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蝮快步走入大廳，身上還帶著夜露的濕氣與一絲未散的血腥味。他先是恭敬地向雲燼雪行禮，眼角餘光瞥見軟榻上已然蘇醒、目光冰寒的蕭懸時，心頭猛地一跳，敬畏之意更甚，連忙也向蕭懸方向躬身示意。
    “何事？”雲燼雪直接問道。
    “回稟雲姑娘，蕭大人。”黑蝮穩住心神，語速略快，“我們安排在血骷寨舊部中的眼線傳來密報，以及在外圍巡邏的弟兄截獲了一些信息，拚湊起來，情況有些不妙。”
    他取出一枚留影玉簡和幾張粗糙的信箋，雙手奉上。“據眼線回報，血骷寨覆滅、老祖身隕的消息，似乎已經泄露了出去。有幾個原本依附血骷寨的小勢力頭目，這兩日行蹤詭秘，頻繁接觸外界人員，似有異動。”
    雲燼雪接過玉簡，神識掃入。玉簡內記錄著幾個模糊的身影在夜色中與人密談的景象，雖看不清對方麵容，但那鬼祟的姿態已然說明問題。信箋上則是一些截獲的、用語隱晦的傳書片段，提到了“變天”、“另尋出路”、“重禮”等字眼。
    “牆頭草，不足為慮。”雲燼雪語氣淡漠，隨手將玉簡和信箋放在一旁。整合勢力初期，出現這種情況在所難免，雷霆手段震懾即可。
    “還有一事，更為緊要。”黑蝮臉色凝重，“我們的人在墜龍淵東側外圍，發現了疑似玄穹宗暗探的蹤跡！而且，不止一撥！他們似乎在勘測地形，並且……有意無意地向著我們血骷崖的方向靠近試探！”
    雲燼雪與蕭懸的目光瞬間交匯，空氣中仿佛有無形的電光閃過。
    果然來了！而且來得如此之快！
    “可知具體人數？修為如何？”雲燼雪追問。
    “對方很謹慎，行蹤飄忽，我們的人不敢靠得太近，隻能遠遠觀察。初步判斷，至少有三隊人馬，每隊約三到五人，修為……至少都是築基中期，領隊的恐怕是金丹期。”黑蝮答道，“他們並未直接闖入我們的警戒範圍，更像是在……摸底。”
    “摸底……”雲燼雪冷笑一聲，“看來那位逃回去的‘客人’，不僅帶回了消息，還帶來了更多的‘眼睛’。”
    蕭懸靠在軟榻上，雖然虛弱，但思維卻異常清晰冷靜：“玄穹宗……行事，向來謀定後動。派暗探摸底，是前奏。下一步……要麽是精銳小隊突襲斬首，要麽是……驅虎吞狼，引其他勢力來攻。”
    他看向黑蝮：“附近……可有能與如今黑水寨抗衡，又被玄穹宗掌控或能輕易挑動的勢力？”
    黑蝮仔細回想，猛地抬頭：“有！據此三百裏外，有一‘毒蛟幫’，幫主‘翻江蛟’乃是金丹中期修士，麾下亡命之徒眾多，掌控著一條流經墜龍淵邊緣的暗河航道，與我們……向來有摩擦。而且，據傳此人與玄穹宗某個外門長老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
    “毒蛟幫……翻江蛟……”雲燼雪記下了這個名字。驅虎吞狼，確是玄穹宗慣用的伎倆，既能消耗對手，又能隱藏自身。
    “看來，留給我們的時間，比預想的更少。”雲燼雪眸中寒光凜冽。被動防禦絕非良策，必須主動出擊，打亂對方的部署。
    “黑蝮。”
    “屬下在！”
    “加派精銳人手，反向追蹤那些暗探，摸清他們的落腳點和聯絡方式，但暫時不要打草驚蛇。”
    “嚴密監視毒蛟幫的一切動向，尤其是其幫主‘翻江蛟’的行程。”
    “整合降卒，甄別可用之人，配發資源，加緊操練，我要在最短時間內，看到一支能戰之兵。”
    “將血骷寨庫藏中，所有關於墜龍淵地理、險境、隱秘路徑的記載，全部整理出來，送至此處。”
    雲燼雪一連串命令下達，條理清晰，目標明確。黑蝮精神一振，連聲應下，他知道，這是展現黑水寨價值的時候了。
    “下去安排吧，有任何異動，立刻來報。”
    “是！”黑蝮躬身領命，快步退了出去。
    大廳內再次剩下雲燼雪與蕭懸兩人。
    “你懷疑……玄穹宗會慫恿毒蛟幫打頭陣？”雲燼雪看向蕭懸。
    “十有八九。”蕭懸聲音低沉，“翻江蛟……貪婪無度，有玄穹宗暗中支持，許諾些好處，他定然心動。此為……試探，亦是消耗。”
    “那便讓他來。”雲燼雪指尖寂滅燼火跳躍，映照著她冰冷的側臉，“正好，用他和他的毒蛟幫，來祭旗，也讓這墜龍淵內外看看，誰才是這裏新的主人。”
    她的語氣平淡，卻蘊含著不容置疑的殺伐之意。整合內部需要立威，應對玄穹宗需要展示肌肉，這個送上門來的毒蛟幫，再合適不過。
    “需要……一個契機，一個讓他們……不得不來，並且……有來無回的局。”蕭懸緩緩道，他雖然重傷未愈，但多年與玄穹宗和天巡衛周旋的經驗，讓他瞬間想到了數種引君入甕的計策。
    雲燼雪走到地圖前，目光落在代表暗河航道與毒蛟幫勢力範圍的位置。
    “黑蝮說，他們掌控著一條暗河航道……”她若有所思，“這條河，或許能做點文章。”
    蕭懸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微微頷首：“可示敵以弱，亦可……斷其歸路。”
    兩人不再多言，目光在地圖上交匯，種種謀劃與算計在無聲中傳遞、碰撞、融合。一個針對毒蛟幫，乃至其背後玄穹宗的黑手，在這血骷崖的深夜，悄然編織開來。
    風雨欲來，而這一次，他們將不再僅僅是承受者。
    獵手與獵物的角色，正在悄然逆轉。而這墜龍淵，便是第一個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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