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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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太監猛地打了個寒顫,不敢再深想下去。
    車廂內再次安靜下來。
    就在薑月初以為這莫名其妙的問話終於結束時。
    皇帝忽然又抬起頭。
    這一次。
    他的神色變得嚴肅了許多,眼神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薑愛卿。”
    “朕聽說,薑洵入獄之時,大理寺從其書房中,搜出了一枚玉佩。”
    薑月初眼神一凝。
    終於來了。
    這才是正題吧?
    前麵的那些鋪墊,不過是為了這一句試探?
    她坐直了身子,周身氣息微微收斂。
    “是。”
    薑月初坦然承認。
    “那你可知......”
    皇帝盯著她的眼睛,似乎不想放過她臉上的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聲音甚至有些微微顫抖。
    “這玉佩......是何來曆?”
    薑月初看著他,眸子裏閃過一絲嘲弄。
    “陛下既知此物,又何必明知故問?那是當年明妃娘娘的貼身之物,世間獨此一枚。”
    “家父也正是因此物,才被扣上了勾結妖魔,禍亂宮闈的罪名。”
    皇帝搖頭道:“你既然知道那玉佩是明妃之物,那你也該知道,私藏宮中重寶,乃是大罪。”
    “薑洵雖是個迂腐之人,但他不是傻子,更不是瘋子。”
    “若隻是為了貪財,他大可將這燙手山芋賣了,何必還要冒著風險,將其藏在書房暗格之中,這一藏,就是整整十六年?!”
    薑月初沉默。
    這一點,確實說不通。
    之前在魏府,她也曾疑惑過。
    此玉佩獨一無二,一旦被發現,必定遭受牽連,是個正常人,都不會留著這東西。
    除非......
    這東西對他而言,非常重要。
    可一個妃子貼身之物,又有什麽用?
    皇帝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下定了決心。
    “朕不跟你兜圈子了。”
    “十六年前,上元夜,妖亂宮闈。”
    “明妃慘死,朕的那位皇妹,尚在繈褓之中,便不知所蹤。”
    “而那一夜,薑洵出現在明妃寢宮之外。”
    “緊接著,薑府便多了一個名為薑月初的女嬰。”
    皇帝伸出手,指了指薑月初。
    “十七歲。”
    “時間對得上。”
    “玉佩。”
    “物證對得上。”
    “更重要的是......天賦。”
    “魏文達查過你,你在薑府之時,根本沒有練過武。”
    “可如今,十七歲點墨,太湖斬種蓮,更有那如神助般的武學進境。”
    “哪怕是太祖轉世,也不過如此。”
    “若非天家血脈,若非這大唐國運加身......”
    “你憑什麽?”
    角落裏的老太監早已嚇得魂不附體,整個人貼在車壁上,恨不得當場暈死過去。
    薑月初麵色一僵。
    憑什麽?
    憑老子有掛啊!
    她張了張嘴,想要反駁,卻又無從說起。
    總不能告訴這皇帝,自己腦子裏有個百妖譜,隻要殺妖就能變強吧?
    在旁人眼裏,她的崛起確實太過詭異,太過不講道理。
    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到如今威震一方的銀袍巡察,中間不過短短半年。
    這種速度,若是沒有個合理的解釋......
    確實很難讓人信服。
    “陛下的意思是......”
    薑月初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的荒謬感,盡量讓聲音保持平靜。
    “臣,便是那位遺失的公主?”
    “是!”
    皇帝重重地點頭,眼中滿是希冀。
    “朕幾乎可以肯定,你便是朕的皇妹!”
    薑月初沉默了良久。
    隨後,她搖了搖頭。
    “陛下,這未免太過巧合了。”
    “臣自幼在薑府長大,雖說父親對臣嚴厲了些,但從未有過半點生分。”
    “且若臣真是公主......那薑洵為何不說?”
    “哪怕是進了詔獄,受了那麽多苦,他也從未吐露過半個字。”
    “若是說了,不僅能免去牢獄之災,更是潑天的富貴,他為何要瞞?”
    這也是她最想不通的地方。
    如果自己真是公主,薑洵這就是救駕有功,護佑皇嗣,那是大功一件。
    何至於搞到現在這般田地?
    皇帝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陰霾。
    “這也是朕想不通的地方。”
    “但不管他為何不說。”
    皇帝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
    “朕,都要弄個清楚。”
    “朕今夜帶你入宮,便是為了此事。”
    “太廟之中,有太祖留下的靈璧,是與不是,一驗便知。”
    薑月初眉頭微蹙。
    似乎是看出了她的顧慮,皇帝擺了擺手,語氣溫和。
    “你且放寬心。”
    “今夜之事,隻有你知,朕知,還有這個老東西知。”
    他瞥了一眼角落裏的老太監。
    老太監渾身一顫。
    “若是驗出來是,那自然皆大歡喜,朕會昭告天下,讓你認祖歸宗,薑洵的案子,朕也會親自翻案,還他一個清白。”
    說到這,皇帝頓了頓。
    “若驗出來不是......”
    “那便當朕今夜喝多了,發了場癔症。”
    “朕會對外宣稱,隻是惜才,召你入宮考校武學。”
    “你是銀袍巡察,是大唐功臣。”
    “朕,絕不會讓你受半點委屈。”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
    薑月初也沒了拒絕的理由。
    “既如此。”
    “臣,遵旨。”
    ...
    馬車行過悠長的宮道。
    最終,停在一處古樸肅穆的偏殿之前。
    此處並非金鑾殿,亦非後宮,而是大唐皇室供奉列祖列宗的太廟深處。
    “到了。”
    皇帝率先下了車,並未讓老太監跟隨,隻是一人領著薑月初,推開了沉重大門。
    數百盞長明燈,如星辰般懸浮於半空,散發著幽幽光亮,將這偌大的空間照得忽明忽暗。
    大殿正中,並未供奉牌位。
    而是立著一麵巨大的青玉石壁。
    石壁之下,早已有人負手而立。
    那是一個身著灰布長袍的老人,背影佝僂。
    薑月初腳步微頓。
    這背影倒是有些眼熟。
    似是察覺到了身後的動靜,老人緩緩轉身。
    “孫兒,見過皇高祖。”
    皇帝快步上前,對著老人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
    薑月初不敢怠慢,也是學著行禮。
    “見過前輩。”
    老人擺了擺手,目光越過皇帝,落在了薑月初身上。
    “丫頭,又見麵了。”
    “這才多久功夫,點墨圓滿,銀袍加身,甚至還斬了一尊種蓮妖王。”
    “當初在武廟,老夫便說你了不得,如今看來,還是說輕了。”
    “前輩謬讚。”
    薑月初神色平靜,“不過是運氣好些罷了。”
    老人笑了笑,並未戳破。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運氣?
    能在十七歲走到這一步,除了那驚世駭俗的天賦,必定還有些不足為外人道的手段。
    不過,他並不在意。
    隻要心向大唐,有些秘密又何妨?
    “行了,客套話就不必說了。”
    老人收回目光,看向一旁的皇帝。
    “既然帶她來了此處,想必你是已經有了決斷?”
    皇帝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是。”
    “朕......想求一個真相。”
    老人微微頷首,側身讓開。
    露出了身後巨大的青玉石壁。
    石壁表麵光滑如鏡。
    隱隱可見內裏有金色的絲線遊走。
    “此乃靈璧。”
    皇帝轉過身,看著薑月初,神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嚴肅。
    “此物乃是太祖當年立國時所留,連通著我李家的大唐龍脈。”
    “每一次開啟,皆需消耗皇高祖的壽元。”
    “若非有九成把握,若非事關重大,朕絕不敢驚動高祖,更不敢動用此壁。”
    薑月初聞言,看了一眼那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原來如此。
    難怪這老頭看著一副行將就木的模樣。
    原來擱這被當做充電寶使呢。
    “丫頭。”
    老人忽然開口,聲音平淡。
    “不必有什麽負擔。”
    “老夫這把老骨頭,活了這麽久,也不差這一年半載。”
    “以你的天資,若真是我李家血脈,哪怕是折壽十年,也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