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陋室之內僅有窗外微弱星光與遠處山林間偶爾傳來的蟲鳴。
    周子墨、宋梓辰、吳亦辰三人屏息凝神，將那份僅夠指甲蓋大小的灰白色凝氣散粉末倒入喉中，隨即以溫水送服。粉末帶著淡淡的苦澀味，順著食道而下，初時並無特殊感覺。
    他們不敢怠慢，立刻依照基礎引氣法訣，盤膝坐好，手結印式，努力沉下心神，引導著體內那縷比發絲粗壯不了多少的真氣，嚐試去接觸、化開那即將散開的藥力。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吳亦辰幾乎要以為這點藥粉毫無用處之時，一股微弱卻清晰的暖流，突然自小腹處升騰而起！
    這暖流並不狂暴，反而顯得有些溫和遲滯，仿佛融化的雪水，緩緩浸潤著幹涸的河床。它逐漸散開，融入經脈之中，隨著真氣那生澀而緩慢的運轉，被一絲絲地汲取、同化。
    周子墨心神一凜，全神貫注地引導著。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原本運行一個周天都艱澀無比的真氣，在融合了這股暖流後，似乎變得稍微順暢了一絲，也凝實了微不可查的一絲。雖然增長依舊緩慢得令人發指，但確確實實比平日裏枯坐修煉快上了少許！更重要的是，那暖流似乎還有一絲穩固經脈的微弱效果，讓他因白日勞累而有些隱痛的身體舒緩了不少。
    另一邊，宋梓辰也感受到了類似的變化。他性子更為沉穩，細心體會著藥力化開的每一分感覺，努力讓每一絲能量都不被浪費。他的真氣運轉似乎比周子墨更顯柔和，與那凝氣散的藥性頗為契合，吸收效率似乎稍高一點。
    而吳亦辰則遇到了點小麻煩。他性子較急，感受到暖流出現，下意識地想加快功法運轉，多吸收一些藥力。結果反而引得那縷微弱真氣微微一岔，差點失控，嚇得他趕緊穩住心神，按照法訣按部就班地引導，額頭上驚出了一層細汗。雖然最終也成功吸收了藥力，但過程卻比周、宋二人波折了些，效果也似乎打了點折扣。
    約莫一個時辰後，那股暖流終於徹底消散，被三人吸收殆盡。
    三人幾乎同時長長籲出了一口氣，睜開了眼睛。
    “感覺到了嗎？好像…真的有點用！”吳亦辰率先開口，語氣帶著興奮，雖然過程有點驚險，但結果確實比幹練強。
    宋梓辰點了點頭，仔細感受著體內：“嗯，真氣似乎壯大了微乎其微的一絲，運行也順暢了些許。這五點貢獻點，總算沒白花。”
    周子墨眼中也有一絲喜色，但更多的是冷靜：“藥效比想象中還要弱一些，而且持續時間很短。看來，想要靠它快速提升，需要長期且大量的服用。但我們……負擔不起。”
    一句話，又將三人拉回了現實。一瓶凝氣散五點貢獻，三人分用，一次修煉就消耗了近兩點貢獻的價值。而他們完成黑雲澗那種危險任務，也才每人五點。靠劈柴挑水，更是需要積攢許久。
    “媽的，這修煉也太燒錢了。”吳亦辰啐了一口，剛剛升起的興奮又被潑了盆冷水。
    “所以更要精打細算。”周子墨沉聲道，“每次服用後，需得完全煉化藥力，不可浪費分毫。平日裏的基礎修煉也不能鬆懈，否則根基不穩，再多丹藥也是空中樓閣。”
    宋梓辰表示讚同：“子墨說得對。外力終是輔助，自身才是根本。而且，我感覺每次極限勞作後，再行修煉，似乎對真氣的錘煉效果更好一些。”
    這一點，周子墨和吳亦辰也有所察覺。雜役工作雖然辛苦，但對肉身的打磨和對意誌的淬煉，無形中也契合了修煉之道最基礎的要求——強健體魄，堅韌心神。
    “好了，天色尚早，再鞏固一下，然後休息。明日還需早起勞作。”周子墨說完，重新閉上了眼睛。
    吳亦辰和宋梓辰也壓下雜念，再次進入修煉狀態。雖然真氣增長緩慢，但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引導，都能感覺到那實實在在的、一點一滴的積累。希望雖微，卻足以照亮前路。
    翌日，天未亮透，刺耳的銅鑼聲便響徹雜役弟子的居所區域。
    新一天的雜役工作開始了。
    周子墨三人的任務是負責書院西側柴房的劈柴工作。堆積如山的硬木需要劈砍成規格統一的柴火，供應書院各處廚房、茶爐之用。這活計極其耗費氣力，尋常壯漢幹上半天也得累趴下，但對於已是人境初期的他們而言，雖仍感吃力，卻還在承受範圍之內。
    “嘿！”“哈！”
    柴房裏，斧頭劈砍木頭的沉悶聲響不絕於耳。吳亦辰肉身最強，掄起斧頭虎虎生風，效率最高；周子墨心思細膩，善於找尋木紋弱點，下斧精準，省力不少；宋梓辰則稍顯文弱，但也在咬牙堅持，將這份勞作視為對自身的一種磨練。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們的粗布衣衫，手臂酸麻，虎口發紅。但三人沒有抱怨，隻是沉默地揮舞著斧頭。每一次用力，都調動著體內那微薄的真氣輔助發力，又在極限的疲勞中，感受著真氣被壓榨後又緩慢恢複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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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間休息時，負責監管的外門弟子過來巡查，看到三人劈砍的柴火數量和質量，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但也沒多說什麽，隻是淡淡吩咐了一句“午時前需完成這些”，便轉身離去。
    “呸，神氣什麽。”吳亦辰對著那弟子的背影低聲嘟囔。
    “少說兩句，留點力氣幹活。”宋梓辰遞過水囊。
    周子墨默默喝著水，目光卻掃過那外門弟子離去的方向。他能感覺到，那弟子氣息也不過人境中期，但地位卻天差地別。實力，一切都是實力。
    下午，他們又被派去挑水。從山腳下的清溪挑滿兩大桶水，沿著陡峭的山路運送到半山腰的膳堂水缸。一趟下來，即便是他們也氣喘籲籲。
    日複一日的雜役，枯燥、疲憊，幾乎擠壓了所有的時間。但他們三人卻抓緊每一個間隙——休息時、晚飯後、入睡前——運轉那基礎得不能再基礎的引氣法訣，煉化著那微乎其微的天地靈氣，以及那一點點凝氣散殘留的藥力。
    修煉之路，始於微末，成於堅持。他們就像石縫中掙紮求生的野草，貪婪地汲取著每一滴露水，每一縷陽光，頑強地向上生長。
    數日時間，就在這般重複的勞作與修煉中悄然流逝。那瓶凝氣散早已用完，三人的真氣雖然增長緩慢，卻比剛入門時渾厚了少許，運行也更為順暢了一些。更重要的是，連日的高強度勞作，讓他們的體魄明顯強健了許多，對真氣的運用也多了幾分心得。
    這日傍晚，三人剛結束挑水任務，拖著疲憊的身體往回走，卻見一位麵生的青袍執事站在雜役居所門口，似乎正在等候。
    “你們三個，就是周子墨、宋梓辰、吳亦辰？”那執事目光掃過三人，語氣平淡。
    三人心中一凜，不知是福是禍，連忙拱手行禮：“正是弟子。”
    執事點了點頭，道：“我乃雜役堂管事，姓王。聽聞你們三人完成過黑雲澗任務？”
    “回王管事，確有此事。”周子墨應道。
    “嗯。”王管事打量了他們幾眼，“明日清晨，不必再去柴房。書院後山有一處廢棄藥圃，近來需人清理整頓。那裏活計不輕，但完成得好，或許……另有少許貢獻點獎勵。你們可願去？”
    另有貢獻點獎勵？
    三人聞言，眼睛頓時一亮！
    雖然不知這“少許”是多少，但對他們而言，任何獲取貢獻點的機會都彌足珍貴！
    “弟子願意！”三人幾乎異口同聲地應道。
    “好。”王管事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明日卯時，在此等候，會有人帶你們過去。莫要遲了。”
    說完，王管事轉身離去。
    看著王管事消失的背影，吳亦辰忍不住揮了下拳頭：“太好了！又有賺貢獻點的機會了！”
    宋梓辰則較為謹慎：“廢棄藥圃？聽著就不是輕鬆活計。而且，‘少許’獎勵，恐怕也不會多。”
    周子墨目光微動，沉吟道：“無論如何，這是個機會。比終日劈柴挑水要強。後山藥圃……或許還能有些意想不到的收獲。”他想起父母曾是靈植仙宗弟子，自己似乎也對草木有著一種天生的親和感。
    新的任務，意味著新的挑戰，也可能蘊含著新的機遇。
    三人懷著期待與些許警惕，返回居所。今夜，他們需要好好休息，以應對明日的未知工作。
    修行之路，似乎又出現了新的岔道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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