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八章 拆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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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了宋時沂的狀元糕,趙爾忱感覺自己更有動力了,四月份一鼓作氣拿下府試榜首。
    遠在老家的程文垣也傳來好消息,縣試和府試都是案首,如今他摩拳擦掌,劍指院試榜首。
    宋言英也不錯,雖然沒得榜首,但兩場考試都是名列前茅,府試上榜的希望非常大。
    “若是我院試還是榜首,那我就是小三元了。”趙爾忱誌得意滿的去宋時沂跟前表現。
    宋時沂捏捏她的耳朵,“小三元算不得什麽,鄉試、會試上榜了,才是真本事。”
    這話趙爾忱就不愛聽了,抗議道:“時沂叔,你是覺得我中不了鄉試和會試嗎?”
    這罪名宋時沂哪兒敢擔啊,一不小心說錯話了,趙爾忱非鬧起來不可。
    宋時沂忙說:“怎麽會呢?我隻是提醒你,不要驕傲自滿,從前也有不少天資聰穎者,年紀輕輕就中了小三元,卻在鄉試和會試榜上無名,忱兒可千萬不能學他們。”
    趙爾忱點頭,“那是當然。”
    八月,趙爾忱院試下場。
    貢院外的梧桐葉被秋陽曬得發脆,趙爾忱混在烏泱泱的青布長衫裏,滿腦子都是考完後吃點啥。
    考後第一頓吃烤牛肉還是吃烤全羊?算了,兩個都吃。
    有人用胳膊肘輕撞了她一下,是在太學時同窗過的的汪朗,他朝人群前頭努嘴:“你看見沒?那小子怪得很。”
    趙爾忱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見個身量瘦小的童生,頭戴半舊的幅巾,巾簷壓得快遮住鼻子,青布長衫空蕩蕩,袖口磨出了毛邊。
    “哪裏怪了?不就是個身量矮小的寒門學子?”趙爾忱不以為意,“汪兄,身高歧視可要不得。”
    汪朗聳了聳肩,“誰嫌他矮了?我是看他形跡可疑,活像做賊似的,哪有一點讀書人的風采。”
    趙爾忱瞅了瞅那人,聳了聳肩,不再搭話。
    但兩人的談話還是讓身邊人聽了去,前麵一人自來熟的聊道:“那人我認識,城南金老頭家的子弟,金老頭是考了許多年府試都沒中的童生,在我家附近都出了名了。”
    他家裏人都讓他繞著金老童生走,生怕沾染了晦氣,回頭自己也考不上。
    汪朗一副了然的表情,“他家父輩隻是個童生,小門小戶的,怪不得這般上不得台麵。”
    另一人等著無聊,也順勢加入話題,“金老頭我認得,經常沒活幹的時候,就在書塾蹭課,找到活幹就走了,說到底隻是個童生,不做活怎麽養妻兒老小?”
    那人撇撇嘴:“昨日我在城南李家粥鋪見著了,金老頭家的姑娘買粥,眉眼和金老頭有七分像,大約是這小子的姐妹,言行舉止比他大方多了。”
    “嗬,同一對爹娘養出來的,男孩還沒女孩上得台麵,真不知他們家是如何養孩子的。”
    趙爾忱聽著他們閑扯,也沒往心裏去。
    貢院大門開了,張學政的儀仗從裏頭出來,廩保李員外捧著名冊,開始唱名。
    童生們排著隊往裏走,趙爾忱跟在汪朗後頭,忽然李員外大喝道:“站住!”
    趙爾忱心中一驚,身體一僵,大腦飛速運轉。
    誰料,李員外不是衝著她去的。
    “那個自稱是金圖南的,抬起頭來,我看你不似金圖南。”李員外的聲音不高,卻讓周圍一下子靜了。
    趙爾忱抬頭往前看,那“金圖南”的身子抖了一下,磨蹭半天,頭埋得更低。
    李員外不耐煩了,上前一步,伸手就去掀他的幅巾,趙爾忱聽見身邊有人驚呼:“她是女人。”
    幅巾滑落,露出一張秀美的臉來,秀氣的鼻梁,眉眼透著清亮的英氣,嘴唇抿得緊緊的,看長相明顯是個女子。
    “她竟是個女子。”堂下的人群像炸了鍋,有人往前擠,有人往後退。
    張學政拍了下案幾,驚堂木的響聲讓所有人都閉了嘴,“你是何人?竟敢冒充金圖南,試圖混進科舉考場?還不快快從實招來,不然,休怪本官從重發落。”
    那女子撲通一聲跪下,膝蓋砸在青石板上,趙爾忱都替她疼,她聲音有點顫,卻清清楚楚地說:“民女金知遙,乃童生金河之女。家父十四歲應考,下場三十餘載,好不容易過了府試,卻病倒在床,家兄不才,隻得民女入場考試,好圓了家父的心願。”
    金知遙跪在地上,抬頭望著張學政,語氣堅定道:“民女自小隨父讀書,四書五經不敢說倒背如流,經義策論亦能下筆,隻求替父走完這一程,絕非貪圖功名。”
    這話一出,堂下頓時靜了。
    旁邊的汪朗原先還咋咋呼呼,這會兒也沒了話,撓了撓頭:“這金姑娘倒比咱們有膽子。”
    可不,趙爾忱出身侯府,比起金姑娘算是見過大世麵了,可若是沒有謝遲望的權勢保駕護航,她是絕不會女扮男裝闖科場的。
    至於身邊那些在科舉考場見到女子就大呼小叫的學子,就更別提了,一個比一個不中用。
    一個年長童生歎氣道:“我認識金老童生,年年落第,年年接著考,如今病了,這姑娘也是孝順她爹。”
    張學政沒說話,手指在案頭敲了敲,目光在金知遙臉上轉了兩圈,又掃過下麵那些伸長脖子的童生。
    趙爾忱心裏替金知遙捏了把汗,科場規矩嚴,冒名頂替是要枷號示眾的,可她這情由實在讓人不忍。
    若是張學政從嚴處置,那她願意施以援手,隻是不知等她考完還來不來得及。
    過了半晌,張學政才歎了口氣:“其情可憫,其才難得,可科舉曆來無女子入場之例,本官不能違製。”
    金知遙眼裏的光一下子暗了,她磕了個頭,聲音低了些:“謝大人不究。”
    差役上前扶她起來,她站起來時,還回頭望了一眼貢院裏,然後才依依不舍的離開了貢院。
    等金知遙被差役送出去,貢院的門又關上了,唱名接著進行。
    趙爾忱走進號房,坐在狹小的木板上,望著眼前的考卷,腦子裏卻總浮現出金知遙跪在地上的樣子,兩個深呼吸後,她坐在桌前,開始認真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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