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劍斬金翼虎，古靈師姐再救場
    石林之中，塵埃未定，血腥氣混合著辣椒粉的刺鼻味道，形成一種讓人想打噴嚏的古怪氣味。
    林牧半跪在地，懷裏抱著軟綿綿昏迷的靈霏，腦子裏嗡嗡作響——那是被剛才金翼獨角虎那聲神魂怒吼震的。他嘴角溢出的血順著下頜線滴落，在塵土中濺開暗紅的花，但此刻他完全顧不上擦拭，目光死死盯著前方。
    濃霧被那畜生撞得七零八落，視野倒是清晰了不少。隻見三十丈外，那頭清魂境的金翼獨角虎，正用一隻前爪拚命扒拉著鼻子，那雙原本凶焰滔天的赤紅眼睛此刻眼淚汪汪，還時不時打一個震天響的噴嚏，每個噴嚏都帶出肉眼可見的氣流，把地上的碎石吹得四處亂滾。
    “阿嚏——！！！”
    又一個噴嚏，這回連鼻涕泡都吹出來了，糊了那畜生一臉，在暗金色的鱗片上顯得格外滑稽。
    林牧嘴角抽搐了一下，想笑，又覺得這場景實在太過荒誕。誰能想到，讓一頭清魂境妖獸狼狽至此的，不是神兵利器，不是高階法術，而是一撮……凡人集市上幾個銅板就能買一大包的辣椒麵？
    這還得“歸功”於懷裏這個小祖宗。林牧低頭看了眼昏迷的靈霏，小家夥脖子上的次元袋還敞著口，裏麵露出半包沒撒完的辣椒粉，紙包上甚至還能看到歪歪扭扭的“王記辣鋪·特辣”字樣——也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從哪個倒黴蛋的幹糧袋裏順來的，還特意挑了特辣款。
    “靈霏啊靈霏，你這收集癖……還真是兼收並蓄，口味獨特。”林牧哭笑不得。但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那頭金翼獨角虎，適應了。
    清魂境妖獸的肉身強悍得超乎想象。辣椒粉帶來的刺激性雖然難受，但終究隻是皮肉感官層麵的不適。隻見那畜生猛地甩了甩碩大的腦袋，將眼淚鼻涕甩飛，暗金色的鱗片互相摩擦發出鏗鏘之聲。再抬起頭時，眼中的淚水已經止住，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凶戾的猩紅殺意！
    它感覺自己被徹底羞辱了。
    被一隻螻蟻般的人類，用如此卑劣、如此可笑的手段戲弄！斷翅之仇未報（雖然狂暴狀態下記憶混亂，但它隱約記得自己好像少了點什麽），又添新辱！它要將眼前這個人類，連帶著那隻古怪的小狐狸，撕成碎片，嚼成肉泥！
    “吼——！！！”
    這一次的吼聲，不再僅僅是音浪，而是蘊含了清魂境妖獸恐怖的神魂之力！無形的神魂衝擊如同實質的海嘯，朝著林牧席卷而來！
    林牧隻覺腦袋像是被一柄萬鈞巨錘狠狠砸中！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耳中隻剩下尖銳的嗡鳴，五髒六腑都在翻江倒海！他喉嚨一甜，“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整個人如同斷線風箏般向後倒飛出去，後背重重撞在一塊巨石上！
    “哢嚓……”清晰的骨裂聲，肋骨至少斷了三根。
    懷裏的靈霏也被震飛出去，軟軟地摔在幾步外的地上，雪白的皮毛沾滿塵土，一動不動，氣息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痛！深入骨髓、直擊靈魂的痛！
    林牧眼前發黑，意識都開始模糊。他掙紮著想爬起來，但身體卻像灌了鉛，動彈不得。隻能眼睜睜看著那頭金翼獨角虎，邁著沉重而充滿殺意的步伐，一步步逼近。
    那畜生左邊的金翼根部，一道猙獰的傷口還在汩汩冒血——那是舊傷，雖然它自己不記得了。暗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冒起縷縷青煙。但這點傷痛，反而更加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走到林牧麵前，低下頭，那雙燈籠大的赤紅眼瞳死死盯著林牧，鼻孔中噴出帶著硫磺味的熱氣，熏得林牧幾乎窒息。它張開了血盆大口，腥臭的涎水滴落，露出森白如匕首的獠牙，對準了林牧的腦袋。
    要死了嗎？
    林牧心中一片冰冷。他不甘，他憤怒，但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在絕對的實力差距麵前，任何計謀、任何掙紮，都顯得如此蒼白可笑。
    他最後看了一眼不遠處昏迷的靈霏，心中默念：對不起了小家夥，連累你了……要是下輩子還能遇見，我一定給你弄個更大的次元袋，裝滿各種口味的辣椒粉……
    就在金翼獨角虎的獠牙即將合攏，林牧甚至能聞到那畜生口中腐敗血肉氣味的刹那——
    “喲，這不是咱們天機閣新晉的惹禍精林師弟嘛？”
    一道清脆悅耳、帶著明顯調侃笑意的女聲，如同山澗清泉叮咚作響，突兀地在石林中響起！這聲音不僅穿透了塵埃血腥，甚至……還帶著點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悠閑感？
    林牧模糊的腦海中閃過這個念頭：這聲音……怎麽這麽耳熟？而且這語氣……
    緊接著，他渙散的視線中，看到了一道光。
    一道銀色的、璀璨到極致、卻又帶著某種說不出的靈動飄逸的劍光，自天際而來！這劍光不像尋常飛劍那般直來直往，反而在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如同靈蛇擺尾，又如飛燕回旋，輕盈靈動得不像話，卻偏偏帶著令人心悸的鋒銳氣息，斬向金翼獨角虎！
    劍光所過之處，空氣發出愉悅般的清鳴，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銀色光痕！
    金翼獨角虎渾身的鱗片瞬間炸起！那是源自血脈深處、對致命威脅的本能恐懼！它想躲，但這道劍光軌跡太過刁鑽靈動，封死了它所有退路！
    它隻來得及勉強偏轉了一下頭顱。
    “嗤——！”
    利刃切入血肉、斬斷骨骼的悶響，帶著一種奇異的、仿佛切割絲綢般的順滑感。
    銀色劍光精準無比地從金翼獨角虎左側金翼的根部一掠而過！那裏本就有一道猙獰舊傷，此刻在更加淩厲靈動的劍光下，毫無阻礙！
    暗金色的鱗甲如花瓣般綻開，堅韌的筋腱如琴弦般斷裂，粗壯的翼骨被整齊斬斷！
    “噗——！”
    鮮血如同噴泉般衝天而起，在夕陽餘暉下映出一道淒美的彩虹！
    “嗷嗚——！！！”
    淒厲到無法形容的慘嚎，從金翼獨角虎喉嚨深處爆發出來！這聲慘嚎中蘊含的痛苦、恐懼和難以置信，遠比之前被辣椒粉刺激時要強烈千百倍！
    它龐大的身軀猛地一歪，失去一邊翅膀的平衡讓它險些栽倒。斷口處傳來的劇痛，如同潮水般淹沒它的神經。它下意識地用剩餘的單翼瘋狂拍打，卷起狂暴的亂流，想要穩住身形，同時赤紅的雙瞳驚懼地望向劍光襲來的方向。
    林牧也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呆了。他強忍著劇痛和眩暈，掙紮著撐起上半身，循著劍光來處望去。
    隻見石林上空的濃霧，不知何時已被一道無形的力量輕柔地拂開，如同掀開一層紗帳。天光灑落，照亮了那一抹俏麗靈動、仿佛匯聚了天地靈秀的身影。
    那是一個看起來不過十七八歲的少女，腳踏一柄通體銀白、劍身修長優雅、劍柄處還係著一枚小巧銀色鈴鐺的長劍，淩空而立。她身著一襲月白色的天機閣核心弟子服飾，但款式顯然經過改動——衣袂和袖口繡著精致的銀色雲紋，腰束一條淡青色的絲絛，勾勒出纖細窈窕的身姿。青絲如瀑，用一根雕刻成小狐狸形狀的碧玉簪鬆鬆綰起一半，其餘柔順地披散在肩頭背後，幾縷碎發調皮地垂在頰邊。
    她容顏極美，肌膚如最上等的羊脂白玉，吹彈可破。一雙杏眼清澈靈動，眼波流轉間自帶三分狡黠七分風情，顧盼生輝。瓊鼻秀挺，朱唇不點而紅，此刻正微微上揚，勾起一個足以讓百花失色的俏皮笑容。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眉宇間那股靈氣——不是高高在上的清冷，而是鮮活靈動，古靈精怪，仿佛匯聚了山間所有的靈氣與活力。
    林牧瞪大了眼睛，差點忘了肋骨斷裂的疼痛。
    這身影，這氣質，這張臉……他認識！這不就是當初在天機閣，跟在蘇鴻長老身邊，那個看似乖巧實則眼裏藏著狡黠，領他去“聽雨軒”時一路嘰嘰喳喳介紹個不停、還偷偷吐槽閣裏某位長老養的花草快把修煉室變花園的蘇璃小師姐嗎？！
    她怎麽會在這裏？還這麽強？！那一劍斬斷清魂境妖獸翅膀的威勢……這至少是元露境高境，甚至觸摸到清魂境門檻了吧？！可她看起來明明比自己還小幾歲的樣子！
    就在林牧震驚時，蘇璃禦劍緩緩下降，動作輕盈得如同羽毛飄落。銀色長劍自動飛回，懸浮在她身側，劍柄上的小鈴鐺發出清脆的“叮鈴”聲。
    她落地後，先是伸出纖纖玉手在鼻前扇了扇，皺了皺挺翹的鼻子，嘀咕道：“什麽味兒啊……血腥氣，硫磺味，還有……辣椒粉？”她的目光掃過地上昏迷的靈霏，在那撮還沒收拾的辣椒粉上停留了一瞬，那雙靈動的杏眼頓時彎成了月牙，“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林師弟，你這小狐狸……口味挺重啊？”
    林牧：“……”他感覺自己肋骨更疼了。
    蘇璃笑罷，這才將視線落到狼狽不堪的林牧身上，目光在他腰間那枚天機閣客卿令牌上頓了頓，然後上移到他慘白的臉、嘴角的血跡、還有那明顯不自然的胸腔弧度。
    “嘖嘖嘖，”她搖著頭，邁著輕盈的步子走過來，月白色的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搖曳，帶著一股少女特有的清新香氣，與周圍的腥臭形成鮮明對比，“我才晚來了這麽一小會兒，林師弟你就把自己搞成這副慘樣？要是讓蘇鴻長老知道我把他的寶貝疙瘩看成了破布娃娃，非得扣光我今年的宗門貢獻不可。”
    說話間，她已經走到林牧麵前，蹲下身，湊近仔細打量他的傷勢。兩人距離很近，林牧甚至能看清她纖長卷翹的睫毛，能聞到她身上淡淡的、似蘭非蘭的幽香。她溫熱的呼吸輕輕拂過他臉頰，讓他有些不自在地偏了偏頭。
    “別動。”蘇璃伸出兩根如玉的手指，輕輕按在林牧斷裂的肋骨處。
    “嘶——”林牧疼得倒吸一口涼氣。
    “斷了三根，好在沒插進肺裏。”蘇璃診斷得很快，收回手，從自己腰間一個繡著銀色小狐狸的錦囊裏掏啊掏，掏出一個碧玉小瓶，拔開塞子倒出一枚龍眼大小、表麵有三道雲紋的青色丹藥，“三紋青靈丹，療傷效果嘛……馬馬虎虎，先將就著吃吧。”
    她將丹藥遞到林牧唇邊，動作自然得仿佛在喂自家靈寵。
    林牧看著那枚明顯品階不低、藥香撲鼻的丹藥，又看看蘇璃那張近在咫尺、寫滿“快吃別磨蹭”的俏臉，一時有些遲疑。這丹藥……看起來很貴的樣子。
    “放心，不問你收錢。”蘇璃眨了眨眼，眼中閃過一絲狡黠，“記賬，記蘇鴻長老賬上。反正他寶貝你，肯定不會賴賬。”
    林牧：“……”他突然有點同情蘇鴻長老。
    他也不再矯情，張嘴吞下丹藥。丹藥入口即化，一股溫和卻磅礴的藥力瞬間散入四肢百骸，斷骨處傳來麻癢的愈合感，翻騰的氣血也迅速平複，連靈魂的震蕩都舒緩了許多。
    “謝……謝謝師姐。”林牧聲音沙啞地道謝。
    “客氣什麽。”蘇璃擺擺手，站起身，拍了拍手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她轉身看向那頭斷了一翅、正用驚懼交加的眼神盯著這邊、緩緩後退的金翼獨角虎，秀眉微挑，“喲，還沒走呢？是不是覺得隻斷一隻翅膀不夠對稱，想讓我幫你把右邊那隻也修整修整？”
    她說話的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討論今天天氣不錯，但身側懸浮的銀色長劍卻很配合地發出一聲清越劍鳴，劍尖微微調整方向，對準了金翼獨角虎完好的右翼。
    那畜生仿佛聽懂了，龐大的身軀猛地一顫，僅剩的單翼拚命拍打，卷起狂風，發出一聲充滿恐懼和不甘的低吼，終於掉頭，一瘸一拐地朝著遠處逃去，那倉皇的背影怎麽看怎麽狼狽。
    “這就對了嘛，識時務者為俊傑，哦不，為俊獸。”蘇璃滿意地點點頭，收回目光。她走到靈霏身邊，也蹲下身，伸出白皙的手指，輕輕戳了戳小狐狸軟乎乎的肚子，“小家夥，醒醒，別裝睡啦。”
    靈霏似乎真的被她戳醒了，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緩緩睜開了眼睛。紅寶石般的眸子先是茫然，隨即聚焦在眼前這張陌生又漂亮的臉蛋上。
    “嚶？”它發出疑惑的輕叫。
    “喲，醒了？”蘇璃笑了，笑容明媚如春日暖陽，“長得還挺可愛，就是這收藏癖……有點別致。”她的目光落在靈霏脖子上掛著的、鼓鼓囊囊的次元袋上，眼中閃過促狹的光，“連辣椒粉都收集，小家夥，你是不是還打算開個調料鋪子？”
    靈霏似乎聽懂了“調料鋪子”不是什麽好話，不滿地撇了撇小嘴，掙紮著想站起來，但身體還虛軟，踉蹌了一下。
    “別急別急。”蘇璃伸出雙手，動作輕柔地將小狐狸抱了起來，摟在懷裏，還順手揉了揉它毛茸茸的小腦袋，“姐姐抱你。”
    “嚶！”靈霏顯然不太習慣被陌生人這麽親昵地抱著，扭動著身子想掙脫，但蘇璃抱得穩穩的，它又沒力氣，隻能氣鼓鼓地瞪著這個漂亮得過分的人類女子。
    林牧看著這一幕，不知怎的，心裏莫名有點……怪怪的。尤其是看到靈霏在蘇璃懷裏扭動，蘇璃還笑吟吟地低頭蹭了蹭小狐狸的鼻尖時，那種怪異感更明顯了。
    “咳咳，”他輕咳一聲，試圖轉移注意力，“蘇璃師姐，你怎麽會來這裏？還有，你的修為……”
    “奉蘇鴻長老之命，來撈你這個惹禍精唄。”蘇璃抱著靈霏站起身，走到林牧身邊，歪著頭看他，眼中帶著促狹的笑意，“至於修為嘛……林師弟，有沒有人告訴你，打聽女孩子的年齡和修為，是很不禮貌的行為？”
    林牧一噎，尷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過嘛，”蘇璃話鋒一轉，俏皮地眨了眨眼，“看在你這麽慘的份上，告訴你一點點——師姐我啊，天賦異稟，骨骼清奇，天生就是修煉的料，所以年紀輕輕就一不小心修煉到了元露境巔峰，距離清魂境隻差那麽一丟丟。”她用拇指和食指比了個“一丟丟”的手勢，表情得意又可愛。
    元露境巔峰！林牧心中震撼。這何止是天賦異稟，這簡直是妖孽！她看起來頂多比自己大一兩歲吧？
    “好了，別用那種看怪物的眼神看我。”蘇璃皺了皺鼻子，“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你這傷勢，雖然吃了丹藥穩住了，但還得好好靜養。還有這小家夥，”她掂了掂懷裏的靈霏，“神魂受震，也得找個安穩地方休養。”
    她看向東方，那裏是連綿無盡的崇山峻嶺，霧靄重重。“走吧，帶你去個好地方。”
    “去哪兒？”林牧問。
    “斷魂崖，鴻蒙穀。”蘇璃吐出六個字，語氣輕鬆得像是在說“去後山采蘑菇”，“那裏風景不錯，靈氣也足，還有個天然大陣擋著，保證趙烈那些煩人的蒼蠅找不到。最重要的是……”她低頭看了眼懷裏的靈霏，笑得眉眼彎彎，“那裏有很多很多靈草靈果，保證讓這小家夥吃得走不動道。”
    靈霏聽到“靈草靈果”，耳朵立刻豎了起來，掙紮的幅度都小了，紅寶石般的眼睛裏露出期待的光。
    林牧卻捕捉到了另一個信息：“趙烈？師姐你遇到他了？”
    “遇到了啊。”蘇璃一臉理所當然，“不然我怎麽能這麽快找到你？那老小子帶著兩個散修在山裏轉悠，跟沒頭蒼蠅似的。我禦劍從他們頭頂飛過，他抬頭一看是我，嚇得臉色都白了，二話不說扭頭就跑，連他那兩個跟班都顧不上，那叫一個麻利。”她模仿著趙烈倉皇逃跑的樣子，惟妙惟肖，逗得林牧忍不住想笑，又牽動了傷口，一陣齜牙咧嘴。
    “行了，別傻笑了，傷口崩了還得浪費我的丹藥。”蘇璃白了他一眼，那一眼明明帶著嫌棄，卻因她靈動的眉眼而顯得風情萬種。她將靈霏塞回林牧懷裏——動作有點粗魯，靈霏不滿地“嚶”了一聲——然後素手輕抬。
    那柄係著小鈴鐺的銀色飛劍自動飛到兩人腳下，劍身迅速擴大，變得足夠寬敞平穩。
    “上來吧，林師弟。”蘇璃率先輕盈地跳了上去，轉身對林牧伸出手，笑容燦爛，“師姐帶你體驗一下，什麽叫做‘風馳電掣，心曠神怡’。”
    林牧看著她伸出的、白皙纖柔的手，猶豫了一下，還是握住了。觸手溫軟細膩。
    蘇璃輕輕一拉，將他拉上飛劍。兩人的距離因為這一拉驟然貼近，林牧甚至能看清她眼中自己的倒影，能聞到她發間淡淡的清香。他有些不自在地想後退半步，卻被蘇璃按住了肩膀。
    “站穩了哦。”蘇璃的聲音帶著笑意，在他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拂過耳廓，“掉下去的話，師姐可不負責撈你。”
    話音未落，飛劍“嗖”地一聲，化作一道銀色流光，衝天而起！
    “嗚——！”猛烈的罡風如同實質的牆壁迎麵撞來！林牧毫無準備，身形一晃，眼看就要向後仰倒！
    就在這時，一隻柔軟卻有力的手穩穩地攬住了他的腰，將他固定在飛劍上。蘇璃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風中傳來：“說了讓你站穩嘛，林師弟，你這平衡感有待加強啊。”
    林牧穩住身形，隻覺得被她攬住的腰側有些發燙，尷尬得耳根都紅了。“多、多謝師姐。”
    “不客氣。”蘇璃大方地應道，卻並沒有立刻鬆開手，反而調整了一下姿勢，讓林牧能更穩當地站在她身前，幾乎是半靠在她懷裏。她甚至還騰出一隻手，戳了戳林牧懷裏靈霏的小腦袋，“小狐狸，抓緊你家主人哦，掉下去可就變成狐狸餅了。”
    靈霏被她戳得不滿，從林牧懷裏探出頭，衝她齜了齜牙，然後伸出小爪子，緊緊抓住了林牧胸前的衣襟，還把小腦袋埋了進去，隻露出一個毛茸茸的屁股對著蘇璃，一副“不想理你”的樣子。
    蘇璃見狀，也不惱，反而笑得更歡了，銀鈴般的笑聲隨風飄散。
    飛劍速度極快，腳下的石林、迷霧穀迅速縮小，化作模糊的色塊。連綿的群山在身下飛速後退，雲氣在身旁繚繞，時而穿過薄雲，帶來清涼的水汽。
    蘇璃似乎心情很好，一邊禦劍，一邊哼著不知名的小調，調子輕快活潑。偶爾還會指著下方某處景色，興致勃勃地給林牧介紹：“看那邊，那片紅色的樹林，叫‘赤霞林’，秋天的時候可漂亮了，像火燒雲落到了地上。”“哎哎，快看，那邊山頭上有個天然形成的石像，像不像一隻蹲著的兔子？我上次來還給它起了個名叫‘望月兔’呢！”
    她聲音清脆，語調活潑，仿佛不是帶著傷員逃亡，而是郊遊踏青。林牧緊繃的神經在她的話語中也漸漸放鬆下來，甚至開始欣賞起腳下的壯麗山河。
    約莫飛了兩炷香時間，前方的地貌開始變得險峻，空氣中彌漫的靈氣也越發濃鬱狂野。
    “快到斷魂崖了。”蘇璃的聲音正經了些，“這裏的靈氣帶點鴻蒙屬性，有點小脾氣，不過對你和小家夥來說是好事。”
    果然，林牧嚐試吸收一絲，立刻感覺到那靈氣的灼熱和桀驁。他運轉《天機禦靈訣》才勉強煉化，但煉化後的靈力品質極高。懷裏的靈霏也本能地吸收著，精神似乎更好了些。
    很快，那座令人望而生畏的斷魂崖出現在眼前。
    蘇璃禦劍停在懸崖邊緣，下方是翻騰的霧海漩渦。她收起玩笑的神色，纖纖玉手捏了個複雜的法訣，指尖靈光閃爍，對著下方霧海某處連點數下。
    “開！”她輕喝一聲。
    霧海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攪動，緩緩旋轉分開，露出下方那恍如仙境的鴻蒙穀。
    “怎麽樣，漂亮吧？”蘇璃得意地回頭看了林牧一眼，那表情像是在炫耀自己的秘密花園，“這是我小時候發現的，連蘇鴻長老都不知道具體位置呢！”
    她駕馭飛劍，沿著一條玄奧的軌跡，輕盈地穿入霧海，穿過幻陣屏障。
    進入鴻蒙穀的瞬間，林牧隻覺得渾身舒泰，濃鬱的靈氣和鴻蒙氣息讓他每一個毛孔都在歡呼。靈霏更是“嚶”地一聲徹底清醒了，小腦袋從他懷裏鑽出來，瞪大眼睛看著這宛如仙境的穀地，興奮得直搖尾巴。
    蘇璃收起飛劍，兩人落在柔軟的草地上。
    “歡迎來到我的秘密基地，鴻蒙穀！”蘇璃張開雙臂，做了個擁抱自然的姿勢，月白色的衣袖滑落，露出半截欺霜賽雪的手臂。她轉了個圈，裙擺飛揚，笑容明媚得讓穀中的奇花異草都黯然失色。
    林牧環顧四周，心中震撼於這穀地的美麗與神奇，也驚訝於蘇璃竟能將如此寶地作為“秘密基地”。
    “那邊那個石洞，”蘇璃指著不遠處一個被藤蔓半掩的洞口，“是我以前來玩的時候收拾過的，幹淨又寬敞，還有個小靈泉眼。你們暫時就住那裏吧。”
    她說著，從那個繡著銀色小狐狸的錦囊裏掏出一大堆東西，一股腦塞給林牧：“喏，丹藥，衣服，功法注解，陣法玉簡……該有的都有。衣服是我的備用弟子服，改小了，你應該能穿。哦對了，”她又掏出一個用油紙包著的東西，“這是我自己做的桂花糕，可好吃了，給你當零食。”
    林牧抱著這堆東西，有些不知所措：“師姐，這太……”
    “太什麽太，給你就拿著。”蘇璃打斷他，雙手叉腰，故作凶巴巴狀，“師姐給師弟東西，天經地義！再說，你要是餓瘦了或者傷沒養好，蘇鴻長老怪罪下來，扣的可是我的貢獻點！”
    看著她明明在做好事卻偏要裝出一副“我是為我自己”的傲嬌模樣，林牧心中湧起一股暖流，鄭重道：“多謝師姐。”
    “這還差不多。”蘇璃滿意地點點頭。她的目光落在正試圖從林牧懷裏溜下去、去禍害旁邊一株“七彩靈芝”的靈霏身上，眼中閃過狡黠的光，突然俯身湊近林牧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吐氣如蘭：“林師弟，你這小狐狸……是不是特別黏你啊？我看它好像不太喜歡我抱它呢。”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耳廓，帶著少女特有的清香。林牧身體一僵，耳根瞬間紅透，支支吾吾不知該如何回答。
    靈霏似乎察覺到什麽，猛地回過頭，正好看到蘇璃幾乎貼著林牧耳朵說話的曖昧姿勢，還有林牧通紅的耳根。它立刻炸毛了，衝蘇璃齜牙咧嘴地“嚶嚶”叫，還伸出小爪子試圖去撓蘇璃的臉。
    “喲，吃醋啦？”蘇璃非但不惱，反而笑得更歡了，直起身，故意伸手去揉靈霏的腦袋，“小家夥，年紀不大，醋勁兒不小嘛。放心，師姐不跟你搶，就是借你家主人說說話而已。”
    靈霏躲開她的手，氣鼓鼓地鑽進林牧懷裏，用屁股對著蘇璃，尾巴還一甩一甩的，表示強烈抗議。
    林牧夾在一人一狐之間，尷尬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蘇璃欣賞夠了林牧的窘態，這才笑吟吟地道：“好了，不逗你們了。我去穀口布置幾個小陣法，免得有不開眼的闖進來。你趕緊去洞裏安頓，處理傷勢。晚點我再來看你……和你的小醋壇子。”
    她朝林牧眨了眨眼，又對靈霏做了個鬼臉，這才轉身，化作一道銀色流光掠向穀口，留下一串清脆悅耳、帶著促狹笑意的鈴聲。
    林牧抱著還在生悶氣的靈霏，看著蘇璃消失的方向，無奈地歎了口氣。
    這位蘇璃師姐……真是讓人招架不住。
    他搖搖頭，抱著靈霏走向那個石洞。撥開藤蔓，裏麵果然如蘇璃所說，幹淨寬敞，設施齊全，甚至還有一張石床鋪著柔軟的獸皮。
    他將靈霏放在獸皮上，自己也盤膝坐下，開始服藥療傷，同時拿起蘇璃給的功法注解玉簡。
    靈霏趴在獸皮上，看著林牧閉目修煉的側臉，又看了看洞口的方向，紅寶石般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糾結。它用小爪子扒拉了一下脖子上掛著的次元袋，從裏麵掏出一顆最大最紅的靈果，猶豫了一下，又看了看洞口，最後還是把靈果推到了林牧手邊。
    “嚶。”（給你的，不準給那個壞女人。）
    林牧若有所感，睜開眼，看到手邊的靈果和靈霏別扭的小表情，忍不住笑了，輕輕揉了揉它的小腦袋：“謝謝靈霏。”
    靈霏這才滿意地蹭了蹭他的手，趴在他身邊，也開始吸收穀中靈氣療傷。
    夕陽的餘暉透過洞口藤蔓的縫隙灑入，將洞內染上一層溫暖的金色。
    鴻蒙穀中，新的潛修生活，在這位古靈精怪、風情萬種又讓人頭疼的師姐“關照”下，正式開始了。
    而此刻，斷魂崖外，百裏處。
    趙烈臉色陰沉地看著手中碎裂的追蹤符，又望向斷魂崖方向翻騰的霧海，眼中滿是怨毒：“天機閣……蘇璃……還有林牧！你們給我等著！”
    他身邊，一位青雲宗長老沉聲道：“蒼雷宗的人已經到了，他們對鴻蒙穀和那隻鴻蒙藥狐很感興趣。趙烈，這次若再失手，吳長老也保不住你！”
    趙烈咬牙：“放心，這次……他們插翅難飛！”
    山風呼嘯，帶著森然寒意。
    鴻蒙穀的寧靜，或許持續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