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玄終於受不了了。
    整整七天，他帶著那十五個“拖油瓶”，每天從早練到晚。煉氣四層到六層的弟子，愣是被他訓出了正規軍的氣勢。
    效果？好得出奇。
    七天裏，又有三個人突破小境界，剩下的人個個氣息凝實，配合默契，甚至自創了一套合擊陣法——據說是從林玄讓他們“胡亂跑位”的訓練中領悟出來的。
    林玄的“嚴師”名聲在族內徹底傳開，連帶著他腦袋頂上的“偽·聖人光環”都好像亮了幾分。
    【實習期進度：9.5%】
    就差最後0.5%了。
    但林玄覺得，再這麽下去，他可能要先瘋。
    所以當第七天傍晚，他提出要閉關七日時，所有人都表示了理解。
    “少主連日操勞，是該好好靜修了。”大長老撚著胡須，一臉欣慰，“不過玄兒啊，閉關雖好，也要注意身體。這是三瓶養氣丹，你拿著。”
    林震天更是直接把他拉到一邊，低聲說：“藏經閣三層已經給你安排好了，令牌在這兒。記住，最裏麵那排書架……咳咳，有些家族隱秘，看看就好，別亂動。”
    林玄接過令牌和丹藥，麵無表情地點頭。
    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清淨。隻要七天清淨。
    第二天一早，林玄帶著足夠的幹糧、水，和那尊青銅小鼎，走進了林家後山最深處的一處閉關石室。
    石門在身後轟然關閉，隔絕了外界一切聲音。
    石室內一片漆黑，隻有牆壁上鑲嵌的幾顆月光石散發著柔和的光。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還有一個蒲團，一張石桌。
    完美。
    “係統，開啟閉關任務。”
    【任務‘閉關潛修’已激活】
    【計時開始：168小時】
    【當前狀態：與世隔絕（良好）】
    林玄長舒一口氣，盤膝坐在蒲團上。
    終於，終於可以一個人待著了。沒有需要指導的隊員，沒有需要幫忙的族人，沒有需要解決的破事兒。
    他運轉《浩然正氣歌》，金色氣息在體內緩緩流淌。青銅小鼎自動懸浮在他麵前，吞吐著精純的靈力，輔助修煉。
    第一日，風平浪靜。
    林玄的修為穩步提升，朝著煉氣四層中期邁進。他甚至還抽空研究了藏經閣令牌——這東西其實是個小型儲物法器，裏麵已經放好了幾本基礎功法典籍，還有幾枚記載著家族曆史的玉簡。
    第二日，依舊平靜。
    林玄開始翻閱那些玉簡。大多是些枯燥的家族傳承記錄，直到他看到一枚顏色略深的玉簡，上麵刻著一行小字：“林氏秘聞·禁”。
    好奇心害死貓，但害不死林玄。
    他輸入一絲真氣，玉簡亮起。
    半個時辰後，林玄放下玉簡，表情古怪。
    玉簡裏記載的，是林家三百年前的一段往事。當時林家有兩位天才，是親兄弟，兄長練劍，弟弟修法。兩人天賦相當，卻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反目成仇，最後在家族大比上生死相搏，兄長險勝，弟弟重傷遠遁。
    此後百年，林家劍法一脈獨大，法術傳承幾乎斷絕。
    “就這？”林玄撇撇嘴，“這也算秘聞？兄弟鬩牆，老套劇情。”
    他隨手把玉簡扔回令牌空間，繼續修煉。
    第三日，出了點小意外。
    石室角落有一處地脈靈眼，平時靈氣平緩，但這天不知怎麽，靈氣突然暴動，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往外湧。
    林玄正在入定，被這股靈氣一衝，差點真氣逆行。
    “什麽鬼？！”他趕緊穩住心神，試圖引導暴動的靈氣。
    然而地脈靈氣太狂暴，以他煉氣四層的修為，根本控製不住。眼看就要被靈氣撐爆經脈——
    青銅小鼎忽然光芒大盛，鼎身那些古樸的雲紋活了過來，化作一個個金色的符文，飛向靈眼。
    符文沒入地麵，暴動的靈氣瞬間溫順下來，甚至比之前更加精純、濃鬱。
    石室內的靈氣濃度，直接翻了三倍。
    林玄目瞪口呆。
    【檢測到宿主意外修複一處地脈靈眼】
    【行為判定：改善修煉環境，功德一件】
    【獎勵：修煉速度臨時提升50%，持續至閉關結束】
    林玄看著係統提示，又看看那尊正慢悠悠飄回原處的小鼎，欲言又止。
    “我……我隻是想自保啊……”他喃喃道。
    算了，有好處不拿是傻子。
    他重新入定，在暴漲的靈氣和係統加持下，修為開始突飛猛進。
    第四日，他突破到了煉氣四層中期。
    第五日，他觸摸到了煉氣四層後期的門檻。
    但也就是在這一天，出事了。
    不是他出事，是石室外麵出事了。
    中午時分，林玄正沉浸在修煉中，忽然聽到石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喊叫聲。
    “……快！後山！有人闖進來了！”
    “是王家的人！他們發現了那處廢棄礦洞！”
    “攔住他們！”
    王家？青陽城四大家族之一，林家的老對頭。
    林玄心裏一緊，但馬上又放鬆下來。關我什麽事？我在閉關呢，天塌下來也砸不到我頭上。
    他繼續修煉。
    然而外麵的動靜越來越大。
    刀劍碰撞聲、呼喝聲、慘叫聲，越來越近。
    林玄眉頭越皺越緊。他雖然在閉關，但《浩然正氣歌》賦予了他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他能感覺到，外麵至少有十幾個人在交手，其中有兩道氣息格外強橫，應該是煉氣七層以上的高手。
    等等，其中一道氣息……怎麽有點熟悉？
    好像是……林峰？
    林玄記得，林峰是煉氣五層。但此刻那道氣息狂暴淩厲，竟然隱隱壓過了對手——一個煉氣六層的王家子弟。
    “這小子……”林玄嘀咕一句，“該不會又把我的瞎指點當真了吧？”
    他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去想。
    我是來閉關的，我是來清淨的，外麵打生打死關我屁事。
    轟！
    一聲巨響。
    石室震動，灰塵簌簌落下。
    林玄眼皮一跳。這動靜……就在門外？
    緊接著，他聽到林峰的怒吼：“想動這間石室，先從我屍體上踏過去！”
    另一個囂張的聲音響起：“喲，還挺忠心？聽說你們家那個廢物少主在裏麵閉關？正好，抓了他，看看林家能拿出多少贖金！”
    林玄：“……”
    不是，你們打架就打架，扯上我幹什麽？
    他豎起耳朵，仔細聽外麵的動靜。
    打鬥聲越發激烈。林峰雖然勇猛，但對方人多，漸漸落了下風。林玄能感覺到，林峰的氣息開始紊亂，受傷了。
    “係統，”林玄在心裏問，“我現在出去幫忙，算不算破關？”
    【閉關任務要求：不與任何人交流】
    【宿主若離開石室，任務自動失敗】
    林玄鬆了口氣。那就好，我可以心安理得地……
    “林峰！撐住！我們來了！”
    是林小虎的聲音。還有其他幾個隊員。
    林玄一愣。這幫小子怎麽都跑後山來了？
    外麵頓時亂成一團。林家這邊雖然人少，但配合默契，竟然暫時擋住了王家的人。
    但王家那個領頭的煉氣七層高手出手了。
    一掌拍出，氣浪翻滾。
    林小虎等人齊齊吐血倒飛。
    林峰咬牙硬抗，被震得撞在石門上，噴出一口鮮血。
    石門震動，門縫裏滲進來幾滴血。
    林玄看著那幾滴血，沉默了。
    他腦海裏閃過這幾天的畫麵：林峰在練功坪上倔強的眼神，林小虎突破後激動的表情，那十五個人齊聲喊“多謝少主指點”的聲音。
    還有係統麵板上那個9.5%的進度。
    “我真是……”林玄歎了口氣，“上輩子欠你們的。”
    他站起身，走到石門前。
    外麵，王家的高手正在獰笑：“一群煉氣四五層的廢物，也敢攔我？今天這石室，我破定了！”
    他運足真氣，一拳轟向石門。
    這一拳要是砸實了，石門必碎。
    然而，就在拳頭即將觸碰到石門的瞬間——
    石門，自己開了。
    林玄站在門口，麵無表情。
    他剛剛突破到煉氣四層後期，氣息還有些不穩，周身金光流轉——那是《浩然正氣歌》運轉到極致的表現。
    在門外眾人眼中，這位林家少主渾身上下散發著一種難以言喻的威壓。明明隻是煉氣四層，卻讓人不敢直視。
    王家的高手愣住了，拳頭僵在半空。
    林峰等人也愣住了，隨即大喜：“少主！”
    林玄看了他們一眼。林峰胸口一道猙獰的傷口，林小虎嘴角帶血，其他幾個人也都掛了彩。
    他轉回頭，看向王家的高手。
    “你，”林玄開口，聲音平靜，“剛才說，要抓我？”
    那高手回過神，冷笑道：“是又怎樣？一個煉氣四層……”
    話沒說完，林玄動了。
    他沒用什麽高深招式，就是簡簡單單一拳。
    這一拳，融合了《拳理真解》的精髓，灌注了《浩然正氣歌》的浩然之氣，還帶著這五天閉關積累的、無處發泄的——憋屈。
    金光一閃。
    王家的高手隻覺得一股沛然莫禦的力量轟在胸口，整個人倒飛出去，撞斷三棵大樹才停下，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全場死寂。
    王家剩下的人嚇傻了，轉身就跑。
    林玄也沒追。他站在原地，感受著體內翻騰的真氣，以及腦海中響起的係統提示音：
    【叮！閉關任務失敗】
    【失敗原因：主動離開石室，並與外界交流】
    【懲罰：實習期進度1%】
    林玄眼皮一跳。
    【檢測到宿主在閉關期間，意外修複地脈靈眼（功德+1）】
    【檢測到宿主破關出手，震懾外敵，保護族人（功德+2）】
    【綜合計算：功德抵消懲罰，實習期進度不變，仍為9.5%】
    林玄鬆了口氣，還好，沒倒扣。
    但他馬上又覺得不對。
    等等，我出手是為了救人，這算善舉，係統你怎麽不給我加進度？
    【分析中……】
    【宿主破關時的主要動機為：1.嫌外麵吵；2.嫌對方提到自己；3.嫌林峰的血弄髒了石門】
    【救人隻是附帶結果】
    【故不額外增加進度】
    林玄：“……”
    行，你說得對。
    他走到林峰麵前，看了看他的傷口，隨手從懷裏掏出一瓶養氣丹，扔給他。
    “吃了。下次再這麽拚命，死了活該。”
    語氣惡劣，動作粗暴。
    林峰接過丹藥，眼眶卻紅了：“多謝少主！少主為了我們破關……”
    “別自作多情。”林玄打斷他，“我隻是嫌你們吵。還有，你血弄髒了我的石門。”
    他轉身，走回石室。
    石門在身後緩緩關閉。
    最後一刻，他聽到外麵林小虎激動的聲音：“少主一定是感知到我們有危險，才不惜破關出手！這份恩情……”
    石門徹底合攏。
    石室內重歸寂靜。
    林玄坐回蒲團上，看著係統麵板。
    【閉關任務已終止】
    【本次閉關成果：修為提升至煉氣四層後期】
    【額外收獲：修複地脈靈眼一處；震懾王家，暫時解除家族危機】
    他閉上眼，重新開始修煉。
    但這次，怎麽都靜不下心。
    腦海裏反複回放著剛才那一拳——金光閃耀，氣勢如虹。
    “還挺爽的。”他小聲嘀咕。
    隨即又搖頭：“不對不對，我怎麽能有這種想法？我是要當惡人的！惡人！”
    他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入定。
    石室外，林峰等人互相攙扶著離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劫後餘生的慶幸，和對那位“不惜破關救他們”的少主的無限感激。
    夕陽西下，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石室內，月光石柔和的光線下，林玄盤膝而坐，周身金光流轉。
    他眉頭微皺，似乎在做著什麽掙紮。
    良久，他歎了口氣。
    “算了。”
    “先把這0.5%的進度湊滿再說。”
    “等解鎖了那個‘因果洞察’能力……說不定能找到係統的破綻呢？”
    他這樣安慰自己。
    然後，繼續修煉。
    隻是這一次，他嘴角似乎微微翹起了一個弧度。
    很小，很小。
    小到連他自己都沒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