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內，那雙猩紅的眼睛在黑暗中緩緩移動，燈籠大小的瞳孔倒映著林風手中混沌氣凝聚的光芒。眼睛主人沒有立刻現身，隻是停在黑河對岸的骸骨祭壇後方，隔著百米距離注視眾人。
    而黑河之上，數十具骸骨怪物已經組裝完成。
    這些骸骨怪物並非隨意拚接，而是有著某種詭異的規律——獸骨為足，人骨為軀，某種巨大生物的骨骼為臂。每具怪物眼眶中都燃燒著黑色火焰，下頜骨無聲開合，手中握著由骨頭磨製的粗糙武器。
    “準備戰鬥。”林風聲音平靜，周身混沌氣開始流轉。
    蕭辰長劍橫在身前，青色劍氣在劍鋒上凝聚成實質的流光：“這些骸骨怪物的氣息……都在五階上下。數量太多了。”
    “五階？”陳靜端起附魔弩，弩箭瞄準最近的一具骸骨怪物，“那它們應該擋不住我的破甲箭。”
    話音剛落，第一具骸骨怪物動了。
    它沒有直接衝來，而是抬起骨臂，手中握著的是一根大腿骨磨製的標槍。骨臂後拉，標槍投擲而出，撕裂空氣發出尖銳嘯音。
    標槍速度極快，轉眼就到陳靜麵前。
    陳靜正要側身閃避，林風已經踏前一步，右手虛空一抓。
    混沌氣凝聚成灰色手掌，淩空握住標槍。槍尖距離陳靜麵門隻剩三尺。
    “力量相當於六階體修。”林風感受著標槍上傳來的力道，混沌氣一震，標槍寸寸碎裂，“不要小看它們。”
    就在這時，所有骸骨怪物同時動了。
    標槍、骨箭、飛石……數十道攻擊如暴雨般覆蓋而來。骸骨怪物竟懂得遠程壓製！
    “散開！”
    林風低喝，混沌氣在身前凝聚成一麵弧形護盾。護盾橫寬三丈，將所有攻擊盡數擋下。但每一道攻擊落下，護盾都微微震顫，混沌氣消耗迅速。
    蕭辰、上川徹、淩虛子分列左右，各自施展手段抵擋漏網之魚。
    卡琳娜將聖徽按在地麵，金色聖焰從地麵湧出，化作七道火焰屏障將眾人護在中央。骨製武器撞在火焰屏障上，瞬間被燒成灰燼。
    “它們有戰術配合。”蘇曉曉躲在屏障後，快速分析，“遠程壓製的同時，前排正在渡河！”
    果然，黑河岸邊，十具骸骨怪物已經踏入河中。漆黑的河水沒有浮力，骸骨怪物沉入河底，但很快又從對岸河麵浮出——河水竟然對它們沒有影響。
    這十具骸骨怪物手中握著骨刀、骨斧，眼眶中黑色火焰熊熊燃燒，上岸後立刻組成三角陣型，朝眾人衝來。
    “我來！”
    蕭辰長劍一振，青色劍氣如瀑布般展開。他踏步前衝，劍鋒精準點中最前方那具骸骨怪物的胸骨連接處。
    鐺！
    金鐵交擊的巨響。
    骸骨怪物胸骨上隻留下一個白點，竟毫發無損！反倒是蕭辰被反震之力震退半步。
    “骨頭硬度超過精鋼。”蕭辰皺眉，“劍氣滲透不進去。”
    “讓我試試。”
    上川徹身影一閃，出現在另一具骸骨怪物身側。短刀出鞘，刀光如黑色細線劃過怪物脖頸。
    哢嚓。
    頸骨應聲而斷，頭顱滾落在地。但無頭骸骨依舊揮動骨斧劈向上川徹，動作毫無滯澀。
    上川徹側身避開，短刀連斬，將骸骨怪物的四肢關節全部斬斷。怪物倒地，但軀幹仍在扭動，斷肢處的骨頭開始緩緩再生。
    “斬關節有效，但再生速度很快。”上川徹退回原位，“需要徹底粉碎。”
    淩虛子從符袋中取出三張紅符：“貧道的‘焚骨符’專克這等陰邪之物，隻是製作不易……”
    “用。”林風打斷他，“回去後我想辦法補償你。”
    淩虛子點頭，三張紅符甩手而出。符紙在空中自燃，化作三道赤紅火焰，精準落在三具骸骨怪物身上。
    赤紅火焰與骸骨接觸的瞬間，爆發出刺耳的劈啪聲。骸骨表麵迅速變黑、碳化，轉眼化作三堆黑灰。連再生都來不及。
    但另外七具骸骨怪物已經衝到近前。
    卡琳娜舉起聖徽，金色聖焰噴湧而出，化作七道火焰鎖鏈纏向骸骨怪物。鎖鏈與骸骨接觸，發出滋滋灼燒聲，骸骨動作頓時遲緩。
    “就是現在！”卡琳娜喝道。
    陳靜弩箭連發，三支破甲箭呈品字形射向一具被鎖鏈纏住的骸骨怪物。箭矢精準命中頭顱、胸骨、盆骨三處關節。
    哢嚓、哢嚓、哢嚓。
    三聲脆響，骸骨怪物散架倒地。
    蕭辰劍氣如網，籠罩兩具骸骨怪物。這次他不再硬斬，而是專攻關節縫隙。劍氣如針，從縫隙中鑽入，在內部爆發。
    兩具骸骨怪物從內部炸開，碎骨四濺。
    上川徹長刀連斬，刀光如黑色閃電，將剩餘四具骸骨怪物的關節全部斬碎。骸骨倒地，失去行動能力。
    但黑河對岸，又有二十具骸骨怪物開始渡河。
    “這樣打不完。”林風盯著黑河，“源頭是那座祭壇，還有祭壇後麵那雙眼睛。”
    他看向卡琳娜：“你的聖焰，能燒掉那座祭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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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琳娜望向百米外的骸骨祭壇，估算距離：“可以，但需要蓄力五息。這期間我不能移動，也不能分心。”
    “五息……”林風看向黑河上正在渡河的二十具骸骨怪物，又看向對岸黑暗中那雙猩紅眼睛，“蕭辰、上川徹、淩虛子，你們三人護住卡琳娜。陳靜、蘇曉曉退後。我來爭取時間。”
    “你一個人？”蕭辰皺眉。
    “夠了。”林風踏前一步，混沌氣在體內瘋狂運轉。
    他不再保留。
    《不滅經》前七層鑄就的不朽戰體全麵爆發，皮膚泛起淡金色光澤，肌肉如龍蛇般蠕動，骨骼發出劈啪爆響。髒腑如雷轟鳴，氣血如汞奔騰。
    同時，《萬化源訣》催動到極致，混沌氣從四肢百骸湧出，在體表凝聚成一層灰色火焰。
    林風衝向黑河。
    第一步踏出，地麵龜裂。
    第二步，身影如箭。
    第三步，他已到河邊，縱身躍起。
    不是渡河，而是踏河！
    混沌氣凝聚足底，踩在黑河水麵。漆黑的河水仿佛有生命般沸騰，無數骸骨從河底湧出，抓向林風雙足。
    林風看都不看，混沌氣一震，骸骨盡數粉碎。
    他如履平地，踏著黑河水麵衝向對岸。
    對岸黑暗中，那雙猩紅眼睛猛然睜大，似乎沒料到林風敢直接衝來。眼睛主人終於動了——從黑暗中緩緩走出。
    那是一隻……難以形容的怪物。
    它有著類似巨蜥的身軀，長逾十丈，覆蓋著黑曜石般的鱗片。但頭顱卻是三個——中間是巨蜥頭，左側是腐爛的人頭，右側是某種鳥類的顱骨。六條腿，每條腿的末端都不是爪子，而是人類的手臂。
    最駭人的是它的尾巴——尾巴末端分叉，每一條分叉都是一條完整的、活著的腐生魔藤。
    “三首腐蜥。”蘇曉曉的聲音透過通訊符傳來，“記載中的深淵守衛，以吞噬生靈和負麵情緒為食。但這隻……被寂滅汙染了，產生了畸變。”
    三首腐蜥中間那顆巨蜥頭張開嘴，噴出黑色的腐蝕毒霧。毒霧所過之處，連空氣都發出滋滋聲響。
    林風不閃不避，混沌氣在身前旋轉，化作灰色漩渦。毒霧撞入漩渦，被瞬間煉化、吸收，反哺自身。
    左側腐爛人頭發出尖笑：“痛嗎？痛就對了……我們都痛……”
    聲音直接響在腦海，帶著蠱惑人心的力量。
    林風識海中，混沌氣震蕩，將侵入的意念粉碎。他速度不減，繼續前衝。
    右側鳥類顱骨張嘴，發出無聲的尖嘯。尖嘯是高頻精神攻擊，普通人聽到會瞬間神魂崩潰。
    林風眉頭微皺，《不滅經》第六層“神魂如燈”自動運轉，識海中亮起一盞灰色燈火。燈火搖曳，將精神攻擊隔絕在外。
    三首腐蜥見三種攻擊都無效，六條腿同時發力，龐大的身軀如戰車般撞向林風。每條腿末端的人類手臂張開，手掌裂開成嘴，噴出黑色酸液。
    酸液如暴雨傾盆。
    林風終於停步。
    不是退縮，而是蓄力。
    混沌氣在雙拳凝聚，灰色火焰從拳頭蔓延至小臂。他擺出最簡單的衝拳架勢，周身氣勢如火山爆發前般壓抑。
    三首腐蜥衝到麵前十丈。
    八丈。
    五丈。
    三丈！
    林風出拳。
    沒有花哨的技巧，沒有複雜的招式。隻是最簡單、最直接的一記直拳。
    拳出，混沌氣爆發。
    灰色火焰如怒龍般衝出，化作一道直徑三尺的混沌光柱。光柱所過之處，黑色酸液蒸發，空氣扭曲，空間都出現細微裂紋。
    光柱轟在三首腐蜥胸口。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瞬。
    然後——
    轟！！！
    驚天動地的巨響。
    三首腐蜥龐大的身軀被轟得倒飛出去，胸口鱗片粉碎，露出裏麵蠕動的黑色血肉。血肉中嵌著無數細小的骸骨，那些骸骨還在扭動、掙紮。
    它撞在骸骨祭壇上，祭壇劇烈搖晃，頂端的黑色晶石差點掉落。
    但三首腐蜥沒死。
    它掙紮著爬起，胸口傷口處肉芽瘋狂蠕動，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三個頭顱同時發出憤怒的咆哮。
    “果然難殺。”林風收拳，感受著體內混沌氣的消耗——剛才那一拳，耗去了三成。
    而此刻，黑河上的二十具骸骨怪物已經渡河過半。
    對岸，卡琳娜的蓄力到了關鍵時刻。聖徽懸浮在她身前，金色火焰從徽章中湧出，在她頭頂凝聚成一柄長達十丈的火焰巨劍。巨劍緩緩旋轉，散發出恐怖的高溫，連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
    但還需要兩息。
    三首腐蜥似乎感應到了威脅，它不再理會林風，轉身撲向卡琳娜。六條腿狂奔，地麵震動。
    “攔住它！”蕭辰厲喝，長劍斬出三道劍氣。
    劍氣斬在三首腐蜥鱗片上，隻留下淺淺白痕。
    上川徹長刀連斬，刀光如網，專攻關節。但三首腐蜥的關節處覆蓋著厚厚的骨甲，短刀斬上去火星四濺，難以破防。
    淩虛子甩出五張黃符，符紙化作金色鎖鏈纏向三首腐蜥。鎖鏈纏住它的兩條前腿，但被它猛然發力掙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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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首腐蜥距離卡琳娜隻剩三十丈。
    二十丈。
    十丈！
    最後一丈時，林風出現在它麵前。
    不是從遠處衝來，而是直接——空間跳躍！
    在剛才交手時，林風已經在三首腐蜥身上留下了一縷混沌氣印記。此刻催動《萬化源訣》中的空間技巧，瞬間傳送。
    他雙手按在三首腐蜥中間那顆頭顱上。
    “煉。”
    一字吐出，混沌氣瘋狂注入。
    三首腐蜥發出淒厲到極致的慘叫，三個頭顱同時扭曲。黑色血肉從內部開始灰化、崩解，但它的再生能力太強，灰化速度竟然跟不上再生速度。
    僵持。
    而此刻，卡琳娜蓄力完成。
    火焰巨劍斬落。
    不是斬向三首腐蜥，而是斬向它身後的骸骨祭壇。
    巨劍如天罰般落下，精準命中祭壇頂端那顆黑色晶石。
    哢嚓——
    清脆的碎裂聲。
    黑色晶石表麵出現一道裂紋，裂紋迅速蔓延，轉眼遍布整個晶石。晶石內部傳出無數哀嚎、詛咒、絕望的意念，那些意念如潮水般湧出，衝擊所有人的神魂。
    林風悶哼一聲，識海中灰色燈火劇烈搖曳。他咬緊牙關，混沌氣全力輸出。
    三首腐蜥的再生速度終於慢了下來。
    火焰巨劍持續斬落，金色聖焰將整個祭壇包裹。骸骨在聖焰中燃燒、碳化、化作飛灰。祭壇開始崩塌，一層層骸骨剝落。
    黑色晶石上的裂紋越來越多。
    終於，在某個臨界點——
    晶石炸開！
    不是物理層麵的爆炸，而是無數黑色光點如煙花般四散。每一個光點都是一縷寂滅汙染的碎片，碎片在空中扭曲、掙紮，最終在聖焰中徹底湮滅。
    三首腐蜥發出最後的哀鳴，身軀徹底灰化，隨風飄散。
    黑河上的骸骨怪物同時僵住，眼眶中黑色火焰熄滅，嘩啦散架落入河中。
    溶洞內恢複了寂靜。
    隻有聖焰燃燒骸骨祭壇的劈啪聲，以及眾人粗重的喘息。
    卡琳娜臉色蒼白如紙，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陳靜連忙扶住她。
    “成功了……”蘇曉曉看著化為廢墟的祭壇，長舒一口氣。
    但林風沒有放鬆。
    他盯著祭壇廢墟深處，那裏還有一個東西。
    祭壇崩塌後，露出了底部的一個石台。石台上刻著複雜的符文，符文中央，鑲嵌著一塊巴掌大小的黑色碎片。
    碎片形狀不規則，邊緣鋒利如刀。表麵流轉著暗紅色的光澤，仿佛有血液在裏麵流動。
    “寂滅核心碎片……”蘇曉曉聲音發顫，“雖然隻是更小的碎片，但確實是核心。剛才那顆晶石，隻是這個碎片的衍生品。”
    林風走到石台前，伸手去取那塊碎片。
    指尖觸碰到碎片的瞬間，一股冰冷、死寂、充滿惡意的意念如潮水般湧入識海。那意念比之前所有汙染加起來都要強大百倍，仿佛要將他徹底吞噬、同化。
    識海中，灰色燈火劇烈搖曳，幾乎熄滅。
    林風悶哼一聲，七竅同時滲出血絲。但他沒有鬆手，混沌氣瘋狂運轉，與碎片中的意念對抗。
    一息。
    兩息。
    三息。
    就在他快要撐不住時，盟約之書忽然從懷中飛出，懸浮在他身前。
    書頁無風自動，翻到某一頁。頁麵上浮現出金色的文字，文字化作鎖鏈，纏繞住黑色碎片。
    碎片中的意念如被燙到般縮回，暗紅色光澤黯淡下去。
    林風趁機將碎片抓起，塞進盟約之書內。書頁合攏，將碎片封印。
    做完這一切，他癱坐在地，大口喘息。
    “林風！”陳靜衝過來。
    “沒事……”林風擺擺手，擦去臉上血絲，“隻是神魂消耗過度。”
    他看向盟約之書，書頁表麵浮現出一行新的金色文字：“寂滅核心碎片次級），已封印。可緩慢煉化，預計需三十日。”
    “三十日……”林風收起盟約之書，“夠了。”
    眾人圍攏過來。
    蕭辰看著化為廢墟的祭壇：“源頭解決了？”
    “解決了，但隻是這個溶洞的源頭。”林風看向溶洞深處，“那雙眼睛的主人……跑了。”
    他指向黑暗深處，那裏已經空無一物。在三首腐蜥死亡、祭壇崩塌的瞬間，那雙猩紅眼睛就消失了。
    “它還會回來。”上川徹擦拭著短刀。
    “那就等它回來。”林風起身，“我們先離開這裏。枯骨澗的汙染源已經清除，任務完成。”
    七人原路返回。
    穿過黑洞，回到上層洞廳，再穿過石梁，走出山洞。
    當重新見到戈壁陽光時，眾人都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晨風卷起沙塵，模糊了裂穀對岸的景象。而在地下三百丈的溶洞中，七道身影麵對著沸騰的黑河、骸骨怪物，以及黑暗中那雙猩紅的眼睛。
    他們的路，還很長。
    但至少今天，他們活著走了出來。帶著戰利品，帶著情報，帶著對寂滅汙染更深的認知。
    以及，一個被封印的寂滅核心碎片。
    林風回頭看了一眼山洞，洞口灰白霧氣已經消散大半。
    他知道，這隻是開始。
    流放之地深處，還有更多這樣的汙染點。而太陰古星上，璃月麵對的威脅比這大百倍、千倍。
    他握緊拳頭，混沌氣在體內流轉。
    必須變強。
    更快地變強。
    晨光下，七道身影踏上了歸途。身後，枯骨澗的陰影正在緩緩消散，但更大的陰影，還在前方等待著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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