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燼火凝刃·血債初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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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嗬…” 粗重、壓抑著無邊痛楚的喘息,在狹窄潮濕的洞穴中回蕩,如同破舊風箱最後的掙紮。雲燼雪蜷縮在冰冷的岩壁角落,身體因劇烈的痙攣而蜷成一團,每一次抽搐都牽扯著全身的傷口,帶來撕裂般的劇痛。
    血魄丹的藥力,如同狂暴的岩漿在她枯竭的經脈中奔湧衝撞。這股力量蠻橫而霸道,遠非她這具殘破之軀所能輕易承受。斷裂的肋骨在藥力催動下強行彌合,發出細微卻令人牙酸的摩擦聲;撕裂的皮肉在灼熱的藥力刺激下瘋狂蠕動、收口,如同無數燒紅的鋼針在皮肉下穿行;髒腑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反複揉捏、擠壓,帶來陣陣翻江倒海的惡心和灼痛。
    最劇烈的痛苦,依舊源於脊柱深處。
    那縷新生的“燼火”,在血魄丹蘊含的磅礴、駁雜卻又充滿生機的能量刺激下,如同被投入了滾燙的油鍋,劇烈地翻騰、跳躍、膨脹!幽藍帶金的火焰光芒在脊柱核心瘋狂閃爍,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深入骨髓、仿佛要將靈魂都點燃的極致灼痛!這灼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如同億萬根燒紅的鋼釺同時刺入脊椎,瘋狂地攪動、穿刺!
    “啊——!”雲燼雪再也無法抑製,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額頭青筋暴起,指甲深深摳進身下冰冷的岩石,留下十道帶血的指痕。汗水如同瀑布般湧出,瞬間浸透了裹身的破麻布,混合著汙泥和未幹的血跡,散發出濃烈的腥臭。
    然而,在這無邊的痛苦煉獄中,變化也在發生!
    在規則之視下,她清晰地“看”到,那狂暴的血魄丹藥力,如同渾濁的洪流,被脊柱深處那貪婪的“燼火”瘋狂地撕扯、吞噬、轉化!狂暴的能量被強行剝離、提純,一部分化為更加精純的生命精粹,如同甘霖般艱難地滋潤著千瘡百孔的經脈和髒腑;另一部分,則被那縷“燼火”瘋狂地壓縮、凝練!
    那幽藍帶金的火焰核心,在藥力的洪流和極致的痛苦淬煉下,正發生著某種蛻變!它不再僅僅是一縷微弱的火苗,其核心處,那絲原本微不可察的金芒,正變得越來越凝實、越來越明亮!如同在毀滅的灰燼中,淬煉出一點不屈的、足以洞穿虛空的精金!
    一種更加凝練、更加內斂、帶著一種焚盡萬物又蘊含涅盤生機的奇異力量——“燼火”之力,正在痛苦中誕生、壯大!這力量如同初生的凶獸,桀驁不馴,每一次在經脈中流轉,都帶來更甚以往的灼燒感和撕裂感,仿佛要將承載它的“容器”徹底焚毀!
    不知過了多久,仿佛一個世紀般漫長。血魄丹狂暴的藥力洪流終於被“燼火”吞噬殆盡。身體的劇痛如同退潮般緩緩減弱,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空虛,以及脊柱深處那縷“燼火”燃燒帶來的、永不停歇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灼痛。
    雲燼雪癱軟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剛從水裏撈出來,渾身濕透,劇烈地喘息著。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像是被拆開又勉強拚湊起來的破舊傀儡,雖然暫時沒有散架,但每一個關節都在呻吟,每一寸肌肉都在顫抖。然而,一股微弱卻真實的力量感,正在這殘破的軀殼內緩緩滋生。那是“燼火”凝練後帶來的力量,雖然微小,卻帶著一種焚盡枷鎖的霸道本質。
    她緩緩抬起顫抖的右手。意念集中,艱難地溝通著脊柱深處那縷桀驁的火焰。
    嗤…!
    一點極其微弱、近乎無形的幽藍金芒,如同跳躍的螢火,艱難地從她食指指尖滲出!這光芒微弱得仿佛隨時會熄滅,卻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灼熱氣息!指尖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因為這微芒的出現而微微扭曲!
    成了!
    雲燼雪眼中爆發出狂喜的光芒!雖然微弱,雖然痛苦依舊,但這意味著她終於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可操控的力量!不再是任人宰割的魚肉!
    “勉強像個樣子了。”冰冷的聲音如同寒泉,從洞穴入口處傳來。
    雲燼雪猛地轉頭,隻見蕭懸不知何時已倚靠在入口的陰影裏,墨色的身影仿佛與黑暗融為一體。他依舊抱著那柄通體墨黑的劫影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針,落在雲燼雪滲出微芒的指尖上,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審視和……一絲極其微弱的、仿佛看到某種新奇實驗品的玩味。
    “這點火苗,燒不死蟲子。”蕭懸的聲音毫無波瀾,“想用它殺人?不如用石頭砸後腦來得快。”
    赤裸裸的輕蔑如同冷水澆頭,瞬間熄滅了雲燼雪心頭的狂喜。她咬著下唇,指尖的微芒因情緒波動而明滅不定。她知道對方說的是事實,這點力量,在真正的修士麵前,不堪一擊。
    “想學?”蕭懸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一絲冰冷的誘惑,“還是想繼續當隻靠運氣和石頭活命的老鼠?”
    雲燼雪猛地抬起頭,布滿汙泥血痂的臉上,那雙眼睛燃燒著不屈的火焰:“學!”
    “代價。”依舊是冰冷的兩個字。
    “命。”雲燼雪的回答斬釘截鐵,“隻要不死,這條命,隨你用!”隻要能變強,隻要能複仇,她可以付出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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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陰影中,蕭懸似乎微微動了一下。冰冷的視線在她臉上停留片刻,仿佛在評估一件工具的決心和韌性。
    “第一課。”他緩緩開口,聲音如同寒鐵摩擦,“藏。”
    “藏身,藏息,藏意,藏殺機。”蕭懸的聲音低沉而清晰,每一個字都如同冰珠砸落,“鬼哭城裏,活著的不是豺狼就是毒蛇。想活得久,先學會把自己變成陰影的一部分,變成石頭,變成路邊的爛泥。讓你的氣息與環境融為一體,讓你的心跳慢過毒蛇的吐信,讓你的殺意斂於未發之時,如同毒牙收於唇後。”
    他並未傳授任何高深的功法,而是從最基礎、最殘酷的生存法則開始。
    “斂息術。”蕭懸屈指一彈,一道微弱卻凝練的黑色氣流如同活物般射向雲燼雪眉心。
    雲燼雪隻覺得眉心一涼,一股冰冷的信息流瞬間湧入腦海!那是一套極其精妙、卻又異常苛刻的斂息法門!並非依靠靈力運轉,而是通過對自身肌肉、骨骼、乃至呼吸、心跳、血流等生命體征的極致控製,將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如同枯葉蝶融入枯枝,如同變色龍融入環境!
    “三天。”蕭懸冰冷的聲音如同宣判,“在這洞裏練熟它。氣息不泄,心跳如龜。做不到,就死在這裏,省得出去丟人現眼。” 說罷,他不再言語,墨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消失在洞穴入口的黑暗中,仿佛從未出現過。
    雲燼雪沒有絲毫猶豫,立刻盤膝坐下——盡管這個動作牽扯得她斷骨處又是一陣劇痛。她閉上眼,開始全力消化腦海中的斂息法門。
    三天!地獄般的三天開始了!
    斂息術的精髓在於對身體每一寸肌肉、每一絲氣息的絕對掌控。這對經脈受損、身體虛弱、時刻承受“燼火”灼痛的她而言,無異於一場酷刑!她必須強行壓抑因痛苦而本能的肌肉抽搐,必須控製因虛弱而急促的喘息,必須將如同擂鼓般沉重的心跳強行壓製到近乎停滯的龜速!
    每一次嚐試,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在懸崖邊行走。精神高度集中帶來的疲憊如同潮水,脊柱的灼痛如同跗骨之蛆,身體本能的抗拒如同咆哮的野獸。無數次,她因強行壓製心跳和呼吸而眼前發黑,瀕臨窒息;無數次,她因無法控製肌肉細微的顫抖而導致氣息泄露,引來蕭懸冰冷目光的無聲鞭撻。
    沒有鼓勵,沒有指導,隻有失敗時那如同實質寒冰的目光,和洞穴外偶爾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恐怖獸吼與能量碰撞的轟鳴——那是蕭懸在清理埋骨窟外圍的危險。
    支撐她的,唯有那刻骨的恨意和不滅的意誌。淩風、蘇清漪剜骨時的獰笑,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在她每一次瀕臨崩潰時,狠狠刺激著她的神經,榨出最後一絲潛能!
    汗水、血水混合著汙泥,在她身下積成一小灘汙穢。她的嘴唇因長時間咬緊而破裂,滲出血絲。但她的眼神,卻在一次次的失敗和痛苦淬煉中,變得越來越沉靜,越來越冰冷,如同深潭寒冰。
    第三天黃昏。
    昏暗的光線從洞穴入口斜射進來,在地上投下長長的影子。
    雲燼雪靜靜盤坐在洞穴角落的陰影裏。她身上的破麻布依舊肮髒,沾滿汙泥血痂的臉上毫無表情。她的呼吸微弱得幾乎無法察覺,綿長而悠遠,間隔長得令人心慌。胸膛的起伏微弱到極致。心跳更是緩慢沉重,如同沉睡的巨龜,許久才傳來一聲沉悶的搏動。
    她整個人,仿佛真的融入了身下的岩石和角落的陰影之中。沒有一絲氣息外泄,沒有一絲活人的溫度,如同一塊冰冷的、毫不起眼的頑石。
    洞穴入口處,蕭懸墨色的身影無聲顯現。他那雙冰冷的眼眸落在雲燼雪身上,如同最精密的探測法器,仔細地掃描著。
    許久。
    “勉強及格。”冰冷的聲音打破了死寂,依舊不帶絲毫溫度,“可以滾出去了。”
    雲燼雪緩緩睜開眼。那雙眼睛,不再是之前的凶狠或絕望,而是一種近乎漠然的沉寂,如同古井深潭。她沒有說話,隻是艱難地支撐起身體。三天非人的折磨,斂息術的初步掌握並未讓她恢複多少體力,反而因精神的高度透支而更加虛弱。脊柱深處的灼痛依舊,但似乎……被她強行壓抑在了那層冰冷的沉寂之下。
    她跟在蕭懸身後,踉蹌地走出這個如同煉獄般的臨時巢穴,重新踏入鬼哭城那汙濁、混亂、充滿惡意的空氣之中。
    鬼哭城依舊喧囂,汙水橫流,惡臭彌漫。形形色色的人在狹窄的巷道裏穿梭,眼神或麻木,或貪婪,或凶狠。但這一次,雲燼雪的感覺完全不同了。
    在斂息術的作用下,她如同一個行走的幽靈,最大限度地降低著自己的存在感。她刻意行走在牆角的陰影裏,步履蹣跚卻無聲無息。她低垂著頭,目光落在身前一步遠的汙水中,絕不與任何人對視。她身上的汙泥和破麻布成了最好的偽裝。那些原本如同跗骨之蛆般黏在她身上的、充滿惡意的窺探目光,似乎一下子少了許多。偶爾有視線掃過,也如同掠過路邊的垃圾,很快移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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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不再是那個引人注目的、散發著“新鮮血肉”氣息的獵物,而變成了這汙穢泥潭中一粒不起眼的塵埃。
    蕭懸並未帶她走遠,隻是將她帶到了鬼哭城西區邊緣,一片靠近巨大垃圾傾倒場和天然毒沼的混亂區域。這裏的氣味更加令人作嘔,汙水呈現出詭異的墨綠色,冒著細小的氣泡。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帶著甜腥味的毒瘴。簡陋的窩棚如同癩痢頭般東倒西歪地擠在一起。
    “這裏,是你的‘窩’。”蕭懸冰冷的聲音響起,指著一處位於兩片巨大、鏽蝕鐵皮棚屋夾角、緊挨著一片散發著惡臭的墨綠色水窪的狹窄縫隙。那縫隙陰暗潮濕,堆滿了腐爛的垃圾和不明動物的骸骨,散發著濃烈的腐臭。“想活命,就記住這裏的味道,記住這裏的每一條路,每一個可以藏身、可以借力、可以坑殺敵人的角落。”他的目光掃過那片墨綠色的毒沼,“尤其是那裏。”
    雲燼雪沉默地點點頭,目光掃過這片汙穢的“領地”,將周圍的地形、那些散發著惡臭的水窪、幾處看似廢棄的破屋、以及遠處毒沼翻騰的氣泡,都牢牢刻印在腦海中。生存的本能和對力量的渴望,讓她像一塊幹涸的海綿,瘋狂吸收著蕭懸話語中蘊含的殘酷生存智慧。
    “你的‘火’,太弱。”蕭懸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帶著審視,“想用它做點什麽,先要學會‘凝’。”他伸出蒼白的手指,淩空對著不遠處毒沼邊緣一株枯死的、布滿瘤結的怪樹虛虛一點。
    沒有靈力波動,沒有劍氣縱橫。但雲燼雪清晰地“看”到,在規則之視下,一股極其凝練、冰冷、帶著毀滅意誌的“意”,如同無形的尖針,瞬間洞穿了那株怪樹主幹上一個不起眼的樹瘤!
    噗!一聲輕響。堅硬的樹瘤中心,出現了一個針尖大小的、貫穿前後的孔洞!孔洞邊緣光滑如鏡,仿佛被最精密的激光切割過!
    “意凝於一點,力聚於微毫。”蕭懸收回手指,聲音依舊冰冷,“把你的‘火’,想象成一根針,而不是一團散沙。做不到,就等著被自己的火燒死。” 說罷,他不再停留,墨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幾個閃爍,便消失在汙濁的霧氣之中,隻留下冰冷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三天後,我會再來。希望你還活著。”
    雲燼雪獨自一人站在汙穢的角落,毒沼的腥臭和垃圾的腐味包裹著她。她低頭,看著自己沾滿汙泥的右手食指。意念集中,溝通脊柱深處那縷桀驁的“燼火”。
    嗤…!
    一點微弱的幽藍金芒再次從指尖滲出。這一次,她不再滿足於這微弱的光芒。她咬緊牙關,強忍著脊柱深處因意念高度集中而加劇的灼痛,將全部的精神都凝聚在這指尖一點!她想象著蕭懸那一指洞穿樹瘤的景象,想象著將自己的恨意、自己的痛苦、自己所有的意誌,都壓縮、凝聚在這微芒之中!
    凝!凝!凝!
    嗡…!
    指尖那縷幽藍金芒,在強大的意誌壓迫下,開始劇烈地閃爍、收縮!光芒變得更加內斂,顏色也由幽藍帶金,逐漸向著一種更深邃、更凝練、仿佛能灼燒虛空的暗金色轉變!一種更加尖銳、更加霸道的灼熱感從指尖傳來,仿佛握著一根燒紅的鋼針!
    成了!雖然依舊微弱,但這縷“燼火”之力,終於被她強行凝聚、壓縮,不再是散漫的火苗,而是一根初具雛形的、帶著毀滅氣息的“針”!
    就在她心神因這初步的成功而微微鬆懈的刹那——
    “喲!看看這是誰?”一個充滿惡意、帶著酒氣的粗嘎聲音,如同破鑼般在不遠處響起,“這不是前幾天在老瘸子攤上撿漏的‘好運小子’嗎?怎麽,被哪個相好的踹了,躲到這臭水溝裏舔傷口來了?”
    雲燼雪心頭猛地一沉!指尖凝聚的暗金微芒瞬間消散!她猛地轉頭,隻見三個身影正搖搖晃晃地從旁邊一條更寬的巷子裏拐出來,堵住了她通往相對安全區域的去路!
    為首一人,身材高大魁梧,滿臉橫肉,一道猙獰的刀疤從左眼角一直劃拉到下巴,正是幾天前在老瘸子賭石攤前,那個用十塊下品靈石強行買走她看中另一塊原石的刀疤臉壯漢!他身後跟著兩個獐頭鼠目、眼神陰鷙的跟班。三人身上都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和煉氣期修士特有的靈力波動刀疤臉約莫煉氣四層,兩個跟班煉氣二層),看向雲燼雪的目光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貪婪和貓捉老鼠般的戲謔。
    “疤…疤哥…”雲燼雪立刻低下頭,身體微微瑟縮,聲音嘶啞微弱,帶著刻意偽裝的恐懼和討好,“沒…沒什麽好東西…就撿了點垃圾…”她試圖用斂息術降低存在感,但對方顯然是衝著她來的!
    “垃圾?”刀疤臉獰笑著,一步步逼近,汙濁的酒氣撲麵而來,“老子看你懷裏鼓鼓囊囊的,藏著什麽好東西吧?那天在老瘸子那兒,你小子運氣不錯啊!”他的目光如同毒蛇,掃過雲燼雪緊裹在胸前破麻布裏的那塊青黑色蜂窩石的位置!顯然,那天的事情,他並未忘記,一直惦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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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疤哥…真…真沒有…就一塊…墊肚子的…石頭…”雲燼雪一邊“驚恐”地後退,一邊飛快地觀察著周圍的環境。身後是散發著惡臭的墨綠水窪,左側是兩片巨大的、鏽蝕的鐵皮棚屋夾角她的“窩”),右側是通往更深處垃圾場的死路,前方則被刀疤臉三人堵死!
    退無可退!
    “石頭?老子看看是什麽仙石!”刀疤臉啐了一口濃痰,眼中凶光畢露,蒲扇般的大手帶著惡風,直接朝著雲燼雪的胸口抓來!速度極快,顯然是想直接搶奪!
    殺意!冰冷的殺意瞬間攫住了雲燼雪!對方根本不在乎她的死活!搶到東西後,為了滅口,她必死無疑!
    生死關頭,雲燼雪的大腦卻異常冰冷清晰!三天斂息術的折磨和蕭懸殘酷的“教導”,在這一刻化為了本能!她沒有選擇硬拚,那是以卵擊石!
    就在刀疤臉大手即將抓住她胸口的刹那,她動了!
    她沒有後退,反而如同被嚇傻般,腳下猛地一個踉蹌,身體向前一撲!這個動作笨拙而狼狽,卻恰到好處地讓刀疤臉誌在必得的一抓落了空!同時,她撲倒的方向,正是刀疤臉右側那個稍微瘦小些、眼神最為陰鷙的跟班!
    “媽的!找死!”那瘦小跟班見這髒兮兮的“小子”居然敢撲向自己,頓時怒罵一聲,下意識地抬腳就踹!
    雲燼雪要的就是這個!在撲倒的瞬間,她的左手如同閃電般探出,並非攻擊,而是狠狠一把抓向那瘦小跟班抬起的腳踝上方、褲腿上一個鼓囊囊的、散發著微弱靈力波動的部位——那是一個低階的儲物袋!
    嗤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響!
    那瘦小跟班的褲腿被雲燼雪帶著汙泥和血痂的指甲硬生生撕裂!一個灰撲撲的、隻有巴掌大小的劣質儲物袋,被她硬生生扯了下來!
    “我的儲物袋!”瘦小跟班又驚又怒!
    而就在這電光火石的混亂瞬間!雲燼雪借著撲倒的勢頭,就地一個極其狼狽的翻滾,滾向旁邊那散發著惡臭的墨綠色水窪邊緣!同時,她右手緊攥著那個剛搶來的儲物袋,用盡全身力氣,狠狠朝著水窪對麵、那片翻騰著氣泡的毒沼方向扔去!
    “東西在袋子裏!”她嘶啞地尖叫一聲!
    這一聲尖叫,如同點燃了火藥桶!
    “儲物袋!”刀疤臉和另一個跟班的目光瞬間被那個劃過一道弧線、飛向毒沼的灰色袋子牢牢吸引!貪婪瞬間壓倒了理智!
    “攔住它!”刀疤臉怒吼一聲,再也顧不上雲燼雪,和另一個跟班如同兩道離弦之箭,瘋狂地朝著儲物袋飛出的方向撲去!那瘦小跟班也顧不上腳踝火辣辣的疼痛,紅著眼緊隨其後!
    機會!
    雲燼雪眼中寒光爆射!所有的恐懼、偽裝在這一刻盡數褪去,隻剩下孤狼般的凶狠和決絕!她沒有絲毫猶豫,在翻滾到水窪邊緣的瞬間,強忍著全身的劇痛,手腳並用地爬了起來,朝著與毒沼完全相反的方向——她記憶中那片由巨大鏽蝕鐵皮棚屋形成的、如同迷宮般的區域——亡命狂奔!她將斂息術運轉到極致,腳步落在地麵汙水中,竟隻發出極其微弱的聲響,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
    “媽的!上當了!袋子裏是空的!”身後傳來刀疤臉氣急敗壞的怒吼!
    “那小雜種跑了!追!”瘦小跟班尖利的聲音充滿了怨毒!
    急促的腳步聲和怒罵聲從身後迅速逼近!煉氣期修士的速度,遠非她這重傷未愈的凡軀可比!眼看就要被追上!
    雲燼雪的心髒狂跳,幾乎要從嗓子眼裏蹦出來!但她的大腦卻冰冷如鐵!規則之視瞬間開啟!前方錯綜複雜的棚屋迷宮在視野中呈現出無數規則鎖鏈的紋路。她瘋狂地搜尋著記憶中的路線,搜尋著可以借力、可以利用的環境!
    左拐!衝進一條堆滿腐爛木桶的狹窄縫隙!身後的怒罵和腳步聲被暫時阻隔!
    右轉!踏上一片覆蓋著厚厚粘稠油汙的斜坡!腳下猛地一滑!她險之又險地用手撐住旁邊鏽蝕的鐵皮,鋒利的鐵鏽邊緣瞬間割破了手掌,鮮血淋漓!但她毫不在意,借著滑勢猛地向前竄出!
    前方出現一個岔口!一條通往相對開闊的垃圾場邊緣,另一條更加狹窄幽深,盡頭被一堆巨大的、散發著惡臭的獸骨堵死!是死路!
    追兵沉重的腳步聲和怒罵聲已經從身後那條縫隙中傳來!
    絕路?!
    雲燼雪眼中閃過一絲瘋狂!她沒有衝向開闊地,反而猛地折向那條死路!在衝到那堆巨大獸骨前的瞬間,她身體猛地向側麵一撲,整個人如同壁虎般緊緊貼在了旁邊鏽蝕鐵皮棚屋那冰冷、布滿尖銳凸起的牆壁上!斂息術運轉到極限!心跳近乎停滯!呼吸細不可聞!身體因劇痛而無法抑製的顫抖被強行壓製!她將自己徹底融入了牆壁的陰影和鏽蝕的紋理之中!
    幾乎在她貼牆隱形的下一秒!
    刀疤臉三人如同三頭暴怒的野獸,從岔路口猛衝出來!
    “人呢?!”
    “媽的!跑哪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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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是往垃圾場那邊跑了!追!”刀疤臉怒吼著,毫不猶豫地帶著兩個跟班朝著開闊的垃圾場邊緣方向狂追而去!腳步聲迅速遠去。
    狹窄的死胡同裏,隻剩下濃烈的血腥味、鐵鏽味和雲燼雪自己壓抑到極致的喘息。她依舊死死貼在冰冷的鐵皮牆壁上,一動不動。脊柱深處的灼痛如同岩漿翻滾,被強行壓製的心跳如同重錘擂鼓,汗水混合著血水從額角滑落。
    十息…二十息…半炷香…
    確認追兵沒有返回,雲燼雪緊繃的神經才稍稍鬆懈。她如同虛脫般,緩緩從牆壁上滑落,癱坐在冰冷汙穢的地麵上,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每一次呼吸都帶著肺腑撕裂般的灼痛。左手掌心被鐵鏽割破的傷口深可見骨,鮮血染紅了汙泥。
    但她的眼中,卻燃燒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近乎冷酷的光芒。
    活下來了!靠著自己的算計、斂息術和一點運氣!
    她掙紮著,撕下破麻布的一角,草草包紮住左手的傷口。然後,她扶著冰冷的鐵皮牆壁,艱難地站了起來。她沒有立刻離開,而是走到那堆巨大的獸骨旁,忍著惡臭,費力地搬開幾根較小的骨頭,露出後麵一個僅容一人爬行的、被垃圾和破布掩蓋的狹窄狗洞。
    這是她前幾天踩點時發現的“後路”。
    她毫不猶豫地鑽了進去。洞內更加汙穢狹窄,惡臭撲鼻。她強忍著嘔吐的欲望,手腳並用地向前爬行。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終於透出一絲微弱的光線。她奮力推開一塊虛掩的、沾滿油汙的破木板,重新回到了鬼哭城汙濁的空氣中——這裏是另一片更加混亂、靠近黑市核心區域的棚戶區後巷。
    暫時安全了。
    她靠在一堆散發著黴味的破麻袋上,劇烈地喘息,恢複著幾乎耗盡的體力。脊柱深處的“燼火”因剛才的劇烈消耗和精神高度集中而顯得萎靡,灼痛感卻絲毫未減。
    就在這時,一陣刻意壓低的對話聲,伴隨著清晰的靈力波動,從不遠處一個掛著破簾子的窩棚後麵飄來。
    “……王師兄,蘇師姐那邊催得緊啊!這都幾天了,葬魔淵那邊屁都沒找到一個!那賤人肯定早就被魔物啃得骨頭渣都不剩了!”
    “閉嘴!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蘇師姐親自下的令,掘地三尺也要把那賤人的殘骸找出來!尤其是那塊靈骨!哪怕碎了,也得給老子拚回去!”
    “可…可那葬魔淵底下……”
    “少廢話!今天再去西邊毒沼區那片找找!聽說前兩天有人在那片看到一個像‘人’的東西爬出來過…寧殺錯,不放過!都給我打起精神!”
    玄穹宗!王師兄?蘇師姐?!
    雲燼雪的心髒如同被一隻冰冷的巨手狠狠攥住!滔天的恨意瞬間衝垮了所有的疲憊和痛苦!淩風!蘇清漪!他們竟然還不肯放過她!連她的“殘骸”都不放過!還要找回那塊被他們親手剜走的靈骨?!
    規則之視瞬間開啟!透過窩棚的破洞和規則鎖鏈的縫隙,她清晰地“看”到了外麵三個人的身影!為首一人,身材中等,麵容陰鷙,腰間懸掛著玄穹宗外門弟子的令牌,氣息約莫煉氣五層!正是那天在葬魔淵邊,將她像垃圾一樣扔下深淵的力士之一!王虎!他身後跟著兩個煉氣三層的外門弟子!
    仇人!就在眼前!
    殺意,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繞住雲燼雪的咽喉,讓她幾乎無法呼吸!脊柱深處的“燼火”仿佛感受到了這股滔天的恨意,猛地劇烈跳動起來,幽藍金芒大盛!一股遠比之前凝練、霸道的灼熱力量,不受控製地朝著她的右手食指瘋狂匯聚!
    冷靜!必須冷靜!
    蕭懸冰冷的話語如同警鍾在腦海炸響:“藏身,藏息,藏意,藏殺機!”
    她死死咬住下唇,鐵鏽般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強行壓下幾乎要破體而出的殺意和“燼火”的躁動!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將自己重新化為陰影的一部分,冰冷的目光如同潛伏的毒蛇,死死鎖定著外麵那三個毫無察覺的身影。
    王虎三人罵罵咧咧地整理著裝備,朝著西邊毒沼區的方向走去。
    雲燼雪如同最耐心的獵人,悄無聲息地尾隨其後。她利用棚屋的陰影、堆積的垃圾、散發著惡臭的水溝作為掩護,將斂息術發揮到極致。規則之視牢牢鎖定著目標,觀察著他們的路線,搜尋著最合適的……獵殺場!
    西區邊緣,靠近那片巨大的天然毒沼。這裏的空氣更加汙濁,墨綠色的水窪星羅棋布,散發著甜腥的毒瘴如同薄紗般飄蕩。地麵泥濘濕滑,覆蓋著厚厚的、滑膩的苔蘚和腐爛的植被。幾處巨大的、由廢棄礦石和建築垃圾堆成的“小山”散落其間。
    王虎三人顯然對這片區域也心存忌憚,走得並不快,警惕地掃視著周圍,搜尋著任何可疑的痕跡。
    雲燼雪的目光,落在了一片位於兩座巨大垃圾山之間、被數個墨綠色毒沼水窪半包圍的狹窄區域。那裏地形複雜,泥濘不堪,幾株枯死的、扭曲的怪樹斜斜生長,地麵上還散落著一些鏽蝕斷裂、不知用途的金屬構件。更重要的是,在規則之視下,她發現其中一處看似尋常的泥沼邊緣,其下方埋藏著一處早已廢棄、結構破損、卻依舊殘留著微弱不穩定能量的……爆炎陣基座!那是很久以前某個倒黴修士或勢力在此爭鬥留下的遺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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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這裏!
    雲燼雪眼中寒光一閃。她如同融入陰影的壁虎,悄無聲息地繞到王虎三人的側前方,利用垃圾山的掩護,提前潛行到了那片預設的獵殺場邊緣。她屏住呼吸,如同死物般蜷縮在一處凹陷的、被腐爛藤蔓半遮掩的岩壁下。
    她從懷裏摸索出一個小指大小、用油紙緊緊包裹的東西——那是她幾天前在鬼哭城最混亂的“雜貨巷”,用僅剩的一點從垃圾堆裏翻到的劣質礦石換來的——一包“引獸香”粉末!這東西味道刺鼻辛辣,對低階妖獸和毒蟲有著強烈的刺激吸引作用!
    她小心翼翼地將油紙包撕開一個小口,將裏麵辛辣刺鼻的暗紅色粉末,均勻地、極其小心地撒在了那個廢棄爆炎陣基座周圍潮濕的苔蘚和爛泥上。粉末的氣味迅速被毒沼的腥臭掩蓋,但它的效果,卻如同埋下的致命陷阱!
    做完這一切,她再次隱入陰影,如同最耐心的毒蛛,等待著獵物踏入羅網。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王虎三人罵罵咧咧地搜索到了這片區域。
    “媽的,這鬼地方,臭死了!能有個屁!”
    “王師兄,要不…算了吧?那賤人肯定死透了…”
    “閉嘴!仔細找!尤其是那些水窪邊!看看有沒有被啃剩下的骨頭!”王虎不耐煩地嗬斥著,目光掃過這片泥濘的區域。
    突然,他鼻翼抽動了一下,似乎聞到了一絲極其微弱的、有別於毒沼腥臭的辛辣氣味。
    “嗯?什麽味道?”他疑惑地停下腳步。
    就在這時!
    嘶嘶嘶——!
    一陣令人頭皮發麻的密集嘶鳴聲,猛地從附近幾個墨綠色的毒沼水窪中響起!無數條通體漆黑、頭生肉瘤、口中噴吐著墨綠色毒涎的“腐沼毒鰻”,如同受到了強烈的刺激,瘋狂地從泥沼中竄出!它們猩紅的小眼睛鎖定著引獸香粉末散落的位置和王虎三人,如同黑色的潮水般洶湧撲來!
    “不好!是毒鰻群!快退!”王虎臉色劇變,厲聲喝道!同時手中長劍出鞘,靈力灌注,劍光閃爍,斬向撲來的毒鰻!
    另外兩名弟子也嚇得魂飛魄散,手忙腳亂地揮舞著武器抵擋!
    混亂!致命的混亂瞬間爆發!
    就是現在!
    陰影中,雲燼雪如同等待已久的獵豹,猛地睜開了雙眼!滔天的恨意和冰冷的殺機如同火山般爆發!脊柱深處的“燼火”感應到主人的意誌,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運轉、壓縮、凝聚!
    她不再隱藏!從藏身的凹陷處猛地站起!沾滿汙泥血汙的臉上,那雙眼睛亮得如同燃燒的寒冰,死死鎖定著在毒鰻群中左支右絀、距離那個廢棄爆炎陣基座最近、背對著她的王虎!
    “王虎!”一聲嘶啞、卻蘊含著無盡恨意與殺機的厲喝,如同驚雷,驟然在混亂的嘶鳴和怒罵聲中炸響!
    王虎猛地回頭!當他看到那個從陰影中站起、衣衫襤褸、汙泥覆麵、卻眼神如惡鬼般的身影時,瞳孔瞬間縮成了針尖!一股寒意瞬間從腳底板直衝頭頂!
    “是…是你?!雲燼雪?!你沒死?!”極度的震驚和難以置信讓他出現了瞬間的失神!
    就在這失神的萬分之一刹那!
    雲燼雪動了!她右手食指,如同燒紅的烙鐵,朝著王虎腳下那個廢棄爆炎陣基座最核心、能量流轉最不穩定、規則鎖鏈最脆弱的那個“節點”,狠狠一指!凝聚了她全部意誌、全部恨意、全部“燼火”之力的那一點暗金光芒,如同離弦之箭,從她指尖激射而出!
    “給我——爆!!!”
    嗤——!
    那點暗金微芒,精準無比地沒入了爆炎陣基座的核心節點!
    轟隆隆——!!!
    驚天動地的爆炸,瞬間吞噬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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