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8章 問心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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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大約半個時辰,天色越來越暗,好在寧有月自從以來體質強化了許多,這點路也不會累得喘氣。。
    正走著,腳底忽然陷進一團軟綿的東西——寧有月忙穩住身形,卻已聽見底下傳來一聲悶悶的:
    “哎呦!”
    是個人?
    寧有月停住腳步,往下麵看去。
    火光照亮的地方,一團人形的物體覆蓋著一層厚厚的落葉。
    寧有月:“你沒事吧?”
    那人似乎不想搭理,但寧有月一直默默的看著他。
    約莫是被亮光照得煩了,那人掀開身上的葉子,罵罵咧咧的說:“我說你這人怎麽回事?你走路踢到人不道歉還一直照著小爺幹嘛?還讓不讓人睡覺了??”
    寧有月低頭看了看周圍,最後又看了看地上坐著的人,不確定道:“你睡在這裏?”
    那人坐了起來,拿掉頭上的樹葉。頭發亂糟糟的,斜劉海垂下來,擋住了左眼,露出來的右臉輪廓分明,五官深邃,一副痞裏痞氣十足的少年模樣:“你管我睡在哪裏,擋你路了?”
    寧有月認真的思考了下:“確實。”
    那人:“……”
    他沉默了會,擺了擺手,打了個哈欠。
    “算了算了,小爺心情好不跟你計較。”
    寧有月:“請問,這問心林通關——”話音還沒問完,那少年竟又躺下去了,濺起一片葉子飛起,晃晃悠悠又落在寧有月頭上。
    寧有月:……
    無奈的摘掉葉子,地上那人又說,聲音悶悶的:“問心林沒有出口。不用白費力氣。”
    原來如此。
    在問心林待到第三天就傳送出去了。
    眼下這白霧散去,陣法也並無攻擊意圖,估計是留給弟子們的休息時間。
    既然如此,寧有月環顧四周,挑了棵枝葉較為茂盛的古樹,拂開地麵的碎石與枯枝,背靠著粗礪的樹幹,竟然也睡著了。
    ……
    第二天寧有月是被驚醒的。
    一睜眼,便是一張湊得極近的少年的臉,她一驚,手就伸入儲物袋,下意識想抓武器”:這人靠得這麽近,怎麽一點感知都沒有?
    昨日那怪少年抱著雙膝,蹲在她麵前,一動不動,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她。
    “你做什麽?”寧有月問。
    他似乎看上去並無惡意,隻是撓了撓頭:“我在想一件事。”
    寧有月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落葉。
    少年:“你真的是人嗎?”
    乍一聽像在罵人,但寧有月心裏震驚,麵上卻沒有表現出來:“小兄弟,你這是何意?”
    少年嗅了嗅,麵上露出一絲迷茫:“可是我聞到了…”
    寧有月:“聞到什麽?”
    少年:“聞到了……”
    話音未落,寧有月抱著少年就往旁邊一滾!
    四周不知什麽時候起了濃霧,那陣法開始攻擊原地不動的人了!
    ……
    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少女站在街頭,麵露迷茫。
    我是誰?我在哪裏?
    似乎是凡界的集市。
    忽然,人群一陣騷動,傳來士兵的聲音:“抓捕嫌犯!都讓開!
    寧有月踮起腳尖還未搞懂發生了什麽,旁邊一人忽然指著她,大喊:“就是她!小偷在這裏!”
    小偷?
    人群一陣嘩然,齊刷刷的分開,寧有月低頭一看,自己腰間別著一把漆黑的劍!
    士兵大喝:“在哪裏?在哪裏?讓開!”
    來不及多想為什麽這把劍在她手上,寧有月當機立斷撥開人群拔腿就跑!
    民眾高喊:“她跑了!她跑了!”
    “在那邊!”
    四周響起一聲聲驚呼,寧有月邊跑,記憶一點點解鎖,這時候想起來她是一名修士。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她嚐試調動靈力——失敗。
    怎麽回事?
    為什麽現在和凡人一樣?
    眼見追兵越來越近,寧有月衝過街角,餘光瞥見一棟朱漆雕花的二層小樓,簷下燈籠在暮色裏晃出暖昧的粉光。門楣上“倚翠閣”三字被奔跑的視線晃成虛影,門前幾個彩衣女子正搖著團扇嬉笑。
    她不及細想,趁追兵還未拐過街口,猛地側身閃入門內。
    暖膩的香風撲麵而來,瞬間裹住了她。
    外頭的喧嘩像是突然被隔在了另一個世界,隻餘絲竹叮咚、嬌聲軟語,還有酒氣混著脂粉的甜膩的氣息。她踉蹌了兩步,背緊緊貼住門廊後的屏風,屏風上繡著一對交頸鴛鴦。
    “哎喲,這是哪兒來的俏姑娘?”一個穿水紅衫子的婦人搖著扇子過來,目光像鉤子似的在她身上一繞,忽然定在她腰間那柄漆黑的長劍上,眉梢挑了挑。
    寧有月心跳如擂鼓,手指死死按住劍柄。此刻她終於想起這把劍名喚“夜沉”,是她的本命靈劍——可為何靈力全無?為何它會變成所謂的“賊贓”?她一點頭緒也沒有。
    寧有月慌亂地摸了下腰包,裏頭空空如也,冷汗瞬間爬滿脊背。眼瞅著一隊士兵怒罵著逼近巷口,腳步聲如重錘砸在心頭,她來不及細想,埋著頭就往前衝,嘴裏連聲道:“抱歉,借過!借過!”
    隨即踉蹌衝上二樓,順手推開一扇虛掩的房門便閃身而入,反手落鎖,背緊緊抵在門板上。
    樓下已傳來粗重的腳步與鐵甲碰撞的鏗鏘聲響,震得木梯微微發顫。
    “那小兔崽子死哪兒去了?!”有人粗聲吼道,嗓子沙啞。
    “剛才拐角時,我恍惚看見她像是鑽進這兒了!”另一人喘著氣道,“喂,老板!看見一個穿青衣裳的丫頭沒?”
    隻聽老鴇一聲嬌媚輕笑,軟語拖得綿長:“軍爺可真會說笑,良家姑娘哪兒會往我們這煙花地裏鑽呀?這兒來來往往的,可都是會疼人的主兒~”
    “晦氣!”
    “啪”一聲脆響,分明是誰結實挨了記耳光。“還有臉說!五六個大男人,連個黃毛丫頭都追不上!”
    “頭兒,現在怎麽辦……”
    “少廢話!她跑不遠,往前頭巷子追!”“是!”
    底下又是幾聲罵罵咧咧,伴著刀鞘無意磕碰桌角的動靜。吵嚷聲持續了一陣,那紛亂的腳步聲才終於踢踢踏踏,朝著遠處去了,融進街市的嘈雜裏。
    寧有月緩緩滑坐在地,聽著自己狂跳的心聲,在滿屋陌生的脂粉香氣裏,長長舒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