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晶火同爐·寒山啟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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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死寂的洞穴深處,寒玉匣散發的幽幽藍光,將蕭懸墨色的身影拉長,如同矗立在幽冥入口的守門人。他冰冷的眸光穿透昏暗,落在雲燼雪沾滿汙血與墨綠毒液、狼狽不堪的身體,以及那隻緊抱著寒玉匣、布滿蛛網裂痕的灰白左手上。那審視的目光,如同在評估一件瀕臨碎裂的瓷器。
“直接吞下它,和自殺沒區別。”
冰冷的宣判,不帶絲毫情緒,卻如同重錘砸在雲燼雪緊繃的心弦上。劫後餘生的微光瞬間被巨大的現實陰影吞沒。寒髓玉液近在咫尺,卻如同鏡花水月,蘊含著足以將她徹底凍結、生機斷絕的恐怖威能。
她喉嚨幹澀,嘶啞的聲音帶著劫後餘生的顫抖和一絲不甘:“……請前輩……指點。” 姿態放得極低。在絕對的力量和生存需求麵前,任何驕傲都顯得蒼白可笑。她需要蕭懸的力量,至少此刻。
蕭懸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落在她懷中的寒玉匣上,又緩緩掃過洞穴中那層因寒玉匣開啟而凝結的厚厚白霜。他並未立刻回答,隻是伸出蒼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指,對著那寒玉匣虛虛一點。
嗡!
一股無形的力量瞬間禁錮了寒玉匣!匣蓋被強行合攏,那股凍結靈魂的恐怖寒氣驟然消失,洞穴內的溫度開始緩慢回升。但那精純至極的寒髓玉液的氣息,依舊如同烙印般殘留。
“晶化反噬,‘燼火’躁動,經脈千瘡百孔,神魂疲憊欲死。”蕭懸的聲音如同寒鐵摩擦,冰冷地陳述著她此刻的絕境,“寒髓玉液至陰至寒,若強行引入,隻會與你體內失控的‘燼火’形成更劇烈的對衝,瞬間引爆,將你從內到外炸成冰火碎屑。”
雲燼雪的心沉入穀底。這幾乎是必死之局!
“唯一的生路,”蕭懸的目光重新落在她那隻詭異的晶化左臂上,深不見底的眸中掠過一絲極其複雜的暗芒,仿佛在權衡著什麽,“是‘晶火同爐’。”
晶火同爐?
雲燼雪瞳孔驟縮!這個詞帶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瘋狂意味!
“以你晶化之軀為‘爐’,以寒髓玉液為‘引’,以你體內‘燼火’為‘薪’。”蕭懸的聲音毫無波瀾,卻字字如刀,切割著她殘存的理智,“三者強行熔煉,借晶化之軀的‘凝固’特性,強行容納對衝之力,在毀滅中尋求一線平衡與生機。過程……九死一生。”
他微微停頓,那雙冰冷的眼眸穿透昏暗,仿佛要看進她的神魂深處:“一旦失控,晶化瞬間蔓延全身,神魂凍結,‘燼火’焚盡殘軀,形神俱滅。你……敢賭嗎?”
敢賭嗎?
雲燼雪的呼吸瞬間凝滯。腦海中閃過葬魔淵邊剜骨的劇痛,淩風蘇清漪的獰笑,晶化蔓延的冰冷死寂……所有的屈辱、仇恨、對力量的渴望,最終都化為一個無比清晰的念頭——沒有退路!與其在晶化和反噬中緩慢死去,不如在毀滅中搏一線生機!哪怕是形神俱滅!
她緩緩抬起頭,鬥篷陰影下,那雙眼睛燃燒著近乎瘋狂的執拗火焰,死死盯著蕭懸,聲音嘶啞卻斬釘截鐵,如同利刃刮過砂石:
“賭!”
一個字,擲地有聲,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和從地獄血沼中爬出的狠戾。
蕭懸冰冷的麵容上,似乎沒有任何波動。但雲燼雪敏銳地捕捉到,他按在劫影劍劍柄上的蒼白手指,極其輕微地……收緊了一瞬。
“好。”冰冷的回應,如同契約落定。
他不再言語,墨色的身影向前一步,踏入洞穴深處。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洞穴內汙濁的空氣仿佛瞬間凝固、沉澱。他抬手,對著地麵虛虛一按。
嗡!
地麵覆蓋的白霜和墨綠毒液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排斥、清掃,瞬間露出下方冰冷堅硬的黑色岩石。岩石表麵,無數細微的、散發著古老蠻荒氣息的暗金色紋路如同活物般浮現、蔓延,迅速勾勒出一個直徑丈許、極其繁複玄奧的陣圖!陣圖核心,是一個扭曲的、仿佛能吞噬光線的漩渦符文!
“坐進去。”命令不容置疑。
雲燼雪強撐著身體,踉蹌著踏入陣圖核心,盤膝坐下。冰冷的岩石觸感透過殘破的衣衫傳來。脊柱深處的悶痛和晶化左臂的冰冷僵硬感,在這古老陣圖的氣息下,似乎被強行壓製了一絲。
蕭懸站在陣圖邊緣,墨色的身影如同陣圖的陰影部分。他左手掌心向上,對著雲燼雪懷中的寒玉匣再次虛引。寒玉匣應聲飛起,懸浮在雲燼雪頭頂上方三尺之處。匣蓋無聲開啟,那股凍結靈魂的恐怖寒氣再次傾瀉而下,瞬間將雲燼雪籠罩!
“呃啊——!”雲燼雪發出一聲壓抑的慘嚎!極致的冰寒如同億萬根冰針,瞬間刺入她的每一寸血肉、骨髓、乃至神魂!身體表麵瞬間覆蓋上一層厚厚的、散發著慘白光芒的堅冰!血液仿佛凝固,思維都要被凍結!連脊柱深處那被強行壓製的“燼火”,都仿佛被這絕對的寒冰之力凍結,灼痛感驟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入靈魂的冰冷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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晶化!更恐怖的晶化瞬間爆發!那灰白的色澤如同貪婪的冰霜,從左手手肘處瘋狂向上蔓延,瞬間覆蓋了整個左肩,並朝著脖頸和心髒區域急速侵蝕!所過之處,血肉徹底失去知覺,規則鎖鏈凝固死寂!
就在這凍結一切的寒意即將徹底吞噬她意識的瞬間!
蕭懸右手並指如劍,閃電般點向雲燼雪的眉心!指尖沒有觸及皮膚,但一股冰冷、霸道、帶著絕對寂滅意誌的力量,如同無形的億萬根鎖鏈,瞬間刺入她的體內,精準無比地鎖定了脊柱深處那被寒冰之力凍結的“燼火”核心!
“醒來!引火!”蕭懸的聲音如同驚雷,在她即將凍結的神魂深處炸響!
轟!
被寂滅之力強行刺激、又被寒冰凍結的“燼火”核心,如同被投入滾燙油鍋的冰塊,轟然爆發!前所未有的灼痛感混合著被強行喚醒的暴虐,瞬間衝破了寒冰的封鎖!幽藍帶金的火焰光芒在脊柱核心瘋狂暴漲!如同壓抑萬年的火山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冰與火!兩種極致的力量在雲燼雪體內轟然對撞!
左邊是凍結靈魂、消磨萬物的絕對冰寒!右邊是焚盡一切、桀驁不馴的焚世烈焰!
“啊——!!!”雲燼雪再也無法抑製,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嚎!身體在陣圖中心瘋狂扭曲、抽搐!覆蓋體表的堅冰瞬間被體內爆發的火焰熔穿、汽化!皮膚在冰火對衝下寸寸開裂,鮮血尚未湧出就被凍結或汽化!經脈如同脆弱的琉璃管道,在狂暴的能量洪流衝擊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裂痕瞬間擴大!
毀滅!這是徹底的毀滅!
就在這冰火洪流即將將她徹底撕成碎片的瞬間!
嗡!
腳下那古老的暗金色陣圖驟然爆發出刺目的光芒!陣圖核心那個扭曲的漩渦符文瘋狂旋轉!一股難以言喻的、帶著蠻荒蒼茫氣息的吞噬之力瞬間降臨!這股力量並非針對雲燼雪本身,而是如同一個巨大的、無形的熔爐,將她體內狂暴對撞的冰火之力強行吸納、禁錮!
更關鍵的是,那股力量精準地引導著瘋狂蔓延的晶化之力!那急速向上侵蝕的灰白晶化區域,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強行按住,其蔓延的速度驟然減緩!灰白的色澤被陣圖散發的暗金光芒浸染,散發出一種詭異的、如同琉璃與金屬熔煉般的暗金色澤!那布滿裂痕的晶化區域,在冰火之力的瘋狂衝刷和陣圖力量的強行“熔煉”下,裂痕竟被強行彌合了一部分,變得更加……堅固?仿佛正在從“脆弱的冰晶”向著某種“堅韌的晶金”轉變!
晶化之軀……真的成了“爐”!
但這熔爐本身,承受著難以想象的痛苦!冰火之力被強行禁錮在晶化區域及其附近的經脈血肉中,瘋狂對衝、撕扯!每一次對衝,都如同在靈魂深處引爆了冰火風暴!雲燼雪的身體在陣圖中心劇烈震顫,七竅中流出混合著冰碴和火星的暗紅血液!意識在無邊的痛苦煉獄中反複沉浮,瀕臨潰散!
“運轉《冰魄訣》!煉化寒氣!引導‘燼火’!”蕭懸冰冷的聲音如同在驚濤駭浪中指引方向的燈塔,帶著不容置疑的意誌!
運轉?在如此毀滅性的痛苦中運轉功法?
雲燼雪殘存的意誌被這命令狠狠刺激!淩風!蘇清漪!玄穹宗!不!她不能死!她要複仇!
“啊——!”她心中發出無聲的咆哮!所有的意誌、所有的恨意、所有的求生本能,在這一刻化為一股不屈的洪流!她強行凝聚起瀕臨潰散的神魂,無視那撕裂靈魂的劇痛,艱難地溝通著脊柱深處那團狂暴燃燒的“燼火”!
意念如同在刀山火海中穿行,引導著那縷凝練的金芒,沿著那條早已布滿裂痕、瀕臨崩潰的《燼雪訣》路徑,極其緩慢、卻又無比艱難地……流轉!
同時,按照《冰魄訣》凝脈篇的法門,用意念強行約束、引導著侵入體內的、精純至極的寒髓玉液寒氣,嚐試將其壓縮、煉化!
冰火同運!雙法齊驅!
這簡直是瘋子才能做出的舉動!
轟隆隆——!
體內如同引爆了無數個微型的冰火炸彈!劇痛瞬間達到了前所未有的巔峰!雲燼雪隻覺得自己的靈魂都要被這雙重痛苦徹底撕碎!身體如同被反複投入熔爐和冰獄的破布娃娃,每一次顫抖都帶來更深的毀滅!
然而,就在這極致的毀滅痛苦中,奇跡發生了!
當那縷狂暴的“燼火”金芒艱難流轉過路徑的某個節點,與一股被強行壓縮、煉化的冰魄寒氣接觸的刹那——
滋……!
不再是劇烈的爆炸!而是一種極其詭異的、如同熱油淬火般的聲響!狂暴的“燼火”之力仿佛被那精純的冰魄寒氣“淬煉”了一下,瞬間變得凝練了一絲!那灼熱霸道的毀滅氣息中,竟隱隱透出一絲……內斂的韌性?而那股被煉化的冰魄寒氣,也仿佛被“燼火”點燃、賦予了某種活性,變得更加靈動、精純!
雖然這過程帶來的痛苦依舊如同刮骨剜心,但不再是純粹的毀滅!而是一種……帶著毀滅與新生的、極其痛苦的……熔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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蜂窩石持續傳來的渾厚暖流,此刻也發揮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它如同最高明的調和劑,在冰與火之間構建起堅韌的緩衝,極大削弱了對衝的烈度,保護著那脆弱的經脈路徑不被徹底摧毀,同時也在緩慢地滋養、修複著晶化區域承受巨大壓力後產生的細微裂痕。
時間,在這極致的痛苦熔煉中失去了意義。每一息都如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雲燼雪的慘嚎早已嘶啞無聲,身體在陣圖中心無意識地劇烈抽搐,如同風中殘燭。皮膚表麵,焦黑、冰裂、新生的粉紅嫩肉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幅觸目驚心的畫麵。晶化的左臂,連同大半邊肩膀和部分胸口區域,已徹底轉化為一種暗金色、布滿玄奧天然紋路的“琉璃金晶”!它不再散發純粹的冰冷死寂,而是帶著一種內斂的、仿佛能承載萬鈞之力的堅韌感!裂痕大部分彌合,隻留下幾道深邃的、如同熔岩流淌過後的暗金色紋路。
脊柱深處,“燼火”核心的光芒不再狂暴刺目,而是變得深邃、凝練,如同在深淵中淬煉過的暗金。核心處那縷金芒,沿著被痛苦強行拓寬、加固了一絲的《燼雪訣》路徑緩緩流轉,每一次流轉,雖然依舊帶來灼痛,卻不再是毀滅性的衝擊,反而帶著一種力量增長的沉重感。
一縷縷被成功煉化、融合了一絲“燼火”活性的精純冰魄靈力,如同冰藍色的溪流,在她體內殘存的、未被晶化的經脈中艱難流淌,滋養著千瘡百孔的身體,帶來細微的清涼和麻癢。
當寒玉匣中最後一滴寒髓玉液被消耗殆盡,懸浮的玉匣無聲合攏,跌落在地。
嗡……
古老的陣圖光芒緩緩黯淡、消散。洞穴內狂暴的能量亂流平息,隻剩下刺鼻的焦糊味、血腥味和淡淡的、如同淬火後的金屬氣息。
雲燼雪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頭,癱軟在冰冷的岩石上,隻剩下微弱到極致的喘息。身體如同被徹底重塑過,虛弱到連指尖都無法動彈,但一種前所未有的、微弱卻真實存在的力量感,如同深埋灰燼下的熔岩,正在這殘破的軀殼內緩緩複蘇、沉澱。
成功了……她活下來了……
蕭懸墨色的身影無聲地走到她麵前。他低頭俯視著她,冰冷的眸光掃過她那隻暗金色的晶化臂膀和布滿傷痕卻隱隱透出新生光澤的身體,最終落在她疲憊不堪、卻依舊燃燒著不屈火焰的眼眸上。
“晶火同爐,初步完成。”他的聲音依舊冰冷,卻似乎少了一絲之前的絕對漠然,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審視。“你的‘爐’,暫時穩固了。晶化蔓延停止,‘燼火’初步受控。但平衡脆弱,反噬如影隨形。”
他屈指一彈,一道微弱的黑芒沒入雲燼雪眉心。一股冰冷的信息流瞬間湧入——正是《冰魄訣》凝脈篇的完整法門和幾個基礎冰係法術的修煉要訣!
“《冰魄訣》是維持平衡的鑰匙。入寒山劍宗,徹底掌握它。”蕭懸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命令,“你的身份,‘林寒’。一個父母死於妖獸之禍、僥幸逃生的孤僻散修。寒山劍宗開山收徒在即,地點,葬雪原邊緣的‘寒鬆鎮’。這是你唯一的生路。”
他最後看了一眼雲燼雪,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逝。
“別死在第一關。”冰冷的尾音落下,墨色的身影如同融入陰影的鬼魅,無聲無息地消失在洞穴入口的黑暗中。隻留下那枚冰冷的萬寶令,靜靜躺在雲燼雪手邊。
洞穴內,隻剩下雲燼雪微弱卻綿長的呼吸。她緩緩抬起那隻暗金色的、布滿玄奧紋路的左手。冰冷、堅硬、沉重,如同套上了一截金屬臂鎧,觸感陌生而奇異。規則之視下,這部分血肉的規則鎖鏈徹底改變了形態,凝固、堅韌,帶著一種奇異的、能承載冰火之力的“熔爐”特性。
她握緊了拳頭。暗金色的“琉璃金晶”指關節發出細微的、如同金屬摩擦的鏗鏘聲。
力量。雖然微弱,雖然伴隨著無邊的痛苦和永恒的威脅……但這力量,真實不虛!
她掙紮著坐起,倚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從儲物袋中取出最後一套幹淨的灰色布衣換上,又用特製的、寬大的獸皮護腕將那隻顯眼的暗金左臂仔細包裹遮掩。最後,她披上那件深灰色帶兜帽的鬥篷,將新生的傷痕和所有的秘密都藏於陰影之下。
目光落在手邊那枚冰冷的萬寶令上。黑市……她還需要一部能光明正大修煉的、完整的《冰魄訣》基礎引氣煉氣部分,以及一些必要的丹藥和偽裝物資。
三天後。
鬼哭城黑市核心區域,喧囂依舊,欲望橫流。但這一次,雲燼雪行走其中,感覺已截然不同。
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她如同一個沉默的影子,穿梭在人群邊緣。新生的身體雖然依舊虛弱,脊柱深處和晶化左臂的隱痛如影隨形,但體內那縷融合了冰魄靈力的、凝練的暗金“燼火”之力,卻讓她對危險的感知更加敏銳。規則之視如同無形的觸角,輕易便能分辨出周圍那些或強或弱的氣息中蘊含的惡意與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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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一個售賣功法玉簡的偏僻攤位前停下。攤主是個帶著麵具、氣息陰冷的修士。
“《冰魄訣》引氣煉氣篇,全本。”雲燼雪壓低聲音,嘶啞道。
麵具攤主抬起眼皮,渾濁的目光在她裹得嚴實的鬥篷上掃過,慢悠悠地報出一個價格。雲燼雪沒有還價,直接丟出幾塊品質尚可的靈石來自疤哥遺留的零碎)和一小撮上品金鱗粉。
交易完成。她將玉簡貼身藏好。又用剩餘的金鱗粉和幾塊靈石,在一個丹藥鋪換取了少量固本培元、壓製火毒的普通丹藥。
走出丹藥鋪,一股極其隱晦、卻帶著堂皇陰鷙氣息的靈力波動,如同冰冷的蛛絲,瞬間掃過整條街道!
玄穹宗的人!他們在搜查!
雲燼雪心髒猛地一跳,但身體卻如同磐石般紋絲不動。她迅速閃入旁邊一條堆滿廢棄木箱的狹窄縫隙,斂息術運轉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心跳近乎停滯,氣息徹底融入木箱腐朽的氣息中。那隻暗金色的晶化左臂,在鬥篷下微微繃緊。
幾道穿著玄穹宗外門弟子服飾的身影,在一個麵容陰鷙的領頭者帶領下,快速地從街道上掠過,目光銳利地掃視著人群。領頭者手中拿著一麵小巧的、邊緣鑲嵌著細碎水晶的羅盤,羅盤指針微微顫動,似乎在感應著什麽。
規則之視下,那羅盤散發著一種探測能量殘留和偽裝的規則波動。
雲燼雪屏住呼吸。脊柱深處那縷暗金“燼火”之力被她強行壓製在晶化左臂的“熔爐”之中,氣息內斂到了極致。蜂窩石持續傳來的暖流,如同最完美的偽裝屏障。
羅盤指針在掃過她藏身的縫隙時,隻是極其微弱地晃動了一下,便迅速移開。
“走!去那邊看看!”陰鷙領頭者一揮手,帶著人快速離去。
雲燼雪靠在冰冷的木箱上,緩緩呼出一口帶著鐵鏽味的濁氣。危機暫時解除,但玄穹宗的陰影如同懸頂之劍。
她不再停留,如同融入陰影的幽靈,迅速穿過幾條巷道,離開了這片喧囂與危險並存的欲望之地。
鬼哭城的汙濁喧囂被遠遠甩在身後。前方,是通往葬雪原的廣袤荒原。
寒風凜冽,如同裹著冰渣的刀子,刮在臉上生疼。枯黃的野草在風中伏倒,露出下麵貧瘠、覆蓋著薄薄霜雪的黑褐色土地。天空是鉛灰色的,低垂的雲層仿佛觸手可及,壓抑得令人喘不過氣。空氣中彌漫著荒蕪、冰冷和一種名為“北域”的蒼莽氣息。
雲燼雪裹緊鬥篷,深灰色的身影在遼闊的荒原上顯得格外渺小、孤獨。每一步踏在凍土上,都發出沉悶的聲響。脊柱深處的隱痛和晶化左臂的沉重感時刻提醒著她的極限,但體內那縷新生的、凝練的力量,支撐著她沒有倒下。
規則之視無聲開啟,如同無形的雷達掃視著四周。荒原並非坦途。規則鎖鏈的擾動,預示著潛藏的危險——可能是饑餓的妖獸,可能是攔路劫掠的匪徒,也可能是……玄穹宗撒下的羅網。
她刻意避開相對安全的商道,選擇在荒原邊緣、地形複雜的區域穿行。那裏遍布著被風化的巨大怪石、幹涸的河床和深不見底的裂縫,毒蟲瘴氣時隱時現。
三天後。
前方出現一片巨大的沼澤地帶。腐爛的植被在灰黑色的泥水中冒著氣泡,散發出濃烈的、帶著甜腥味的毒瘴。灰綠色的霧氣如同紗幔般籠罩著整片區域,視野變得模糊不清。規則之視下,這片沼澤的規則鎖鏈混亂而粘稠,充滿了腐蝕和吞噬的惡意,無數代表著毒蟲和潛伏獵食者的陰冷光點在霧氣中明滅。
葬雪原邊緣的“腐毒沼”。繞行需要多耗費數日時間。
雲燼雪站在沼澤邊緣,冰冷的寒風吹動她的鬥篷。她看著眼前翻騰的毒瘴和死寂的泥沼,眼中沒有絲毫猶豫。時間緊迫,她沒有繞行的奢侈。
她將鬥篷裹得更緊,深吸一口氣,冰冷的空氣帶著濃重的毒瘴腥甜湧入肺部,帶來一陣眩暈和灼痛。她集中意念,將體內那縷融合了冰魄靈力的暗金“燼火”之力,極其小心地引導出一絲,均勻地覆蓋在體表,形成一層極其微弱、近乎無形的能量薄膜。這薄膜帶著一絲“燼火”焚滅萬物的霸道特性,能有效隔絕毒瘴侵蝕,同時其蘊含的微弱冰寒之意,也能讓她在濕滑泥濘中步履更穩。
斂息術運轉到極致,她如同融入毒瘴的幽靈,踏入了這片死亡泥沼。
腳下是冰冷、粘稠、深不見底的淤泥。每一步都需要耗費巨大的力氣,還要時刻警惕著突然下陷的陷阱。毒瘴如同活物般往口鼻中鑽,即使有能量薄膜隔絕,那刺鼻的腥甜和眩暈感依舊不斷侵蝕著意誌。沼澤中潛伏的毒蟲被驚動,發出窸窣的聲響,猩紅的小眼睛在霧氣中閃爍。
雲燼雪精神高度集中,規則之視在毒瘴中艱難地搜尋著相對穩固的落腳點和能量薄弱處。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精準地踏在泥沼中凸起的、相對堅硬的樹根或石塊上。脊柱的隱痛和晶化左臂的沉重感在持續的消耗中不斷加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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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左側的泥沼猛地翻騰起來!一條水桶粗細、覆蓋著粘稠墨綠鱗片、口器猙獰的巨鱷狀毒蟲猛地竄出!帶著腥風,張開布滿利齒的巨口,朝著雲燼雪狠狠噬咬而來!速度快的驚人!
腥風撲麵!死亡的氣息瞬間降臨!
雲燼雪瞳孔驟縮!身體在濕滑的泥沼中根本來不及閃避!千鈞一發之際,她那隻暗金色的晶化左手猛地抬起,迎著毒蟲猙獰的巨口格擋過去!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如同重錘砸在堅韌的皮革上!
恐怖的咬合力狠狠作用在暗金色的晶化手臂上!預想中的碎裂並未發生!晶化手臂上玄奧的暗金紋路驟然亮起!一股冰冷、堅韌、仿佛能承載萬鈞之力的反震力量瞬間爆發!
“嘶嗷——!”毒蟲發出一聲痛苦嘶鳴!它那足以咬碎精鐵的利齒,竟然在晶化手臂上崩斷了幾顆!巨大的反震之力讓它頭顱猛地向後一仰,動作出現瞬間的僵直!
就是現在!
雲燼雪眼中寒光一閃!右手縮在袖中,那根一直貼身藏著的燒焦鐵釺帶著凝聚的暗金鋒芒,如同毒蛇吐信,狠狠刺入毒蟲因後仰而暴露的、相對柔軟的咽喉!
噗嗤!
鐵釺深深沒入!狂暴的“燼火”之力混合著冰魄寒流瞬間灌入!
嗤嗤嗤——!
毒蟲龐大的身軀劇烈抽搐!傷口處瞬間變得焦黑並覆蓋上冰霜!它瘋狂地扭動、翻滾,攪得泥漿飛濺!但僅僅掙紮了幾息,便徹底僵直不動,沉入了墨綠的泥沼之中,隻留下翻滾的氣泡和一片狼藉。
雲燼雪劇烈喘息,收回暗金色的左手。手臂上隻留下幾個淺淺的白色咬痕,連裂痕都未曾增加。方才那瞬間的反震和承受力……遠超她的預期!這晶化之軀,果然成了最堅固的盾和最沉重的武器!
她不敢停留,強壓下翻騰的氣血和消耗帶來的疲憊,繼續在毒瘴彌漫的死亡泥沼中艱難跋涉。
三天後,當她終於拖著疲憊不堪的身體,踏出腐毒沼邊緣那令人作嘔的泥濘時,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
凜冽純淨的寒風撲麵而來,帶著鬆針和冰雪的冷冽清香,瞬間滌蕩了肺腑中殘留的毒瘴腥甜。天空依舊鉛灰,但低垂的雲層似乎高遠了一些。前方,不再是荒蕪的凍土,而是一片廣袤無垠、覆蓋著皚皚白雪的針葉林海!
巨大的寒鬆如同沉默的巨人,披掛著厚厚的雪甲,墨綠色的針葉在寒風中發出低沉的嗚咽。雪原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與灰蒙蒙的天空相接處。天地間一片肅殺、蒼茫、冰冷而純淨。
寒風卷起地上的雪沫,如同白色的沙塵暴,呼嘯著掠過林海雪原。極致的低溫讓空氣都仿佛凝固了,每一次呼吸都帶著刺骨的寒意。
這裏,便是北域苦寒之地,寒山劍宗山門所在的——葬雪原。
而在雪原邊緣,一片相對開闊、背風的山坳處,一個由原木和巨石搭建的小鎮輪廓,在風雪中若隱若現。小鎮上空,一麵繡著淩厲雪峰圖案的玄青色旗幟,在狂風中獵獵作響!
寒鬆鎮!寒山劍宗開山收徒的臨時聚集地!
雲燼雪站在雪原邊緣,狂風吹動著她深灰色的鬥篷,獵獵作響。她緩緩抬起頭,鬥篷的陰影下,那雙眼睛如同淬煉過的寒星,穿透漫天的風雪,死死地、冰冷地,釘在了那麵飄揚的玄青色旗幟之上。
寒山劍宗。
她來了。
以“林寒”之名,帶著滿身的傷痕、晶化的左臂、蟄伏的“燼火”、和一顆浸透血與恨的複仇之心。
新的戰場,就在這片埋葬著無盡風雪的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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