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裏的瘴氣濃得像熬了三天三夜的藥湯，糊在臉上黏糊糊的，還帶著股腐敗的甜腥味兒。林牧貓在一棵三人合抱的古樹後頭，探出半隻眼睛，看著三十丈外那處土丘上的對峙。
    三頭暗影豹，牛犢大小，皮毛黑得能吸收光線，隻有那雙琥珀色的眼睛在瘴氣中閃著幽光。它們呈三角合圍之勢，圍著中間那團雪白。
    那是一隻小狐狸，大小跟家貓差不多，通體雪白，毛發光澤得像最上等的綢緞。隻是此刻這身漂亮皮毛上沾了泥汙，一條後腿不自然地彎曲著，鮮血把後腿的毛黏成一綹一綹的。饒是如此，它依舊弓著身子，齜著還沒長齊的乳牙，喉嚨裏發出威脅的低吼。
    “吼——”為首那頭最大的暗影豹顯然不耐煩了，前爪刨地，濺起一團泥漿。
    林牧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腳踩斷一根枯枝。
    “哢嚓。”
    聲音不大，但在寂靜的沼澤裏格外刺耳。
    三頭暗影豹齊齊轉頭，六隻眼睛鎖定林牧藏身的方向。林牧心裏咯噔一下，暗罵自己不小心。他本來已經打算撤了——深山老林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況他現在自身難保，青雲宗的追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追上來。
    可就在他轉身的瞬間，識海裏炸了鍋。
    “主人！別走！”靈汐的聲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尖利得刺耳，“那小白毛！救它！快救它！”
    林牧腳下一頓，眉頭皺成川字：“靈汐？你醒了？”不是說至少要沉睡一個月嗎？
    “被它血脈氣息刺激醒的！”靈汐的聲音激動得發顫，全然沒了往日的清冷從容，“鴻蒙藥狐！純血的鴻蒙藥狐後裔！我的老天爺，這破地方怎麽會有這種寶貝？！”
    林牧心裏一動。鴻蒙藥狐？靈汐提過，那是獸皇榜上排名前三十的頂尖靈獸種族，以藥道天賦聞名，成年後一口藥霧能生死人肉白骨，更能輔助修士突破瓶頸、提純靈力。但據說早在千年前就已瀕臨滅絕，現存的都是些血脈稀薄的雜血後裔。
    “你確定？”林牧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那隻小狐狸。小家夥正拚命噴吐著淡白色的藥霧，試圖逼退逼近的暗影豹，但那藥霧稀薄得可憐，落在豹子皮毛上隻激起幾縷青煙，效果聊勝於無。
    “確定得不能再確定！”靈汐急得聲音都劈叉了，“它額間那點朱紅看見沒？那是‘藥心印’，純血鴻蒙藥狐的標記！還有它噴的藥霧，雖然弱得像打噴嚏，但那股子‘百草精華’的氣味騙不了人——快！再晚它就要變成豹子點心了！”
    仿佛為了印證靈汐的話，為首那頭暗影豹終於失去耐心，低吼一聲，後腿猛蹬，龐大的身軀化作一道黑影撲向小狐狸！利爪撕裂空氣，帶起尖銳的呼嘯，直取小狐狸的頭顱！
    小狐狸眼中閃過一絲絕望，但它沒有閉眼等死，而是用盡最後力氣揚起頭顱，噴出一團比之前濃鬱三分的白色藥霧。藥霧落在撲來的豹子臉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暗影豹痛吼一聲，動作慢了半拍，但利爪依舊狠狠拍下！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
    “鏘！”
    金色劍光如撕裂夜幕的閃電，從側麵斜劈而來！劍光精準地斬在暗影豹探出的前腿上，沒有硬碰硬的撞擊聲，隻有利刃切過皮革的“嗤啦”悶響。
    “嗷——！”暗影豹發出一聲淒厲到變調的慘嚎，整條前腿齊根而斷，黑色的血液噴泉般湧出，在瘴氣中綻開一朵詭異的花。
    它龐大的身軀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濺起漫天泥漿。另外兩頭暗影豹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後退幾步，警惕地看向劍光來處。
    林牧從樹後走出，玄宸劍斜指地麵，劍尖還滴著黑色的豹血。他麵無表情地看著剩下兩頭暗影豹，心中卻在瘋狂吐槽：“靈汐你最好沒騙我，為了隻小狐狸同時招惹三頭凡品高階的暗影豹，這筆買賣要是虧了，我就把你從劍裏摳出來當彈珠玩。”
    “放心放心，血賺不虧！”靈汐的聲音透著興奮，“而且它受傷了，正是簽訂契約的好機會！平等契約就行，不束縛它自由，但能共享感知、互通有無——它的藥道天賦能幫你煉丹，你的靈魂之力也能滋養它成長！快，趁它還沒被嚇傻，溝通！”
    林牧深吸一口氣，壓下吐槽的欲望，目光轉向土丘上的小狐狸。
    小家夥顯然也被剛才那一劍驚呆了，紅寶石般的眼睛瞪得溜圓，看看地上慘叫的斷腿豹子，又看看持劍而立的林牧，小腦袋歪了歪，似乎沒想明白這個人類為什麽要救它。
    “別怕。”林牧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溫和些——雖然他覺得自己現在渾身血汙、提著滴血木劍的樣子，跟“溫和”二字實在扯不上關係，“我不會傷害你。”
    他走近幾步，在小狐狸警惕的目光中蹲下身子：“我知道你是鴻蒙藥狐。我身邊……有一位你的同族前輩，她受了很重的傷，需要你的血脈之力幫忙修複。”
    小狐狸耳朵動了動，目光落在林牧腰間的玄宸劍上。劍身雖然看起來像塊朽木，但此刻正散發著微弱的、讓它感到親切又敬畏的氣息——那是靈汐刻意釋放出的、屬於鴻蒙藥狐皇族的血脈威壓。
    “我想和你簽訂平等契約。”林牧繼續道，“互相幫助，各取所需。你輔助我煉丹、修煉，我幫你療傷、成長，如何？”
    小狐狸猶豫了。它看看林牧，又看看玄宸劍，最後低頭舔了舔自己受傷的後腿，眼中閃過一絲痛楚。片刻後，它抬起頭，輕輕“嚶”了一聲，點了點頭。
    成了！林牧心中一喜，按照靈汐剛剛緊急傳授的契約法門，運轉靈魂之力。指尖亮起淡金色的光芒，一道複雜玄奧的靈魂印記緩緩成形。
    小狐狸也抬起沒受傷的前爪，爪尖滲出一點殷紅的血珠。血珠離體的瞬間，化作一團淡白色、蘊含著濃鬱藥香的血脈之力，與林牧的靈魂印記在空中相遇。
    “以天地為證，以靈魂為引——”林牧口中念出古樸的契約咒文。
    靈魂印記與血脈之力開始交融，淡金與純白兩色光芒糾纏旋轉，逐漸化作一道雙色光帶。光帶一分為二，較粗的那股湧入林牧眉心，較細的那股沒入小狐狸額間。
    就在契約成立的刹那——
    “轟！”
    小狐狸身上爆發出刺目的白色霞光！那光芒純淨、聖潔，帶著濃鬱的生命氣息，瞬間驅散了方圓十丈內的瘴氣！霞光中，隱約可見無數淡金色的玄奧紋路流轉，那是深藏在血脈深處的鴻蒙藥狐傳承符文！
    更驚人的是，霞光衝天而起，如同一道逆流的瀑布，直插雲霄！原本被瘴氣籠罩的灰暗天空，被這道光柱硬生生撕開一個口子，陽光灑落，在光柱周圍形成一圈絢麗的彩虹光暈。
    緊接著，天空中響起“隆隆”的悶雷聲。不是劫雷那種毀天滅地的恐怖聲響，而是低沉、厚重，仿佛天地在鼓掌慶賀——慶賀一支瀕臨滅絕的古老血脈，找到了延續的希望。
    “壞了！”靈汐的聲音帶著哭腔，“我忘了！純血鴻蒙藥狐簽訂契約會引發‘天地賀誕’異象！這下全完了！”
    林牧臉都綠了。他抬頭看著那道直徑超過三丈、百裏外都能清晰看見的衝天光柱，還有光柱周圍那圈生怕別人看不見的彩虹光環，腦子裏隻剩下一個念頭：我他娘的這是給自己點了盞探照燈啊！
    果然，異象出現不到三個呼吸，遠處就傳來破空之聲！不止一道，是七八道！其中最近的那道氣息林牧再熟悉不過——青雲宗的功法波動，而且比之前的吳辰強了至少三倍！
    “是趙烈！吳天雄的師弟，青雲宗內門執法長老，元露境高境！”靈汐的聲音透著絕望，“還有兩道……不，三道氣息，都是元露境中境，應該是吳天雄花錢請的散修！”
    林牧一把抱起還在發光的小狐狸——小家夥似乎也很懵，看看自己發光的爪子，又看看林牧鐵青的臉，小聲“嚶？”了一下。
    “先跑！”林牧轉身就朝深山更深處衝去，邊跑邊往懷裏的小東西嘴裏塞了顆靈淨品質的療傷丹，“別發光了！求你了！”
    小狐狸吞下丹藥，身上霞光終於漸漸收斂。它似乎聽懂了林牧的話，不好意思地縮了縮脖子，討好地舔了舔林牧的手心。
    “給它取個名字吧，叫靈霏如何？”靈汐的聲音虛弱了些，顯然剛才強行蘇醒消耗不小，“藥霧霏霏，寓意它的藥道天賦。”
    “靈霏？”林牧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家夥。
    “嚶！”小狐狸歡快地應了一聲，顯然對這個名字很滿意。
    “行，靈霏就靈霏。”林牧現在沒心思糾結名字，他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身後——那幾道氣息越來越近了！尤其是趙烈，禦劍飛行的速度快得嚇人，雙方距離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縮短！
    “林牧——！”如同驚雷般的怒吼從後方傳來，震得林牧耳膜嗡嗡作響，“給老夫站住！交出鴻蒙藥狐，束手就擒，老夫可以給你留個全屍！”
    林牧理都沒理，悶頭往前衝。留全屍？我謝謝你啊！他運轉《鴻蒙靈體訣》，將速度提到極致，在密林中左衝右突，利用複雜的地形試圖拉開距離。
    懷裏的靈霏似乎感受到了林牧的焦急，它仰起小腦袋，深吸一口氣，然後——打了個噴嚏。
    “阿嚏！”
    一團淡白色的藥霧從它鼻子裏噴出來，籠罩在林牧身上。林牧正要吐槽這小家夥關鍵時刻賣萌，卻突然感覺身體一輕，靈氣運轉速度莫名快了一成，奔跑時的阻力也減小了不少。
    “這是……增速藥霧？”林牧又驚又喜。
    “嚶！”靈霏驕傲地挺了挺小胸脯，那意思很明顯：本狐可不是吃幹飯的！
    速度提升一成，在生死逃亡中簡直是天壤之別。林牧與趙烈的距離終於不再縮短，甚至隱隱有拉開的趨勢。
    “小畜生！”趙烈氣得暴跳如雷。他堂堂元露境高境修士，禦劍追殺一個靈芽境的小輩，居然追不上？這要是傳出去，他老臉往哪擱？
    “王兄、李兄！包抄他！”趙烈對身旁兩道身影吼道，“他從左邊繞，你們從右邊截！今天要是讓這小子跑了，吳長老的報酬一分也別想要！”
    那兩道身影聞言，立刻調轉方向，一左一右呈鉗形朝林牧包抄過來。這兩人都是散修，一個使雙刀，一個用鏈鏢，氣息陰狠，顯然手上沾過不少血。
    “主人，前麵有一片迷霧穀！”靈汐的聲音及時響起，“那裏瘴氣濃度是外麵的五倍，靈氣紊亂，禦劍飛行會大受影響！”
    林牧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朝著靈汐指的方向衝去。
    很快，一片灰白色的濃霧出現在視野中。那霧氣濃得像化不開的牛奶，人站在三丈外就看不見穀內景象。更詭異的是，霧氣並非靜止，而是緩緩旋轉，形成一個巨大的漩渦，隱約能聽見漩渦中心傳來“嗚嗚”的風聲。
    林牧一頭紮進霧中。
    瞬間，世界變了。
    能見度不足一丈，四周全是翻滾的灰白霧氣。更麻煩的是，這裏的靈氣極度紊亂，上一刻還是溫和的木屬性靈氣，下一刻就可能變成暴烈的火屬性，再下一刻又變成陰寒的水屬性。林牧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來調整功法，適應這種紊亂的環境。
    但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身後的破空聲明顯慢了下來，趙烈氣急敗壞的叫罵隔著濃霧傳來：“該死！這什麽鬼地方！”
    顯然，禦劍飛行在這種環境下成了累贅。靈力波動太亂，飛劍難以穩定操控，還不如腳踏實地來得快。
    林牧鬆了口氣，但腳步沒停。他沿著靈汐指出的安全路徑，在濃霧中穿梭。懷裏的靈霏似乎對這裏的環境很感興趣，小鼻子不停聳動，偶爾伸出爪子撈一把霧氣，湊到眼前仔細看。
    “嚶？”它突然用小爪子指向左前方。
    林牧順著它指的方向看去，透過濃霧，隱約能看到一處凹陷的山壁，山壁下似乎有個洞口，被垂落的藤蔓遮掩著。
    “那裏可以藏身。”靈汐確認道，“洞口有天然形成的隱匿陣法，不仔細探查很難發現。”
    林牧立刻朝洞口跑去。撥開藤蔓，裏麵果然是個不大的石洞，約莫兩丈見方，幹燥整潔，角落裏還有一汪清泉從石縫滲出，匯成一個小水潭。
    他閃身進入，將藤蔓重新拉好，這才徹底放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氣。
    靈霏從他懷裏跳出來，一瘸一拐地走到水潭邊，先小心地舔了幾口水，然後開始認真清理自己後腿的傷口。療傷丹的藥效已經發揮，傷口不再流血，但皮肉翻卷的樣子還是讓人心疼。
    林牧也從儲物袋裏掏出水囊灌了幾口，然後開始檢查自身狀況——剛才那一陣狂奔，靈氣消耗了近七成，靈魂之力也因為維持高速感知而有些疲憊。最麻煩的是，身上添了幾道新傷，都是在密林中穿梭時被樹枝、碎石劃的。
    “得趕緊恢複。”他盤膝坐下，取出之前擊殺暗影豹和青雲宗弟子獲得的獸晶、靈晶，開始運轉《天機禦靈訣》。
    但剛運行一個周天，他就愣住了。
    這次的修煉感覺……不一樣。
    靈氣吸收速度比平時快了至少三成！而且吸收進來的靈氣格外精純，幾乎不需要怎麽煉化就能融入丹田。更神奇的是，靈魂之力恢複的速度也快了許多，那種疲憊感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退。
    “這是……”林牧睜開眼，看向正在舔爪子的小狐狸。
    靈霏察覺到他的目光，抬起頭，驕傲地“嚶”了一聲，然後張嘴噴出一小團淡綠色的藥霧。藥霧飄到林牧麵前，自動滲入他體內——頓時，一股清涼舒泰的感覺傳遍四肢百骸，傷口處的疼痛明顯減輕，靈氣運轉更加順暢。
    “輔助修煉的藥霧。”靈汐的聲音帶著笑意，“鴻蒙藥狐的天賦之一。有它在身邊，你的修煉速度至少能提升五成，丹藥吸收效率也能提高三成。這才是剛開始，等它成長起來，效果會更誇張。”
    林牧眼睛亮了。五成修煉速度提升！這是什麽概念？相當於他修煉一天，抵別人一天半！長年累月下來，積累的優勢將是碾壓性的！
    “血賺，確實血賺。”他咧嘴笑了，剛才那點怨氣煙消雲散。
    他重新閉目修煉。有了靈霏的輔助，加上獸晶、靈晶的滋養，丹田內的靈氣以驚人的速度恢複、增長。靈芽境凝氣三星的瓶頸原本就鬆動了大半，此刻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開始發出細微的“哢嚓”聲。
    林牧心中一動，知道突破的契機來了。他不再猶豫，集中全部心神，引導著洶湧的靈氣，朝著那道看不見的壁壘發起最後衝擊！
    “轟——！”
    識海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炸開了。
    不是聲音，而是一種感覺——桎梏破碎、枷鎖斷裂的感覺。丹田內，那團淡金色的氣旋猛地膨脹一圈，旋轉速度陡然加快，顏色也從淡金轉向更深邃的暗金色。更關鍵的是，氣旋中央，一滴液態的靈力緩緩凝聚成形，如同露珠般懸在氣旋中心。
    元露境初境，成了！
    從靈芽到元露，是修仙路上第一個重要門檻。跨過這道門檻，意味著靈力從氣態轉向液態，總量和精純度都將迎來質的飛躍。更重要的是，元露境修士已經能夠初步溝通天地法則，雖然隻是皮毛，但也遠非靈芽境可比。
    突破的瞬間，林牧能清晰感覺到，自己對周圍環境的感知更加敏銳，靈氣的操控更加精細，就連玄宸劍都發出愉悅的輕鳴，仿佛在慶祝主人的進階。
    “嚶嚶！”靈霏也歡快地叫起來，繞著林牧轉圈，小尾巴搖得像風車。
    “恭喜主人。”靈汐的聲音帶著欣慰，“不過現在不是慶祝的時候——趙烈他們雖然暫時被迷霧穀困住，但不會放棄。他們肯定會在穀外布防，等我們出去。”
    林牧點頭，眼神重新變得銳利。他看了一眼洞口的藤蔓，低聲道：“我們需要一個計劃。”
    “兩個選擇。”靈汐分析道，“第一，在這裏躲到他們失去耐心。但風險很大——迷霧穀雖然能幹擾感知，但範圍有限，他們如果鐵了心要搜，遲早能找到這裏。”
    “第二呢？”
    “第二，主動出擊。”靈汐的聲音透著一絲狠辣，“趙烈是元露境高境，我們正麵對抗必死無疑。但那兩個散修隻是元露境中境，而且從氣息判斷，根基虛浮，明顯是靠丹藥堆上去的。如果我們能逐個擊破……”
    林牧眼睛眯了起來。逐個擊破？聽起來很誘人，但風險同樣巨大。一旦失手，就是萬劫不複。
    他沉思片刻，突然問道：“靈霏，你的藥霧除了增速、療傷、輔助修煉，還有別的用處嗎？比如……讓人睡著？或者產生幻覺？”
    靈霏歪著頭想了想，然後伸出爪子，在地上劃拉起來。它先畫了個小人，然後在小人頭上畫了幾道波浪線，最後在小人旁邊畫了朵雲，雲裏畫了幾顆星星。
    林牧看了半天，試探著問：“你是說，你的藥霧能讓人頭暈目眩，像喝醉了看見星星？”
    “嚶！”靈霏用力點頭，眼睛亮晶晶的，一副“你可算看懂了”的表情。
    林牧和靈汐同時沉默了。
    片刻後，靈汐幽幽道：“我覺得……計劃可以調整一下。”
    林牧嘴角勾起一抹陰損的笑容：“我也覺得。”
    洞外，濃霧依舊翻湧。
    趙烈帶著兩個散修，在迷霧穀邊緣來回搜索，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趙長老，這鬼地方太大了，而且霧氣幹擾太強，靈識探出去不到十丈就被攪亂。”使雙刀的散修王猛煩躁地砍斷一根藤蔓，“那小子說不定已經跑出穀了。”
    “不可能。”趙烈斬釘截鐵，“我一直在穀口守著，連隻蚊子飛出去我都能看見。他肯定還在穀裏，躲在哪個老鼠洞裏。”
    用鏈鏢的李魁眯著眼睛打量四周：“趙長老，你說那小子身邊有隻鴻蒙藥狐？那可是傳說中的靈獸，要是能抓到手，別說吳長老的報酬了，就是賣給中州那些大勢力，也夠我們吃幾輩子了。”
    趙烈眼中閃過一絲貪婪，但很快又壓下：“別做夢了。那小子邪門得很，吳辰帶了四個靈芽境三星去抓他，結果全死了，吳辰自己也被一劍穿眉心。我們要小心，別陰溝裏翻船。”
    王猛不屑地哼了一聲：“吳辰那廢物，靠丹藥堆上去的元露境，能跟我比？老子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
    三人正說著，前方濃霧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像是石子滾落。
    “那邊！”趙烈眼神一厲，率先衝了過去。
    王猛和李魁對視一眼，也緊跟而上。
    然而等他們趕到聲音傳來處，卻什麽也沒發現，隻有地上幾塊散亂的碎石。
    “被耍了？”王猛皺眉。
    就在這時，左側濃霧中又傳來一聲響動，這次像是樹枝斷裂。
    “分頭追！”趙烈當機立斷，“王猛左，李魁右，我居中策應！發現目標立刻發信號！”
    三人分散開來，沒入濃霧。
    王猛握著雙刀，小心翼翼地在霧氣中穿行。他經驗豐富，知道在這種環境下不能冒進，每一步都踩得極穩，眼睛不停掃視四周。
    突然，他眼角餘光瞥見一抹白色在不遠處一閃而過。
    是那隻狐狸！
    王猛心中一喜，立刻追了上去。那白影速度不快，似乎受傷了，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王猛越追越近，終於在一處石堆後看到了目標——果然是那隻雪白的小狐狸，正蜷縮在一塊石頭下，後腿的傷口還在滲血。
    “小東西，看你往哪跑！”王猛獰笑著撲過去。
    就在他伸手要抓的瞬間，小狐狸突然抬起頭，衝他露出一個……極其人性化的、狡黠的笑容。
    王猛心裏咯噔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小狐狸張嘴——
    “阿嚏！”
    一團淡粉色的藥霧撲麵而來，帶著甜膩的花香。王猛下意識屏住呼吸，但已經晚了，少量藥霧鑽入鼻腔，瞬間，他感覺天旋地轉，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重疊。石頭變成了跳舞的小人，樹木長出了手腳，就連霧氣都開始唱歌。
    “嘿嘿……好酒……再來一杯……”王猛傻笑著，扔掉雙刀，開始對著空氣劃拳。
    暗處，林牧緩緩走出，看著手舞足蹈的王猛，搖了搖頭：“這藥效……有點猛啊。”
    靈霏蹦到他肩上，驕傲地挺胸：“嚶！”那意思：本狐出品，必屬精品！
    林牧不再耽擱，走到王猛身後，玄宸劍輕輕一點，刺穿後心。王猛身體一僵，軟軟倒地，到死臉上還帶著癡傻的笑容。
    “一個。”林牧收起王猛的儲物袋，看向濃霧深處，“還剩兩個。”
    他抱起靈霏，身影再次沒入霧氣。
    半個時辰後，李魁也步了王猛後塵——他在一片“會唱歌的蘑菇”中迷失了方向，被林牧從背後一劍了結。
    現在，隻剩趙烈了。
    林牧藏在一處石縫中，看著遠處那道在霧氣中焦躁徘徊的身影，眉頭緊皺。趙烈是元露境高境，靈魂強度不弱，靈霏的致幻藥霧對他效果有限。而且此人極為謹慎，始終保持在開闊地帶，不給他偷襲的機會。
    “硬拚勝算不到一成。”靈汐冷靜分析，“但他現在孤身一人，肯定也慌了。我們可以……”
    她話沒說完，遠處突然傳來趙烈的怒吼：“王猛！李魁！回答我！”
    無人應答。
    濃霧翻滾，死一般的寂靜。
    趙烈臉色變了。他握緊劍柄，緩緩後退，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恐懼。兩個元露境中境的同伴，就這麽悄無聲息地消失了？那小子到底用了什麽手段？
    “趙長老。”林牧的聲音突然從濃霧中傳來，縹緲不定，仿佛來自四麵八方，“你的同伴已經先去下麵等你了。你是自己下去陪他們，還是我送你一程？”
    趙烈猛地轉身，劍指聲音傳來方向：“裝神弄鬼！有本事出來，跟老夫堂堂正正一戰！”
    “堂堂正正？”林牧笑了，笑聲裏滿是譏諷，“你們三個元露境追殺我一個靈芽境的時候，怎麽不提堂堂正正？吳天雄誣陷我、派你們來滅口的時候，怎麽不提堂堂正正？”
    趙烈語塞，臉色一陣青一陣白。
    “趙烈，我跟你打個賭如何？”林牧的聲音繼續傳來，“你現在轉身離開，我當你沒來過。你若執意要戰……這迷霧穀，就是你的埋骨之地。”
    沉默。漫長的沉默。
    濃霧中，趙烈握劍的手微微發抖。他不想退——鴻蒙藥狐的誘惑太大了，吳天雄許諾的報酬也太豐厚了。但他更不想死。王猛和李魁的屍體還沒找到，但八成已經涼透了。那小子太邪門，在這詭異的迷霧穀裏，他完全沒有把握。
    終於，趙烈咬了咬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小子，今天算你走運。但你記住，青雲宗不會放過你，吳長老更不會！我們還會再見麵的！”
    說罷，他轉身，頭也不回地朝穀外衝去，速度快得像背後有鬼在追。
    石縫中，林牧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癱坐下來，後背已被冷汗浸透。
    剛才那番話，是他和靈汐商量好的心理戰術。實際上，如果趙烈真的不顧一切殺過來，他除了跑路別無選擇。好在，對方慫了。
    “暫時安全了。”靈汐的聲音也放鬆下來，“不過他說得對，青雲宗不會善罷甘休。我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裏，找個更隱蔽的地方。”
    林牧點頭，看了一眼肩上的靈霏。小家夥似乎也累了，趴在他肩上打哈欠，小腦袋一點一點的。
    “走吧。”他站起身，“先離開迷霧穀，然後……”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獸吼！那吼聲蘊含的威壓，讓林牧臉色瞬間煞白——清魂境！至少是清魂境的妖獸！
    “是剛才的天地異象引來的！”靈汐急道，“快跑！”
    林牧二話不說，抱起靈霏，朝著與吼聲相反的方向亡命狂奔。
    身後，獸吼越來越近，大地開始震顫。
    新的危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