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趴在老槐樹的粗枝上，樹皮硌得掌心發疼，褲腿還沾著被妖獸利爪劃破的口子，滲出的血珠順著布料往下滴，在地麵暈開一小片暗沉的紅。他屏住呼吸，看著三隻青麵獠牙的疾風狼在樹下焦躁地打轉，腥熱的鼻息噴在樹幹上，激起一陣細密的震顫。
    半個時辰前，他主動向掌門請纓清理靈脈時，林風還拽著他的胳膊急道：“你瘋了？那可是被腐靈液汙染的黑煞靈脈！金丹期弟子都得組隊才敢靠近，你一個剛入長風劍派的雜役……”
    “我有辦法。”沈墨當時隻含糊地應了句，沒敢說自己剛從係統領到“淨化靈力”的獎勵——條件是必須被低階妖獸追得狼狽逃竄，還得在樹上待滿半個時辰。他摸了摸袖袋裏那枚冰涼的玉簡，掌門給的護身符正貼著心口發燙，像是在催促他快點動手。
    樹下的疾風狼終於失去耐心，嘶吼著衝向別處，沈墨這才鬆了口氣，揉了揉發麻的腿，翻身從樹上滑下來。落地時動作太急，腳踝猛地崴了一下，他踉蹌著扶住樹幹，疼得齜牙咧嘴——這“狼狽”的戲份，倒是演得越來越真了。
    西麓的靈脈節點藏在一片亂石灘後，遠遠望去像被潑了墨的傷口，濃稠的黑霧在地麵翻滾，所過之處，連堅硬的花崗岩都被腐蝕出蜂窩狀的孔洞。沈墨屏住呼吸，指尖緩緩凝聚起那股剛領到的淨化靈力，淡金色的微光從指縫漏出來，一碰到黑霧就發出“滋滋”的輕響，像滾油裏滴進了冷水。
    “果然有用。”他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往前挪步。黑霧裏裹著細碎的靈力碎片，大概是被汙染的靈脈本源在掙紮，它們撞到沈墨身上的金光時，竟發出類似嗚咽的聲音。
    他想起昨天在藏書閣翻到的《靈脈考》：“天地靈脈如人之血脈，若染邪祟，則生瘡痍，需以純靈之力導其汙濁，方能複歸澄澈。”當時隻當是枯燥的理論，此刻才懂這話裏的重量——腳下的土地正在發燙，像是有無數條細小的靈脈在皮下搏動，每一次跳動都帶著痛苦的震顫。
    沈墨蹲下身，將手掌平貼在地麵。淨化靈力順著掌心滲入土壤，所過之處，那些被腐靈液染黑的石頭竟慢慢褪出灰白的底色，連石縫裏枯萎的野草，都悄悄抽出了一絲嫩綠的芽尖。他看得入神，沒注意到袖袋裏的胖橘貓不知何時鑽了出來，正蹲在一塊岩石上，琥珀色的眼睛直勾勾盯著黑霧最濃的地方。
    “喵嗚——”胖橘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嘶鳴，縱身跳進黑霧裏。
    “別去！”沈墨心頭一緊，伸手去抓卻隻撈到一把空氣。他顧不上腳踝的疼，跌跌撞撞追過去，卻見胖橘在黑霧中靈活地穿梭，像條遊魚，那些腐蝕性極強的黑氣碰到它的皮毛，竟像遇到克星般紛紛退散。更奇的是，它每經過一處，黑霧就淡一分，露出來的土地上，甚至能看到濕潤的光澤。
    “原來你不隻是會吃啊。”沈墨又驚又喜，看著胖橘像個小吸塵器似的，把最濃的一團黑霧“咕嚕”吞進肚子裏，打了個帶著金光的飽嗝。他這才想起掌門書房那本《神獸圖鑒》裏的話：“吞天虎，食天地濁氣，吐靈粹之息，乃靈脈清道夫也。”
    一人一貓配合著清理，沈墨用淨化靈力疏導四散的邪祟，胖橘則負責吞噬最頑固的腐靈液。不知不覺間，天邊泛起了魚肚白，當最後一縷黑霧被胖橘卷入口中時，亂石灘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震動，地麵裂開細縫，湧出清澈的泉水——竟是靈脈複蘇後滲出的靈泉。
    泉水叮咚落在石凹裏，映出沈墨滿是泥汙的臉，他咧嘴一笑，剛想叫醒打盹的胖橘，遠處突然傳來雜亂的腳步聲。
    “快看！靈脈真的幹淨了！”是長風劍派的弟子，大概是按捺不住來查看情況。
    “黑煞霧散了！石頭都變回原色了！”
    “肯定是長老們出手了，昨晚我看到掌門帶著幾位峰主往這邊來了！”
    沈墨趕緊抱起胖橘躲到一塊巨石後，看著弟子們興奮地圍著靈泉歡呼，有人拿出法器盛裝泉水，有人跪地撫摸恢複生機的土地，沒人注意到巨石後那個沾著泥痕的衣角。
    “沈墨？你在這？”林風的聲音突然響起，沈墨嚇了一跳，轉頭見他背著個藥簍，顯然是剛采藥回來。
    “噓！”沈墨把手指按在唇上，指了指外麵歡呼的人群。
    林風了然，貓著腰躲過來，看到沈墨腳踝的傷和他掌心殘留的金色微光，眼睛一下子亮了：“是你做的？”
    沈墨沒承認，隻是扯了扯他的袖子：“快走，被人看到又要問東問西。”
    兩人悄悄繞路往回走，胖橘在沈墨懷裏睡得打呼，尾巴尖還沾著點黑霧凝結的灰。林風忍不住問：“你就不想讓人知道？這可是大功一件。”
    沈墨低頭看了看掌心的金光，已經淡得快看不見了。他想起係統任務完成時的提示：“隱藏功績可積累‘無名值’，解鎖特殊獎勵。”便笑道：“知道了又能怎樣？給我頒塊‘靈脈清理小能手’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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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風被他逗笑，又忍不住歎氣：“你啊，總把好事藏著掖著。”
    “藏著也挺好。”沈墨踢了踢路邊的小石子，石子滾進草叢，驚起一隻彩色的靈鳥，“你看，靈泉自己冒出來了，野草也發芽了，大家知道靈脈好了就行，是誰做的，不重要。”
    他沒說的是，剛才淨化靈力湧入靈脈時，他清晰地感覺到無數細碎的意念在道謝——那是依附靈脈生存的草木精魄，是藏在石縫裏的蟲靈，甚至是被腐靈液困住的地脈之靈。那些無聲的感激，比任何嘉獎都讓人心安。
    回到長風劍派時，山門處已經炸開了鍋。弟子們圍著幾位長老歡呼，說他們連夜淨化靈脈辛苦了，長老們麵麵相覷，最後還是掌門站出來打圓場：“此乃全派同心協力之功，不必歸功於一人。”
    沈墨混在人群裏，聽著林風被師兄弟們拉去吹噓“我就說靈脈肯定能救回來”，看著胖橘從他懷裏跳出來，大搖大擺地蹭到掌門腳邊討食，忽然覺得褲袋裏的玉簡燙得厲害。
    他悄悄摸出來看，隻見原本空白的玉簡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行字：“無名之功，隱於天地，積善不揚，方為至善。”
    【係統提示：隱藏任務“無名清道夫”完成，獎勵“地脈親和”——可與靈脈建立微弱聯係，提前感知靈脈異動。】
    沈墨把玉簡揣回懷裏，抬頭時正好對上林風望過來的目光，對方衝他擠了擠眼睛，嘴角帶著了然的笑。他也笑了，低頭踢了踢腳下的石子——原來做好事不留名，是這種感覺：像靈泉悄悄浸潤土地，不必聲張，自有綠意破土而出。
    那天傍晚，沈墨去後廚幫工，負責劈柴。斧頭落下時，他忽然發現手腕轉動間，能隱約感覺到地下靈脈的流動，就像觸摸到了大地的脈搏。遠處的靈田傳來弟子們的歡呼，大概是靈泉澆灌過的靈稻開始抽穗了，穗子飽滿得壓彎了腰。
    他抬起頭，看了眼長風劍派的山門，夕陽正給飛簷鍍上金邊，黑霧散盡後的天空藍得像塊透明的玉。胖橘不知何時蹲在了柴堆上，嘴裏叼著條剛抓的靈魚，衝他晃了晃尾巴。
    “晚上燉魚湯。”沈墨笑著揚了揚斧頭，斧頭落下的瞬間，他仿佛聽見地脈深處傳來一聲滿足的歎息，輕得像風拂過麥浪。
    沒人知道，那個被大家嘲笑“連劍都拿不穩”的雜役沈墨，昨夜獨自清理了黑煞靈脈；沒人知道，那隻被當作普通胖貓的吞天虎後裔，才是靈脈複蘇的關鍵；更沒人知道，此刻在柴房劈柴的青年，掌心正流淌著與大地相連的微光——那是比任何勳章都珍貴的，屬於他的秘密。
    靈脈恢複的消息很快傳遍了修仙界，有人說長風劍派藏著不世出的淨化高手，有人說西麓的靈脈本就有自我修複之力，眾說紛紜中，隻有沈墨知道，真正的答案藏在他和胖橘的肚子裏，藏在靈泉叮咚的聲響裏，藏在每個清晨，靈稻葉片上那滴晶瑩的露珠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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