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牛二的巡邏隊，看來這邊也有人盯著。
    厲明朗沒有跑，他知道跑不過那些人，不如光明正大地站在這。
    三個穿黑西裝的保安跑過來，看清是厲明朗之後愣了一下。
    “厲主任，你半夜跑這來幹什麽。”
    “釣魚，不行嗎。”
    厲明朗晃了晃手裏的礦泉水瓶，裏麵裝著兩條紅色的泥鰍。
    “今晚的魚不太正常，你們看看這顏色像不像中毒了。”
    三個保安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個拿起對講機想匯報。
    厲明朗趁他們不注意往旁邊的草叢裏扔了幾個瓶子，那些是他剛才采集的水樣。
    “厲主任你跟我們回去吧，牛總說了不讓你到處亂跑。”
    “我又沒去工地，在河邊釣魚也犯法嗎。”
    “不犯法但不太好，您還是跟我們回去吧。”
    三個保安把厲明朗押回了農技站，門口的保安被訓了一頓說怎麽讓人跑出去了。
    厲明朗被關進房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給宋清熙發消息，把他發現的情況告訴她。
    但消息發出去之後遲遲沒有回複，他懷疑自己的手機被人監控了。
    第二天一早厲明朗的房門被人從外麵釘死了，理由是怕他再半夜跑出去。
    他隻能通過窗戶跟外麵聯係，但窗戶外麵也有人盯著，什麽話都說不了。
    就在他徹底絕望的時候，窗戶外麵突然出現了一張臉。
    是劉老根。
    老頭不知道從哪弄來一把梯子，顫顫巍巍地爬到窗戶邊上，滿臉都是泥像是從地裏鑽出來的。
    “厲主任，俺從狗洞爬進來的，外麵那幫人沒看見俺。”
    厲明朗透過窗戶看著劉老根，這老頭七十多歲了還能從狗洞鑽進來。
    “劉大爺你來幹什麽，被他們發現了會挨打的。”
    “俺知道，但俺有東西要給你看。”
    劉老根抖開布，把幾片碎塑料遞出來。
    “牛二那地兒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我從裏頭揀的，瓶子上沾著點東西味挺衝。”
    厲明朗捏著那塊塑料邊看邊聞。
    “劉大爺，啥事讓你特意翻這堆破爛？”
    “厲主任，錢我也想，可有的事不好碰頭。”
    “昨兒那狗舔了點桶口水，今天一早開始橫衝直撞，爪子都刨斷了，後來就趴那不動了。”
    “這麽下料，那不是治地，直接把地廢了。我認準你說的這些事。”
    厲明朗沒回話，一直琢磨著手上東西。
    “劉大爺，狗最後再怎麽著了？”
    “發瘋那陣在院子裏亂躥，眼都充血，最後撲倒在那裏，喘幾下就完了。”
    “這麽幹，遲早把地給毀幹淨了。我信你說的。”
    厲明朗一直把玩手裏這幾片塑料，心裏堵得慌。
    “劉大爺，那狗當時都怎麽了？”
    “就跟瘋了一樣，在院裏亂撞，眼珠紅得厲害，撞了半小時才沒氣。”
    和那河溝裏泥鰍的反應一模一樣，全都死得很快。
    “這碎片你能藏住嗎，牛二要是知道事情就麻煩了。”
    “我埋老娘墳那去了，他們不敢去。”
    劉老根又摸出一張皺紙，塞進窗戶縫隙。
    “這是牛二要我們簽的同意書，我沒簽，不過留了份空白的。”
    厲明朗展開紙，仔細一看，是寫著農戶自願放棄追溯權，地出啥事兒跟金土高科沒關係。
    牛二就是想撇幹淨自己，拿錢不管事，讓村民背鍋。
    “劉大爺你先回去，這幾天照常做事，領錢就領錢，簽字就簽字，別讓他們覺得奇怪。”
    “厲主任你不是說那錢拿不得嗎。”
    “拿得，但字別簽真的，隨便畫個符號糊弄他們就行。”
    劉老根一開始沒聽懂，但他信厲明朗所以也不多問，原路從狗洞爬了出去。
    厲明朗等劉老根走遠之後開始在房間裏翻找東西，他記得農技站的倉庫裏有一台老舊的短波電台是防汛的時候用的。
    那玩意兒不走網絡不走手機信號，牛二的人再怎麽屏蔽也幹擾不了。
    電台在角落的雜物堆裏落滿了灰，厲明朗擦幹淨之後調試了半天終於連上了阿良那邊的接收器。
    “阿良，能聽到嗎。”
    “厲哥你他媽總算有消息了，我以為你被活埋了。”
    “差不多，現在沒時間解釋，你幫我辦三件事。”
    第一件事是聯係省農科院的老關係搞一瓶激素顯色劑，就是那種噴上去能讓違禁激素現原形的試劑。
    第二件事是找一批健康的大白豬，至少十頭，越能吃越好。
    第三件事是聯係省公安廳的特警隊，告訴他們三天後東嶺開發區會有重大案件發生讓他們待命。
    阿良在那邊記完之後問了一句。
    “厲哥，你要幹什麽。”
    “牛二想演戲給省裏看，我就幫他把台子搭大一點。”
    “搭多大。”
    “大到他下不來。”
    電台那邊沉默了兩秒，然後阿良的聲音變得興奮起來。
    “我懂了，你要在驗收現場讓他原形畢露。”
    “不光是他，還有那個洋專家那個假教授還有管委會的孫主任，一個都跑不掉。”
    厲明朗說完就關掉了電台，他知道接下來這三天是最關鍵的時間。
    牛二肯定會加快進度往地裏倒東西，他要讓那五百畝地在驗收那天看起來生機勃勃。
    而厲明朗要做的就是在那一刻當著所有人的麵把假象戳破。
    三天的時間過得比想象中更快。
    第一天牛二的罐車又拉了二十多趟液體往地裏倒，厲明朗從窗戶裏看到那些液體澆下去之後地麵開始冒白煙。
    第二天那片原本寸草不生的荒地上竟然真的冒出了綠芽，從遠處看一片嫩綠像是春天剛發的新苗。
    第三天也就是驗收前一天那些綠芽已經長成了半人高的野草，鬱鬱蔥蔥比周圍正常的農田還要茂盛。
    劉老根傍晚的時候又從狗洞爬進來找厲明朗，老頭的臉色很不好。
    “厲主任，那草長得邪門，俺種了一輩子地沒見過三天能長一米高的草。”
    “不光長得快，而且草葉子綠得發黑，摸上去跟塑料一樣硬邦邦的。”
    厲明朗聽到這話反而鬆了口氣，牛二用的激素劑量比他預想的還要大，這意味著明天的效果會更明顯。
    “劉大爺，明天驗收的時候你帶著村民們都去現場，不管發生什麽事都別害怕。”
    “厲主任你到底要幹啥，能不能給俺透個底。”
    “牛二明天會在全省媒體麵前表演魔術，俺要幫他把魔術變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