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白蓮教鬼書生,打進長安更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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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青棠聽得渾身發抖,那是極致的憤怒與無能為力的絕望。
    她寧願立刻死在這裏,也不願受此奇恥大辱!
    可她連咬舌自盡的力氣,似乎都被抽空了。
    就在這時,一陣不疾不徐的腳步聲,從葫蘆穀入口的方向傳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身穿青色儒衫,頭戴方巾,手搖一柄白紙折扇的年輕男子,正悠然踱步而來。
    他看起來不過二十七八歲年紀,麵皮白淨,五官清秀,頜下無須,嘴角還噙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
    活脫脫一個遊山玩水的白麵書生模樣,與這血腥肅殺的山穀格格不入。
    他就是土匪老大,鬼書生。
    和傳統那些膀大腰圓的土匪完全不一樣,更像是一個儒雅的讀書人。
    然而,看到此人出現,徐青棠原本就蒼白的臉色更是瞬間變得毫無血色。
    她強撐著抬起眼簾,死死盯住那書生,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鬼書生!你們白蓮教竟敢勾結北元餘孽?你這是要叛國求榮不成?”
    “叛國?”
    鬼書生聞言,折扇輕搖,臉上的笑容不變,眼神卻驟然冷了下來,如同毒蛇。
    “徐大人此言差矣,我何時認過你們朱明朝廷的國?何來‘叛’之一說?”
    他踱步到近前,看了看重傷倒地的徐青棠,又看了看那幾名北元黑衣人,語氣平淡卻帶著刺骨的寒意。
    “至於勾結?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
    “要怪,就怪徐大人你逼人太甚。”
    “我不就是殺死了幾個螻蟻一般的平民,隨後指揮他們造反罷了。”
    “你們錦衣衛就要像瘋狗一樣追著我不放?沿途州縣,更是張榜懸賞,汙我清白!”
    “你們既不仁,就休怪我不義了!”
    原來,所謂的“土匪”,不過是錦衣衛對外方便行事的稱呼。
    徐青棠此行真正的目標,乃是這個活躍在邊境州府,專事煽動百姓,圖謀不軌的白蓮教反賊,“鬼書生”!
    鬼書生說著,語氣又緩了下來,甚至帶上了一絲仿佛真誠的勸誘。
    “徐大人,我看你也是性情中人,武功才學皆屬上乘,何必為那刻薄寡恩、屠戮功臣的朱家皇帝賣命?”
    “不如加入我白蓮教,共襄盛舉!我白蓮教尊奉無生老母,宣揚‘明王出世,彌勒下生’。”
    “要開創的,是一個沒有壓迫,沒有苦難,人人平等,共享極樂的真空家鄉!”
    “這難道不比現在這個朱明天下更好?”
    徐青棠尚未答話,那北元黑衣首領卻不樂意了,冷聲道。
    “鬼書生,我們隻是合作關係,這人,是我們‘殤’組織先拿下的,也是我們北元朝廷要的重要人物。”
    鬼書生瞥了他一眼,折扇依舊輕搖,語氣不鹹不淡。
    “合作,自然要講誠意,但人,是我引來的,陷阱,是我布下的。”
    “沒有我這地利,你們‘殤’組織五人齊出,也未必能如此輕鬆拿下這位徐百戶吧?”
    黑衣人首領眼神一寒,正要說話,卻聽徐青棠發出一聲清晰的嗤笑。
    “嗬!白蓮教?共創未來?”
    徐青棠即使氣息微弱,語氣中的鄙夷卻絲毫未減。
    “就憑你們這些藏頭露尾、隻會蠱惑無知百姓、行叛逆之事的垃圾?也配?”
    “垃圾?”
    鬼書生臉上的溫文爾雅瞬間崩塌,折扇“啪”地合攏,眼中射出駭人的厲光。
    “你敢說白蓮教是垃圾?徐青棠,你可知道,你們那位高高在上的洪武皇帝,當年起兵反元之時,投奔的是誰?”
    “是郭子興的紅巾軍!”
    “而那紅巾軍的源頭,正是我白蓮教韓山童、劉福通所舉義旗!”
    “追根溯源,他朱元璋,當年也不過是我白蓮教麾下一員!沒有白蓮教,何來他朱明天下?”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在山穀中回蕩。
    “可這朱屠夫,過河拆橋,忘恩負義!”
    “登基之後,立刻翻臉,將我白蓮教定為‘邪教’,嚴令禁絕,大肆捕殺!”
    “這才是不忠不義、欺師滅祖的叛徒!”
    “我今日所作所為,正是要撥亂反正,清除我白蓮教內部的叛徒,還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朗朗乾坤?清除叛徒?”
    徐青棠雖然虛弱,但言辭依舊犀利如刀,字字戳心。
    “元末亂世,烽火連天,十室九空,人命賤如草芥。”
    “是陛下提三尺劍,掃平群雄,驅逐韃虜,恢複中華!”
    “二十餘年來,輕徭薄賦,與民休息,勸課農桑,整頓吏治,天下方才重現生機,百姓始得安居!你呢?”
    她強忍著眩暈,目光如電,直視鬼書生那因激動而有些扭曲的白淨麵孔。
    “你口口聲聲為了百姓,為了白蓮教,可你煽動起來的義民,攻破縣城後,燒殺搶掠,與土匪何異?”
    “你所求的,無非是滿足自己那點可笑的野心和權力欲罷了!”
    “看看你這尖嘴猴腮、隻敢躲在暗處煽風點火的模樣,也配談乾坤?”
    “你捫心自問,你在白蓮教中,算個什麽東西?”
    “連你們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教主,如今都不敢明著謀劃那九五之位,你一個喪家之犬,又憑什麽在此大言不慚?”
    “怪不得被我追剿數月,也不見白蓮教有什麽像樣的高手來救你,看來,他們早就把你當棄子了吧!”
    “你……你閉嘴!!”
    鬼書生被徐青棠這番毫不留情、直指要害的話語徹底刺穿了所有偽裝和自欺欺人。
    他臉色漲紅,雙目充血,儒雅氣質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近乎癲狂的暴怒,連身體都氣得微微發抖。
    旁邊那幾名北元黑衣人,雖然蒙著麵,但眼神中也明顯流露出了幾分戲謔和鄙夷,顯然也看不上鬼書生這套說辭和做派。
    “你懂什麽?你一個錦衣衛的鷹犬,朱家的走狗,你懂什麽?”
    鬼書生嘶聲吼道,折扇指向徐青棠,指尖都在顫抖。
    “我才不是想當皇帝!我隻是……隻是想還這汙濁世道一個清白,創造一個真正平等的大同世界,你知道我有多努力嗎?”
    他仿佛陷入了某種偏執的回憶,聲音帶著哭腔和無比的怨憤。
    “我自幼苦讀聖賢書,寒窗十載!連續三年,變賣家產,進京趕考!”
    “可結果呢?全都名落孫山!”
    “不是我的文章不好,是那些考官有眼無珠!”
    “是他們官官相護,排擠我們這些沒有背景的寒門學子!”
    “是大明的科舉,從根子上就爛透了!!”
    他猛地一揮手臂,臉上露出一種混合著狂熱與仇恨的扭曲表情。
    “後來我明白了!讀書科舉,是走不通的!我想起了一首詩,唐朝黃巢的詩!”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說得多好,後來黃巢也用實際行動證明了,打進長安,可比考進長安,容易多了!”
    山穀中回蕩著鬼書生歇斯底裏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