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戰單膝撐地，斷刀插進磚縫，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汗水順著額角滑下，在下巴凝成一滴，砸進塵土。他呼吸粗重，每一次吸氣都像有砂石刮過喉嚨。風無垢站在他側前方，長劍未歸鞘，劍尖輕點地麵，寒光映著她冷峻的側臉。
    對麵兩人並未退遠。
    高瘦男子掌心血跡未幹，卻已重新結出一層幽藍氣旋，矮壯者握刀的手微微顫抖，但刀鋒仍穩。他們背靠背立著，氣息悄然交匯，腳下青磚縫隙中浮起一絲極淡的灰芒，如同地下有脈動在呼應。
    林戰眼神一凝。
    來了。
    他曾在生死搏殺中學到，真正的殺招從不張揚，而是藏在對手呼吸節奏的微變裏。此刻，那兩人的真氣正以一種詭異的方式融合——陰與陽，剛與柔，掌與刀，竟在無形中形成循環。
    “他們要合招。”他低吼，聲音沙啞如裂帛。
    話音未落，他猛然發力，刀尖沿地麵劃出一道弧線，直指二人腳下接縫。勁氣自刀刃迸發，震起碎石三寸，擾動空氣波紋。這一擊並非攻人，而是打亂對方氣機傳導的節奏。
    風無垢瞬間明白。
    她身形一閃，劍勢陡轉，不再守中，而是疾步前衝，劍鋒直逼矮壯者麵門。對方本能抬刀格擋，可她劍尖一偏，貼著刀脊滑入，直取手腕。矮壯者大驚，急忙後撤，腳步錯亂，原本與同伴形成的氣脈閉環頓時出現遲滯。
    就是此刻！
    高瘦男子眼中厲色暴漲，掌心幽藍氣旋驟然擴大，竟化作一團旋轉的漩渦，四周空氣扭曲塌陷。他雙掌推出，低喝一聲：“陰陽劫波——起！”
    掌風未至，地麵已開始龜裂，裂縫如蛛網般蔓延。這招一旦成型，足以將二人真元震散，肉身崩解。
    林戰咬牙，眉心深處那枚殘月狀印記微微一震，一股清涼之意順經脈流轉，神魂刹那清明。他看清了——那氣旋的核心，並非掌心，而是兩人腳底交匯處的一塊青磚。
    他暴起！
    斷刀橫斬，目標不是人，而是那塊磚。
    轟！
    磚石炸裂，地脈震蕩，幽藍氣旋猛地一顫，竟反向倒卷。高瘦男子悶哼一聲，嘴角溢血，掌勢失控，氣流四散噴射，將身旁石柱削去一角。矮壯者也被餘波掀翻，踉蹌數步才勉強站穩。
    風無垢沒有絲毫停頓。
    她劍走流雲，身形如影隨形，劍鋒自下而上挑起，直刺高瘦男子咽喉。對方倉促回防，掌緣硬接一劍，皮開肉綻，整條手臂幾乎麻木。他怒吼一聲，欲再催力，林戰已落地翻滾，斷刀橫掃其下盤。
    刀鋒掠過小腿，帶起一串血珠。
    高瘦男子失衡跪地，矮壯者怒吼撲來，彎刀劈空而下。風無垢劍尖輕點地麵，借力騰身，一腳踹中其胸口。那人倒飛而出，撞在殘牆上，喉頭一甜，噴出一口鮮血。
    兩人皆傷。
    但他們仍未退。
    高瘦男子抹去嘴角血跡，冷笑盯著林戰：“你以為贏了？靈雲宗不會放過你。”
    “你們越界行凶，還敢談規矩？”林戰拄刀而立，喘息未平，聲音卻冷得像鐵。
    “規矩？”矮壯者掙紮起身，獰笑，“在這宗門夾縫裏，誰強誰就是規矩。”
    風無垢緩步上前，劍尖輕劃地麵，發出細微的摩擦聲。她目光如冰，直視二人：“我再說一遍——此地，不容越界。”
    劍光映在他們瞳孔中，晃動如霜。
    高瘦男子臉色變了。他知道，眼前這女子不是尋常弟子。她是風長老之女，若真鬧大，宗門問責下來，他們不僅任務失敗，還會被逐出核心序列。
    他與矮壯者對視一眼，終於緩緩後退一步。
    “走！”他低喝。
    矮壯者咬牙，卻不敢違抗，扶著牆踉蹌轉身。兩人一步步退向修煉場出口，身影隱入昏暗甬道，再未回頭。
    塵埃緩緩落下。
    林戰終於支撐不住，膝蓋一軟，跌坐在地。斷刀斜插身側，刀鋒裂痕中那絲銀光仍在流轉，仿佛有生命般微微 pusing。他靠上身後殘柱，胸口劇烈起伏，每吸一口氣都牽動肩頭傷口，疼痛如鋸。
    風無垢收劍入鞘，轉身看他。
    她沒說話，隻是蹲下身，伸手探向他肩頭。林戰本能想躲，卻被她按住。
    “別動。”
    她指尖微涼，輕輕撥開破損衣衫，露出那道深可見骨的劃痕。邊緣泛黑，腐蝕之力仍在侵蝕血肉。她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倒出一粒青色藥丸，遞到他嘴邊。
    “吞下去。”
    林戰看了她一眼，接過藥丸，放入口中。藥丸入口即化，清涼順喉而下，迅速蔓延四肢。疼痛減輕，氣血運轉也順暢了幾分。
    “清毒丹。”她說，“隻能壓一時，回去得換藥。”
    林戰點頭，掙紮著想站起來。風無垢伸手扶了一把，助他撐起身子。
    “你為什麽要幫我？”他問。
    “我說了，看不慣越界行事。”
    “不止這個原因。”
    她沉默片刻，才道：“你那天問我，為何不出殺招。我當時沒回答。現在我可以告訴你——因為真正的強者，不出手則已，出手必見血。”
    她看著他：“而你，已經快到了那個門檻。”
    林戰怔住。
    遠處鍾聲響起，悠遠沉重。
    風無垢抬頭望了一眼天色，低聲道：“巡邏快到了。你最好換個地方療傷。”
    林戰握緊斷刀，指節發白。
    “他們不會善罷甘休。”
    “我知道。”她轉身欲走，卻又停下，“下次見麵，別再讓我看到你這麽狼狽。”
    說完，她邁步離去，白衣漸遠，消失在修煉場盡頭。
    林戰站在原地，望著她背影，良久未動。
    手中的斷刀突然發出一聲輕鳴，仿佛回應某種召喚。
    他低頭看去，刀鋒裂痕深處，銀光流轉，如同月痕嵌入鐵骨。那光微微跳動，像是在提醒什麽。
    他抬起左手，抹去嘴角血跡，目光落在自己掌心。
    掌紋深處，竟有一道極細的銀線，自命宮延伸至掌根，一閃即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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