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冰冷石床顯然不符合洛璃對“優質睡眠”的定義。她幾乎是數著秒熬到了天亮，頂著一對淡淡的黑眼圈，幽怨地看著對麵那個仿佛在寒玉榻上吸飽了天地精華、越發顯得清冷出塵的雲珩仙尊。
    “仙尊，咱們這合作……包住宿嗎？這床板硬得能硌碎靈石。”她抱著膝蓋，有氣無力地抱怨。
    雲珩睜開眼，冰眸掃過她：“修行之人，何須在意床榻軟硬。”
    洛璃小聲嘀咕：“那是您沒試過側躺被石頭硌到麻筋的滋味……”
    “今日任務，”雲珩無視她的碎碎念，直接下達指令，“前往城西‘快活林’賭坊。”
    “賭坊？”洛璃眼睛瞬間亮了，但很快又警惕起來，“仙尊，您是想讓我去賭兩把，用我的無敵運氣吸引那個什麽……陰暗力量的注意？先說好，贏了的靈石歸誰？”
    雲珩：“……並非讓你去賭。彼處魚龍混雜，情緒波動劇烈，貪婪、焦慮之氣最盛，乃‘陰暗力量’滋生的溫床，亦是最佳觀測點。汝需入內，感知異常，尤其是能引動汝道韻之物。”
    洛璃頓時蔫了：“哦……原來是去當人形空氣檢測儀啊。”她還以為能公費賭博呢。
    “此為‘斂息符’與‘幻形符’。”雲珩遞過兩枚玉符，“可助你隱匿修為，稍改容貌，避免打草驚蛇。”
    洛璃接過玉符，注入一絲靈力，斂息符讓她周身活躍的“反卷道韻”變得晦澀平淡，幻形符則讓她看起來像個麵色蠟黃、平平無奇的女修。
    “嘖，這易容術真沒誠意，連個美人都不給變。”她對著水鏡撇撇嘴，但還是老實戴好。畢竟，頂著青雲門“知名瘟神”的臉去當誘餌，確實不太專業。
    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安全屋，再次匯入落星城洶湧的人流。雲珩如同融入水中的冰，氣息收斂得近乎虛無，不遠不近地跟在洛璃身後，既方便保護，又不會幹擾她作為“誘餌”的吸引力。
    越靠近城西，空氣中的“味道”越發讓洛璃不適。那是一種混合了汗味、煙味、各種低劣丹藥味，以及更濃鬱的貪婪、焦躁、絕望情緒的“複合型餿味”，讓她忍不住想捂鼻子。
    “快活林”賭坊的門麵極其奢華，金光閃閃，卻透著一股暴發戶的俗氣。門口站著兩個氣息彪悍的護衛，眼神銳利地掃視著進出的人流。
    洛璃深吸一口氣然後被嗆得小聲咳嗽），硬著頭皮走了進去。
    瞬間，巨大的聲浪和混雜的氣味如同實質般撞了她一個趔趄！
    骰子撞擊聲、牌九嘩啦聲、賭徒們聲嘶力竭的呐喊狂笑或哭嚎、荷官冰冷的報數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吵得她腦仁疼。
    而更讓她難受的是那幾乎凝成實質的“情緒濃湯”。贏家的狂喜貪婪，輸家的絕望不甘，旁觀者的緊張焦慮……各種極端情緒在這裏發酵、碰撞，形成一種令人窒息的能量場。
    她的“美食雷達”在這裏徹底失靈了，或者說，被過於龐雜惡劣的“信息”衝垮了，隻剩下嗡嗡作響的混亂和強烈的排斥感。
    “yue……這地方……比丹陽子師叔炸爐現場還上頭……”她臉色發白，強忍著不適，找了個相對人少的角落，假裝看別人賭大小，實則努力放空自己，試圖捕捉雲珩所說的“異常”。
    然而，除了無處不在的“賭場餿味”，她什麽特別的都沒感覺到。
    “仙尊是不是搞錯了？這裏隻有一群賭紅眼的瘋子……”她小聲嘀咕，目光無聊地四處亂瞟。
    就在這時，她的視線被不遠處一張賭桌吸引。
    那張桌子圍的人格外多，氣氛也格外狂熱。但吸引洛璃的不是賭局本身，而是坐在主位上的一個胖子。
    那胖子衣著華貴，十根手指戴滿了儲物戒指，臉上泛著油光，正唾沫橫飛地催促著荷官發牌。他身上的“味道”極其奇特——一股極其濃烈、幾乎要溢出來的“銅臭味”和“貪婪味”，但這味道深處，卻又隱隱透出一絲極其不協調的、冰冷的“鐵鏽味”。
    就像是一塊肥膩的紅燒肉，裏麵卻藏著一根生鏽的釘子。
    這種矛盾的味道讓洛璃的雷達稍微捕捉到了一點異常。
    她下意識地多看了那胖子兩眼。胖子似乎手氣極好，麵前堆滿了靈石籌碼，笑得見牙不見眼。但他偶爾贏下大注時，眼底閃過的一絲不是狂喜，而是一種……近乎麻木的疲憊和一絲難以察覺的恐懼？仿佛贏錢對他而言不是快樂，而是某種必須完成的任務。
    “有點意思……”洛璃摸著下巴，正想再仔細觀察一下，忽然感覺腰間掛著的、雲珩給的那個儲物袋微微一動！
    她心裏一驚，下意識地捂住袋子。裏麵可裝著她的全部家當主要是靈石和零食）！
    緊接著，她就感覺一股極其細微、冰冷滑膩的神識，如同毒蛇般悄無聲息地試圖探入她的儲物袋！
    這神識極其隱蔽，若非她一直保持著高度警惕對錢的），幾乎難以察覺！
    “好家夥！偷到姑奶奶頭上了！”洛璃瞬間炸毛，也顧不上觀察胖子了，體內那懶洋洋的“反卷道韻”感受到這股充滿惡意的窺探，自主地微微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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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股冰冷神識仿佛撞上了一堵滑不留手、還塗滿了“莫挨老子”怨念的牆，滋啦一下，瞬間被彈開，甚至發出一聲極其細微、充滿驚愕的嘶鳴隻有洛璃能模糊感應到）！
    幾乎在同一時間，賭坊某個陰暗的角落裏，傳來一聲壓抑的悶哼！
    洛璃猛地扭頭望去，隻見一個幹瘦如同骷髏、眼神陰鷙的修士正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嘴角似乎還殘留著一絲血跡，隨即迅速低下頭，身影詭異地融入了人群消失不見。
    “嘖，業務不精啊老弟。”洛璃撇撇嘴，拍了拍自己的儲物袋，鬆了口氣，“還好老娘……本姑娘的防賊意識一流。”
    經過這麽一打岔，她再看向那張賭桌時，發現那胖子已經不見了蹤影，不知是贏夠了走了，還是去了別處。
    “仙尊說的異常……會是那個胖子？還是那個想偷東西的瘦子？”洛璃心裏琢磨著，感覺這賭坊果然水深。
    她又在賭坊裏溜達了幾圈，忍受著各種噪音和“餿味”，但那股特殊的“鐵鏽貪婪味”和冰冷的窺探感再未出現。
    直到她感覺自己快要被這裏的空氣醃入味了，才趕緊溜了出去。
    回到街上，呼吸到相對“清新”的空氣，洛璃才長長舒了口氣，感覺像是剛從垃圾堆裏爬出來。
    雲珩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她身邊。
    “如何？”他聲音平淡，聽不出情緒。
    洛璃立刻開始倒苦水：“仙尊！那地方簡直不是人待的！吵死了！臭死了！還有人想偷我錢！差點就沒忍住一掃把掄過去！”
    她嘰裏呱啦地把剛才的經曆說了一遍，重點描述了自己如何機智地防住了小偷，以及那個胖子奇怪的“味道”。
    雲珩安靜地聽著，當她提到胖子身上“銅臭貪婪味”深處那絲“冰冷鐵鏽味”時，他眸光微微一閃。
    “還有呢？”他問。
    “還有？哦，那個想偷我東西的瘦子，神識冷冰冰滑膩膩的，像條毒蛇，被我彈回去好像還受傷了，跑得賊快。”洛璃補充道。
    雲珩沉默片刻，道：“那胖子，或是被‘係統’寄生的‘宿主’，貪婪被無限放大，淪為汲取能量的工具。那瘦子，或是修煉了類似‘噬魂訣’等陰邪功法的修士，亦或……是‘係統’本身的低級爪牙，負責清理‘障礙’或收集‘資源’。”
    他看向洛璃：“汝之道韻，對那窺探神識的反噬之力，遠超預料。”
    洛璃得意地揚起下巴：“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誰！想偷我的錢……呃，是想破壞仙尊您的計劃，沒門！”
    雖然過程有點難受，但第一次當“誘餌”似乎就有所收獲，還保住了自己的錢袋子，洛璃心情頗好，覺得這一萬靈石賺得好像也不太難。
    “仙尊，接下來去哪？繼續釣‘魚’嗎？我覺得酒樓不錯，消息靈通，還有好吃的……”她開始積極提議。
    雲珩瞥了她一眼：“回安全屋。分析數據。”
    洛璃：“……” 又是那冰冷的石頭房子！
    她哀歎一聲，垮下肩膀，蔫頭耷腦地跟著雲珩往回走。
    誘餌的工作，看來也不全是公款吃喝那麽美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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