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喧囂混亂的血酬大廳，空氣似乎都清爽了幾分。蘇曉曉在前麵帶路，步伐輕快，對鏽集複雜曲折的巷道極為熟悉。林風、卡琳娜和陳靜緊隨其後，保持警戒。
    “蘇小姐，你剛才說萬物塔是研究組織，你怎麽會流落到流放之地？”陳靜開口問道，她對這位氣質獨特的女學者頗有好感。
    蘇曉曉推了推眼鏡，語氣平靜中帶著一絲無奈：“一次跨位麵的遠古遺跡實地考察出了意外。我們小隊遭遇了罕見的空間亂流，保護法陣破碎，我勉強保住性命，卻落到了這裏。已經快一年了，一直在尋找回去的線索和方法。”她回頭看了林風一眼，“所以我對任何可能涉及古老空間技術或坐標信息的遺跡都特別關注。那處殘碑上的符文，隱隱有空間屬性，是我目前最重要的發現。”
    “萬物塔在諸天萬界很有名嗎？”林風問。
    “在學術界和部分高位麵勢力中，萬物塔還算有些聲譽。我們主要專注於知識和曆史的保存，不參與勢力爭鬥，所以很多地方都能通行。”蘇曉曉解釋道，“塔內藏書無數，收藏了各個紀元的殘卷、碑拓和器物。我的研究方向主要是上古星象學與空間符文學，那處殘碑的符文風格，有些類似我在塔內一本極其殘破的《星盟紀元遺跡考》中看到的零星記載，但又不完全一樣。”
    星盟！林風心中一動，果然有關聯。他麵上不動聲色：“星盟？那是什麽？”
    “一個傳說中的古老聯盟，據說曾經輝煌無比，橫跨無數星域，但在某個無法考證的‘紀元大劫’中覆滅了，隻留下零星遺跡散布。”蘇曉曉眼中閃過學者特有的光芒，“如果這殘碑真的與星盟有關，哪怕隻是邊緣信息，價值都難以估量。不僅能幫助我定位回去的坐標，甚至可能揭開部分失落的曆史。”
    談話間，他們已經走出了鏽集的範圍，進入了更加荒涼、怪石嶙峋的鏽蝕峽穀北部區域。暗紅色的岩壁變得更加陡峭猙獰，天空依然是那不變的暗紅色，光線晦暗。空氣中彌漫著金屬鏽蝕和某種潮濕黴菌混合的氣味，偶爾能聽到岩縫深處傳來窸窸窣窣的、令人不安的聲響。
    “跟緊我，這裏有些地段不太平，有潛伏的岩縫毒蟲和少量遊蕩的骸骨生物。”蘇曉曉提醒道，她從懷中那本厚書裏抽出一張自製的地圖看了看，調整方向。
    林風左眼的混沌漩渦微微轉動，《數據真解》全力開啟，不斷掃描分析著周圍的地形、能量場和潛在威脅。他發現此地的能量場比戈壁更加混亂，岩層中似乎蘊含著某種惰性但龐大的磁場，幹擾感知。一些岩縫深處，確實潛伏著生命能量微弱但帶著毒性的節肢類生物，還有幾處散發著淡淡死靈氣息的骸骨堆積。
    “右前方三十米岩縫，有兩隻‘鏽蝕蜈蚣’，毒性中等，速度較快。左上方岩壁凸起後，有三具被微弱負能量驅動的‘徘徊骸骨’，攻擊性不強，但可能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林風低聲將探測到的信息分享給隊友。
    卡琳娜手中斷槍微抬，聖焰在槍尖跳躍。陳靜也握緊了路上撿來的一柄相對完好的短刀。蘇曉曉有些驚訝地看了林風一眼，顯然沒料到他的感知如此敏銳精準。
    他們小心地繞開那些潛在威脅，在複雜的岩峽中穿行了約莫一個時辰。蘇曉曉最終在一處看似普通的、布滿暗綠色苔蘚和藤蔓的岩壁前停下。
    “到了，就是這裏。”蘇曉曉上前，撥開一片特別茂密的藤蔓，露出後麵一個僅容一人通過的、向內傾斜的狹窄裂縫。“殘碑在裏麵一個天然岩洞裏，洞口被這些藤蔓和地形巧妙遮擋，很難發現。”
    裂縫內黑暗潮濕，散發著濃鬱的土腥味。蘇曉曉取出一顆散發著柔和白光的珠子照明，率先鑽了進去。林風示意卡琳娜和陳靜跟上，自己斷後。
    裂縫通道不長，大約十幾米後，前方豁然開朗，是一個大約半個籃球場大小的天然岩洞。岩洞頂部有裂隙透下些許天光，勉強能視物。洞內空氣相對幹燥，中央位置，果然矗立著一塊巨大的、斷裂的黑色石碑。
    石碑約有三米高，寬度超過兩米，材質非金非石，表麵布滿了塵土和歲月的痕跡。斷裂處參差不齊，上半部分不知所蹤，隻留下下半部分。碑麵上刻滿了密密麻麻、線條繁複的符文，大部分已經磨損模糊，但依稀能看出其獨特的風格——線條兼具幾何的精確與星象的玄奧，在一些關鍵節點，還鑲嵌著早已失去光澤的、疑似某種晶體或金屬的微小凸起。
    蘇曉曉快步走到碑前，用手輕輕拂去一片區域的灰塵，露出下麵相對清晰的幾行符文，眼中滿是興奮：“看！就是這種符文！與星象對應，又隱含空間坐標的變換規律！雖然破損嚴重，但隻要破解其中一部分，就可能推算出它原本指向的方位，甚至激活殘留的空間印記！”
    林風也走近石碑，右眼的太陰星芒微微亮起，與懷中盟約之書產生微弱的共鳴。他能感覺到，這石碑上的符文，與盟約之書上的“法則真文”並非同一體係，但隱約有某種同源的氣息，都帶著古老、嚴謹、溝通星辰與規則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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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出右手，掌心懸浮，一縷極其細微的混沌氣滲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針，緩緩靠近石碑表麵，嚐試感應其內部殘留的能量結構和信息場。
    《數據真解》同步啟動，開始記錄、分析符文的筆畫走勢、能量殘留痕跡、材質分子層麵的信息。
    “符文結構分析中……筆畫走勢符合特定數學規律，疑似某種加密的‘坐標表達式’或‘法則描述語言’……能量殘留極度微弱，屬性偏向‘空間’、‘星辰’、‘秩序’……材質分子排列高度有序，具有極佳的能量導性與記憶性，非天然形成，為高等文明造物……初步判定：與‘星盟’相關度67……”
    蘇曉曉看到林風掌心的灰蒙蒙氣流，再次露出驚訝之色：“你這是……混沌屬性的能量？好精純！你竟然能用混沌氣直接感應符文？這需要對能量有極強的微觀操控力！”
    “略懂一些。”林風沒有過多解釋，全神貫注於分析。他的混沌氣如同最耐心的考古學家，一絲絲地“觸摸”著那些冰冷的石刻線條，試圖喚醒其中沉睡了不知多少萬年的、殘存的“記憶”。
    漸漸地，一些極其模糊、斷斷續續的“畫麵”或“信息流”，透過混沌氣的共鳴，反饋到林風的意識中。
    那是一片無垠的星空……無數星辰按照特定的軌跡運行，勾勒出龐大而複雜的星圖……星圖某些節點被重點標注，連接成線，指向星空深處某個模糊的坐標……有宏大的聲音仿佛在宣讀著什麽，語言古老而莊嚴，與月璃曾使用過的太陰神族語言有相似之處，但更加複雜……緊接著是劇烈的爆炸、星辰熄滅、空間崩裂的恐怖景象，無盡的黑暗與混亂吞噬一切……最後，是這塊石碑從某個巨大建築上斷裂、墜落，穿過層層空間亂流，砸入這片荒蕪之地的模糊影像……
    信息戛然而止。林風收回混沌氣，額頭微微見汗。剛才的“讀取”消耗不小，而且那些負麵、破碎的終結景象，也讓他的心神受到一絲衝擊。
    “怎麽樣？有什麽發現？”蘇曉曉急切地問。
    林風整理了一下思緒，緩緩道：“這塊碑，確實可能來自星盟。它原本似乎是一塊‘星空坐標指引碑’或‘法則宣告碑’的一部分，記載了某個星域圖景和對應的空間坐標，也可能承載了部分盟約或宣言的內容。它是在一場恐怖的、導致星盟覆滅的災難中，斷裂墜落於此的。”
    蘇曉曉眼睛放光，激動地幾乎要跳起來：“果然！與星盟有關！星空坐標！林風，你能解讀出具體的坐標信息嗎？哪怕隻是一部分！”
    林風搖搖頭：“符文破損太嚴重，我感知到的信息都是碎片，無法構成完整的坐標。不過……”他走到石碑一處磨損相對較輕的區域，指著幾行交錯的符文，“這幾處符文結構相對完整，結合殘留的能量波動，或許可以嚐試反向推導其基礎‘語法’和‘詞匯’含義。但這需要時間，也需要對照物。”
    他拿出懷中的盟約之書，翻開金屬封麵，展示出上麵流轉的、更加玄奧的銀色“法則真文”。“我有一本可能與星盟相關的古籍，上麵的文字體係與碑文有相似之處，但更高級。或許可以互相參照。”
    蘇曉曉看到盟約之書，呼吸都屏住了，雙手微微顫抖：“這……這是……法則真文？！真正的、承載大道法則信息的文字！天啊！我隻是在萬物塔最古老的禁忌藏書區聽說過這種文字的存在！據說隻有那些最頂級的文明和至強者才能書寫和解讀！你竟然有！”
    她看向林風的目光充滿了震撼和不可思議。
    就在這時，卡琳娜突然低聲道：“林風，外麵有動靜！有人靠近裂縫入口，不止一個，腳步很輕，但帶有惡意。”
    林風眼神一凜，瞬間收起盟約之書。《數據真解》的監控也反饋，岩洞外的能量場出現了異常的擾動，有數道帶著隱藏惡意和貪婪念頭的生命體正在快速接近裂縫入口。
    蘇曉曉臉色一變：“怎麽會？這裏很隱蔽！”
    “恐怕我們被跟蹤了。”林風冷靜道，目光掃過岩洞，“可能是血酬大廳裏盯上我們的人。準備迎敵，或者……找別的出路。這岩洞有別的出口嗎？”
    蘇曉曉搖頭：“我隻發現那一個入口。”
    林風目光落在黑色殘碑上，心中快速思索。硬拚？外麵人數不明，實力不明，在狹窄地形不利。退路隻有一條……
    他再次將手按在殘碑上，混沌氣全力注入，這一次不再僅僅是感應，而是帶著強烈的“溝通”與“激發”意圖，試圖引動石碑內可能殘存的、最後一點空間印記或防禦機製！
    “既然你是星盟之物，總該有點自保手段吧……”林風心中默念，將自身對空間的理解、太陰印記的氣息、以及混沌包容一切的特性，通過混沌氣一股腦地灌入石碑！
    殘碑猛地一震！表麵那些早已暗淡的鑲嵌凸起點，驟然亮起極其微弱的、如同風中殘燭般的星光！整個岩洞內的空間開始出現不穩定的漣漪，空氣中響起低沉的空間嗡鳴！
    “這是……殘存的傳送陣？！”蘇曉曉驚呼。
    裂縫入口處，幾道黑影已經閃現，為首者正是血酬大廳裏那個錦衣華服、俊美妖異的少年，他臉上帶著戲謔的笑容，目光落在林風身上和那發光的殘碑上，眼中貪婪大盛。
    “看來，撿到寶了呢。”少年聲音輕柔，卻帶著刺骨的冷意，“把東西留下，人可以滾。”
    但他話音剛落，殘碑上的星光驟然收縮，然後猛然爆發！一道扭曲的、不穩定的空間門戶，在殘碑前方憑空出現，散發出強烈的吸力！
    林風一把拉住最近的卡琳娜和陳靜，對蘇曉曉喝道：“進去！”
    四人毫不猶豫，縱身投入那突然出現的空間門戶之中！
    錦衣少年臉色一變：“想跑？追！”
    他身後幾道黑影閃電般撲向即將閉合的空間門戶，但就在他們觸及門戶邊緣的瞬間，門戶猛地收縮，爆發出最後一股混亂的空間亂流，將幾人狠狠彈開，隨即徹底消失，隻留下恢複平靜的黑色殘碑，和岩洞內回蕩的、錦衣少年氣急敗壞的怒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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