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盜逃竄揚起的沙塵漸漸散去，暗紅色的戈壁恢複了死寂，隻剩下嗚咽的風聲和眾人粗重的喘息。
    林風站在原地，沒有立刻放鬆警惕。《數據真解》持續監控著周圍能量波動和生命跡象，確認那些綠皮強盜是真的逃遠了，短時間內應該不敢再回來。他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體內空虛和疲憊感如潮水般湧上。
    “都怎麽樣？有沒有人重傷？”林風轉頭看向眾人，聲音帶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疲憊。
    雷烈一屁股坐在地上，呲牙咧嘴地揉著被大斧震得發麻的手臂：“還行，就是有點脫力，骨頭沒斷。”他看了眼地上那把凹陷的骨錘，又看看林風，眼神古怪，“林風，你最後那拳……有點邪門啊，我都沒看清怎麽回事，那綠皮頭子就飛了。”
    福斯特檢查了一下自己的盾形玉佩，歎了口氣：“玉佩徹底廢了，不過人沒事，就是氣血有點翻騰。”他看向林風，沉聲道，“林隊，剛才多謝了。”
    卡琳娜撤去聖焰，臉色蒼白得嚇人，她看向林風，微微搖頭示意自己無礙，便立刻轉身去檢查昏迷同伴的狀況。陳靜也鬆了口氣，靠著旁邊一塊岩石坐下，捂著胸口，剛才的緊張和輕微出手牽動了她的內傷。
    張清雲和淩虛子各自調息，張清雲苦笑道：“此地靈氣雖濃，但太過暴烈，吐納起來頗為費力，恢複緩慢。”
    上川徹默默收刀入鞘，走到林風身邊，低聲道：“林隊，你的傷……”
    “不礙事，消耗大了點。”林風擺擺手，他能感覺到《不滅經》正在自發運轉，緩慢修複著肉身的細微損傷，混沌神魔體強大的生命力也在發揮作用。但最大的問題是能量透支。“我們需要找個相對安全的地方休整，處理傷員，盡快恢複狀態。這裏太空曠，剛才的動靜可能引來別的東西。”
    “可是這鬼地方，一眼望去全是砂石，哪有什麽安全地方？”雷烈望了望四周荒涼的戈壁。
    就在這時，一直負責外圍警戒、狀態相對好些的淩虛子突然低聲道：“有人靠近！不是剛才那些強盜……氣息不同，隻有一個人，速度不快。”
    眾人立刻又緊張起來，勉強擺出防禦姿態。
    隻見遠處戈壁上，一個略顯矮胖的身影，正騎著一頭比沙行蜥小一號、但看起來更溫順敦厚的、類似駱駝與蜥蜴結合體的生物，晃晃悠悠地朝這邊走來。那人穿著一身沾滿塵土、顏色混雜的舊袍子，頭上戴著寬簷帽，遮住了大半張臉，背上似乎還馱著一些包裹。
    他沒有表現出攻擊意圖，甚至在距離眾人還有幾十米的地方就停了下來，從坐騎上滑下，舉起雙手，用一種比綠皮強盜更清晰、更接近通用語的腔調喊道：“嘿！遠道而來的朋友們！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我隻是個路過的行商，看到了剛才的戰鬥，嘖嘖，真是精彩！”
    林風眯起眼睛，《數據真解》快速分析：“生命體征平穩，能量波動微弱且收斂，未攜帶明顯惡意，體態特征……類人種族，無明顯攻擊性特征。坐騎‘沙駝獸’，性情溫順，負重能力強。”
    “行商？”雷烈狐疑地打量著對方，“這鬼地方還有商人？”
    “當然有，尊敬的勇士。”那矮胖商人見眾人沒有立刻攻擊，膽子大了些，摘下帽子，露出一張圓滾滾、布滿風霜但掛著商人特有精明笑容的臉，耳朵微尖，鼻子有些塌，眼睛很小但很有神。“再荒涼的地方，隻要有活人，就有交易的需求。我叫帕圖，一個誠實的、遊走在‘赤砂戈壁’和‘鏽蝕峽穀’之間的卑微行商。”
    他一邊說，一邊小心地打量著林風等人，尤其在看到地上那柄凹陷的骨錘和昏迷的眾人時，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了然。“看各位的樣子，是剛通過不穩定的空間通道降臨此地吧？還遇到了‘血疤’那夥人？能打退血疤，各位真是好本事！”
    “你認識那些強盜？”林風開口，聲音平靜。
    “當然認識！‘血疤’加隆，這片戈壁有名的惡棍頭子之一，專挑剛降臨的落單者或小隊伍下手。”帕圖搓著手，笑容可掬，“不過看來他這次踢到鐵板了。各位，看你們的狀態，需要幫助吧？藥品？食物？水？或者……關於這片‘流放之地’的情報？我帕圖這裏都有，價格絕對公道！”
    “我們憑什麽相信你？”陳靜冷冷道，“說不定你和那些強盜是一夥的。”
    帕圖連忙擺手：“不不不，美麗的女士，你可冤枉我了。我們行商講究的是信譽和長期買賣，打劫那種一次性買賣風險太高，不符合我們的……呃，商業原則。再說了，我要是有惡意，剛才趁你們和血疤動手時，背後偷襲不是更好？”
    他說的有幾分道理。林風沉吟片刻，問道：“你有什麽？我們需要傷藥，能治療內傷和能量侵蝕的，還有食物和水。另外，這附近有沒有相對安全、可以暫時容身的地方？”
    帕圖眼睛一亮，知道生意來了。他轉身從沙駝獸背上的包裹裏翻找起來，一邊找一邊說：“傷藥我有！‘赤蠍粉’，對外傷止血有奇效；‘凝神草汁’，可以穩定精神，緩解能量衝擊帶來的紊亂；至於能量侵蝕……”他拿出一小瓶渾濁的、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液體，“‘淨露’，采集自峽穀深處少數還未被完全汙染的‘清泉苔’提煉而成，對低階的能量侵蝕有中和效果，量不多，但應該夠用。食物和水我也有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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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將幾樣東西放在一塊幹淨的布上展示。“安全的地方嘛……往東走大約三十裏，戈壁邊緣有一片廢棄的‘鏽蝕集市’遺址，那裏有一些半塌的石屋和地下儲藏室，雖然破敗，但遮風擋雨、躲避普通戈壁野獸和零星盜匪足夠了。很多初來乍到、又沒什麽背景的人，都會選擇在那裏暫時落腳。”
    “價格。”林風言簡意賅。
    帕圖報了一個價格，用的是某種林風沒見過的、但根據帕圖描述大概是本地常見等價物的“黑石幣”。林風等人自然沒有。
    “可以用東西換。”帕圖目光掃過眾人，最後落在林風身上，“我看各位的武器護甲都損毀了，恐怕也沒什麽值錢的物件……不過，”他指了指地上那柄凹陷的骨錘，“‘血疤’加隆的‘碎顱者’骨錘，雖然壞了，但材質是‘凶暴蜥’的腿骨和某種堅固金屬熔鑄，材料本身還是值點錢的，尤其對某些喜歡收集戰利品或改造武器的家夥。還有……”
    他的目光在林風身上那殘破但質地特殊的衣物調查局特製作戰服）和卡琳娜那柄斷裂但依舊不凡的騎士槍上停留了一下，但很快移開，似乎覺得要價太高不合適。“骨錘加上……你們身上任何一件看起來還算完整、帶有能量反應的‘小物件’，比如這位美麗女士的項鏈？”他試探地看向卡琳娜脖子上那枚樸素但有微光的十字架吊墜聖物）。
    “不行。”林風直接拒絕，骨錘可以給，但同伴隨身的重要物品不行。他想了想，從懷中取出那本金屬古書“盟約之書”，但隻展示了封麵一角那古老神秘的紋路。“這本書的一部分內容拓印，關於一些基礎能量結構和古文字解析，對研究古史或修煉某些特定功法的人可能有價值。換你剛才說的所有東西，加上你手上關於‘鏽蝕集市’和周邊勢力分布的詳細信息。”
    帕圖看到那金屬封麵和紋路，小眼睛猛地睜大，呼吸都急促了一下。他顯然是個識貨的，雖然不認識具體是什麽，但那材質、那紋路蘊含的古意和隱隱的能量波動，都表明這絕非尋常之物！即使是部分拓印，價值也遠超他那些普通貨物！
    “成……成交！”帕圖幾乎沒怎麽猶豫，立刻答應下來，生怕林風反悔。他迅速將傷藥、食物和水打包好，還額外贈送了幾個粗糙但實用的水囊和一條標明簡單路線和警示的皮質地圖。
    交易完成，帕圖小心翼翼地接過林風用混沌氣配合指力在一塊韌性獸皮上“拓印”下的部分基礎紋路和注釋林風隻給了最基礎、不涉及核心的部分），如獲至寶地收好。
    “各位，提醒一句。”帕圖收起商人笑容，多了幾分認真，“‘鏽蝕集市’魚龍混雜，除了像各位這樣的落難者，也有本地一些小團體、獨行客，甚至其他位麵流放過來的狠角色。在那裏，低調些，別露財，尤其是……”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看昏迷的眾人和卡琳娜等女性，“保護好同伴。集市裏也有‘鐵岩堡’的巡邏隊偶爾經過，那是這片區域相對有秩序的勢力，但別指望他們多管閑事。祝你們好運！”
    說完，他爬上沙駝獸，朝著另一個方向晃晃悠悠地離開了，很快消失在戈壁起伏的地平線後。
    有了藥物和明確目標，眾人精神振作了些。卡琳娜立刻用“淨露”和“凝神草汁”配合聖焰，為幾名侵蝕較重的隊員治療，效果比單純聖焰好很多。其他人也服用了藥物，處理外傷，補充了些食物和水。
    休整了約莫一個時辰，天色依然暗紅，沒有明顯變化。林風感覺恢複了一成左右的力量，混沌氣也重新滋生了一絲。他決定立刻出發，前往“鏽蝕集市”。
    “我開路，雷烈、福斯特斷後，張道長、淩虛道友居中策應，卡琳娜、陳靜，你們照顧傷員。”林風背起一名昏迷的隊員，率先朝著帕圖地圖指示的東方走去。
    一路上，他們遇到了幾次戈壁中潛藏的毒蠍和類似沙蟲的小型掠食者的襲擊，但都被輕易解決。林風嚐試著運用《萬化源訣》的基礎法門，在戰鬥間隙吸收煉化那些被殺死的掠食者屍體中微弱的、帶著暴虐氣息的血肉精華，雖然轉化效率很低，且需要耗費心神剔除其中混亂意誌，但確實能加快一絲恢複速度，也讓他對《萬化源訣》“熔煉萬源”的特性有了更直觀的體會。
    “這功法，簡直是為這種殘酷環境量身打造的……”林風心中暗忖。
    大約走了兩個多時辰，前方戈壁盡頭，出現了一片巨大的、由暗紅色岩山形成的峽穀入口。峽穀兩側岩壁上，能看到許多人工開鑿或搭建的、如今大多已經坍塌破損的棚屋、石洞和棧道的痕跡。一些地方還有嫋嫋的、帶著金屬鏽蝕和古怪氣味的煙霧升起。隱約能聽到裏麵傳來嘈雜的人聲、金屬敲打聲，甚至還有幾聲短促的慘叫和怒罵。
    鏽蝕集市，到了。
    站在峽穀入口，林風能感受到裏麵混雜著無數生靈氣息的、更加濃烈和混亂的能量場。這裏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野蠻的熔爐，吞噬著來自各方、走投無路的“燃料”。
    “都打起精神。”林風回頭看了一眼疲憊但眼神堅定的同伴們，“我們的‘流放之地’生活，正式開始了。”
    他抬步，率先走入了那片彌漫著鏽蝕與血腥氣息的峽穀陰影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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