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副局長站在那裏左右為難，他看了看秦大力又看了看那張紅色的試紙，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秦大力的臉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沒想到事情會往這個方向發展。
    厲明朗繼續往下說，每一句話都像釘子一樣往秦家兄弟身上釘。
    “還有一件事秦主任你可能不知道，明天省高鐵項目組要來驗收土地簽署征地合同。”
    “這塊地的地下水已經變成了稀鹽酸，你覺得高鐵的鋼筋混凝土能在酸性環境裏撐多久。”
    “三個月，還是三年，反正到時候列車翻車你們全家都得陪葬。”
    這話一出口在場所有人都愣住了，高鐵安全是天大的事，誰都擔不起這個責任。
    趙副局長終於做出了決定。
    “這個案子需要進一步調查，厲主任暫時不用拘留，但在調查結果出來之前你停職反省不許離開東嶺。”
    秦大力想反對但被趙副局長的眼神攔住了，水都變成酸了這事捂不住，萬一真的影響高鐵項目他趙副局長也得跟著完蛋。
    秦大勇氣得臉都扭曲了，他衝著厲明朗吼。
    “厲明朗你別得意，明天的事輪不到你插嘴，那塊地是我的東西。”
    厲明朗沒有回應這句威脅，他轉身往農技站的方向走去，身後劉老根和村民們自發地跟著他形成了一道人牆。
    秦大勇想追上去但被他哥拉住了。
    “回去再說，明天簽完合同他就是死狗一條。”
    當天晚上厲明朗被鎖在農技站的宿舍裏，門口站著兩個保安說是保護他的安全實際上是軟禁。
    他沒有慌，坐在床上給宋清熙打了個電話。
    “老婆，阿良那邊的無人機調試好了嗎。”
    “調試好了，大疆T40農業無人機，載重四十公斤續航半小時，阿良說隨時可以起飛。”
    “讓他明天上午九點準時到開發區管委會上空，我會給他發信號。”
    “你在宿舍裏怎麽發信號。”
    “我有辦法，你幫我聯係一下高鐵項目組的總工程師，把我們采集的土樣檢測報告發給他，讓他明天來之前先看看。”
    宋清熙那邊沉默了兩秒。
    “你是想讓項目組自己發現問題然後攪黃這個合同。”
    “不光是攪黃合同，我要讓全國人民都看看這塊地底下埋的是什麽東西。”
    第二天上午九點，東嶺開發區管委會大院張燈結彩。
    紅色的橫幅掛滿了院子，上麵寫著“熱烈歡迎省高鐵集團領導蒞臨指導”之類的廢話。
    秦大力穿著嶄新的西裝站在主席台上，旁邊是鴻盛建材的法人代表秦大勇，兩兄弟今天打扮得像參加頒獎典禮。
    省高鐵集團的副總和總工程師坐在貴賓席上，桌上擺著厚厚的合同文本，隻等簽字蓋章。
    這個合同一簽鴻盛建材就能拿到五百畝地的土地整備費用，按照三十萬一畝的價格一共是一億五千萬。
    而秦大勇當初從農民手裏威逼利誘弄來的這些地，平均價格不到三萬一畝，中間的差價全進了他的腰包。
    秦大力站在話筒前發。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今天是東嶺開發區很重要的一天，高鐵項目能落地，是對我們工作的認可。”
    “這塊地已經全麵整理好，地質沒問題，土壤條件也達標，完全符合高鐵建設要求。”
    台下總工程師一直奇怪，他昨晚剛收到一封匿名郵件。
    郵件裏有份土壤檢測報告，數據卻不盡人意。
    他想親自看看這塊被過度吹捧的地到底是什麽情況。
    然而就在這時，天上突然出現了嗡嗡的聲音，並且越來越近。
    所有人都抬頭往上看，一架巨大的農業無人機正從東邊飛過來，體型比普通航拍無人機大了十倍不止。
    秦大力的弟弟秦大勇第一個反應過來。
    “誰家的破飛機，保安給我打下來。”
    幾個保安拿著石頭往天上扔，但無人機飛得太高根本夠不著。
    無人機在主席台正上方懸停下來，機腹打開後一個卷軸緩緩落下。
    那卷軸剛好擋住了原本投影PPT的位置，上麵印著幾行大字：東嶺五百畝地下真相。
    與此同時無人機的擴音器開始播放聲音，那聲音在場的人都認識，是被停職的農技中心主任厲明朗。
    “各位領導各位來賓，我是東嶺開發區農技中心主任厲明朗。”
    “秦大力副主任說這塊地土壤條件優良地質結構穩定，我來告訴大家真相。”
    “這塊地的地下三米到十米，全是被掏空的采砂坑，回填物是高腐蝕性化工廢渣。”
    “土壤電阻率異常承重力為負，在這上麵建高鐵三年之內必定塌方。”
    秦大力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他衝著保安吼。
    “給我把那破飛機打下來，誰打下來我賞他一萬塊。”
    保安們滿院子找東西往天上扔，但無人機始終保持在安全高度紋絲不動。
    這時候總工程師站起身來走到卷軸下麵，仔細看那上麵的數據。
    他是專業的，看了不到十秒就知道這份報告意味著什麽，如果屬實整個項目就是定時炸彈。
    “秦副主任，這上麵說你們用化工廢渣回填采砂坑是真的嗎。”
    “假的假的，全是厲明朗那個瘋子造謠汙蔑，他被我們停職了懷恨在心故意搞破壞。”
    話音剛落，無人機的擴音器裏厲明朗的聲音又傳了下來。
    “說我造謠，那就把真正的證據拿出來給總工看看。”
    無人機機腹又開了個口，幾個密封袋直接掉到總工程師麵前的桌子上。
    袋子裏都是黑色泥土，還沒開袋味道就已經很刺鼻。
    “這是我前天采的土樣，袋子上寫著采樣的位置和深度，總工可以現場驗。”
    總工程師拆開一個袋子聞了聞，然後從包裏拿出便攜檢測儀。
    他把探頭插進土裏，不到五秒屏幕上跳出數據。
    “重金屬超標八十倍，PH隻有1.8，這就是強酸性的腐蝕土壤。”
    總工程師抬頭看了秦大力一眼，這塊地真要用來建高鐵，出事肯定沒人能擔得起，他心裏已經很清楚。
    “秦副主任，你這是準備讓高鐵列車在東嶺翻車嗎，這是要出大事。”
    秦大力還想解釋，可大家都不聽了，省高鐵集團的副總直接站起來，把桌上的合同撕成了碎片。
    “這個合同作廢，這塊地不適合建高鐵，鴻盛建材涉嫌欺詐，我們要追究法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