩人,背負著交織卻似乎又對立的古老力量,真的能如之前所言,成為彼此依仗的盟友嗎?
前路,似乎更加迷霧重重。
就在這時,她敏銳地聽到,來自上方石殿的方向,隱約傳來了比之前更加猛烈、更加狂暴的撞擊聲與能量爆炸聲!
逐日教,顯然已經找到了更強大的方法,正在瘋狂衝擊結界!
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
洛姝深吸一口氣,目光再次落在那件殘破的臂甲上。
它,或許是關鍵。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嚐試觸碰那件臂甲。
指尖接觸的瞬間,一股浩瀚而悲壯的古老意誌碎片再次湧入她的腦海,這一次,並非畫麵,而是一段斷斷續續、卻沉重無比的意念——
“……繼承者……終至……”
“……光……需影……影……需光……”
“……斷臂非終……歸途……啟程……”
“……小心……‘偽日’……”
意念至此,戛然而止。
臂甲徹底失去了所有光澤,變得如同最普通的殘破金屬,再無任何神異。
但洛姝卻仿佛明白了什麽。
她鄭重地拿起那件冰冷沉重的臂甲,將其小心收入懷中,與令牌放在一起。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攙扶起昏迷的聿戰,目光堅定地看向石窟更深處。那裏,似乎還有微弱的氣流湧動,暗示著並非絕路。
必須離開這裏。
而那句“小心……‘偽日’……”的警告,如同新的陰雲,籠罩心頭。
逐日教……偽日?
它們之間,有何關聯?
她攙扶著聿戰,一步步走向石窟深處的黑暗。
身後的撞擊聲越來越響,仿佛催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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