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摩托在風雪中快速前進，車身一歪，跳過斷崖。陳寂趴在車把上，左手按住左臂的傷口，血從指縫裏流出來，剛碰到冷風就結成了冰。他右腳卡在油箱裂口裏穩住身體，右手用力擰油門，發動機發出難聽的吼聲。
    前麵三十公裏的地方，天邊開始變紅。
    不是太陽要升起來。
    是地下透出的光。
    他抬起手腕，戰術表閃了一下，連上了安全區的監控頻道。屏幕上出現一張地圖，中間一片紅色，寫著“結構崩解中”。裂縫正以每分鍾兩米的速度往外擴。
    陳寂眯眼，打開熱成像。視線穿過積雪和石頭，看到地下三百米深處。那裏有個大金屬東西——環形管道包著球形核心，上麵有很多冷卻閥和能量管。是反應堆原型機，和韓九有關。
    這地方本不該有。
    他看過的安全區數據，最深隻到一百二十米。現在多出一個地下基地，說明有人在末日之前就在偷偷準備。
    他調出地圖對比位置。紅色狼頭標記的地方，正好在反應堆正上方。
    太巧了？不可能。
    韓九從一開始就在等他來。
    摩托衝進廢墟，前麵路被塌掉的高架橋堵死。陳寂沒減速，雙腳一蹬，整個人跳了起來。摩托撞上鋼筋堆，炸成火球。他借著爆炸的氣浪翻滾落地，鋼爪插進凍土停下身子。
    戰車殘骸就在十米外。
    黑色裝甲蓋著冰，炮塔歪了，但引擎艙還在微微震動。他拖著傷臂走過去，用鋼爪撬開駕駛艙。裏麵線路露著，控製台塌了一半，能源核心還有溫度。
    還能啟動。
    他坐進去，手指按上心跳同步區。係統檢測到他受傷，發出警報。他不管，直接用【血源共鳴】，強行讓細胞活躍起來。心跳加快，屏幕跳出“認證通過”。
    引擎響了一聲，戰車慢慢升起。
    履帶壓碎冰層，向前開。陳寂打開瞄準係統，鎖定反應堆護罩邊上的支撐柱。三發***打出去，打中後立刻反彈，炸出三團白霧。護罩沒破，反而激起更強的能量波。
    他皺眉。
    這不是普通護盾。
    是能吸收並彈開攻擊的力場。
    再試一次。這次他讓炮彈斜著打過去。結果一樣，剛碰表麵就被彈飛。
    主炮管溫度警報亮了，合金開始軟化。連續射擊讓散熱超載，炮口出現熔痕。他鬆手，關掉武器係統。
    打不進去。
    也不能靠近。剛才那一擊已經觸發警報，雷達顯示十二個移動目標正從地下上來。
    他靠在椅背上喘氣。
    左臂傷口又裂了。血浸透繃帶，順著座椅往下流。他撕塊布隨便纏了兩圈，繼續盯著屏幕。
    反應堆能量一直在升。現在功率達到臨界值的87%，還在漲。如果沒人管，七分四十三秒後就會失控爆炸。
    時間不夠。
    他需要辦法幹擾內部運行。
    可他連怎麽進去都不知道。
    這時，一股高頻輻射穿透戰車，打進他的腦子。腦袋像被針紮了一下，眼前閃過一些畫麵——反應堆芯、中子流圖、屏蔽層模型……陌生的記憶碎片衝進來。
    【血源共鳴】劇烈震動。
    這不是他以前吸收過的任何人的記憶。
    是某個操控過核設施的高手留下的信息。
    畫麵一閃而過，但他抓住重點：反應堆控製係統靠外部信號校準，每六秒自檢一次。隻要在這六秒內輸入反向脈衝，就能短暫打亂能量積累。
    問題是，他沒有信號發射器。
    戰車的通訊模塊早就壞了。
    除非……
    他看向主控台下麵一根裸露的電線。黃色外皮燒焦了，露出銅芯。如果把這根線改造成臨時發射器，再用戰車探測係統定向輸出，也許能模擬一次校準失敗。
    他動手拆麵板。
    手凍得發僵，動作卻很穩。一根根線剝開、接好、固定。中途鋼爪劃破手指，血滴在電路板上，冒起白煙。他不停，繼續焊接。
    十分鍾。
    夠了。
    改裝完成，他把探測係統調成脈衝模式，設倒計時三秒。屏幕顯示準備就緒。
    他按下確認鍵。
    信號發出。
    遠處地下傳來悶響，像金屬扭曲的聲音。反應堆的能量曲線動了一下，上升速度慢了零點五秒。
    有用。
    但隻是暫時。
    真正的麻煩才開始。
    車載通訊突然響了，加密頻道自動接通。
    “給你十分鍾。”韓九的聲音傳來，語氣平靜，“看你保護的人變成灰。”
    陳寂沒說話。
    他關掉聲音，把所有電力集中到探測模塊。重新算能量積累速度。結果是，就算每六秒幹擾一次，也隻能多撐一分十九秒。最後還是會爆。
    而且越來越快。
    護罩開始釋放電粒子，天上出現怪異極光。地麵裂縫噴出高溫蒸汽，空氣中有輻射塵。一隻凍僵的野狗屍體突然起火，幾秒燒成黑炭。
    環境正在崩潰。
    他往前看。
    安全區邊緣就在眼前。
    五公裏外，斷裂的高架橋橫跨深淵，橋頭立著生鏽的牌子：“禁止通行”。
    戰車停下。
    履帶碾碎最後一段冰路，停在橋邊。身後是風雪，麵前是燃燒的天空。
    他解開安全帶，走出駕駛艙。
    風吹動他的衣服，右耳的骨釘輕輕晃。他站在破損的欄杆邊，看著遠處塌陷的地表。橙紅的光照亮半邊天。
    韓玉在下麵。
    她手裏有引爆器。
    但她不一定想按下。
    韓九是在逼他選。
    救一個人，還是阻止災難？
    他不想選。
    他兩個都要。
    戰車探測係統還在工作。他回到座位，重新接上信號發射器。這一次，他不隻是幹擾。
    他要入侵。
    屏幕警告：外部設備無法接入核心協議。
    他知道。
    所以他不用正常方式登錄。
    他拔出鋼爪，割開左手掌心，血滴在控製麵板上。【血源共鳴】啟動，細胞加速，神經反應提到最快。
    他開始手動敲代碼。
    每一行都是憑感覺打的。不是推理，是本能。好像這些指令本來就是他的一部分。
    屏幕閃。
    進度條慢慢走。
    1%……5%……12%……
    突然，整個係統猛震。反應堆放出強電磁波，戰車線路劈啪響，幾個接口冒出火花。
    他咬牙，繼續敲。
    手指已經麻木，但他沒停。
    37%……44%……59%……
    探測器收到新信號。是引爆器的啟動碼。
    他們開始倒計時了。
    他打得更快。
    81%……89%……94%……
    差一點。
    他右手狠狠拍下回車。
    屏幕黑了一瞬。
    然後跳出一行字：
    【入侵成功。接管權限：臨時三級訪問】
    他鬆口氣。
    馬上打開反應堆控製界麵。冷卻係統失效，燃料棒暴露。唯一能做的，是啟動緊急隔離程序，把核心封進鉛艙，最多爭取十五分鍾。
    他點擊執行。
    下一秒，屏幕彈出新提示：
    【指令衝突。上級權限拒絕操作。來源：黑旗軍最高指揮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