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涯子聞言色變：休得胡言！莫非東家欠你工錢，你心存怨恨？虎超急道：我豈在乎那點小錢？我...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神色古怪地摸了摸眼睛。
    真涯子莫名其妙地斜睨了虎超一眼，眼中滿是疑惑。虎超見狀連忙改口：方才提到那死魔把我氣得眼睛發紅！我打小就有這毛病，嘿，也算是個天賦異稟吧！他繼續眉飛色舞地吹噓道：你說怪不怪？但凡遇上不順心的事，或是我很煩很生氣時，隻要這麽隨手一摳——他做了個誇張的手勢，嘿！你猜怎麽著？這眼珠子就跟財神爺顯靈似的，立馬就......就連我那瘦得跟柴火似的老娘都......
    話音未落，真涯子猛地瞪圓了眼睛。心想這廝竟敢如此議論親娘，果然人如其名，虎頭虎腦沒個正形。虎超見真涯子臉色不對，趕緊打住話頭：哎！不提她了，想起來就叫人窩火！真涯子皺眉道：好歹是你親娘。虎超撇撇嘴：可她那張嘴啊，你是不知道啊！芝麻大點事都能說成西瓜。別人放個屁，到她嘴裏準能編出天塌地陷來，你信不信？
    真涯子暗自搖頭，這廝當真不孝至極，正欲起身，虎超卻突然神秘兮兮壓低聲音：跟你說個新鮮的，瞧見沒？那老板娘假正經得很，這鬼天氣還往外跑......他眼中閃著幸災樂禍的光，擠眉弄眼的，活像逮著別人把柄似的魔界預警都發三次了，百年難遇的沙塵暴就要來了……
    話音未落，真涯子霍然起身，一把推開大門。霎時間狂風裹著黃沙倒灌而入，吹得人睜不開眼。真涯子心頭一緊：這下可要耽誤正事了！急忙問道：虎超兄，可知萬魔崖在哪個方向？
    虎超眼珠一轉，暗忖：這要是讓他走了，我滿肚子牢騷和痛苦找誰吐去？當即故作關切道：客官莫急，就算趕到萬魔崖，那邊不也一樣飛沙走石？方圓千裏都是這般鬼天氣，您就是鐵打的身子也得歇腳不是？
    他搓著手，臉上寫滿快聽我接著說的急切。真涯子望著窗外昏天黑地的沙暴，又瞥見虎超那副不吐不快的模樣，轉念一想：也罷，不如暫歇一宿，待風停再作打算。於是重新落座：虎超，繼續——虎超暗自得意，心想：想溜？沒門！
    他壓低嗓門道：樓上客房還空著，不過昨夜有人在此設局賭了一宿，咱們說話可得......見真涯子沒走成，他擠眉弄眼的樣子活像隻偷到油的老鼠一般猥瑣。真涯子心頭一震，暗忖魔界竟也興此道？麵上卻不露聲色，微微頷首示意繼續。那虎超壓低嗓門道：這話我隻與你說，萬萬不可外傳！真涯子挑眉：既如此，不如就此打住。虎超急得直跺腳：你、你莫非要告發於我？真涯子淡然道：閣下的私事，在下既無興趣，更不會四處宣揚。
    虎超聞言，眼眶霎時通紅，而且眼中還泛起了淚光，活像見了失散多年的親人：好大哥！我果然沒看走眼……
    見真涯子神色驟冷，他慌忙改口：客官且聽小的道來這段屈辱往事，待會兒若聽得氣憤惱火，還請手下留情，莫要砸壞桌椅...真涯子暗自詫異，這虎超竟連自己可能憤而拍桌都料到了，想必是吃過不少賠桌椅錢的虧。轉念一想，看來這秘密，早已不再是秘密……
    真涯子意味深長地笑道：請開始你的...咳，但說無妨。虎超突然提高嗓門，爆出一句：我婆娘跟野漢子跑了！真涯子一個箭步上前捂住他的嘴：早看出來了！方才誰說樓上住客要歇息的？虎超頓時矮了半截：客官您...您怎知曉...
    都寫在你臉上了。真涯子鬆開手，再說，怎見得就是你婆娘？虎超麵紅耳赤地爭辯著：娃都生了還能是誰的？見他又要嚷，真涯子連忙比了個噤聲的動作。見真涯子瞪眼，他立即壓低聲音：娃他娘總不會錯吧？真涯子反問：那人現在何處？不是說了嘛！跟野漢子跑了！既跑了便是別人的婆娘。真涯子一針見血，自家婆娘豈會跑？
    虎超執拗道：跑了也是我的啊！而且...他咬牙切齒道是跟七叔那個殺千刀跑的！真涯子手中茶盞險些跌落，瞳孔一縮：七叔？！虎超，你這事兒，你這事兒挺亂呐！虎超憋得脖頸青筋暴起：
    若是個俊俏後生，我認了！若是個有權有勢的，我忍了！若是我有錯在先，吃喝嫖賭傷了她的心，我也認栽！可偏偏是那老不死的七哥...
    等等！真涯子猛地打斷，方才還說七叔，怎又成七哥了？
    虎超喃喃道：還能是誰？自然是她的七哥！從前在魔村裏人人都喊他七叔，偏她私下裏喚作七哥，那甜膩的腔調......那個親熱勁兒！……他眼神恍惚，仿佛又聽見那聲聲勾魂的呼喚，又見其歪著頭夠著那七哥嘰嘰喳喳的下賤胚子和那浪蕩模樣了……
    真涯子見他仍沉溺往事，當即喝道：虎超！這婦人既已負心離去，從她轉身那刻起，便與你再無瓜葛。
    真涯子見他仍陷在往事裏，仍麵露不甘，真涯子字字誅心沉聲道：虎超，你給我聽清楚——她既負心，你又何必自苦？見對方攥著拳頭不作聲，他索性撕開血淋淋的真相：無論是跟著俊俏郎君歡喜，還是傍著富貴老爺求安穩，或者是攀附權貴求改命，你能給予她什麽？回答我？你心裏總該有杆秤。
    真涯子頓了頓，見這虎超眼中分明還藏著癡念。於是繼續道英俊男子能給她歡愉，富貴人家能予她錦衣玉食，權貴更能保她周全——哪樣不比跟著你受苦強？
    虎超聞言渾身一震，苦笑道：客官說得在理......
    可是……虎超喉頭滾動著擠出半句，眼底卻還燃著星火。真涯子見狀冷笑，癡心妄想！索性揭開那血淋淋的真相：她若真心屬意於你，縱使隔山隔海隔上千萬裏，十年八載也跑不掉！眼下就算跟那七哥蜜裏調油——話音未落，虎超突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般抬頭急忙追問到：您是說…她還會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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