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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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徹底吞沒了鹹陽,坊門陸續關閉,巡城衛尉軍沉重的腳步聲在空曠的街道上規律地響起,宣告著宵禁的開始。
林知文與李寒衣並未返回官驛,而是憑借著李寒衣超凡的感知與身法,避開主要的街道和巡邏隊,如同兩道幽影,在坊牆與巷道構成的陰影網絡中穿行。他們的方向,正是酒肆中聽聞的,魚幼薇可能藏身的南裏巷區域。
南裏巷位於鹹陽西市邊緣,與渭水河畔的貧民區相接,是城中三教九流混雜、律法管轄相對薄弱的地帶。
低矮破敗的土坯房擁擠在一起,巷道狹窄而曲折,汙水橫流,空氣中彌漫著腐敗與貧窮的氣味。即便是秦律的嚴苛,似乎也難以完全滲透到這片區域的每一個角落,使其成了藏匿與罪惡滋生的溫床。
兩人隱匿在一處廢棄土屋的斷牆後,收斂了所有氣息。遠處,隱約可見幾條黑影如同鬼魅般在不同的屋頂與巷道口快速移動、交換位置,動作迅捷而專業,帶著一種冰冷的效率。他們並未大張旗鼓地搜索,但那無形的羅網,正以一種令人窒息的方式,悄然收緊。
“至少五人,分三組交替監視,封鎖了前方那片區域的主要出口。”李寒衣的聲音如同細微的風絲,傳入林知文耳中,“實力不弱,皆是好手。其中一人氣息陰冷,應是頭目,修為可能接近‘地字級’巔峰。”
林知文默默點頭,目光穿透夜色,落在那片被無形鎖定的破敗建築群。他能感受到那裏傳來的一絲極其微弱、卻帶著驚惶與絕望的氣息,如同被困在蛛網中央,瑟瑟發抖的飛蛾。
魚幼薇。
那個隻存在於酒客描述中的、擁有驚世容貌與舞姿,卻家破人亡、被迫遁入這肮髒泥沼的女子。她的遭遇,是這煌煌大秦盛世之下,被權力肆意踐踏的個體悲劇的縮影。法度森嚴,卻未能保護弱小;權力滔天,便可扭曲規則。
他想起朝堂之上,自己曾對嬴政、對李斯等人言及,文道旨在教化人心,使民知廉恥,慕仁義,而非僅因畏法而不敢為非。
然而,眼前這活生生的事例,卻赤裸裸地展示著,在沒有“仁義”隻有“利害”的權力遊戲麵前,所謂的“廉恥”與“道義”是何等蒼白無力。
若連眼前這具體的不公都無法麵對,無法嚐試去改變,那他空談“文道”,又有何意義?難道他的道,隻能存在於典籍與辯論之中,卻無法在現實的汙濁中綻放一絲微光嗎?
一股難以言喻的悸動在他文宮中回蕩。仁、義、禮、智、信五字真文微微震顫,尤其是“仁”與“義”二字,光華流轉,仿佛在催促著他做出選擇。
他知道,介入此事,風險巨大。意味著正式與羅網背後的權貴對立,將徹底暴露在對方的視線之下,甚至可能提前引爆嬴政那“三日之期”的考驗,為自己和李寒衣帶來滅頂之災。這絕非明智之舉。
然而……
“寒衣,”林知文沒有回頭,聲音低沉卻清晰,“我欲插手此事。”
斷牆後的陰影裏,李寒衣沉默了一瞬。清冷的眸光在他背影上停留,她能感受到他語氣中那份不容置疑的決絕。這並非一時衝動的俠義心腸,而是源於其“文道”根本理念與現實碰撞後,必然產生的選擇。
“羅網,權貴,風險。”她言簡意賅地指出三個關鍵點,聲音依舊沒有任何起伏,但並非勸阻,隻是陳述事實。
“我知道。”林知文深吸一口冰冷的夜氣,“見義不為,無勇也。見死不救,仁心何存?若因畏風險而袖手旁觀,我之道,便失了根基,與那些空談仁義之徒何異?此行,非為逞強,而是……證道。”
他頓了頓,繼續道:“況且,此事或也是一個契機。若能救下此女,或可窺見羅網與那權貴行事之脈絡,亦能在鹹陽這潭死水中,投下一顆石子,看看能激起怎樣的漣漪。”
李寒衣不再言語。她本就是極有主見之人,行事但憑本心。林知文既然心意已決,且理由關乎其道途根本,她便不會再勸。她隻是將懷中的鐵馬冰河調整了一個更易於出鞘的角度,周身那內斂的劍意,如同冰層下湧動的暗流,悄然提升。
她的行動,已然表明了態度——支持。
林知文感受到身後那股愈發凝練的冰寒劍氣,心中一定。他再次將目光投向那片被羅網封鎖的區域,眼神銳利如刀。
“羅網布防嚴密,強闖不易,需智取。”林知文低聲道,“我以文氣擾亂其感知,製造短暫混亂。你尋隙潛入,找到那魚幼薇,帶她出來。我們在來時經過的廢棄漕運碼頭匯合。”
“可。”李寒衣應道。
計劃已定,再無猶豫。林知文閉上雙眼,心神沉入文宮。這一次,他並非引動那浩大破妄的聖賢之言,而是將文氣極致內斂、轉化,如同無形的觸須,悄無聲息地向著那幾名羅網殺手所在的方向蔓延而去。
他要模擬出一種類似“陰魂過境”、“地脈微動”般的、源自自然環境本身的細微異常波動,以此來幹擾那些殺手高度集中的精神感知。
這需要對文氣有著精妙至極的掌控,以及對天地氣機敏銳的洞察。
夜色更深,南裏巷的黑暗濃鬱得化不開。出手的契機,就在此刻。是證道之始,亦是風波再起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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