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亮起一行字：上級權限拒絕操作。
    陳寂看著這行字，手指停在回車鍵上。手心的血已經幹了，黏在鍵盤縫裏。他沒動，呼吸很輕。
    外麵的天變了。
    空氣開始扭曲，高空中出現光帶，像撕開的布。白光帶著藍邊，橫穿天空，照亮整個廢墟。
    導彈來了。
    雷達警報響了，十二個紅點從北邊快速飛來。速度極快，帶著核彈頭。這不是普通攻擊，是要把這裏的一切都毀掉。
    韓九想連人帶地一起清除。
    駕駛艙溫度升高。儀表盤劈啪作響，線路冒火花。主控台一半黑屏，另一半顯示反應堆數據——能量達到98%，倒計時1分19秒。
    係統鎖死，權限被拒，防禦失效。
    沒法走正常路了。
    他閉眼，不再看屏幕。
    他沉下心，回想過去。那些殺過的怪物，受過的傷，凍僵又活過來的夜，一點一點在身體裏積累的東西，開始震動。
    【血源共鳴】啟動。
    不是吸收外力，是燃燒自己。
    第一波痛來自脊椎。像被燒紅的鐵棍穿過，哢的一聲斷開，又馬上接上。他沒叫，咬緊牙關。
    血管爆裂，在皮膚下裂開網狀痕跡。血沒流出來，被高溫蒸成霧，從毛孔噴出。白霧裏有電光，打在座椅上。
    這不是升級，是重新造人。
    S級異能者、狼王、屍王、機械蜘蛛……所有吞噬過的基因在他體內碰撞融合，最後指向一個目標——更強的生命形態。
    心跳停了。
    三秒不動。
    然後猛地一跳。
    咚！
    像核反應堆點火，轟然重啟。每一下心跳都釋放巨大能量，衝進全身。五髒六腑壓縮膨脹，像在呼吸。經脈不再是通道，而是能量路線，連接每一個細胞。
    宗師境初期，突破開始。
    外麵導彈隻剩三十公裏。
    他睜眼。
    眼睛不再是黑的，也不是紅的，是赤金色，像熔爐裏的光。他看穿雲層，鎖定每一枚導彈的路線。
    雙手抬起，掌心相對。
    空氣扭曲，一點白光在手中凝聚。這不是異能外放，是他體內的核能通過手臂導出，形成引力場。光球越轉越快，直徑變到五米時，他雙臂猛然向上推。
    光球衝上天。
    在八十公裏高空炸開，變成千米大的漩渦。十二枚導彈被拉偏軌道，拖進電離層，接著爆炸。
    火球接連閃現，像十二顆小太陽同時亮起。衝擊波被漩渦引開。北半球瞬間亮如白天，人造極光照亮大地，連地下噴出的蒸汽都成了金色。
    安全區沒塌。
    導彈沒落地。
    他做到了。
    但身體撐不住了。
    右臂骨頭裂了七道，左腿肌肉壞死。大腦承受大量信息衝擊，記憶亂閃。他看見趙武把指環塞進他手裏，看見小蟬割腕滴血喚醒他，看見雪崩那天自己啃隊友手指求生……
    這些畫麵拉住他。
    真實的事讓他沒變成純能量體。
    他還清醒。
    他還活著。
    戰車突然一震。
    主控台殘存屏幕亮起，跳出全息投影。一張合同緩緩展開，銀色邊框，文字浮空。溫柔女聲響起：
    “簽署神族協議，可免一死。”
    “臣服即永生，抵抗即湮滅。”
    畫麵變了。街道，陽光照在地上。一個***在老屋門口，穿著舊夾克，朝他招手。
    是他父親。
    陳寂盯著那張臉，沒動。
    他知道是假的。
    真父親死在街頭鬥毆那天，滿臉是血，眼睛睜著，到死都沒閉。那個場景他記得太清，比任何夢都真。
    他低頭看自己的手。
    左手還在流血，血滴在控製台上，沒被蒸發，反而凝成晶體，像冰砂堆在鍵盤縫裏。
    這才是真的。
    他用鋼爪劃破右臂，鮮血噴出，灑向全息投影。
    血霧撞上合同，發出“嗤”聲。畫麵抖動，父親的臉扭曲，笑容拉長變形。女聲變尖，反複喊：“簽署！簽署！簽署！”
    幻象碎了。
    投影還在，內容變了。隻剩一行字：
    【最後通牒：十秒內簽署，否則清除】
    倒計時出現。
    10……9……
    他坐著，沒動手指。
    8……7……6……
    體內能量還在運轉。心跳穩定，每次跳動都超過人體極限。五髒像恒星轉動，經脈像電網鋪開。宗師境已完成，肉身能承載核能，自主轉化釋放。
    他是人形反應堆。
    不需要協議。
    也不需要永生。
    5……4……
    他想起趙武臨死的話：“地圖……去北極……別信任何人……”
    3……2……
    他抬起手，不是去簽合同，而是握緊控製台邊緣。
    1。
    歸零。
    什麽也沒發生。
    合同沒消失，聲音沒了。投影閃幾下，退到角落，持續待機。
    戰車外殼開始碳化。裝甲片片剝落，露出燒焦的線路。維生係統隻剩供氧，其他全斷。主控台靠他的血勉強運行，屏幕忽明忽暗。
    外麵天空的極光還沒散。
    人造光帶橫跨天際，地麵一片慘白。地下裂縫還在噴蒸汽，但反應堆能量停在98.7%，不再上升。
    時間到了。
    該爆的沒爆。
    他扛住了。
    駕駛艙安靜下來。
    隻有他的呼吸聲。每次吸氣，空氣都在震。呼出的白霧帶微弱電光。雙眼泛金，皮膚下有藍光流動，像血管裏跑著核能。
    他沒動。
    手搭在控製台上，姿勢沒變。傷還在流血，但他感覺不到痛。身體已超越普通人範疇，進入高能狀態。
    戰車廢了。
    係統死了大半。
    可他還坐著。
    意識清醒，能量滿載，像拉滿的弓，隻差鬆手。
    全息合同還在閃。
    新條款浮現：
    【接受指令，可獲安全撤離權限】
    【提供坐標，可啟動救援通道】
    【放棄抵抗，可保留意識上傳資格】
    他看著這些字，沒說話。
    右手慢慢抬起，指尖對準投影。
    不是簽字。
    是指著。
    像指著一個該死的東西。
    他開口，聲音沙啞，卻清楚。
    “我命。”
    頓了一下。
    “由拳。”
    下一秒，手指落下。
    不是簽字。
    是拍向控製台。
    主控台猛震，殘留係統波動。屏幕閃出錯誤代碼，合同投影變形。他不停，一掌接一掌砸下去，像要把那東西從係統裏打出來。
    最後一擊，他用了核能。
    手掌落下時，空氣炸響。
    控製台中央裂開一道縫。
    血從他指關節滲出，滴在裂縫上。
    沒有蒸發。
    也沒有凝固。
    而是順著裂縫往下滑，像一條紅線，慢慢爬向底層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