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場內的空氣凝固了。
    張銳——或者說，占據張銳軀殼的那個東西——站在場中央，周身黑氣如活物般翻湧。他腳下，混凝土地麵正發出不堪重負的“哢嚓”聲，以他雙腳為中心，蛛網狀的裂紋向四周蔓延。
    “退後！所有人退後！”
    剩餘的候選者們終於反應過來，在短暫的驚愕後展現出職業軍人的素養。他們迅速後撤，同時舉起了手中的訓練槍——雖然明知這玩意兒對眼前的怪物可能毫無用處。
    但那個東西根本沒看他們。
    它的眼睛——那雙完全漆黑、沒有一絲眼白的眼睛，死死鎖定著林風。
    “香……太香了……”它發出吞咽口水般的咕嚕聲，裂開的嘴角滴落粘稠的黑色液體，“你身上的味道……是純正的昆侖神血……隻要吃了你……我就能擺脫這具孱弱的軀殼……”
    林風站在原地，麵無表情。
    但內心，數據流正在全速運轉：
    【目標分析：深淵魔種寄生型）】
    【寄主：張銳原人類男性，已確認腦死亡）】
    【能量強度：蛻凡境中階持續攀升中）】
    【威脅等級：高具備精神汙染特性）】
    【建議：立即隔離戰場，防止魔種擴散；使用神血之力進行淨化】
    神血之力……
    林風眼神微沉。上海一戰消耗的壽命還沒完全恢複，如果再動用神血……
    “林教官！”
    一聲低喝從側麵傳來。是雷鳴，他掙紮著從地上爬起，嘴角還在淌血，但手中軍刺握得更緊，“這東西不對勁……你指揮，我們掩護！”
    話音未落，他已經率先撲出！
    不是衝向那個魔種，而是衝向訓練場邊緣的緊急控製台！那裏有整個訓練場的總開關，包括——高壓電防護網！
    “愚蠢。”魔種甚至沒回頭，隻是隨意地向後一揮手。
    黑色的氣浪如實質般轟出，眼看就要將雷鳴吞沒！
    就在這一瞬——
    林風動了。
    不是衝向魔種，而是衝向雷鳴！他在半空中硬生生扭轉身體，混沌氣流在身前凝聚成一麵灰色的盾牌！
    轟！
    黑色氣浪撞上盾牌，爆發出金屬扭曲般的刺耳尖鳴！盾牌表麵瞬間布滿裂紋，林風整個人被轟得倒飛出去，但在飛出的同時，他抓住了雷鳴的衣領，兩人一同摔進一堆模擬廢墟中。
    “咳咳……”林風咳出一口血，灰色盾牌在手中碎裂消散。
    “教官！”雷鳴眼睛紅了。
    “我沒事。”林風抹去嘴角血跡，眼神卻越來越冷，“聽著，這家夥的目標是我。等會兒我會引開它，你趁機去啟動防護網——最高電壓檔位。”
    “可是——”
    “沒有可是。”林風打斷他，從腰間抽出真正的“混沌星圖”，刀刃脫離橡膠鞘，露出灰蒙蒙的寒芒，“這東西不是你們能對付的。它身上的黑氣有汙染性，普通人接觸超過三秒就會精神崩潰。”
    廢墟外，魔種已經緩緩轉過身來。
    “掙紮吧……掙紮才有意思……”它咧著嘴笑，那張原本屬於軍人的堅毅麵孔，此刻扭曲得如同惡鬼，“我最喜歡吃……會掙紮的食物……”
    林風深吸一口氣，從廢墟中走出。
    他每一步踏出，體內的混沌氣流就加速運轉一分。瞳孔深處，金銀符文再次亮起，但這一次，它們旋轉的速度緩慢了許多——那是神血之力被刻意壓製的征兆。
    不能用神血。
    至少，不能一開始就用。
    “你知道嗎，”林風開口，聲音平靜得反常，“你犯了個錯誤。”
    魔種歪了歪頭，漆黑的眼睛裏閃過一絲疑惑。
    “你不該在這裏暴露。”林風繼續說，“深淵魔種，寄生型，需要宿主保持完整的社會身份才能長期潛伏。你提前暴露，就意味著——”
    他猛地抬手，“混沌星圖”刀尖指向訓練場穹頂的監控攝像頭：
    “意味著你背後的主子，已經放棄你這枚棋子了！”
    魔種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幾乎在同一時刻，訓練場四角的揚聲器裏傳來周衛國冰冷的聲音：
    “所有單位注意，目標確認為‘異常生物寄生型’，威脅等級提升至紅色。執行清除協議。”
    哢嚓——哢嚓——哢嚓——
    訓練場四周的牆壁上，十二塊合金板同時滑開，露出下麵黑洞洞的槍口。不是普通的自動武器，而是特製的、槍管纏繞著淡藍色能量紋路的“破靈槍”！
    “開火。”
    命令下達的瞬間，十二道幽藍色的光束撕裂空氣光速飛向魔種！
    魔種發出一聲尖嘯，周身黑氣暴漲，在身前形成一麵扭曲的黑色護盾！光束撞擊護盾，爆發出刺眼的光芒和“滋滋”的能量湮滅聲！
    “沒用的！”魔種在護盾後嘶吼，“這種程度的攻擊，連我的護盾都——”
    話音未落，林風已經出現在它側麵！
    不是直線衝鋒，而是借助混沌氣流在半空三次變向的詭異突進！“混沌星圖”刀身上的金銀紋路亮到極致，這一刀，斬的不是護盾，而是護盾與地麵連接的那個點——數據流計算出的能量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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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啦——！
    黑色護盾被一刀斬開一道縫隙！雖然隻有巴掌寬，但足夠了！
    第二波破靈光束幾乎無縫銜接，順著縫隙鑽入，精準命中魔種的本體！
    “啊啊啊——！”
    淒厲到不像人類的慘叫響徹訓練場！魔種身上被光束擊中的位置，黑氣如沸水般翻滾、蒸發，露出下麵已經開始腐敗的肌肉組織！
    “有效果！”觀察室裏的陳靜死死盯著屏幕，“繼續射擊！不要停！”
    但魔種的反擊來得更快。
    它放棄了防禦，任由剩下的光束在身上開出一個個焦黑的窟窿，整個身體卻像炮彈般射向林風！身後留下一串黑色的殘影！
    “死——！”
    漆黑的爪子抓向林風的頭顱！
    這一擊，避無可避。
    林風甚至能聞到爪子上傳來的、混合著血腥與腐臭的刺
    在爪子即將觸及額頭的瞬間，林風做了一個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動作——他鬆開了握刀的右手，左手卻如閃電般探出，五指張開，精準地扣住了魔種的手腕！
    【接觸目標生物組織·開始強製基因序列掃描】
    數據流的能力，再次發動！
    “你——！”魔種驚怒交加，想要抽手，卻發現那隻人類的手掌如同鐵鉗般紋絲不動！
    更讓它恐懼的是，一股詭異的力量正順著接觸點湧入它的體內！那不是攻擊，不是破壞，而是……解析！它在讀取它的信息！它在挖掘它的秘密！
    “放開——！”
    魔種的另一隻手瘋狂抓向林風的胸膛，想要掏出他的心髒！
    但林風的右手已經重新握住了“混沌星圖”。
    這一次，刀身上亮起的不是灰蒙蒙的混沌氣流，也不是金銀符文，而是……淡淡的、幾乎微不可查的金色光暈。
    神血，0.1的輸出。
    足夠了。
    “斬。”
    沒有驚天動地的聲勢，隻有一道筆直的金線，從魔種的肩膀切入，斜斜向下，從另一側的腰部斬出。
    魔種的動作僵住了。
    它低頭，看著自己身上那道正在緩緩擴大的金色裂縫。裂縫邊緣，黑氣如冰雪般消融，腐敗的肌肉組織迅速幹枯、化作飛灰。
    “不……可能……”它艱難地吐出幾個字，“你明明……還沒到那個層次……”
    “我確實沒到。”林風收刀，後退一步，“但我背後，站著整個人類文明。”
    話音落下的瞬間，魔種的身體沿著金色裂縫，一分為二。
    沒有鮮血，沒有內髒，隻有兩半迅速枯萎、最終化作黑色灰燼的殘骸。灰燼中，一顆拇指大小的、漆黑如墨的晶體掉落在地，發出“叮”的輕響。
    訓練場陷入死寂。
    所有人都看著場中央那個持刀而立的年輕人，看著他腳下那堆灰燼，看著那顆還在微微顫動的黑色晶體。
    “結……結束了？”有人喃喃道。
    林風彎腰，用刀尖挑起那顆黑色晶體。晶體入手冰涼，表麵流轉著詭異的暗光，仿佛有無數細小的觸須在其中蠕動。
    【物品鑒定：深淵魔種核心殘缺）】
    【特性：高濃度汙染源·具備意識殘留】
    【建議：立即封存·使用三重靈能封印】
    “陳靜。”林風對著空氣說，“派人來處理現場。這顆核心需要最高級別的收容措施。”
    揚聲器裏傳來周衛國的聲音：“已經安排了。林風，你怎麽樣？”
    “輕傷。”林風抹去嘴角又滲出的血跡，“但雷鳴傷得不輕，需要立即治療。”
    醫療隊衝進場內，將重傷的雷鳴抬上擔架。這個硬漢已經陷入半昏迷狀態，但手裏還死死握著那柄軍刺。
    林風看著擔架遠去，又回頭看向那些驚魂未定的候選者們。
    “剛才的一切，你們都看到了。”他的聲音平靜，卻帶著某種沉重的力量，“這就是新時代的敵人。它們可能偽裝成你的戰友，你的親人，甚至是你自己。而我們要做的，就是在它們露出獠牙之前，先一步擰斷它們的脖子。”
    沒人說話。
    但所有人的眼神都變了。之前的懷疑、好奇、甚至是一絲不服氣，此刻都化作了深刻的震撼，以及……某種沉甸甸的責任感。
    “選拔繼續。”
    他走到場邊，從陳靜手裏接過一份新的名單。
    “剛才在戰鬥中，沒有後退、試圖組織反擊、或者至少沒有慌亂逃竄的人，出列。”
    十幾個人站了出來。
    其中有三個讓林風多看了一眼——一個是在魔種暴露瞬間就試圖去關閉訓練場大門的中尉；一個是第一時間將身邊嚇傻的戰友拖到掩體後的女少尉；還有一個……是那個可疑的年輕中尉，陳墨。
    他在整個過程中，既沒有驚慌，也沒有逞強，隻是冷靜地觀察、分析、尋找機會。
    “你們三十七人，”林風看向站出來的十幾人，“加上原本通過前兩輪測試的四十人中的這幾位，組成第一期‘超凡特戰訓練班’。其他人，會有專門的教官進行常規訓練，作為後備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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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官！”有人忍不住開口，“我們……也能變得像您這麽強嗎？”
    林風沉默了幾秒。
    “我不知道。”他誠實地說，“但我會盡我所能教你們。而你們要做的，是在下次遇到這種東西時，至少能活下來。”
    他轉身離開訓練場，留下那些還在消化今天一切的新學員們。
    走廊裏，周衛國已經等在那裏。
    “辛苦了。”老局長遞過來一支煙，林風搖頭拒絕。
    “那顆魔種核心，分析結果什麽時候能出來？”
    “最快要二十四小時。”周衛國自己也點了一支煙，深深吸了一口，“但初步判斷，這玩意兒不是自然形成的。它的基因序列裏……有人工編輯的痕跡。”
    林風眼神一凝：“你是說……”
    “有人，或者有某個組織，在故意製造、投放這些東西。”周衛國吐出一口煙霧，臉色陰沉，“而且目標很明確——就是你。張銳的檔案我們重新查過了，三個月前，他曾參與過一次邊境聯合緝毒行動，期間失蹤了七十二小時。歸隊後一切正常，直到今天。”
    “三個月前……”林風喃喃道。
    正好是昆侖祭壇激活的時間點。
    “更麻煩的是，”周衛國壓低聲音，“我們剛剛接到消息，就在剛才，全國七個城市同時報告了‘異常生物襲擊事件’……全是省會級城市。”
    林風猛地抬頭。
    “傷亡情況？”
    “目前統計，平民死亡二十三，傷一百七十，軍警傷亡……還沒出來。”周衛國掐滅煙頭，“上麵下了命令，要求‘昆侖基地’立即組建快速反應部隊，分赴各地支援。林風，我需要你帶隊去南城——那裏離得最近，而且情況最詭異。”
    “詭異？”
    “報告說，襲擊的不是妖獸，也不是剛才那種魔種。”周衛國的聲音裏帶著一絲困惑，“而是……‘影子’。人的影子，活了。”
    林風瞳孔收縮。
    “什麽時候出發？”
    “一小時後。”周衛國看著他，“你可以挑選剛才選出的學員中的五個人，作為你的第一批隊員。武器裝備隨便挑，但記住——”
    老局長的手按在林風肩上，很重。
    “這次不是訓練。是真正的實戰。而你的任務不隻是消滅怪物，還要把那些孩子，活著帶回來。”
    林風點頭，轉身走向裝備室。
    他的背後，訓練場內的學員們已經開始接受心理疏導。而那顆漆黑的魔種核心，正被送入地下七層的最高級別收容區。
    走廊的陰影中，那個戴著金絲眼鏡的男人，正通過加密頻道低聲匯報：
    “目標成功清除魔種，展現出了超出預估的成長速度。建議調整後續計劃。”
    頻道那頭沉默片刻，傳來回複：
    “執行b方案。讓‘影傀’去南城。這一次，我要看到他的極限。”
    通話結束。
    男人推了推眼鏡，鏡片後，一雙眼睛平靜如深潭。
    而在裝備室裏，林風正將“混沌星圖”插入背後的磁吸刀鞘。他的手指拂過刀柄上那些金銀紋路，感受著其中傳來的、微弱卻堅定的共鳴。
    窗外的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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