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明朗雖然還頂著處分的帽子，但在老百姓心裏他早就是英雄了。
    “提燈定損厲青天”這個外號在網上傳開之後越叫越響，有人說他是當代的包拯，有人說他是百姓的守護神。
    他不在乎這些虛名，他在乎的是那些死去的孩子能不能沉冤得雪，那些還活著的孩子能不能健康長大。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宋清熙的聲音又從電話裏傳出來，這次帶著一絲顫抖。
    “老公，還有一件事，剛才審訊周明的時候他又說了一些東西。”
    “什麽東西。”
    “他說郝誌強失蹤了，但他名下的私人飛機，剛剛申請了去邊境的航線，而且……李明也在飛機上。”
    厲明朗握著手機的手一僵，他看了一眼被押上軍車的那個人，又看了一眼手術室裏躺著的那個年輕人。
    “你說什麽，郝誌強在飛機上，李明也在飛機上。”
    “周明的口供剛更新，他說診所裏的那個是替身，一個絕症晚期患者，拿了五百萬賣命的。”
    厲明朗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他衝回手術室抓起那個還在縫合傷口的醫生的領子。
    “躺在這的到底是誰。”
    “我不知道，他們隻讓我做手術，其他的什麽都沒告訴我。”
    “連自己給誰開刀都不清楚，你們這幫人到底幹了多少見不得人的事。”
    厲明朗把醫生推到一邊衝到手術台前，扯開那個年輕人的氧氣麵罩——這張臉他根本不認識，跟李明的照片一點都對不上。
    “操。”
    這個字從他牙縫裏擠出來的時候，外麵傳來了一陣發動機的轟鳴聲，那輛押送郝誌強的軍車正在啟動。
    厲明朗衝出手術室往外跑，車已經開出了二十多米，他追上去拍著車窗喊停。
    張猛看見他這樣也跟著追了過來，兩個人一起堵在車門邊不讓走。
    “停下，抓錯人了。”
    車窗緩緩降下來，裏麵那張蠟黃的臉正對著他笑，那笑容讓厲明朗後背發涼。
    這個人笑得太從容了，根本不像一個被抓的犯人，反而像是在看一場他早就知道結局的戲。
    “厲大英雄，你不是想抓我嗎，我就在這呢。”
    “你不是郝誌強。”
    “我是不是郝誌強有什麽關係呢，反正你們抓到人了不是嗎，上麵能交差了不是嗎，皆大歡喜不是嗎。”
    那張嘴還在動，隔著車窗玻璃做著口型。
    厲明朗看清了那幾個字——你贏了麵子，輸了裏子。
    押車的邊防軍官從駕駛座探出頭來，臉上帶著不耐煩。
    “厲同誌，這個人就是郝誌強，我們核實過身份證和照片了，你別在這搗亂。”
    “他是替身，真正的郝誌強在飛機上，正在往公海方向飛。”
    “飛機上，什麽飛機，你有證據嗎。”
    “我老婆剛告訴我的，周明在審訊裏交代的。”
    “周明的口供還沒經過司法程序確認，不能作為逮捕依據，你讓開。”
    軍車重新啟動，厲明朗想攔但被張猛拉住了。
    “厲哥別衝動，這車你攔不住，裏麵的人是真是假回去核驗一下就知道了。”
    “回去核驗，等他們核驗完郝誌強早就飛到太平洋上麵去了。”
    厲明朗掏出手機給劉處長打電話，電話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厲明朗，聽說你那邊抓到郝誌強了，幹得漂亮。”
    “抓到的是替身，真正的郝誌強在他的私人飛機上。”
    “替身，你怎麽知道是替身。”
    “周明交代的，那個診所從頭到尾就是個障眼法，是用來吸引我們火力的。”
    “這個情況我們正在核實，但就算是真的也需要走程序，你現在不能擅自行動。”
    “走程序，他都上飛機了我還怎麽走程序。”
    “厲明朗你聽我說，那架飛機的航線是軍方渠道批的，我們民用係統根本叫不停。”
    “那就讓軍方去叫停。”
    “軍方那邊說需要上級命令，上級命令需要證據支撐，證據需要時間核實，這是一套完整的程序。”
    “程序程序程序，郝誌強害了那麽多人，現在就要逃走了，你們還在跟我講程序。”
    “厲明朗，我知道你心急，但你現在的身份隻是一個被處分的科員，你沒有任何權限去追一架私人飛機。”
    “沒有權限那些孩子就白死了嗎，老周頭的血就白流了嗎。”
    劉處長那邊沉默了幾秒，聲音變得更加嚴肅。
    “厲明朗，我正式警告你，你現在的任何行動都沒有法律依據，如果你擅自追那架飛機造成國際糾紛，所有後果由你自己承擔。”
    厲明朗掛掉電話的時候手都在發抖，不是害怕是氣的。
    他站在診所門口看著遠處的天空，那架飛機應該已經飛出幾百公裏了，再過兩個小時就會進入公海上空，到時候就算追過去也沒有管轄權了。
    張猛走過來站在他旁邊，遞給他一根煙。
    “厲哥，這趟我們確實被耍了。”
    “郝誌強這老狐狸，從頭到尾就沒打算在這裏做手術，診所隻是誘餌。”
    “那他的手術在哪做。”
    “公海，有一艘醫療船在那等著他，隻要飛機落到船上他就徹底安全了。”
    張猛聽到這話沉默了，公海不歸任何國家管，去了那裏誰都拿郝誌強沒辦法。
    “那現在怎麽辦，就這麽看著他跑嗎。”
    厲明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的腦子在飛速運轉。
    飛機要去公海，必須經過哪些空域，有沒有辦法讓它在中途降落。
    他掏出手機調出航線圖，看了幾秒之後眼睛突然亮了。
    “張猛，郝誌強的飛機要去公海必須經過鳳台縣上空。”
    “鳳台縣，那不是你被下放的地方嗎。”
    “對，我現在在鳳台縣還有一個身份。”
    “什麽身份。”
    “紅旗鄉農技站科員。”
    張猛聽到這話愣了一下，不明白這個身份能有什麽用。
    “厲哥，農技員跟飛機有什麽關係。”
    “有關係，有大關係。”
    厲明朗撥通了阿良的電話。
    “阿良，你現在在哪。”
    “剛回鳳台縣，怎麽了厲哥，聽說郝誌強抓住了。”
    “抓住的是替身，真正的郝誌強在飛機上往公海跑，他的飛機會經過鳳台縣上空。”
    “那怎麽辦，我們又沒有防空導彈。”
    “不需要導彈，我需要你幫我做一件事。”
    “什麽事。”
    “在紅旗鄉的農田裏製造一場生物雷達異常，越大越好。”
    “生物雷達異常，什麽意思。”
    “根據民用航空法和農業病蟲害防治條例，當一個區域出現大規模遷飛性害蟲爆發時，相關空域必須禁飛或者強製繞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