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宗，東峰演武場。
    烈日當空，熾熱的陽光將巨大的青石擂台曬得滾燙，連遠處景物都微微扭曲。
    人聲鼎沸，數千名弟子圍得水泄不通，每一雙眼睛都匯聚在中央那座高台之上。
    今日，是玄天宗年度大比的最終決戰。
    新發現的赤陽靈礦十年開采權，賭注大得讓各峰峰主都呼吸粗重。
    擂台之上，兩人對峙。
    西峰首席楚風，身材壯碩得像頭人立而起的暴熊。
    古銅色皮膚下的肌肉塊塊賁起，靈海境九重的狂暴靈力毫無保留地外放，壓得靠近擂台的前排弟子臉色發白。
    他修煉的霸王崩山訣以剛猛霸道著稱，氣勢一起，周身空氣便發出沉悶的爆鳴。
    “淩淵！今日，我便要讓所有人看看，你這所謂的新生代第一人，不過是個虛名！”楚風聲音洪亮，帶著強烈的挑釁。
    他對麵，淩淵一襲樸素白衣，身形挺拔如孤峰青鬆。
    麵對那駭人的氣勢，他臉上瞧不出半分波動，隻單手輕按在腰間劍柄之上。
    俊朗的麵容在烈日下顯得格外清晰，眼神平靜得像深不見底的寒潭。
    “廢話真多。”
    淩淵開口，聲音不大，卻奇異地壓過了場下的喧囂，清晰傳入每個人耳中。
    “你！”楚風勃然大怒，額頭青筋跳動。
    淩淵這種徹底無視他的態度，比任何辱罵更讓他窩火。
    “風兒，靜心！”觀禮台上，西峰峰主趙無極冷聲喝道，臉色陰沉。
    他雖出聲提醒，但看向淩淵的眼神卻冰寒刺骨，隱含一絲忌憚。
    東峰峰主雲胤坐在一旁，仙風道骨，輕撫長須，麵露欣慰。
    隻是若有人細看，便能發現他眼底深處藏著一抹凝重，與這全場熱烈的氣氛格格不入。
    “師兄，必勝！”
    東峰弟子陣營最前，小師妹柳依依雙手緊握放在胸前，激動得小臉通紅。
    看向淩淵的目光裏充滿了毫無保留的崇拜與傾慕。
    台上，楚風動了！
    “霸王撼山拳！”
    他腳下猛地一跺，轟隆一聲，特製的擂台青石竟被踩出蛛網般的裂痕。
    整個人借力暴射而出，右拳裹挾著土黃色的狂暴靈力，直直轟出！
    拳風擠壓空氣，形成肉眼可見的白色氣障，發出刺耳的呼嘯！
    這一拳，威勢太盛！
    淩淵，能接下嗎？
    許多人都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柳依依更是嚇得閉上了眼。
    麵對這石破天驚的一拳，淩淵終於動了。
    他沒有退，反而向前踏出一步。
    一步落，周身氣勢驟變！
    方才還是靜立的鬆，此刻卻成了出鞘的劍，鋒芒畢露！
    “鏘！”
    清越劍鳴響徹全場，他手中那柄看似普通的三尺青鋒驟然出鞘，劍身流淌著一層淡淡的、卻凝練到極致的銀輝。
    沒有炫目的光華，沒有複雜的變招。
    隻是簡簡單單的一記直刺。
    劍尖精準地點在那狂暴拳風的最中心一點上。
    嗤——！
    一聲輕響，像是燒紅的鐵條猛地插入了冰水中。
    那足以開碑裂石的霸道拳勁，竟被那一點銀輝從中硬生生剖開。
    狂暴的靈力亂流從淩淵身側兩側呼嘯掠過，將他身後地麵撕裂出兩道深深的溝壑。
    而淩淵的劍，卻去勢不減！
    快！肉眼看不清楚的快！
    楚風瞳孔驟縮，滿臉的不可置信。
    他根本沒看清劍的軌跡，隻覺眼前一花，咽喉處已傳來一絲冰冷刺骨的銳利觸感！
    所有動作瞬間僵停。
    淩淵的劍尖，正輕輕點在他的喉結之上。
    再進半分，便是血濺五步！
    一滴冷汗，順著楚風的額角滑落。
    他全身肌肉繃緊，連呼吸都徹底停滯，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悸。
    敗了？
    自己苦修多年，仗之橫行的霸王崩山拳，竟被對方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劍破去？
    還是一招落敗！
    整個演武場，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這幹脆利落到極致的一劍驚呆了。
    下一秒，東峰陣營猛地爆發出撕裂雲霄的狂喜歡呼！
    “贏了！淩淵師兄贏了！”
    “一劍！僅僅一劍啊！”
    “新生代第一人！實至名歸！”
    “赤陽礦脈是我們東峰的了！哈哈哈！”
    聲浪幾乎要掀翻天空。
    東峰弟子個個激動得麵色漲紅，與有榮焉。
    柳依依興奮地跳了起來，俏臉通紅，拚命鼓掌，眼中異彩連連，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擂台上那道白衣身影。
    淩淵手腕一翻，長劍挽了個劍花，輕巧歸鞘。
    發出“哢噠”一聲輕響，打破了楚風的僵直。
    “承讓。”
    他語氣平淡，仿佛剛才隻是隨手拍飛了一隻蒼蠅，而非擊敗了一位同境強者。
    楚風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變白，最後一片慘白。
    眾目睽睽之下的慘敗，尤其是淩淵那徹底無視他的態度，像針深深紮進他的自尊心。
    今日之辱，他日必將百倍奉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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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淩淵！！”他從牙縫裏擠出兩個字，聲音嘶啞，充滿了毒怨。
    淩淵卻看都沒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向擂台邊緣。
    “廢物！”
    觀禮台上，趙無極臉色鐵青，猛地一拍座椅扶手，精鐵打造的扶手扭曲變形。
    他死死盯著淩淵的背影，眼神陰鷙得能滴出水來。
    巨大的資源損失和當眾被打臉的屈辱，讓他心中殺意翻騰。
    他冷哼一聲，大袖一卷，一股靈力卷起台下失魂落魄的楚風，化作一道流光，頭也不回地憤然離去。
    楚風在被卷走，回頭死死盯了淩淵一眼，那眼神，怨毒得宛如實質。
    淩淵感受到了那目光，卻渾不在意。
    敗犬的哀嚎，何時能入勝者之耳？
    雲胤真人飛身落在淩淵身邊，臉上帶著欣慰的笑容，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孩子！沒給你師傅我丟人！走，回去慶功！”
    是夜，東峰張燈結彩，熱鬧非凡。
    大殿內酒香四溢，歡聲笑語幾乎要衝破屋頂。
    淩淵被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敬酒的師弟師妹絡繹不絕。
    讚美之詞，崇拜目光，源源不斷湧來。
    柳依依一直緊跟在淩淵身旁，巧笑嫣然，不時為他斟酒，遞上靈果，眼神裏的情意幾乎要滿溢出來。
    “師兄，你真是太厲害了！那一劍簡直帥呆了！”
    “楚風平時那麽囂張，在師兄你麵前，簡直不堪一擊！”
    淩淵微笑著應對各方來客，杯到酒幹，舉止從容淡定，並無多少驕狂之色。
    隻是在這極致的喧鬧與榮耀中，他眼角餘光偶爾瞥見師尊雲胤。
    雲胤雖也在笑，與各位長老把酒言歡，但淩淵卻敏銳地察覺到，師尊眉宇間似乎總鎖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霾。
    酒過三巡，宴席漸散。
    眾人各自回去休息，淩淵也微醺地走向自己的洞府。
    “淵兒。”
    身後傳來師尊的聲音。
    淩淵駐足回頭，隻見雲胤站在月光下的鬆影裏，臉上已無宴席上的笑意，隻剩下一片沉靜。
    “師尊。”
    雲胤走上前，目光複雜地打量著愛徒，良久，才緩緩歎了口氣：“今日，你很給為師長臉。東峰已有二十年，未曾如此揚眉吐氣。”
    “是師尊教導有方。”淩淵恭敬道。
    雲胤擺擺手，打斷他：“你我師徒，不必說這些虛言。淵兒，你可知，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淩淵目光微動：“弟子明白。今日贏了礦脈，西峰那邊怕是……”
    “不止西峰。”
    雲胤搖頭，聲音壓得更低，帶著沉重，“這宗門之內的水，遠比你看到的要深。”“你今日站的越高，他日……唉。”
    他話未說盡，隻是那聲歎息裏，包含了太多東西。
    淩淵酒意醒了大半，眉頭微蹙：“師尊，您的意思是？”
    “有些事，如今也該讓你知曉一二了。”
    雲胤抬頭望了望那輪清冷的孤月，語氣凝重得讓人心頭發沉。
    “今夜三更，你來我洞府。為師有件東西要交給你，還有些話，需當麵與你交代清楚。”
    說完，他不等淩淵回應，身形一晃，便如青煙般融入夜色，消失不見。
    隻留下淩淵獨自站在原地，夜風吹拂，帶著涼意，竟讓他感到一絲莫名的寒意。
    熱烈的慶功氛圍徹底消散。
    師尊異常凝重的神態，語焉不詳的警告，還有那“東西”和“交代”……
    勝利的喜悅被瞬間衝淡，一股山雨欲來的壓抑感，無聲無息地籠罩上淩淵的心頭。
    今夜三更，師尊究竟要告訴他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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