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界域光門的刹那，熟悉的天地靈氣撲麵而來，帶著東域特有的草木清香與濕潤水汽。沈墨站在星舟船頭，望著下方連綿起伏的青山，眼眶微微發熱——離開三界雖不足兩年，卻仿佛已隔了千百年，那些曾以為尋常的山川草木，此刻看來竟如此親切。
    “前麵就是青雲山脈了。”靈汐指著遠處雲霧繚繞的主峰，玉琴在她膝頭輕輕震顫，“你聽，好像有鍾聲。”
    沈墨凝神細聽，果然有悠遠的鍾聲從青雲宗方向傳來，莊重而綿長。他心中一動：“是青雲宗的‘安魂鍾’，隻有在重大慶典或祭奠時才會敲響。算算時日，或許是在慶祝三界浩劫平定。”
    星舟緩緩降落在青雲宗山門外的迎客坪，剛一落地，便有兩道身影急匆匆跑來。為首的是一位身著青衫的中年修士，麵容儒雅，正是如今青雲宗的掌門林遠山——當年沈墨在雜院時，他還是負責典籍閣的長老，曾偷偷給過沈墨不少修行心得。
    “沈……沈長老！”林遠山跑到近前，看著沈墨的目光充滿了激動與敬畏，身後跟著的正是已晉升為內門管事的林婉兒，她手中還捧著一卷泛黃的名冊。
    “林掌門，婉兒。”沈墨笑著拱手，“多年不見，別來無恙。”
    “托沈長老的福，一切安好！”林遠山連忙回禮，語氣恭敬，“自從收到炎黃城傳來的消息，知道您平定了諸天浩劫，宗門上下都在為您慶賀！這安魂鍾，也是特意為犧牲的同道敲響，其中就有……”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來，“就有當年隨您參加三界大戰的幾位師弟。”
    沈墨心中一黯，想起了那些在天魔浩劫中犧牲的麵孔，輕輕點頭：“帶我去看看他們的靈位。”
    穿過熟悉的山門，青雲宗的變化讓沈墨有些恍惚。曾經被天魔戰火損毀的殿宇已全部修複，甚至比戰前更加宏偉，石階兩旁栽種著新的靈木，鬱鬱蔥蔥，不少身著青色道袍的年輕弟子正在練功，朝氣蓬勃，看到沈墨時紛紛停下腳步，眼中滿是好奇與敬仰——顯然，他的傳奇故事早已在三界傳開。
    “那就是沈墨長老？聽說他在諸天之外斬殺了吞界的怪物！”
    “何止啊，我聽師父說，沈長老現在的修為，連炎黃城的城主都要敬佩三分！”
    “難怪掌門親自去迎接，原來真是傳說中的人物……”
    低聲的議論傳入耳中，沈墨卻隻是淡淡一笑，目光掃過那些年輕的麵孔，仿佛看到了當年在雜院劈柴的自己。林婉兒跟在一旁，臉頰微紅地解釋：“沈長老，您的事跡早就傳遍三界了，現在您可是所有年輕修士的偶像呢。”
    靈汐掩唇輕笑：“看來我們的沈大英雄，回來也要被當成稀罕物圍觀了。”
    沈墨無奈搖頭，正想說話，卻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藏經閣方向快步走來。那人身披灰色道袍，須發皆白，正是青雲宗的太上長老，也是當年指點過他修行的玄機子。
    “臭小子，總算舍得回來了！”玄機子老遠就中氣十足地喊道，走近後卻對著沈墨胸口輕輕一拳，眼眶泛紅，“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啊！”
    “讓您擔心了，師叔。”沈墨握住老人的手，能感覺到他掌心的溫暖與微微的顫抖。
    玄機子上下打量著他，捋著胡須連連點頭：“好小子，氣息深不可測，看來在外麵沒少曆練。走，先去靈堂看看犧牲的孩子們，他們生前總念叨著你呢。”
    靈堂設在青雲宗後山的英烈祠，裏麵供奉著三界大戰中犧牲的修士牌位，青雲宗一脈的牌位占了整整三排。沈墨逐一上前上香，看到熟悉的名字時，便駐足良久，低聲說著如今三界安好的消息。當看到“趙虎”“錢豹”這兩個當年雜院的夥伴牌位時，他沉默了許久，將赤龍刀輕輕放在牌位前：“當年答應過你們，要帶你們看看外麵的世界，如今我回來了，卻隻能……”
    “他們會明白的。”靈汐輕輕按住他的肩膀，聲音溫柔，“他們用生命守護的家園安然無恙，這就是對他們最好的告慰。”
    沈墨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將赤龍刀收起，對著牌位深深一揖。
    離開英烈祠，林遠山提議為沈墨舉辦接風宴，卻被他婉拒了：“不必麻煩，我隻想四處走走，看看老朋友們。”
    玄機子笑道：“也好，我帶你去個地方。”
    兩人跟著玄機子來到青雲宗後山的雜院，這裏竟比當年更加整潔，院中劈好的柴火碼得整整齊齊，牆角還種著幾株靈菜。一位身形佝僂的老仆正在掃地，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露出一張布滿皺紋卻精神矍鑠的臉——正是當年照顧沈墨的老雜役，李伯。
    “李伯。”沈墨輕聲喊道。
    李伯愣了一下，渾濁的眼睛仔細打量著他，突然老淚縱橫：“是……是小墨？你……你回來了！”
    “回來了，李伯。”沈墨快步上前，扶住激動得渾身顫抖的老人，“讓您受苦了。”
    “不苦，不苦！”李伯抹著眼淚，上下打量著他，“回來就好，回來就好！我就知道你是有大出息的，當年你劈柴都比別人劈得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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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老人絮絮叨叨的樣子，沈墨心中暖意流淌。他取出一枚蘊養著生機之力的玉佩，塞到李伯手中：“這枚玉佩您帶在身上，能滋養身體，延年益壽。”
    李伯推辭不過，小心翼翼地收下，像捧著稀世珍寶。
    從雜院出來，沈墨又去了冰封穀。昔日冰封千裏的山穀，如今竟融化了大半，露出青翠的草地與潺潺溪流。穀口立著一塊新的石碑，上麵刻著“雪女安息之地”，碑前擺放著新鮮的靈花。
    “雪女姐姐的冰晶魂體，在大戰結束後便回歸天地了。”靈汐輕聲道，“她說，能看到三界重歸安寧，便無憾了。”
    沈墨在碑前站了許久，將一縷混沌生滅之力注入石碑，石碑上瞬間凝結出一層晶瑩的冰花，經久不化——這是他能為這位紅顏知己做的最後一件事。
    離開冰封穀，兩人前往萬妖嶺。剛到嶺口，便聽到震耳欲聾的歡呼聲，隻見無數妖獸簇擁著一頭金毛巨猿走來，正是已成為萬妖嶺之主的金瞳。
    “沈兄弟！你可算回來了！”金瞳化作人形，是個身材魁梧的壯漢，他大步上前，給了沈墨一個熊抱，力道之大差點讓沈墨動用金剛之體，“我就知道你沒事！前些日子收到炎黃城的傳訊，說你成了諸天聯軍的大英雄，我這就召集了萬妖嶺的弟兄們，就等你回來喝慶功酒！”
    萬妖嶺的變化更大，昔日散亂的妖穴變成了整齊的村寨，妖獸們不再相互爭鬥，而是合力開墾靈田、修建防禦工事。金瞳笑著解釋：“靈汐仙子派來的仙島修士教了我們不少法子，現在萬妖嶺不僅能自給自足，還能跟人類修士做交易呢。”
    沈墨看著眼前欣欣向榮的景象，心中感慨萬千。他取出從玄黃界帶回的龍血鐵礦，遞給金瞳：“用這個鍛造兵器，能讓妖族的戰力再提升一截。”
    金瞳接過礦石，感受著其中霸道的龍氣，眼睛一亮：“好東西！沈兄弟，夠意思！今晚不醉不歸！”
    夜幕降臨時，萬妖嶺燃起了篝火，妖獸們載歌載舞，人類修士與妖族舉杯同慶，其樂融融。沈墨坐在篝火旁，看著靈汐與小妖獸們嬉笑，看著金瞳與昔日的對手猜拳喝酒，看著遠處星空下安寧的山川，突然覺得，所有的廝殺與犧牲，都是值得的。
    “在想什麽？”靈汐坐到他身邊，遞來一杯靈酒。
    沈墨接過酒杯，望著跳動的火焰：“在想，或許這就是我們一直守護的東西。”
    “嗯。”靈汐靠在他肩頭，輕聲道，“以後，我們就在這裏住下來好不好？看看山，聽聽風，再也不用打打殺殺了。”
    沈墨笑著點頭，剛想答應，懷中的界域羅盤突然微微震動起來，上麵代表星衍界的區域亮起了微弱的光芒——那是墨塵約定的傳訊信號。
    他心中一動，取出羅盤注入靈力，一道虛影在羅盤上方顯現，正是墨塵焦急的麵孔：“沈道友，出事了！星衍界發現了新的界域裂縫，裏麵溢出的能量……與噬界族同源，但更加詭異！”
    沈墨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與靈汐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看來，和平的日子，終究還是短暫的。
    他握緊手中的酒杯，將靈酒一飲而盡，酒液入喉，帶著一絲微辣的暖意，也點燃了沉寂已久的戰意。
    “看來，我們還不能停下腳步。”
    篝火依舊跳動，歌聲依舊悠揚，但沈墨知道，屬於他的故事，還遠未到真正落幕的時候。新的界域，新的危機，新的征程，正在前方等待著他。
    而這一次，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身邊有知己，身後有家園，前路縱有千難萬險，他亦無懼。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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