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魏清的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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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府後院,香閨之中。
    地龍燒得正旺,暖意融融。
    薑月初坐在軟塌之上。
    麵前的紫檀木桌案上,擺滿了各色精致糕點。
    她也不客氣。
    這一路回京,雖說也帶著遊無疆那小子到處品嚐各地美食,但哪裏比得上魏府這般精細?
    撚起一塊栗粉糕,送入口中。
    入口即化,甜而不膩。
    魏清雙手托腮,趴在桌對麵,一眨不眨地盯著薑月初看。
    “看什麽?”
    薑月初咽下糕點,端起茶盞抿了一口。
    “看不夠。”
    魏清笑嘻嘻道:“我聽府裏的下人說,如今外麵都在傳,說鎮魔司有一位新銀袍巡查,生得青麵獠牙,身高八尺,以點墨之境,一刀將太湖種蓮妖王斬了。”
    “倒是沒想到...竟是你呀。”
    薑月初嘴角抽了抽。
    好家夥。
    怎麽不說她三頭六臂呢?
    果然,謠言害人不淺......
    “不過嘛......”
    魏清一把挽住薑月初的胳膊,“咱們薑大人明明生得這般好看。”
    “若是讓那些傳閑話的見了,怕是眼珠子都要瞪出來。”
    薑月初偏過身子,躲開某人不老實的手,扯開話題。
    “剛才進門時,聽那老門房說,你這兩日身子乏,誰也不見,連門都懶得出。”
    “我看你這氣色,倒不像是病了。”
    “那是誰惹了咱們魏大小姐?”
    說到這,她頓了頓,半開玩笑道:“若是有人欺負你,告訴我,我幫你砍了他。”
    “哎呀,不是......”
    魏清長歎一聲,整個人像是一灘爛泥般,軟趴趴地癱在桌案上。
    下巴磕著桌麵,平日裏靈動的眸子,此刻滿是生無可戀。
    “是我爹。”
    “魏公?”
    薑月初挑眉。
    那還是算了......
    若是砍了魏公,別說魏清了,怕是魏合都要從隴右殺回來。
    “也不全是我爹......”
    魏清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原本梳理整齊的發髻被她弄得有些淩亂。
    “是景王。”
    薑月初手中動作一頓。
    “景王是誰?”
    “......你不知道?”
    薑月初翻了個白眼:“若是什麽妖王,或許我還知道,這長安城的權貴多如牛毛,哪有閑工夫去記誰是誰?”
    “......”
    魏清被噎了一下。
    想反駁,卻又覺得這話從這位銀袍巡察嘴裏說出來,竟是該死的有道理。
    歎了口氣,身子前傾,壓低了聲音。
    神色也變得有些神神秘秘。
    “這位景王......乃是當今聖上的弟弟。”
    “不過嘛......”
    魏清看了看四周,哪怕這是自家閨房,她還是下意識地放輕了語調。
    “咱們那位陛下,當年是過繼給太後的養子。”
    “而這位景王,才是太後十月懷胎,實打實從肚子裏掉下來的親骨肉。”
    薑月初眸光微動。
    這其中的彎彎繞繞,不用明說,也能品出幾分不同尋常的味道。
    養子坐了龍椅。
    親兒子卻成了王爺。
    “當年的事兒......咳咳,總之,陛下上位之後,這位景王爺為了避嫌,或者是為了保命,在朝中不領職司,手裏也沒甚實權,更不沾染兵權。”
    “但在這長安城,乃至整個關內道,誰不知道景王素有賢名?”
    “不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更喜好結交文人雅士,在這權貴雲集的長安城,也算是一等一的大人物。”
    薑月初聽完,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原來是個有錢有閑,還特別會做人的富貴王爺。
    “所以呢?”
    “這麽一位賢名遠播的大人物,怎麽就讓你愁成這樣?”
    “難不成......他看上你了?”
    “......”
    魏清先是一愣。
    隨即那張白皙的俏臉瞬間漲得通紅,伸手在薑月初腰間軟肉上輕輕掐了一把。
    “你倒是這般想讓我嫁人......是不是嫌我煩了?巴不得把我潑出去,好自個兒獨自清淨。”
    “咳咳......”
    薑月初被這突如其來的發難弄得有些猝不及防。
    “瞧你這話說的,若是真嫁了人,我也少了個蹭飯的好去處,我何苦來哉?”
    二人一番笑鬧,閨房內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倒是散去了不少。
    魏清重新趴回桌上,歎了口氣,這才說起了正事。
    “其實吧,也不是什麽大事。”
    “這位景王爺,平日裏最喜好風雅,前些日子廣發請帖,要在府上辦個什麽流觴宴。”
    “說是宴請京中權貴,其實就是變著法兒地籠絡人心。”
    說到這,魏清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你也知道,如今朝堂上局勢微妙,陛下雖然不說什麽,但對這位景王,心裏頭怎可能不防著。”
    “我爹那是何等精明的人物?”
    “這種渾水,他躲都來不及,哪肯親自去趟?”
    “可畢竟是親王的麵子,若是不去,又顯得太過倨傲。”
    “於是乎......”
    魏清指了指自個兒的鼻子,一臉苦相。
    “這倒黴差事,不就落到我頭上了?”
    “讓我代父赴宴,既全了禮數,又不算表態。”
    魏清不等她說話,繼續又道:“若是光吃酒也就罷了,哪怕是拚酒量,我也未必怕了那幫紈絝子弟。”
    “可這景王,平日裏吃飽了撐的沒事幹,就喜歡搞些風花雪月的東西,到時候宴席之上,免不了弄些詩詞歌會。”
    “吟詩作賦這種事,我雖然不算精通,但也能謅上兩句應付過去。”
    “可這彈琴......”
    她長長地歎了口氣,整個人都頹了下去。
    “......”
    難怪當初在隴右,這丫頭便忽然開始練琴。
    原來根結在這兒。
    薑月初樂了,“怪不得當初在隴右就開始練了,原來那時候就知道有這一遭?”
    魏清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白眼,沒好氣道:
    “這次宴會,聽說不僅是各家公子,連各家才女們也都卯足了勁兒,想要在景王麵前露臉。”
    “我爹好歹曾經也是三品大理寺卿,在京中素有名望...”
    魏清捂住臉,聲音從指縫裏傳出來,帶著幾分絕望。
    薑月初聽明白了。
    “我道是什麽潑天的大事,原來,就是為了去彈個琴。”
    魏清猛地抬頭,一臉幽怨。
    “什麽叫就是彈個琴?”
    薑月初搖了搖頭。
    這種事,她確實幫不上什麽忙。
    “放寬心。”
    薑月初伸手,難得溫柔地拍了拍少女淩亂的發頂。
    “你是魏公之女,代表的是魏家。”
    “那位景王既然是有意籠絡,自然不會讓你下不來台。”
    “哪怕你到時候隻是上去隨便撥弄兩下,隻要是個響動,底下那幫人也會拍手叫好。”
    魏清吸了吸鼻子。
    仔細琢磨了一番。
    好像......是這麽個理兒?
    “真的?”
    “真的。”
    魏清哼哼唧唧了半天,這才從桌上爬起來。
    臉上的愁雲慘霧散去了不少。
    她抓起一塊桂花糕,狠狠咬了一口,“也是,反正到時候若是彈得難聽,受罪的是他們,又不是我......”
    突然。
    魏清咀嚼的動作一頓。
    她盯著薑月初,那雙黑白分明的眸子忽然亮了起來。
    “等等......”
    魏清把嘴裏的糕點咽下,一把抓住薑月初的手,眼中滿是希冀。
    “我記得...你會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