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醒雪月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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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像根細線,從雕花木窗的縫隙裏鑽進來,不偏不倚地戳在林知文眼皮上,跟有人拿羽毛輕輕撩你似的。
他猛地睜眼,胸口起伏得像剛跑完馬拉鬆,額頭上一層薄汗,腦子裏還卡著昨晚的夢境緩存——摩天大樓、地鐵報站、導師催論文的微信語音……還有那堆沒來得及整理的《先秦諸子考據》,全攪和在一起,跟打翻的豆漿碗似的,又黏又亂。
“又來了……”他啞著嗓子嘟囔,抬手抹了把臉,“這夢是賴上我了?三年了還不放過我。”
是啊,三年前他還是個在圖書館熬到淩晨三點、靠咖啡續命的國學博士生,一睜眼,就成了雪月城這位“林知文”——雪月城三位城主之師、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李長生親口認下的關門弟子。
身份尊貴得能當武林vip金卡,可他心裏清楚:自己就是個誤入高端局的青銅玩家。
他慢吞吞坐起身,打量這間住了三年的屋子——青石地、竹簡牆、東牆上掛了把青銅劍,劍鞘上積的灰,估計都能種菜了。那劍他一次沒用過,純粹當裝飾品,畢竟他上輩子連菜刀都少拿,更別說殺人利器。
“前世寒窗二十年,背了半輩子《論語》《孟子》,結果這輩子成了武林人士?”他自嘲地笑了笑,指尖撫過小幾上攤開的《南華經》,“莊子要是知道我拿他的書當睡前讀物,怕是要從棺材裏跳出來罵我糟蹋經典。”
既來之,則安之。這六個字,是他在這世界活下來的座右銘。
推開門,涼風撲麵,夾著雪月城特有的梅香,清冽得讓人腦子一清。他住的小院在登天閣東北角,地勢高,視野好,往下一看,整座城盡收眼底——雪山如銀龍盤踞,亭台樓閣錯落有致,飛簷翹角藏在晨霧裏,像一幅沒畫完的水墨畫。
街麵上,小販已經開始擺攤,煎餅果子的香氣混著弟子們晨練的“嘿哈”聲,給這座武林聖地添了點人間煙火。
“小師叔早!”
兩個年輕弟子路過,見他立在門口,趕緊抱拳行禮。林知文點頭回應,目送他們走遠,心裏卻嘀咕:“你們敬的不是我,是‘李長生親傳’這塊招牌。”
他太清楚自己幾斤幾兩了。剛來那會兒,他連“內力”是啥都不知道,還以為是某種玄學版的“腎氣”。前世他活在法治社會,講理講證據;這輩子卻得信“一掌拍碎山頭”是常態,講道理不如講拳頭。
更離譜的是,他明明抱著“躺平修行,隨緣突破”的心態,真氣卻自己往上漲,三年不到,居然摸到了“神遊玄境”的邊兒。
“我連八段錦都懶得練,怎麽就成天才了?”他百思不得其解,總覺得這身體裏藏著個沒告知的“外掛”。
正琢磨著,身後傳來一聲輕笑:“知文,醒了?”
他回頭,李長生不知何時已站在院中那株老梅樹下,白胡子飄著,臉色紅潤得像剛啃完人參,眼神清亮得能照出他心底的小九九。
“師父。”林知文趕緊行禮,“您這出場,能不能吱個聲?嚇我一跳。”
李長生捋著胡子笑:“昨夜觀星,文曲星閃得跟蹦迪似的,紫氣東來三萬裏,八成是你又悟了。”
林知文苦笑:“哪悟了,又做夢了,夢見我導師問我論文交了沒。”
李長生不意外,反而意味深長:“夢是心聲,也是天啟。三年前我收你為徒,不是看你根骨好——雖然你根骨確實好得離譜——而是你身上,有股‘不在這世界’的味兒。”
林知文心跳一緊:“不會吧?師父您是不是裝了穿越者探測儀?”
李長生繼續道:“武道至此,已到頂了。再往上,無非是力氣大的打力氣小的,弱肉強食,千古不變。可這,就是唯一的道?”
林知文一怔。這話問得,像極了他當年在學術論壇發的那篇《論武俠世界的階級固化》。
“弟子……沒想明白。”他老實說。
“去吧,”李長生擺手,“今天別練功了,去城裏轉轉。百花會快開了,你司空師兄點名要你去撐場麵。”
一提“百花會”,林知文頭就大了。 那是什麽地方?雪月城年度社交內卷現場!吟詩、比武、裝高深,個個都是戲精。他這種“社恐+文青+穿越者”三合一的,去了就是炮灰。
“弟子遵命。”他嘴上答應,心裏盤算著怎麽中途溜走。
李長生臨走前,回頭看了他一眼:“記住,道在心生,不在外力。你心裏的結,得自己解。”
說完,人影一閃,直接消失,連個殘影都不留——輕功十級,社恐零級。
林知文站在原地,琢磨這話,越想越覺得師父像在打啞謎。 他幹脆往城南藏書樓溜達,那是他在這世界的“精神避難所”——書香、安靜、沒人問他“小師叔,您今天悟道了嗎?”
結果剛上二樓,就看見一個白衣身影霸占了他專屬座位。
背影挺拔,氣質清冷,像一株長在懸崖邊的白梅——不是李寒衣,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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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月劍仙,三位城主之一,劍術通神,江湖人稱“冰山美人”。三年來,跟他說話不超過十句,每次都是“嗯”“哦”“知道了”。
林知文腳步一滯,心想:“完了,撞上高冷係npc了,我該不該繞道?”
結果李寒衣頭也不回:“林師弟,來了。”
“師姐好。”他硬著頭皮上,“我不打擾您……您繼續看書。”
李寒衣緩緩轉身,目光在他臉上停了兩秒,忽然道:“你氣息……變了。”
林知文心裏一咯噔:“這姐們兒是人形真氣探測儀吧?”
“可能……昨晚沒睡好。”他瞎扯,“夢裏跟人比武,打輸了,氣得真氣亂竄。”
李寒衣沒笑,但眼神裏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像冰麵裂了條縫。
她合上《太白劍訣》,忽然問:“你覺得,劍道是什麽?”
林知文一愣,隨即來了勁——這題我熟啊!
“劍者,心之刃也,意之鋒也。”他順口引用批注,隨即發揮,“招式是殼,劍意是核。光會比劃,不會走心,那就是廣場舞劍法。”
李寒衣挑眉:“繼續。”
“文道重意不重形,意在筆先,下筆如有神。”林知文越說越順,“劍道也一樣。招式是形,劍意是神。隻學招式,不悟劍意,練到老也是個花架子。”
李寒衣靜靜聽著,書卷不知不覺合上了。這是三年來,她第一次這麽認真聽人說話。
“繼續說。”
林知文膽子大了:“《莊子》裏說‘得魚忘筌,得兔忘蹄’。劍招就像捕魚的網、抓兔的夾子,隻是工具。你要是天天抱著網研究怎麽織得漂亮,反而忘了魚在哪,那不是本末倒置?”
他頓了頓,壓低聲音:“依我看,最高明的劍法,是‘無招勝有招’。不拘形式,不滯於物,隨心而發,應勢而變——這才叫劍道。”
“‘無招勝有招’……”李寒衣輕聲念著,眼神忽然亮了,像雪地裏突然照進一束光。
良久,她緩緩起身,對他點頭:“多謝師弟指點。他日有空,願再與你論道。”
說完,白衣飄然,如風離去。
林知文望著她背影,心裏泛起一絲異樣。這是他第一次見李寒衣露出這種神情——不是高冷,不是疏離,而是一種近乎“頓悟”的震動。
他在她坐過的位置坐下,陽光正好,書架的影子拉得老長。空氣裏還飄著淡淡的梅香,不知是窗外的花,還是她身上帶來的。
指尖忽覺微涼,低頭一看——一枚玉佩靜靜躺在桌上。
通體潔白,雕著雲紋,係著淡藍流蘇,觸手溫潤,一看就不是凡品。
“這……該不會是她落下的吧?”他拿起玉佩,猶豫片刻,沒追出去,反而輕輕塞進了懷裏。
“還,肯定要還的。”他自言自語,“但不急,先當個信物,萬一以後她找我要呢?”
窗外,雪月城徹底醒了。叫賣聲、談笑聲、練武的呼喝聲混成一片,熱鬧得像廟會。
可林知文心裏,卻前所未有的清明。
三年了,他一直在問:在這個以武為尊的世界,沒有天賦的普通人,真的就隻能仰望嗎?
現在,他有了答案。
既然武道鎖死了凡人的路,那他就另開一條路——
不靠根骨,不靠天賦,隻靠學識、思想、浩然之氣。
一條人人皆可修行的路。
一條凡人也能成聖的路。
他閉上眼,體內真氣與腦海中的知識緩緩交融,仿佛兩條河流匯入大海。
忽然,一個冰冷的機械音在腦中響起:
【檢測到宿主明確自身道路,文道係統正式激活……】
【正在凝聚文心,淬煉文膽……】
【文道之門,即將開啟……】
林知文猛地睜眼,眸中精光一閃,如劍出鞘。
“嗬。”他輕笑一聲,望向窗外的雪月城,“這世界,該來點不一樣的了。”
屬於他的時代,終於要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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