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簽儀式在一種肅穆又暗流湧動的氛圍中進行。
    通過初步篩選的弟子們依次從一名外門執事捧著的青銅簽筒中抽取一枚刻有號碼的玉牌。玉牌上的號碼將決定他們第一輪擂台賽的對手和出場順序。
    周子墨抽到了“甲字柒叁”，吳亦辰是“丙字貳拾玖”，宋梓辰則是“戊字拾捌”。擂台分設於廣場各處，以天幹劃分。
    “還好，我們不在同一個擂台，至少第一輪不會自己人打自己人。”宋梓辰鬆了口氣道。
    吳亦辰握緊玉牌，戰意升騰：“正好，各自殺出一條路來！”
    周子墨點頭，目光掃過人群，發現不少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他們這三個“幸運”的雜役弟子身上，其中不乏輕蔑與審視。他低聲道：“擂台之上，勝負固然重要，但切記，我們的目標是獲得名額，而非爭一時意氣。若事不可為，保全自身為上。”
    “明白！”兩人齊聲應道。
    很快，擂台賽正式開始。擂鼓聲震天響動，各區域執事高聲念誦對陣號碼。
    吳亦辰最先上場。他的對手是一名身材高壯的外門弟子，修為同樣是人境中期，使一柄闊刃長刀，氣勢洶洶。
    “雜役廢物，也敢來擂台上丟人現眼？識相的自己滾下去，免得爺爺我收不住手！”那外門弟子獰笑道，試圖以言語擾亂吳亦辰心神。
    吳亦辰牢記周子墨的提醒，並未被激怒，隻是沉腰立馬，擺出獵戶搏殺時的起手式，體內真氣奔湧，眼神如北荒雪原上的餓狼，死死盯住對手。
    “比賽開始！”執事一聲令下。
    那外門弟子大吼一聲，長刀裹挾著呼嘯的風聲，一式力劈華山猛斬而下，勢大力沉。吳亦辰並未硬接，他深知自身真氣不及對方綿長，腳下步伐靈活變換，險之又險地側身避過刀鋒，同時揉身而上，一記灌注了真氣的直拳，直搗對方因用力過猛而露出的腋下空門。
    “嘭！”拳肉交擊的悶響傳來。那外門弟子痛哼一聲，踉蹌後退，持刀的手臂一陣酸麻。他萬沒想到這雜役弟子身手如此刁鑽狠辣，完全不按常理出牌。
    吳亦辰得勢不饒人，獵戶時期與猛獸搏殺練就的本能讓他抓住戰機，雙拳如雨點般落下，專攻對方關節、軟肋等防禦薄弱之處。他的真氣雖不夠精純，但配合著那股天生的悍勇血氣和精準的搏殺技巧，竟打得那外門弟子手忙腳亂，闊刀反而成了累贅。
    不過十來個回合，吳亦辰尋得一個破綻，一記低掃腿絆倒對手，隨即肘尖虛點在對方喉結之前。
    “丙字貳拾玖，勝！”執事略帶驚訝地宣布了結果。
    台下響起一陣竊竊私語。誰都沒想到，第一個上台的雜役弟子，竟以這種近乎街頭打架的方式，迅速擊敗了一名正統的外門弟子。吳亦辰喘著粗氣跳下擂台，雖勝了，卻也消耗不小，他對周子墨和宋梓辰咧嘴一笑：“贏得不漂亮，但管用！”
    不久，輪到宋梓辰。他的對手是一名身形瘦削、使劍的外門弟子，身法頗為靈動。
    比賽開始，對方劍光點點，如毒蛇吐信，疾刺而來。宋梓辰並不硬抗，腳下步伐連連閃動，身影變得有些模糊，正是那粗淺的星輝帝國隱匿術配合著基礎步法，總能在間不容發之際避開劍鋒。他並不急於進攻，而是耐心周旋，不斷消耗對方的真氣，同時仔細觀察著對方的劍路。
    數十招後，那外門弟子久攻不下，心浮氣躁，劍法出現了一絲紊亂。就在他一劍刺老，新力未生之際，宋梓辰眼中精光一閃，一直收斂的氣息驟然爆發，身體如鬼魅般貼近，一指精準地點在對方持劍的手腕經脈上。
    “當啷！”長劍落地。那外門弟子隻覺手腕一麻，整條手臂都使不上力氣，頓時麵色慘白。 “戊字拾捌，勝！”執事點頭，對宋梓辰的戰術和時機的把握表示認可。
    宋梓辰平靜一禮，走下擂台。他的勝利方式與吳亦辰的悍勇不同，更顯智慧和技巧。
    周子墨將兩人的戰鬥看在眼裏，心中稍定。兄弟二人皆已晉級。
    又過了幾場，終於輪到周子墨。
    “甲字柒叁，對甲字柒肆！”
    周子墨的對手，是一名麵容倨傲、身著錦袍的外門弟子，修為赫然達到了人境後期巔峰，隻差一步便可邁入地境。他手持一柄閃爍靈光的青鋼長劍，一看便知並非凡品，至少是靈紋級高等的武器。
    “嘖，是張師兄！他可是甲字擂台的種子選手之一，據說家世不錯，這次有望衝擊前百！” “那雜役小子倒黴了，剛才那兩個雜役不過是僥幸，遇到張師兄，怕是一招都接不下。” “真氣純度上等又如何？境界和武器的差距可不是這點純度能彌補的。”
    台下議論紛紛，無人看好周子墨。
    張師兄輕蔑地掃了周子墨一眼，特別是他身上的雜役服飾，冷笑道：“運氣不錯，能走到這裏。可惜，到此為止了。自己滾下去，還是讓我把你打下去？”
    周子墨麵色沉靜，無喜無悲，隻是默默運轉青雲訣，體內那經過清風洞靈氣和殘缺心法淬煉過的真氣緩緩流動，一絲微不可察的文氣亦融入其中，讓他周身氣息顯得中正平和，又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韌性。他擺出青雲書院基礎拳法的起手式，道：“請師兄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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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頑不靈！”張師兄冷哼一聲，不再多言，劍身一振，發出清鳴，一道淩厲的青色劍氣離體而出，直斬周子墨！人境後期，已可初步真氣外放，雖然威力遠不及地境強者，但對人境中期已形成碾壓之勢。
    台下吳亦辰和宋梓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周子墨瞳孔微縮，不敢硬接，腳下步伐急退，同時雙拳連續揮出，道道淡青色的拳風迎向劍氣。這正是青雲訣中附帶的粗淺防禦技法“青雲疊浪”。
    砰砰砰！ 拳風與劍氣碰撞，紛紛潰散，但劍氣終究更勝一籌，破開層層拳風，雖威力大減，仍斬向周子墨。周子墨雙臂交叉於前，硬抗了這一記殘餘劍氣。
    嗤啦！ 衣袖被割裂，手臂上出現一道淺淺的血痕。周子墨身形被震得連連後退，氣血一陣翻湧。 “哦？居然能接下我一成力道的一劍？”張師兄略感意外，隨即戲謔道，“看你能接幾劍！”
    說罷，他劍勢展開，一道道青色劍氣如疾風驟雨般向周子墨傾瀉而去，覆蓋了整個擂台。他打定主意要以絕對的優勢碾壓周子墨，讓其狼狽落敗。
    台下驚呼陣陣，都認為周子墨敗局已定。
    高台之上，那一直看似打瞌睡的荀老，不知何時微微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目光落在周子墨身上，手指無意識地在椅背上輕輕敲擊著。
    麵對這密集的劍氣攻擊，周子墨心神高度集中。他深知躲閃不及，硬抗更是死路一條。危急關頭，他福至心靈，不再單純以青雲訣對抗，而是將那一絲微薄的文氣與真氣徹底融合，腦海中觀想那殘缺地脈心法中關於“承載”“厚重”的隻言片語，雙足微微陷入地麵，仿佛與腳下大地產生了一絲微弱的聯係。
    他不再試圖擊碎所有劍氣，而是以一種圓融柔和的力道，雙掌劃弧，或引或帶，或撥或卸，將攻向要害的劍氣巧妙引偏，實在無法引開的，才以蘊含著一絲大地厚重意味的真氣硬抗。
    一時間，隻見周子墨在劍雨中輾轉騰挪，身形雖略顯狼狽，步伐卻異常沉穩，每一次掌劍交擊，都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不像打在肉體上，反似擊中了厚土磐石。他手臂上的傷痕逐漸增多，但都是皮外傷，並未傷及根本。
    “咦？”台上的荀老坐直了身體，眼中閃過一絲真正的訝異，“這小子…有點意思。竟能將一絲微末文氣與基礎功法結合，還摸到了點‘大地承負’的皮毛？雖然粗陋不堪，但路子沒錯…怪哉，怪哉…”
    旁邊的劉執事也看出了些許門道，驚訝道：“此子真氣特性似乎異常沉穩凝練，竟能勉強抵擋高出他一階多的真氣外放？”
    台下眾人也從最初的鄙夷，逐漸變為驚訝和沉默。他們看著周子墨在一次次的碰撞中後退，卻一次次頑強地穩住身形，那雙沉靜的眼眸中沒有絲毫慌亂，隻有全神貫注的堅持。
    張師兄久攻不下，臉上有些掛不住了。他原本打算輕鬆寫意地獲勝，如今卻與一個雜役弟子纏鬥良久，頓覺顏麵大失。
    “找死！”他怒喝一聲，體內真氣毫無保留地湧入長劍，劍身青光大盛，“接我‘青風破’！”
    一道凝練無比、威力遠超之前的巨大劍氣撕裂空氣，發出尖銳呼嘯，直刺周子墨胸口！這一劍，已是他全力施為。
    周子墨感到致命的威脅，避無可避！他深吸一口氣，將體內所有真氣乃至那絲文氣盡數調動，雙掌猛地向前推出，不再是青雲疊浪，而是將他這些時日對那殘缺心法的所有感悟，以及對腳下大地的微弱感應，盡數融入這一推之中！
    轟！ 一聲巨響，氣勁四溢！擂台上煙塵彌漫。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望去。
    隻見煙塵緩緩散去，周子墨站在擂台邊緣，嘴角溢出一絲鮮血，雙臂衣袖盡碎，微微顫抖，顯然受了不輕的內傷。但他依舊站著！
    而他對麵，那張師兄一臉難以置信，他全力一擊，竟被對方硬生生擋下了！雖然對方受傷更重，但自己真氣也已消耗大半。
    “怎麽可能？！”張師兄失聲叫道。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這一刹那，周子墨眼中精光一閃，強提一口真氣，身體如離弦之箭般射出！他並未使用任何花哨的技巧，隻是最簡單的一記直拳，凝聚了殘存的全部力量和堅韌的意誌，直擊對方因震驚而空門大開的胸膛！
    張師兄慌忙回劍格擋，卻已是慢了半拍。
    “嘭！” 周子墨的拳頭結結實實地印在他胸口。張師兄悶哼一聲，身形倒飛出去，直接跌落了擂台！
    全場一片寂靜。
    落針可聞。
    片刻之後，執事才回過神來，高聲宣布：“甲字柒叁，勝！”
    嘩！ 台下瞬間炸開了鍋！雜役弟子，越階戰勝了人境後期巔峰的外門精英？！這簡直顛覆了他們的認知！
    吳亦辰和宋梓辰狂喜地衝過來扶住搖搖欲墜的周子墨。
    高台上，荀老緩緩靠回椅背，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讚賞，低聲喃喃：“心性堅韌，悟性尚可，雖根基淺薄，卻是個可造之材…或許，那殘破的玩意，在他手上不至於徹底蒙塵…”他似乎做出了某個決定。
    劉執事小心翼翼地問道：“荀師叔，您看…”
    荀老打了個哈欠，又恢複了那副懶洋洋的樣子，擺擺手：“無趣，曬太陽去了。”說著，竟真的起身，晃晃悠悠地走下了高台，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未曾發生。
    但劉執事分明看到，荀老下去之前，目光再次若有深意地瞥了一眼台下那個正在調息的雜役弟子。
    周子墨並未注意到高台的動靜，他服下兄弟遞過來的一顆基礎療傷丹藥，抓緊時間恢複。第一輪擂台賽，他們三兄弟，竟全部晉級了。但這僅僅是開始，接下來的對手，隻會更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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