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間家徒四壁、冷清得像冰窖的安全屋，洛璃立刻毫無形象地癱在了冰冷的石床上，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啊……雖然硬，但至少安靜，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味兒了……”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扔進滾筒洗衣機裏轉了一百圈又撈出來的鹹魚，急需躺平回血。
    雲珩則已然坐在石桌旁，指尖在虛空中輕點，一道道流光溢彩的數據符文憑空浮現、組合、流轉，正是他方才在賭坊外圍及通過洛璃“反饋”捕捉到的能量波動特征。
    那冷靜、精準、高效的模樣，與癱成一團的洛璃形成了慘烈對比。
    洛璃側過頭，看著那令人眼花繚亂的數據流，隻覺得剛放鬆下來的腦子又開始嗡嗡作響了。
    她忍不住吐槽：“仙尊，您這分析數據的樣子，跟賭坊裏那些算牌算得眼睛發紅的賭棍好像也沒啥區別，都是卷生卷死……”
    雲珩指尖未停，淡淡瞥了她一眼：“若非‘卷’，何以護你周全，予你資源？”
    洛璃被噎了一下，小聲嘀咕：“那也不能一天到晚卷啊，勞逸結合懂不懂……而且我這‘逸’也是為了更好地‘勞’嘛，比如現在，我正在通過深度休息來‘回味’和‘消化’剛才收集到的‘信息’……”
    她強行把自己的躺平行為合理化，然後真的開始“回味”起來。
    “嗯……那個胖子的味道，像是肥肉包鐵鏽，外麵油膩膩，裏麵嘎嘣脆，吃下去肯定拉肚子……”她咂咂嘴，努力用她的美食詞匯庫形容，“那個瘦子的神識，像冰鎮過的泥鰍，又滑又冷還腥氣，惡心心……”
    她一邊嘟囔，一邊無意識地用手在空氣中比劃著，仿佛在虛擬烹飪那些“味道”。
    雲珩原本專注於數據推演，聽到她這些不著調的形容，目光卻微微一動。
    他注意到，當洛璃開始“回味”和“形容”時，她周身那層懶散的無形道韻，會產生一種極其細微的、奇特的共鳴波動，與她所描述的“味道”隱隱對應。
    尤其是當她提到“鐵鏽”和“冰冷”時，那波動與他數據流中幾個異常躁動的節點竟有幾分吻合！
    難道……她這種看似胡鬧的“品味”過程，本身就是一種更深層次的、直指本源的感知與分析？
    雲珩眸光微閃，忽然屈指一彈，將一小段關於那胖子能量波動的、極其冰冷枯燥的數據流，直接引向了洛璃。
    “嚐嚐這個。”他語氣平淡，仿佛在遞給她一顆糖豆。
    洛璃正沉浸在“虛擬美食評論”中，冷不防一股冰冷、雜亂、充滿“0和1”味道她的感覺）的信息流猛地衝入她的感知，嚇得她一個激靈，差點從石床上滾下來！
    “臥槽！仙尊您幹嘛！這什麽玩意兒？硬邦邦的跟啃代碼一樣！硌牙！”她捂著腦袋抱怨道，感覺像是被強行塞了一嘴沒有味道的壓縮餅幹，還是過期的！
    雲珩卻緊緊盯著她的反應：“有何感覺？”
    “感覺？感覺像吃了一嘴的灰！還是電腦風扇吹出來的那種！”洛璃沒好氣地吐槽，“這比那胖子的味道還難吃！純粹的、沒有靈魂的難吃！”
    沒有靈魂的難吃……冰冷的計算……
    雲珩眼中數據流瘋狂閃爍，迅速將洛璃的“反饋”作為一個新的濾波參數代入模型。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段原本雜亂冰冷的數據，在經過“洛璃式難吃濾鏡”處理後，竟然真的剝離掉了一層極其隱蔽的、用於偽裝和幹擾的“外殼”，露出了內部一絲更加精純但也更加扭曲的“貪婪”核心！
    這核心的氣息，與落星城地下深處那股“母體”的力量同源，但卻更加“有序”和“高效”，充滿了“係統”的風格！
    “果然如此……”雲珩低聲自語，看向洛璃的眼神更加深邃。這條鹹魚的“味蕾”，簡直是天生的“破譯器”！
    他又嚐試著將另一段屬於那瘦子修士的、陰冷滑膩的神識數據引向洛璃。
    “呸呸呸！這又是什麽！像吃了沒處理好的下水！又腥又臭還有寄生蟲的感覺！”洛璃反應更大，一臉嫌惡地呸了好幾口，仿佛真吃到了什麽髒東西。
    雲珩再次根據她的“口感反饋”，成功地從那陰冷數據中分離出了一絲極其微弱的、屬於某個特定功法的印記——《幽影噬魂訣》的變種！這功法通常隻有某些見不得光的殺手組織才會修煉！
    短短片刻，依靠洛璃這獨一無二的“美食雷達”加“毒舌品鑒”，雲珩的數據分析效率提升了數倍不止！許多之前難以破解的偽裝和幹擾，在她那“難吃”的評判下無所遁形！
    仙尊大人看著眼前這條還在擦嘴、一臉“你賠我精神損失費”的鹹魚，第一次產生了一種……撿到寶的感覺？
    雖然這個“寶”有點吵，有點懶，還有點費零食。
    他手腕一翻，一盒散發著清甜香氣、靈氣盎然的“七巧玲瓏糕”出現在桌上。糕點做得極其精致，七種顏色，七種口味，光是看著就讓人心情愉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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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哇！”洛璃的眼睛瞬間直了，嗖地一下從石床上竄過來，哪裏還有剛才半死不活的樣子，“仙尊！這是……給我的？安慰獎嗎？您真是太客氣了！這多不好意思……” 手已經非常誠實地打開了盒子，捏起一塊粉色的就塞進了嘴裏。
    入口即化，清甜不膩，還有一股溫潤的靈氣滋養著剛才被“數據餅幹”傷害的感官，洛璃幸福地眯起了眼睛。
    “分析有功。”雲珩言簡意賅，語氣似乎比平時柔和了那麽一絲絲，“此糕可蘊養神識，緩解疲勞。”
    “有功？對對對！有功！”洛璃吃得腮幫子鼓鼓的，連連點頭，“仙尊您以後還有這種‘硬菜’需要品鑒，盡管拿來！我保證給您品得明明白白！就是下次能不能搭配點好喝的？光吃糕有點幹……”
    雲珩：“……” 他決定忽略她的得寸進尺。
    有了美食的激勵，洛璃的態度積極了不少。她一邊啃著糕點，一邊主動開始“複盤”：“仙尊，照這麽看，那胖子就是個被‘係統’套牢的倒黴蛋，被逼著在賭坊撈錢？那瘦子就是‘係統’派來的監工或者打手？這‘係統’搞這麽多錢幹嘛？它一個虛擬玩意兒還能花錢不成？”
    雲珩沉吟道：“靈石蘊含精純靈氣，亦是此界通用能量貨幣。大量匯聚的靈石，本身便可形成能量場，或用於維持‘係統’運行，或用於……滋養其‘母體’。”
    洛璃恍然大悟：“合著這‘係統’不光是逼人內卷，還是個吸血包？兩頭吃啊！一邊吸宿主的潛力，一邊吸宿主的錢！這商業模式夠黑的！”
    她憤憤地又拿起一塊綠色的糕點：“這種黑心資本家……呃，黑心係統，必須舉報！差評！堅決抵製！”
    雲珩看著她那副義憤填膺主要可能因為糕點快沒了）的樣子，緩緩道：“故，需斷其根基，毀其源頭。”
    “怎麽斷？去把賭坊砸了？還是找到那個‘母體’，給它斷網斷電？”洛璃來了興趣。
    “賭坊僅是冰山一角，砸之無用，反會打草驚蛇。”雲珩搖頭，“需順藤摸瓜，找到其能量輸送渠道及最終節點。”
    他指尖在光幕上一劃，落星城的地下結構圖浮現出來，其中幾條靈脈的流向被特意標紅：“據此前‘飼養員’日誌及今日數據，其能量多半通過地下靈脈暗渠輸送。最終匯入之地，極可能便是——城中心，觀星塔地下。”
    “觀星塔？”洛璃想起那座高聳入雲、仿佛能摘星拿月的華麗巨塔，“那不是星耀商會吹噓的、用來觀測星象、感悟天道的地方嗎？原來是藏汙納垢的老巢？”
    “燈下黑。”雲珩語氣冰冷，“最繁華之處，亦是最佳隱匿之所。”
    洛璃看著那結構複雜的地下靈脈圖，隻覺得頭皮發麻：“這得要挖多深的地道才能找到啊？而且肯定守衛森嚴吧？咱們就兩個人，去端人家老窩？是不是有點……冒險了？”
    “非是強攻。”雲珩目光落在洛璃身上，“仍需‘餌’。”
    洛璃瞬間覺得手裏的糕點不香了，警惕地抱住自己：“還來？仙尊，我這小身板，經不起這麽反複的釣啊！而且那地方一聽就是龍潭虎穴，我這餌下去，怕是肉包子打狗……”
    “此次不同。”雲珩打斷她，“無需你深入險地。隻需在特定時間，於特定地點，盡情釋放汝之‘道韻’即可。”
    “釋放道韻？怎麽釋放？躺著睡覺？還是大聲朗誦《躺平經》？”洛璃好奇。
    “皆可。”雲珩似乎早有方案，“愈是懶散，愈是愜意，愈是與此地焦躁貪婪之氛圍格格不入，汝之‘道韻’便愈是顯眼，對那‘係統’及‘母體’的吸引力……或排斥力便愈強。足以引動其能量流轉，暴露其脈絡節點。”
    洛璃眨眨眼，明白了：“哦！就是讓我去當個人形幹擾器？或者嘲諷喇叭？拉仇恨唄？”
    雲珩微微頷首：“亦可如此理解。”
    洛璃摸著下巴，思考起來。這活兒聽起來比去賭坊當空氣檢測儀要輕鬆點，至少不用聞那麽衝的味兒。而且“盡情釋放道韻”不就是讓她可勁兒地懶嗎？這個她擅長啊！
    “報酬怎麽算？”她再次亮出招牌式的市儈笑容，“這種大型嘲諷活動，風險更高，得加錢！而且需要頂級裝備支持！比如那種能讓我躺得更舒服、屏蔽一切噪音的便攜式逍遙椅？再來點能補充‘懶散能量’的特製零食？”
    雲珩看著她那鍥而不舍討價還價的樣子，沉默了片刻，竟真的從袖中取出一物。
    那是一條看似普通的淡青色發帶，但上麵用銀線繡著極其複雜的雲紋，隱隱有流光閃爍。
    “此乃‘靜心雲紋帶’，係於發間，可寧神靜氣，一定程度上隔絕外界神識窺探與噪音幹擾，亦能小幅提升‘乙木長春功’運轉效率。”他頓了頓，補充道，“予你。”
    洛璃接過發帶，觸手柔軟冰涼，確實讓人心神安寧不少。她有些意外，沒想到仙尊還真給了件……挺實用的東西？雖然看起來不值錢。
    “多謝仙尊！”她美滋滋地把發帶係上，感覺自已連呼吸都順暢了不少，“嘿嘿，這下可以更安心地躺了……呃，是執行任務了！”
    雲珩看著眼前這條係著新發帶、眼睛亮晶晶、因為一點小好處就暫時忘了危險的鹹魚，冰封的唇角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或許，養這麽一條能幹活、能破局、要求還不高給點吃的和用的就行）的鹹魚，也不算太虧。
    “明日酉時，觀星塔附近，‘流觴曲水’園。”雲珩定下了行動時間和地點，“彼處乃靈脈交匯點之一，且環境……適合汝‘釋放道韻’。”
    “流觴曲水？”洛璃聽著這名字就覺得像個摸魚的好地方，“成交！”
    她已經開始琢磨，明天是帶吊床去還是帶躺椅去，以及帶什麽口味的零食比較應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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