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無極的巨劍劈落，毫無花哨，卻帶著一股斬斷山嶽般的慘烈氣勢。劍未至，那呼嘯的惡風已經吹得林風發絲向後飛揚，臉上肌膚感到微微刺痛。
    不能硬接！
    林風在巨劍臨頭的刹那，《數據真解》早已計算出最佳的應對方案。他腳下步伐一錯，身體如同沒有重量般向後飄退半步，同時微微側身。巨劍的劍鋒擦著他的胸前衣襟劃過，“嗤啦”一聲，本就殘破的作戰服被劃開一道口子，露出下麵隱隱泛起暗金光澤的皮膚。
    巨劍重重劈在地麵，堅硬的、混雜著金屬碎屑的砂石地麵被劈開一道半尺深的溝壑，碎石迸濺！
    “咦？躲得挺快！”戰無極眼中戰意更盛，仿佛發現了有趣的獵物。他手腕一翻，沉重的巨劍在他手中輕若無物，改劈為橫掃，攔腰斬向林風！這一變招迅捷無比，完全不符合那巨劍的體積和重量感，顯示出戰無極對力量驚人掌控力。
    林風依舊沒有選擇硬碰。他腳尖點地，身體如同柳絮般向後飄飛，同時雙手在胸前虛劃，一縷極淡的混沌氣在掌心流轉，形成一股柔韌的牽引力場。當巨劍掃至身前時，這股柔力恰到好處地搭在劍身側麵，輕輕一引一帶。
    戰無極隻覺得劍上的力量仿佛泥牛入海，被帶偏了一絲方向，原本必中的一劍貼著林風的腰側掃過，隻斬落了一片衣角。
    “這是什麽卸力法門？有點意思！”戰無極不怒反喜，哈哈大笑，攻勢更加狂暴。巨劍在他手中化作一片烏黑的狂風暴雨，劈、砍、掃、撩、刺，招式簡單直接，卻因為那恐怖的力量和速度，每一擊都蘊含著致命的威脅。周圍的空氣被他攪動，發出嗚嗚的怪響，地麵不斷被劍氣犁出一道道深溝。
    林風的身影則在這狂風暴雨中穿梭、閃避、卸力，如同驚濤駭浪中的一葉扁舟，看似險象環生，卻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他沒有動用太多混沌氣，因為存量實在太少。他主要依靠《不滅經》強化後的身體反應和速度，以及《數據真解》提供的超強動態視覺和預判能力，結合《萬化源訣》中領悟到的一些基礎能量運用技巧，進行著最精準、最經濟的閃避和防禦。
    兩人一攻一守，轉眼間交手了十幾回合。戰無極越打越興奮，渾身氣血如同烘爐燃燒，散發出灼熱的氣浪，戰意幾乎凝成實質。而林風則始終保持著冷靜，眼神銳利如鷹，不斷分析著戰無極的攻擊模式、力量爆發節點、招式銜接的細微習慣。
    “小子，你就隻會躲嗎？拿出點真本事來！”戰無極久攻不下，有些煩躁，猛地一劍重劈逼退林風，隨後深吸一口氣，身上古銅色的皮膚隱隱泛起一層淡紅色的微光，肌肉似乎又膨脹了一圈，“接我一招，‘裂地斬’！”
    他雙手握劍，高高舉起，一股更加狂暴、凝聚的氣勢鎖定了林風，巨劍仿佛化身為開山巨斧，攜帶著崩裂大地的意誌，轟然斬落！這一劍的威勢，遠超之前所有攻擊，劍鋒所向，空氣發出不堪重負的尖嘯！
    林風眼神一凝。《數據真解》瘋狂預警：“攻擊強度超出當前肉身直接承受極限！硬接重傷概率87！閃避空間被氣勢封鎖！最佳方案：以點破麵，攻其必救，或引導部分力量！”
    電光石火間，林風做出了選擇。他不再後退，反而迎著那斬落的巨劍，向前踏出一步！同時，他右手五指捏拳，體內剛剛恢複了一些的混沌氣與奔湧的氣血之力，按照《萬化源訣》中一種名為“混沌破法”的基礎運力技巧，瘋狂匯聚於拳鋒！拳頭上再次泛起那種奇異的暗金色光澤，但這一次，光澤更加凝實，內部仿佛有細微的混沌氣流在旋轉、坍縮！
    他沒有去硬撼巨劍最鋒銳的劍鋒，而是瞄準了巨劍靠近劍柄、力量相對分散的劍脊位置，一拳轟出！
    咚！！！
    一聲遠比之前綠皮頭領那次更加沉悶、更加震撼的巨響炸開！仿佛兩柄沉重的鐵錘以萬鈞之力對撞在一起！
    以拳劍相交點為中心，一股肉眼可見的環形氣浪猛地爆發開來，將周圍地麵的砂石碎屑盡數吹飛，連不遠處鐵匠鋪棚子上的破爛獸皮都被掀起！雷烈、福斯特等人被氣浪逼得連連後退，滿臉駭然。
    隻見林風的拳頭，穩穩地抵在了戰無極巨劍的劍脊之上！那足以劈開山石的一劍，竟被他以血肉之拳生生抵住！
    戰無極臉上第一次露出震驚之色。他感覺到劍身上傳來的反震之力古怪無比，既有排山倒海的蠻橫勁道，又有一股詭異的、仿佛能瓦解一切結構穩定性的震蕩和滲透之力！他持劍的雙臂肌肉賁張，青筋暴起，竟感到一陣酸麻！
    更讓他心驚的是，林風拳頭上那暗金色的光澤與巨劍接觸的地方，發出細微的“滋滋”聲，仿佛兩股性質迥異的高階能量在相互侵蝕、湮滅！
    “好！這才夠勁！”戰無極狂吼一聲，不驚反喜，體內鬥戰聖血似乎被徹底點燃，力量再次暴漲，試圖壓下林風的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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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林風在一拳抵住巨劍的瞬間，另一隻手已經並指如刀，指尖纏繞著一絲灰蒙蒙的、極其凝練的混沌氣，如同毒蛇吐信，快如閃電般戳向戰無極握劍手腕的“神門穴”！這一下時機把握得妙到毫巔，正是戰無極舊力剛盡、新力將生、心神被正麵交鋒吸引的刹那！
    戰無極汗毛倒豎，下意識地手腕一翻，用手臂外側厚實的肌肉去格擋。
    噗！
    林風的手指如同燒紅的鐵釺，輕易刺穿了戰無極手臂皮膚那層淡紅色的護體血光，深深戳入肌肉之中！一股尖銳、冰冷、帶著分解特性的混沌氣瞬間侵入！
    “唔！”戰無極悶哼一聲，感覺整條右臂瞬間一麻，力量運轉出現了一瞬間的滯澀。雖然鬥戰聖體強大的自愈力和抗性立刻開始驅逐這股異種能量，但這一瞬間的破綻已經足夠！
    林風抵住巨劍的右拳猛地一震，混沌氣二次爆發！“混沌破法”的震蕩之力透劍而入！
    戰無極再也握持不住，巨劍“哐當”一聲脫手飛出，旋轉著插在了不遠處的地麵上，劍身猶自嗡嗡震顫。而他本人則被震得踉蹌後退數步，右臂無力垂下，鮮血從被戳穿的傷口汩汩流出。
    兩人交手，兔起鶻落，從戰無極暴起攻擊到巨劍脫手，不過短短十餘息時間。周圍早已被驚動，遠遠圍攏了不少看客，此刻全都鴉雀無聲，難以置信地看著場中。
    那個新來的、看起來虛弱不堪的青年，竟然空手接住了戰無極的“裂地斬”，還反過來震飛了他的武器，傷了他的手臂？！
    戰無極穩住身形，看著自己流血的手臂，又看看插在地上的巨劍，臉上沒有憤怒，反而露出一種見獵心喜的、近乎狂熱的光芒。他左手在右臂傷口附近連點幾下，封住血脈，那流血速度立刻減緩，傷口肌肉竟然開始緩慢蠕動愈合。
    “好！好！好！”戰無極連說三個好字，聲如洪鍾，“能正麵接下我的‘裂地斬’，還能傷到我，你小子是第一個！你剛才那拳勁，還有那指法，有點門道，不是普通的能量運用！”
    林風緩緩收回拳頭，體內氣血翻騰，剛才那一拳幾乎耗盡了他剛恢複的混沌氣，手臂骨骼也傳來陣陣刺痛，顯然硬接那一劍並非毫無代價。但他麵色不變，平靜地看著戰無極：“承讓。還要繼續嗎？”
    “哈哈！今天就算了！老子手臂受傷，打得不過癮！”戰無極倒也光棍，擺了擺手，“你贏了！按照約定，老子的鐵匠鋪，借你們住！不過……”他話鋒一轉，目光灼灼地盯著林風，“等老子傷好了，你得再跟我打一場！打痛快為止！”
    林風看著他眼中純粹的戰意，點了點頭：“可以。”
    “爽快！”戰無極咧嘴大笑，走過去一把拔出自己的巨劍，扛在肩上，對著周圍還在發愣的看客吼道：“看什麽看？都散了！這夥人老子罩了！以後在鏽集，誰找他們麻煩，就是跟我戰無極過不去！”
    戰無極在這片區域顯然頗有凶名，他這一吼，周圍看熱鬧的人頓時作鳥獸散，不敢再多停留。
    戰無極轉身，對林風一揚下巴：“跟我來，鋪子在後麵，比你們那破石屋寬敞點，也安全點。”
    林風回頭對雷烈等人示意，眾人帶著傷員，跟著戰無極走進了他那間看起來歪歪斜斜、實則內部空間不小的鐵匠鋪。
    鋪子裏亂糟糟的，到處堆放著各種礦石、金屬錠、半成品的武器護甲，以及一些稀奇古怪的零件。中央是一個巨大的、已經熄滅但餘溫尚存的鍛造爐，旁邊是鐵砧和各種工具。角落裏用獸皮和幹草鋪著簡單的床鋪，還有一個儲水的大石缸。
    “地方亂，自己收拾。那邊還有些幹淨的獸皮和水，傷員可以用。”戰無極隨意指了指，自己一屁股坐在鐵砧旁的石墩上，撕下一塊布條，開始笨拙地包紮右臂傷口。
    卡琳娜和陳靜立刻開始安置昏迷的同伴，用淨露和藥物繼續治療。雷烈等人則幫忙清理出一塊相對幹淨的區域。
    林風走到戰無極旁邊，看著他手臂上那個還在緩慢愈合、但依舊能看到兩個深邃指洞的傷口，開口道：“剛才那一指，力道重了點。”
    “屁話！打架哪有不受傷的？”戰無極滿不在乎，“你這指法夠陰，也夠狠，專破護體罡氣和氣血節點，是專門用來對付體修的吧？”
    林風不置可否。那其實是《萬化源訣》結合《數據真解》分析出的、針對能量節點和生命磁場薄弱處的攻擊技巧，他自己命名為“混沌指”，今天也是第一次在實戰中用出。
    “你這恢複力，也很驚人。”林風看著那蠕動的肌肉。
    “廢話，老子是戰族！鬥戰聖體聽說過沒？隻要不死，傷勢恢複快得很！”戰無極一臉自豪，隨即又有些鬱悶，“不過你剛才打進我體內的那股古怪能量，挺麻煩的，消解得慢，會影響恢複速度。那是什麽能量？感覺……很古老，很霸道，好像什麽都能吞掉似的。”
    “混沌氣。”林風沒有隱瞞，也隱瞞不了，交手時氣息是做不了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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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戰無極撓了撓亂糟糟的頭發，顯然對這個概念有些陌生，“沒聽過。不過聽起來很厲害。你小子，到底是什麽來頭？看你這功法、這戰鬥路數，不像是普通小世界出來的，也不像那些大教聖地的弟子，倒像是……野路子？但又野得特別有章法。”
    林風看了他一眼：“地球，林風。被意外卷入空間亂流，落到這裏。”
    “地球？”戰無極想了想，搖頭，“沒聽過。不過流放之地每天掉下來的人來自無數位麵，沒聽過也正常。我叫戰無極，戰族這一代跑出來曆練的，嗯……算是少主吧。跟族裏老頭子吵架，跑出來散心，結果遇到空間風暴，也掉這鬼地方了，待了快半年了。”
    他倒是個直腸子，幾句話就把自己的底細交代了不少。
    “戰族……”林風記下了這個名字。
    “對了，你們接下來什麽打算？就窩在鏽集？”戰無極問。
    “我們需要恢複，也需要了解這裏，獲取資源。鐵岩堡那邊，我們接了任務。”林風道。
    “鐵岩堡的任務？”戰無極撇撇嘴，“那幫家夥摳門得很，任務又危險。不過對於你們新來的，倒是個熟悉環境和賺點黑石幣的途徑。要不要跟我組隊？我知道幾個油水不錯的任務，比鐵岩堡大廳裏那些強。”
    林風心中一動：“什麽任務？”
    “比如，去‘嚎哭峽穀’獵殺‘蝕骨飛龍’，收集它的毒囊和翼膜，賣給‘黑市’的煉金術士，價錢是鐵岩堡收購價的五倍以上。再比如，探索‘古代機械廢墟’外圍，找還能用的能量核心或稀有金屬，風險大，但收益也高。”戰無極眼睛發亮，“怎麽樣？敢不敢幹？老子正好缺個像樣點的隊友，之前那些家夥，不是太弱就是太慫！”
    林風沒有立刻答應，而是問道：“你對‘流放之地’，知道多少？比如，有沒有聽說過‘源初之地’，或者‘星盟’？”
    戰無極聞言，眉頭皺了起來，臉色也變得嚴肅了一些。
    “源初之地……星盟……”他摸著下巴，“源初之地好像是流放之地深處的一個傳說，據說那裏是這片破碎戰場的核心，也是最危險、機遇最多的地方，連接著某些更古老、更神秘的遺跡。至於星盟……我好像聽族裏一些老古董提過一嘴，說是某個極其古老輝煌的聯盟，早就在紀元大劫中覆滅了，殘留的遺跡散布在諸天各處……你怎麽會問這個？”
    林風目光微閃，看來戰無極知道的有限，但至少確認了“源初之地”和“星盟”並非虛構。
    “沒什麽，偶然聽到的傳聞。”林風岔開話題，“組隊的事，等我們恢複一些，再詳談。”
    “行！老子等你！”戰無極也不糾纏，哈哈一笑，“你們先安頓，老子得去弄點藥，加速把這鬼能量驅除掉。”他指了指自己的手臂，起身朝鋪子外走去，走到門口又回頭，“對了，鋪子後麵有個小地窖，還算隱蔽，重要的東西可以放那裏。還有，晚上警覺點，鏽集這地方，半夜摸進來宰人越貨的雜碎可不少。”
    說完，他扛著巨劍，晃悠著離開了。
    林風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這個戰無極，實力強橫，性格直率，雖然好戰，但似乎並無太多心機，或許……真能成為一個不錯的盟友和戰友。
    他轉身，看向正在忙碌的同伴們。有了這個相對安全的落腳點，他們總算在流放之地，暫時紮下了一根脆弱的根。
    然而，這片土地真正的殘酷與機遇，還遠遠未曾向他們完全展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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