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試放榜後，趙爾忱是春風得意，隻是還有些惦記遠在老家的程文垣，不知他有沒有拿下他心心念念的小三元。
    程文垣還沒傳信回來，宋言英已經張羅著要擺酒了，賀自己院試上榜，還沒等他那酒擺起來，就被他全家按下去了。
    文風昌盛的溫國公府，若長孫中個秀才也大擺筵席，回頭人家得笑話宋家把長孫養廢了，於宋言英的名聲不利，宋言英隻好善罷甘休。
    比起委屈巴巴的宋言英，趙爾忱才是意氣風發，京中最近都在傳，永寧侯竟拿下了小三元。
    勳貴子弟在讀書一事上，從來比不過文官子弟，一個溫國公府已是石破天驚了，安國公府也算上進，如今再加上個永安侯，這三家算得上勳貴子弟的榜樣了。
    最近不少勳貴人家拿趙爾忱教子，人家小小年紀就頂門立戶，擔起全府重任，還中了個小三元來光耀門楣，引得眼高於頂的清和公主對她死心塌地。
    “你看看她，你再看看你。”
    就有勳貴子弟不服氣了，汪朗振振有詞道：“趙爾忱中案首，還不是因為拜師宋時沂，溫國公府一家子會讀書的，宋時沂也是進士及第，說不定就有什麽讀書秘籍教給她了呢。”
    他父親就問了，“那你為什麽沒有拜師宋時沂呢？你也在太學讀過書，為何那宋時沂與你並無交情？”
    汪朗繼續嘴硬：“誰知道呢？人與人沒有緣分就是這樣的，我與宋時沂沒有緣分就親近不起來，我也沒有法子。”
    他父親歎道：“說得也是，緣分的事強求不得。若是我與宋時沂有緣分，他投胎來做我兒子，那該有多好，我就不用對著你這蠢驢生氣了。”
    汪朗站起身，做好逃跑的準備，“別做夢了，爹，人家宋時沂會讀書是因為他們全家都是聰明人，他爹他娘給了他一個好腦子。他若是做了你兒子，說不定連秀才都考不上，你就別禍害人家了……啊——”
    汪朗終究還是沒能跑掉，被親爹狠狠的收拾了一頓，趴在床上欲哭無淚，還吩咐侍從去控訴趙爾忱，讓她悠著點，別太上進了，顧忌一下同齡人的死活。
    趙爾忱接到控訴後，開始是一頭霧水，得知事情緣由後，立即寫了洋洋灑灑的三百字讓小果背下來，去汪家笑話汪朗，然後將此事拋之腦後。
    趙爾忱笑話完汪朗，懶洋洋的在廊下曬太陽，秋雁興衝衝的來稟報：“侯爺，杜府那邊遣人來報，二姑奶奶剛誕下小千金，母女平安。”
    趙爾忱捏著點心的手一頓，放下手中的糕點，“快備禮，去杜府。”
    杜府已是一片喜色，趙青棠換下汗濕的寢衣，靠在軟枕上，看著繈褓中皺巴巴的女兒，輕輕碰了碰小家夥的臉頰。
    杜若卿正站在床邊，手裏捏著浸濕的帕子，額角還沾著汗，見趙爾忱進來，忙拱手笑道：“爾忱，你來得正好，快看看你外甥女。”
    趙爾忱依著京中賀女嬰的習俗，將備好的長命鎖掛在嬰孩頸間，鎖身鏨著“富貴安康”四字，看了看小外甥女，趙爾忱覺得這皺巴巴的小孩也可愛極了。
    正要誇外甥女多可愛，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爾忱，杜兄。”
    趙爾忱回頭就見到程文垣進門，“我剛到家就聽說青棠姐姐生了，便趕緊來賀喜。”
    杜若卿關心的問道：“院試考得如何？”
    程文垣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不好意思的笑笑，“中了小三元。”
    滿室人都笑起來，杜若卿拍著程文垣的肩，“好啊，你們倆這是要把京中學子的風頭都搶光了。”
    趙爾忱挑眉，“不至於，不至於，隻是院試而已，若我們能和姐夫一樣，一起中個進士及第來，那才是搶盡風頭。”
    “就是。”程文垣靦腆一笑，湊到繈褓邊看了看，“這就是青棠姐姐的女兒？看這眉眼，跟青棠姐姐一模一樣。”
    說著，他也從袖中摸出個玉墜子，上麵雕著隻銜著靈芝的小鹿，“給小外甥女的，討個吉利。”
    轉眼到了趙青棠出月子的日子，杜府擺了滿月酒。
    按京中習俗，女兒出月子擺滿月酒，娘家要備三禮：一是裹著紅布的長命米，二是繡著麒麟送子的繈褓，三是一壇陳年花雕，要在宴席上開封共飲。
    興奮了一個月的趙夫人讓管家把禮品清點了三遍，生怕三禮有半點差錯，最後將韓姨娘親手繡的虎頭鞋裝進去。
    馬車行至杜府，杜若卿早已領著仆從在門前迎候，進了正廳，趙青棠抱著女兒起身相迎。
    趙夫人先接過外孫女，捏了捏她的小臉，又從袖中摸出個金鑲玉的長命鎖，親手掛在孩子頸間，口中念著：“吾家小女，平安長大，福壽綿長。”
    趙爾忱則指揮著仆從將帶來的花雕酒抬到桌案上，又讓小果把備好的喜錢分給杜府的仆從。按規矩，娘家來人赴滿月宴，要給東道的仆從喜賞，銅錢用紅紙包著，每人一封，圖個皆大歡喜。
    開席前要行添盆禮，趙青棠抱著女兒坐在上首，趙夫人端來一個描金銅盆，盆中盛著溫水，放進一枚銀元寶、幾顆紅棗和桂圓。
    趙爾忱和趙青茶上前，各拿起一塊帕子蘸了溫水，輕輕擦拭小外甥女的手和腳，趙青茶還邊擦邊念：“擦手手，抓金銀；擦腳腳，走安穩。”
    一旁的杜若卿看著笑得合不攏嘴，待添盆禮畢，便讓人開啟趙家帶來的花雕酒，給眾人斟上。
    趙爾忱端著酒杯起身，目光掃過滿座親友，最後落在繈褓中的小外甥女身上：“今日外甥女滿月，我永安侯府與杜府同喜。這杯酒，一賀外甥女平安滿月，二賀二姐闔家美滿，三祝在場諸位順遂安康。”
    話落，趙青茶想起什麽，從盒子裏拿出虎頭鞋，跑到趙青棠身邊：“二姐，你給我外甥女穿上，這是韓姨娘繡的，說是能辟邪。”
    趙青棠接過來，小心翼翼地給女兒套上，紅底繡金的虎頭鞋上是熟悉的針腳，是娘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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