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主雖改修醫道，卻不曾放棄元氣的修煉。本門武功在修煉到一定火候之後都會遇見一道坎，必須要在曆練之後，有所收獲，才能徹底靜下心來，才會有更高突破。你年紀輕輕玉女素心訣就修到了第五重，隻是被心魔所累，修為一直不得突破。這次能讓他采得半株雪蓮，也是因為你缺少實戰的經驗，如今你也該下山去曆練一番了。去查詢你的身世，解開你的心魔，這樣你才能繼續提高。”
    夢離又輕輕地道：“至於那半株雪蓮，當然為師還是希望你能查一查它的下落。怕的是它落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手裏，隻怕會產生一些其他的禍端。”
    “是，弟子明白。”樂清歌依舊伏在地上，鄭重地跪拜，之後抬頭疑惑地問道：“可是師傅，弟子不明白，這株雪蓮的秘密隻有我們銀城核心弟子寥寥數人知道而已，別人怎麽會知曉這株雪蓮的秘密？怎會知曉如今已到了開花之期？”
    看著樂清歌疑惑的目光，三十多歲模樣的女子沉默許久，忽然仰頭長歎一聲，緩緩地道：“其實為師讓你下山，還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彌補當年為師犯下的錯。”
    “師傅何意……”樂清歌不解。
    “這株雪蓮的秘密，是為師我泄露出去的。”
    “師傅……”樂清歌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的師傅。
    “為師資質天份都不是最佳，雖然很早就上了雪蓮峰，修為卻進步緩慢，直到三十年前才進入大乘真我境，才被允許下山曆練。”三十多歲女子的眼神幽長而深遠：“那次為師下山，意外地救下了一位年輕人。”
    眼神再度望向夜空，許久沒有開口，似是沉浸在回憶之中，樂清歌也不敢再打擾。
    沉默許久，夢離才又接著道：“那時候為師已年近四十，卻因為玉女素心訣的緣故，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來歲模樣。我所救的是個冷漠孤傲的少年，他傷得很重，雖然我救了他，他卻對我依舊非常冷淡，而我日夜照顧他，竟對他生出了不該有的感情……”
    說到這裏，她再度長歎一聲，臉上向來平和的表情轉而慘淡。
    冰雪銀城曆來隻收女子，那些正當妙齡的女子，在這冰峰頂上守著這株並蒂蓮花獨孤終老，雖然容貌能保持年輕，可幾十年的沉默與孤寂，內心壓抑著的又是怎樣濃烈的感情？
    一旦遇到心儀的人，將會以什麽樣驚人的力量爆發出來？
    想必師傅三十多年前，雖然已年近四十，但她的感情世界卻是一片空白的，遇到生命中第一個男子，雖然明知不可為，雖然明知道年齡相差太大，卻依舊不可自拔地為他動了心，將自己的一腔熱情全都寄托在了這個少年身上。
    那又是怎樣矛盾的一段感情？
    樂清歌看著眼前麵容依舊年輕的女子，眼神忽然有些黯淡。
    “嫁妝我先收了，聘禮以後再補，這是你自己給的，可不能反悔。”
    神秘男子的話猶自在耳邊響起，震得她胸口忽然一陣劇痛。
    夢離幽幽地道：“我不但照顧他傷勢痊愈，還親自指導他修煉，又盡我所能彌補了他招式中的所有破綻。還告訴他雪蓮中有一種聖品叫做冰山青玉，長於萬年不化的寒冰之上，乃是天生地長的靈物，對提高人的元力修為大有好處……”
    三十許歲模樣的女子有片刻的停頓，神情有些恍惚。
    “我知道我們是沒有結果的，因為我們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興趣愛好與追求完全不同，所以我悄悄離開了他，卻忍不住給他留了一本幾百年前本門男子修習的內功心法。”
    那一段矛盾的感情，終究以她的悄然離去收場。
    而那樣濃烈的感情，深深埋藏於心底，在幾十年之後並沒有變得蒼白，卻像埋藏幾十年的烈酒，打開之後卻更加醇香。
    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啊，又如何能夠相守？
    樂清歌跪在地上，眼裏霧氣朦朧。
    夢離的笑容越發慘淡：“正是那一次下山曆練，我堪破情關，之後修為突飛猛進，沒過幾年就入了忘我之境，師尊這才下定決心把城主之位傳給了我。”
    “依照師傅說，那位前輩如今已經是五十來歲的人了，可這次上山之人十分年輕，絕對不會是師傅所說的那個人。”
    “這個少年人可能和他有著莫大的關係。”夢離的聲音重新變得平靜如初，像是一潭湖水，漣漪過後終究歸於平靜。
    “弟子無能……”樂清歌又是沮喪地自責。
    “不，你未見得比他低多少，隻是他有備而來，你卻毫無防備，又缺少經驗，這才輸給他而已。”夢離托出一件純白色的絲質柔滑衣服來，純白色的絲上閃爍著炫目的亮光，觸手卻是一片冰涼。
    “如今你功力已高，也該下山曆練一番。”夢離淺淺一笑，道：“你下山查一查那半株蓮花的下落，再順便替我看看那個人是否還在人世。”
    “師傅……”樂清歌聽到這裏，忍不住便想落下淚來，卻又極力地忍住。
    “這件衣服是萬年冰蠶絲製成，和那副手套一樣，水火不浸，怪我沒有早交給你，才讓你受這麽重的傷。以後你就穿著它，等過幾日傷好了，你就帶著輕舞和玲瓏四閣的小丫頭們下山去吧。你們都還年輕，山上日子冷清，為師已經老了，不想你們年輕人耽誤了青春，蹉跎了歲月，像我一樣……”
    樂清歌摸著冰蠶絲製成的柔軟光滑的衣衫，壓下滿手的冰涼，抬眸，終於看到夢離雙目之中隱藏著的荒涼。
    “江湖人心險惡，那株紫玉雪蓮為師還留了三片花瓣給你，以防萬一。”夢離將手撫上樂清歌的青絲，意味深長地道：“記住，武學修煉不分男女，無欲則剛。”
    “弟子謹遵師傅教誨……”樂清歌伏在地上，深深地叩了下去。
    夢離起身，嚴肅地道：“你是我冰雪銀城的聖女，未來的城主，在外行走，代表的是我冰雪銀城的形象，為師希望你能秉承冰雪銀城曆代城主的意誌，以救死扶傷為己任，解天下百姓病痛之苦。”
    “弟子必當全力而為！”樂清歌伏得更低，幾乎整個身子都貼到了地上。
    “他叫嚴寂，你若找到他，就說……就說故人夢離向他問好。”夢離長出一口氣，緩緩走向門外，美麗的臉上再沒有一絲波瀾。
    “師傅……”樂清歌伏在地上沒有抬頭：“養育之恩，清歌時刻謹記在心，弟子一定遵從您的意願，做一個正直善良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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