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鋒艇劈開暗紅色的海水，引擎的轟鳴聲在空曠的海麵上顯得單薄而脆弱。林風站在最前方衝鋒艇的船頭，黑色作戰服被鹹濕的海風打得緊貼身體，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的浮島。
    浮島在視野中迅速放大。
    近看之下，這座從深淵中浮起的造物更加令人心悸。它的表麵不是岩石或金屬，而是一種介於血肉與礦石之間的詭異材質，暗紅色的脈絡在灰黑色的基底下緩緩搏動，如同巨型生物的心髒外露。那些扭曲的建築結構上沒有窗戶、沒有門，隻有無數蜂窩狀的孔洞，孔洞深處隱約可見蠕動的陰影。
    “距離登陸點五百米！”舵手嘶聲喊道。
    海麵上，那些油汙般的黑色物質開始沸騰。一隻隻深淵生物從粘液中掙脫出來，它們形態各異——有長達十米、多足如蜈蚣的爬行類；有懸浮半空、觸須如鞭的漂浮體；還有直接融入海水、化作黑色漩渦的液態怪物。
    “開火！”
    艦隊方向傳來命令，刹那間，數十道艦炮火光照亮海麵！高爆彈在怪物群中炸開，掀起衝天水柱！但令人絕望的是，那些被直接命中的深淵生物隻是晃了晃，體表浮現出一層流動的黑色薄膜，竟將爆炸威力吸收了七八成！
    “靈能護盾！”蘇雨在通訊頻道裏驚呼，“這些怪物自帶能量防禦！”
    林風瞳孔收縮。數據流已經完成掃描分析：
    【目標分析：深淵守衛基礎型）】
    【能量強度：蛻凡境初階】
    【特性：群體靈能共享，傷害分攤，快速再生】
    【弱點：需同時擊殺三隻以上以打破共享網絡】
    “所有人聽令！”林風的聲音通過頭盔通訊器傳遍所有衝鋒艇，“三人一組，集火同一目標！不要分散火力！”
    命令迅速執行。三十名突擊隊員分成十個小組，破靈步槍的幽藍光束開始精準點射。這一次，戰術見效了——當三道光束同時命中一隻多足爬行怪時，它體表的黑色薄膜應聲破碎，整個軀體如蠟燭般迅速消融！
    但怪物的數量太多了。
    就在突擊隊集火時，那些懸浮的觸須怪突然加速，如箭矢般射向衝鋒艇！它們的觸須尖端閃爍著暗紅色的光芒，那是高度凝聚的暗影能量！
    “規避！”
    舵手猛打方向，衝鋒艇在海麵上劃出驚險的弧線。一根觸須擦著船舷掠過，在合金外殼上留下一道深達寸許的腐蝕痕跡，滋滋作響。
    林風動了。
    他沒有拔刀，而是抬手虛握。混沌氣流在掌心凝聚成三根灰色長矛，隨著手腕一抖，長矛激射而出！
    噗！噗！噗！
    三隻觸須怪被精準貫穿，暗影能量與混沌之力激烈衝突，在半空中炸成三團黑霧。但更多的怪物從浮島表麵的孔洞中湧出，仿佛無窮無盡。
    “登陸點就在前方兩百米！”舵手吼道，“但那裏有……守衛！”
    所謂的登陸點，是浮島邊緣一處相對平緩的斜坡。但此刻斜坡上，蹲伏著三隻體型格外龐大的深淵生物——它們形似放大的甲蟲，甲殼厚重如坦克裝甲，六隻複眼閃爍著冰冷的紅光。更可怕的是，它們背部生長著數十根骨刺，每根骨刺頂端都在凝聚暗紅色的能量球。
    “是遠程型！”陳墨的聲音傳來，“隊長，我和吳浩用暗影之力幹擾它們，你們趁機突破！”
    “執行！”
    陳墨和吳浩所在的衝鋒艇突然加速，脫離編隊衝向側翼。兩人同時抬手，灰黑色的暗影之力如潮水般湧出，不是攻擊，而是形成一片扭曲的力場。那三隻甲蟲怪凝聚的能量球在力場幹擾下開始不穩定，有的甚至提前引爆，在它們自己背上炸開！
    “就是現在！全速前進！”
    十艘衝鋒艇引擎轟鳴到極致，如離弦之箭射向登陸點。林風第一個躍上斜坡，雙腳落地的瞬間，“混沌星圖”出鞘！
    刀光如灰色閃電，斬向最近的一隻甲蟲怪！甲蟲怪反應極快，厚重的甲殼抬起格擋——
    鐺！！！
    金鐵交鳴般的爆響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甲殼表麵被斬開一道深達半尺的裂縫，暗紫色的粘稠液體噴湧而出！甲蟲怪發出刺耳的嘶鳴，剩餘的五條腿瘋狂刨地，想要後退。
    但林風沒有給它機會。
    刀身一轉，第二刀順著裂縫切入，混沌氣流在甲殼內部爆發！如同在密閉容器內引爆炸藥，甲蟲怪的整個軀體從內部炸開，甲殼碎片混合著血肉組織濺射一地！
    “登陸！建立防線！”
    突擊隊員們紛紛躍上斜坡，以衝鋒艇為掩體迅速建立環形防禦。破靈步槍的射擊聲連成一片，將試圖靠近的深淵生物暫時壓製在三十米外。
    林風喘息著收刀，臉色又蒼白了幾分。剛才那兩刀看似輕鬆，實則動用了接近3的神血之力——對於本源受損的他來說，每一次動用都是沉重的負擔。
    “隊長，掃描顯示浮島內部結構複雜，能量源在中心位置，距離這裏大約一點五公裏。”蘇雨調出戰術平板上的三維建模，“但通往中心的路徑有十七條，全部被高強度能量場封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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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條路封鎖最弱？”
    “第七條，但那裏的生命反應也最密集。”蘇雨指著一條蜿蜒向下的通道，“而且……通道入口有某種符號。”
    她放大圖像。通道入口處的材質上，刻著一個扭曲的符號——不是閉著的眼睛，而是一隻半睜的眼，瞳孔位置是一個不斷旋轉的漩渦。
    “這是……”陳墨湊過來看，臉色驟變，“深淵教團的‘試煉之路’標記。我在被汙染時的記憶碎片裏見過——隻有通過試煉的教徒，才有資格覲見‘主人’。”
    “試煉內容是什麽？”
    “不知道。”陳墨搖頭，“每個試煉都是根據闖入者的弱點量身定製的。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進入的人，很少能活著出來。”
    林風盯著那個符號，沉默了三秒。
    “就走這條路。”他說，“蘇雨，你帶第二組留守登陸點，建立撤退通道，隨時準備接應。陳墨，你帶第三組在通道入口建立防禦，防止被前後夾擊。第一組，跟我進去。”
    “隊長！”李衛國忍不住開口，“太危險了！萬一裏麵——”
    “正因為危險，才必須去。”林風打斷他，“如果每條路都安全，反而說明我們在被誘導。深淵教團擅長玩弄人心，它們一定預判了我們會選擇最‘安全’的路。所以，我們偏要走最危險的。”
    他看向第一組的九名隊員：“現在，最後一次選擇機會。不想進去的，可以留下。”
    九個人，沒有人後退。
    “好。”林風點頭，“檢查裝備，彈藥全滿，護盾發生器充能。三十秒後出發。”
    三十秒後，十人小隊踏入第七條通道。
    通道內部的景象讓所有人倒吸冷氣。
    牆壁不再是那種血肉礦石的混合材質，而是某種半透明的晶體。晶體內部，封印著無數扭曲的身影——有人類，有動物，甚至還有一些無法辨認的生物。它們都還活著，眼睛在晶體後轉動，嘴巴無聲開合，仿佛在永恒地尖叫。
    更詭異的是，隨著小隊深入，那些被封印的身影開始“轉頭”，所有的視線都聚焦在林風身上。
    “它們在看你……”一名隊員聲音發顫。
    林風沒有回應。他能感覺到，那些視線中蘊含著某種探查的力量，正在試圖解析他體內的神血結構。數據流自動激活防禦，在神血本源外圍構築起一層加密屏障。
    通道開始向下傾斜，坡度越來越陡。腳下的地麵變得濕滑粘稠，踩上去會發出“咕嘰”的惡心聲響。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硫磺味和另一種更刺鼻的、類似腐爛水果的甜膩氣息。
    “檢測到精神汙染濃度上升。”陳墨的聲音從通道入口傳來，通過加密頻道有些失真，“隊長，你們已經深入兩百米，建議每隔五十米放置一個信號中繼器，防止通訊中斷。”
    “已經在做。”林風示意一名隊員放下中繼器，那是一個拳頭大小的金屬球體，表麵刻著淡藍色的靈能符文，落地後自動展開成蜘蛛狀，八隻機械足紮入地麵。
    又前進了大約一百米，通道突然開闊。
    眼前是一個直徑超過五十米的圓形大廳。大廳中央，懸浮著一顆直徑三米的暗紅色水晶球，球體內流轉著粘稠的、仿佛有生命的液體。而大廳四周的牆壁上，鑲嵌著十二具棺材——不是木棺石棺，而是由那種半透明晶體鑄造的棺槨，每具棺槨內部都躺著一道身影。
    “小心。”林風抬手示意隊伍停下。
    幾乎同時，十二具棺槨的蓋子同時滑開。
    裏麵的身影坐了起來。
    它們穿著殘破的古代服飾，有的像秦漢時期的深衣，有的像唐宋的圓領袍，甚至還有兩個穿著明代的飛魚服。但它們的麵容無一例外，都是完全的漆黑——不是黑暗，而是某種吸收一切光線的虛無。
    “深淵教徒……古代版的？”一名隊員喃喃道。
    “不。”林風死死盯著那些身影的服飾細節，以及他們腰間懸掛的玉佩、印章等信物，“他們是……曆史上的修行者。至少，生前是。”
    數據流已經完成了快速掃描：
    【目標分析：被汙染的修士殘骸築基期金丹期）】
    【汙染程度：100意識已完全湮滅）】
    【戰鬥模式：保留生前部分術法能力，疊加深淵強化】
    【威脅等級：高需同時應對十二種不同攻擊方式）】
    十二具古代修士的殘骸緩緩站起，漆黑的麵孔“看”向林風等人。它們沒有眼睛，但所有人都能感覺到那種冰冷的、充滿惡意的注視。
    第一具穿著秦漢深衣的殘骸抬起右手，五指虛握。大廳的溫度驟降，空氣中凝結出無數冰晶，每一片冰晶都鋒利如刀，旋轉著射向小隊！
    “火係對抗！”林風喝道。
    三名隊員同時激活護盾發生器，淡藍色的能量護盾展開，冰晶撞擊在護盾上爆成漫天冰霧。但幾乎同時，第二具唐宋服飾的殘骸動了——它張口噴出一股暗綠色的毒霧，毒霧所過之處，地麵晶體被腐蝕得滋滋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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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風係！吹散毒霧！”
    兩名隊員聯手，混沌氣流在身前形成旋風，將毒霧倒卷回去。但第三具、第四具殘骸已經出手——一個召喚出漫天雷光，一個讓地麵長出無數漆黑藤蔓！
    十二具殘骸，十二種不同的攻擊方式，而且配合默契，如同訓練有素的軍隊。
    “它們在模仿我們的戰術！”一名隊員在閃避雷光時吼道，“而且比我們更熟練！”
    林風已經看出了問題所在。
    這些被汙染的修士殘骸，不僅保留了生前的戰鬥技巧，更在深淵力量的強化下，將這些技巧推演到了近乎完美的境地。更重要的是，它們共享意識——一個動，其餘十一個立刻補位，沒有任何攻擊間隙。
    必須打破它們的配合。
    “所有人，集中攻擊最左邊那具！”林風下令，“那是陣眼！它的玉佩在發光！”
    隊員們毫不猶豫，所有火力轉向那具穿著明代飛魚服的殘骸。破靈光束、混沌氣流、甚至有人扔出了淨化手雷，各種攻擊如暴雨般傾瀉！
    飛魚服殘骸體表浮現出層層黑色波紋，那是它在調動其他殘骸的能量進行防禦。但就在防禦達到頂峰的瞬間——
    林風動了。
    不是衝向飛魚服殘骸，而是衝向大廳中央那顆暗紅色水晶球！
    “混沌星圖”高舉，刀尖凝聚起一點刺目的金光——神血，1輸出，全部壓縮在這一點上！
    “破！”
    刀尖刺入水晶球的瞬間，整個大廳劇烈震顫！
    水晶球內粘稠的液體瘋狂翻滾，發出嬰兒啼哭般的尖嘯！那些正在防禦攻擊的殘骸齊齊一震，動作出現了短暫的遲滯——它們與水晶體之間的能量連接被幹擾了！
    就是現在！
    “全力輸出！”
    突擊隊員們抓住機會，所有攻擊毫無保留地轟向飛魚服殘骸！沒有了其他殘骸的能量支援，它的防禦瞬間崩潰！暗影軀體在混沌之力的衝擊下迅速消融，最終化作一縷黑煙，隻留下那枚還在發光的玉佩掉落在地。
    陣眼被破，其餘十一具殘骸的動作立刻變得混亂。它們不再默契配合，反而開始互相幹擾——雷係攻擊誤傷了藤蔓，冰係術法凍住了毒霧。
    “逐個擊破！”
    小隊壓力大減，開始有條不紊地清理剩餘的殘骸。雖然每具殘骸依然強大，但在失去配合後，威脅度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十分鍾後，最後一具殘骸在淨化手雷的爆炸中灰飛煙滅。
    大廳恢複平靜，隻有那顆暗紅色水晶球還在微微顫動，表麵布滿了蛛網般的裂紋。
    林風走到水晶球前，伸手按在裂紋處。混沌氣流滲入，開始解析其中的信息。
    然後，他“看見”了。
    不是畫麵，不是文字，而是一段段破碎的記憶碎片——
    三千年前，一群修士在昆侖山深處發現了一處上古遺跡。他們在遺跡中獲得了一部名為《混元真解》的功法，修煉後實力大增，開創了一個輝煌的修行時代。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修煉《混元真解》的修士們開始出現異變。他們的性情變得暴戾，體內滋生出詭異的黑暗能量。最終，在一次集體閉關中，所有修煉者同時入魔，互相殘殺，隻有少數幾人逃出，將遺跡永久封印。
    而那些入魔者的屍體，被深淵教團找到，用深淵之力重新“喚醒”，製成了現在的守衛。
    “《混元真解》……”林風喃喃道。
    這個名字，與他的《數據真解》隻有一字之差。而且從記憶碎片中的功法描述來看，兩者的核心理念極其相似——都是通過解析天地規則，優化能量運用。
    但《混元真解》走偏了。
    它過度追求力量的極致，忽視了心性的修養，最終被深淵力量汙染，變成了孕育黑暗的溫床。
    “隊長！”一名隊員的驚呼打斷了林風的沉思。
    林風轉頭，看見隊員指著大廳後方——那裏原本是一麵完整的晶體牆，但現在，牆上浮現出了一扇門的輪廓。門後是一條向下的階梯，階梯盡頭隱約有暗紅色的光芒透出。
    更重要的是，階梯兩側的牆壁上，刻滿了壁畫。
    第一幅壁畫：一個身穿古樸長袍的身影，站在昆侖山巔，仰望星空。他的手中托著一團金光——那是神血本源。
    第二幅：那身影將神血本源一分為九，注入九條龍脈，龍脈化為九道光柱衝天而起。
    第三幅：星空深處，一隻巨大的眼睛緩緩睜開，看向地球的方向。
    第四幅：眼睛中射出九道黑光，與九條龍脈的光柱對撞，天地崩塌。
    第五幅：長袍身影重傷墜入昆侖山深處，臨死前將殘存的神血封入祭壇。
    第六幅：無數年後，祭壇被一個年輕人激活。
    那個年輕人的麵容模糊不清，但林風知道，那是自己。
    壁畫的最後，是一行古老的篆文：
    “神血重燃之日，深淵再臨之時。九脈歸一則生，九脈散盡則亡。”
    林風死死盯著那行字。
    九脈歸一？九脈散盡？
    他想起了昆侖覺醒時，祭壇上浮現的九條龍脈虛影。那九條龍脈在儀式結束後就消失了，他原本以為那是能量耗盡後的自然消散。
    但現在看來……它們可能還存在著。
    隻是散落在世界的某個角落。
    “隊長，下麵有東西上來了！”守在階梯口的隊員突然吼道。
    林風猛然抬頭。
    階梯深處，暗紅色的光芒越來越亮。伴隨著沉重的腳步聲，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走出陰影。
    它穿著完整的明代麒麟服，頭戴烏紗帽，麵容不再是完全的漆黑，而是保留了一半人類特征——但那一半臉上布滿暗紅色的血管紋路，眼睛是純粹的金色。
    更可怕的是，它腰間懸掛的腰牌上，刻著四個清晰的字：
    “錦衣衛指揮使”。
    生前是明朝錦衣衛的頂尖高手，死後被深淵汙染，鎮守在此。
    它的手按在腰間繡春刀的刀柄上，金色的眼睛鎖定林風，開口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擅闖禁地者，死。”
    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而林風能感覺到，這個“指揮使”體內的能量強度，遠超剛才那十二具殘骸的總和。
    真正的考驗，現在才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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