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大師兄的試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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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陽光從雲縫裏灑下來,照在寒潭邊的青石上,濕漉漉的,反著光。空氣裏還飄著淡淡的元氣清香,可人心卻比剛才更沉。
林知文站在原地,衣衫未濕,神色如常,可誰都明白——他已不是從前那個閉關不出、被傳“懶散無為”的小師叔了。他走的那條路,沒人見過,也沒人敢信。
三位城主都到了。
司空長風站在最前,一身黑衣,像一杆立在風裏的槍,不動,卻壓得人喘不過氣。他盯著林知文,眼神裏沒有恭喜,隻有審視。他是雪月城的掌舵人,管的是人事、是安穩、是千年規矩。如今突然冒出個“文道”,引動天劫,還說什麽“以文載道”,這在他眼裏,不是突破,是變數,是隱患。
他必須試一試。
十息過去,沒人說話。
終於,司空長風踏出一步。
這一步不重,可腳落地的瞬間,整個寒潭邊的氣流都像是被壓住了一樣,空氣變得稠厚,連風都停了。幾個年輕弟子臉色發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半步。
“小師弟。”他開口,聲音不高,卻像鐵錘砸在人心上,“你這文道,引天雷,動乾坤,確實震古爍今。可咱們雪月城,立身靠的是什麽?是劍,是槍,是能擋刀子、能護人的本事。你這‘文道’,除了念幾句詩、寫幾個字,真到了生死關頭,能擋得住一刀一槍嗎?”
這話問得狠,也問得實在。
沒人笑,也沒人替林知文辯。大家都盯著他,等著看這個“讀書人”怎麽接。
百裏東君靠在梅樹上,酒葫蘆停在嘴邊,眯著眼,像在看一場好戲。李寒衣站在遠處,一言不發,可眼神卻沒離開過林知文。
李長生站在一旁,捋著胡子,不說話,像是默許了這場對質。
林知文沒急。
他隻是輕輕點了點頭,拱手道:“大師兄所言極是。道若不能用,便是空談。文道初立,不敢比肩武道千年根基,但自有一套護道之法。若師兄不信,不妨一試。”
他語氣平和,卻透著一股不容動搖的底氣。
“好!”司空長風眼睛一亮,終於有了點笑意,可那笑意沒到眼裏。
他右手一抬,虛空一握。
“嗡——”
一聲輕響,像是長槍出鞘,可眼前並無兵刃。隻有一股淩厲到極點的“意”從他身上炸開——那是一杆看不見的槍,由純粹的槍意凝成,槍尖直指林知文,雖未動,卻已讓人心頭發寒。遠處弟子隻覺得臉上像被刀刮過,忍不住閉眼後退。
逍遙天境的強者,意動即招發,早已超脫形跡。
“小師弟,小心了!”
話音未落,槍意已至。
沒有風聲,沒有光影,隻有一股“刺穿一切”的意誌,瞬間鎖死林知文的氣機。那一刹那,仿佛天地間隻剩這一槍——快、狠、準,帶著破盡萬法的決絕。尋常武者,光是被這股意壓住,恐怕就要跪倒在地。
可林知文,沒動。
他隻是抬起右手,兩指並攏,像執筆一樣,在空中緩緩寫下了一個字——
禦。
那字是古篆,筆畫圓厚,結構端穩,透著一股沉靜的力量。寫完的瞬間,淡淡的金光浮起,勾勒出字形,懸在身前,像一塊無形的盾牌。
然後,那驚天動地的槍意,撞上了這個“禦”字。
沒有轟鳴,沒有炸裂。
槍意就像撞進了一片深水,鋒芒被一點點吞沒、化解。那股“刺穿”的意誌,像是被什麽更根本的東西擋住了——不是力量,而是“理”。仿佛在說:你可刺,但我可守,守得有理,便不可破。
槍意繼續往前推,可每進一寸,威力就弱一分。等到終於碰上林知文的衣襟時,已輕得像一片落葉,連衣角都沒掀起。
林知文放下手,字消,光散。
他依舊站著,像什麽都沒發生過。
“大師兄,承讓。”他拱手,語氣平靜。
全場死寂。
連呼吸聲都聽不見了。
那些原本覺得“文道是花架子”的弟子,此刻張著嘴,半天合不攏。他們看得真切——那可是槍仙的一擊!不是演武,不是切磋,是真正能殺人於無形的意槍!可就這麽……被一個字,輕輕擋下了?
百裏東君把酒葫蘆重重一頓,酒灑了一地,他卻沒管,隻盯著林知文,喃喃道:“我的天……這不是打架,是講理啊。以理禦力,這也能行?”
李寒衣的眸子微微一動,終於從梅樹下走了半步出來。她懂劍,也懂“意”。她看得出,林知文用的不是蠻力,而是一種近乎“道”的規則——他讓“守”成了理,讓“禦”成了法。
司空長風站在原地,手指緩緩收回。
他臉上的冷意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凝重。他盯著林知文,看了很久,終於開口,聲音沉穩:“好一個‘禦’字。”
他頓了頓,聲音提高:“小師弟,你這一手,不是花哨,是真本事。我那一擊,雖未盡全力,但也用了七分意。你能以文氣化理,以理禦意,已證明——這文道,不是空談,真能護人,也能護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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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視四周,聲音如鍾:“從今日起,文道,為雪月城正統傳承之一。與武道並立,不分高低。誰若輕視、非議,按門規處置,絕不輕饒!”
這話一出,等於定了調子。
長老們紛紛低頭應諾,心中震撼難平。他們原本還猶豫,可剛才那一幕,已不容他們再懷疑——那不是幻術,不是取巧,而是一種全新的“道”。
林知文再次拱手:“謝大師兄成全。”
司空長風終於笑了,雖淡,卻真實。他拍了拍林知文的肩:“不必多禮。你既已出關,又開新道,稍後隨我去議事廳,把這文道的根由、修法、用處,一一道來。雪月城能不能多一條路,就看你能走多遠了。”
話落,他轉身,大步而去,背影依舊如槍,卻少了幾分壓迫,多了幾分期待。
試探已過,認可已給。
沒人再質疑。
林知文站在原地,望著大師兄的背影,又看了看四周——有敬佩的,有敬畏的,也有仍帶疑惑的。他知道,這一關過了,可前路還長。
這場交鋒,沒見血,沒動手,卻比任何一場生死戰都更讓人震撼。
因為它是兩種“道”的第一次碰撞——武道以力破局,文道以理立身。
而今天,文道,站住了。
第15章 何為文道?
廢墟之上,人還未散。
林知文站在演武場的殘垣上,風吹著他的衣角,獵獵作響。身前是焦黑的石板,身後是尚未退去的天劫餘威。他望著眾人,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進每個人耳中:
“很多人問我,什麽是文道?”
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一張張臉——有年輕弟子的迷茫,有長老們的思索,也有司空長風的審視。
“我說,文道不是尋章摘句,不是吟風弄月,更不是拿來裝點門麵的學問。”他聲音漸沉,“文道,是養一口心中的浩然氣,是明辨是非的清明,是明知不可為而為之的擔當,是——為生民立命,為萬世開太平的道。”
他抬手指了指天:“剛才那場劫,是天道在問:你憑什麽?我用一篇《原道》,答了它。不是靠力氣,是靠理。理通,道存。”
“我們練武,是為了強身,為了護人,為了在亂世中站穩腳跟。可若隻知打打殺殺,不懂為何而戰,那再強的武功,也不過是把利刃,遲早傷己。”
“文道,就是讓人明白——為何而戰。”
他看向唐蓮:“你練暗器,追求極致,可若不知為何而發這一枚針,那極致,便是空的。”
他看向雷無桀:“你天生神力,可若不懂節製,不懂分寸,那一拳打出去,傷的可能是自己人。”
“文道,不廢武,而是讓武有魂。”
他最後望向所有長老:“諸位前輩,雪月城千年傳承,靠的不隻是劍法槍術,更是‘守’的信念。而文道,正是把這份信念,化作可修、可傳、可證的道。”
風停了。
全場寂靜。
然後,不知是誰,輕輕鼓了一下掌。
是李長生。
他站在人群最後,笑著點頭,眼裏有光。
接著,百裏東君也拍了拍手,灌了口酒,笑道:“好!說得比我的酒還烈!”
李寒衣沒說話,但微微頷首。
司空長風站在高處,看著林知文,終於說了一句:“這道,雪月城,接了。”
林知文深吸一口氣,躬身行禮。
他知道,從今天起,雪月城,真的不一樣了。
文道,不再是孤光一點,而是一條路,一條能走遠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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